绝径爱恋——jeanneshiau
jeanneshiau  发于:2011年0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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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绝径爱恋》

《绝径爱恋》是《并行线》之前的作品,也可以说是有着些许相关性的作品。

对于这部作品,个人说不上满意,一方面内容走向更为严肃而灰暗,二来有所谓《绝爱》的影子在其中,加上早期的笔调多少较为生涩。不过在情感上,这是我第一部完成的BL小说,加上集中精力讨论“原谅”主题,对我而言具有某些层面上的意义,这也是贴出来与大家分享的主因吧…还请多多包容了

[笑]

楔子

灰沉色的云连一分空隙都没有地覆盖着天幕,从那里接续降着不间断的细雨。空气里有着淡薄霉味。雨降得太久,即便初秋也有一种飒飒寒意。在一阵风息里,炽按着地址来到了寻找已久的地方,犹豫半秒,他推开玻璃门而入。

是间不小的店,里头正充斥着震耳欲聋的音乐,迎面是一座陈列各式酒瓶的吧台,而错落其中则是若干方桌座椅。他捏着手中纸片,一鼓作气向吧台走,擦身而过的女子挑衅着向他吐了口烟息,见他无动于衷只有暧昧地耸耸肩。

“调酒师还在后头唷….现在只能点咖啡。”吧台上趴着的男子不知道是服务生或老板,不待炽开口便懒洋洋地启口。

“那岳影-”炽想确认千辛万苦找寻的人,究竟在不在此?问句才脱口,男子便提不起劲地指指后方。

“后头。”男人拖长语音又说了一次,称不上不友善,只是也不怎么有精神。炽点点头,走出店里,试着绕向店后的窄巷。

半雨半雾的绵绵霪雨依旧不止地下降,他的步履才甫跨进后巷,目光所即便是三只流浪狗乖顺地摇尾分食地面的食物。穿着调酒师制服的男孩就斜倚在店后门上,目光空洞地投向迷茫雨势中。

岳影?炽毫无疑惑便能指认出他。他的美像极边的冰峰,锐利而刺疼人们的目光。深刻的五官于顾盼间充满不可亲近的寒冷,垂落在眸前的发丝成为唯一温柔遐想的可能。这苍茫雨雾中,岳影的神情益加迷离而无法理解。

“前门在另一头。”炽还没回过神,岳影的声音已隐约传来。没有温度的声音在风雨里显得孤寂寒冷。

“我知道。”炽牵强地挤出笑容,答复。

“这里不能进去。”岳影似乎不欢迎炽打扰他的独处,又强调了一次。

“哎。”不知情的炽还是伫在原地,轻轻应声。

岳影瞥了他一眼,没有办法地叹了口气,只好沉默下去。

漫天细雨,没有节制地纷飞而下。于是两个不发一语的人,就这样淋着雨,共同据有了这流光片影。

这是北川炽终于再见岳影的最初-在他已不复记忆的,很久以后。

第一章

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失去的时间、死去或离开的人、还有既已无法复返的年华,尽管难再重现,却依旧沉潜于岁月长流中,历历清晰在目。

那是个,关于温柔的记忆。在一个永不褪色的夏季。

盛夏的天,湛蓝的苍穹近乎是拧挤出最纯粹汁液般溢满丰润光泽,亮闪闪的日砸落一地光华,熠熠耀眼而不容逼视。应该是个童话般美丽的景致,却分辨不清究竟是疲倦或饥饿的缘故,十六岁的炽只是以单手支拄着住宅区的外墙,没有意义与目标地行进下去。

眼前的影像时而清晰时而朦胧,纵使有心振作精神,眼皮仍不听使唤地沉重不堪。四肢缺乏真实感地无力着,即便榨干濒临干涸的思绪,也换取不了继续下去的力量。他模模糊糊中止住了步伐,倦怠地在墙角蹲卧而下。

也许休息一下会好过点吧?无论是饥饿或疲惫的意念都能够在梦境中解脱吧?炽不很专注地想,一面感觉自己正徐徐地向另一个时空偏离而去。就是这当口,一阵银铃般清脆的声响横切过他的意识。

“你还好吗?是不是不舒服?”撑开的眼底映入一道翦影般纤细的身形,一双流转的瞳盈溢着未曾睹见过的温柔与关切。炽愣了愣,转瞬间无法反应。

“怎么了?你要不要紧?”小男孩蹲低了身子问,轻轻的声音流泄着特殊亲切。

炽只是目不转睛望着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关怀的温度,像在内心深处发出撞击,眼中所见的事物都令人疼惜。

“啊,你等等,我这就找人过来喔….”男孩想起什么地说,转身就将离开。

“等,等等…”如同反射性地,炽直觉扯住对方的手。他不想他离开,不要这样的温暖消失在茫茫人海里,再也遍寻不着。

那是第一次,有什么不愿意失却的东西,有什么希望继续下去的期望。

因为,一直以来是如此孤寂生存着的缘故吗?

“咦?”男孩停歇下来,却依旧很温和地握握他的手,塞进一颗色彩炫烂的糖果,“你等一下喔,我去找大人过来。”

“真的很快就回来唷!”男孩保证地说,那远去的跫音带着关切的温柔就这么深深烙印在炽的心板之上。

很快就回来唷。炽在内心复诵着他的话语,轻轻地,不明白地,感到心安。

当意识再度回复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窗玻璃外漫溢的绿意,移目所见才明了自己正枕卧在盈满昭灿阳光的床席上,脑筋暂时空白着而身躯似乎得到了适度休憩,意外舒服轻松。

“哎呀,你醒了吗,大哥哥?”唤起炽注意的是甫推开房门的男孩,他天真烂慢的笑容中有着清澈透明的情感。

“嗯。”炽微微地,几乎看不出来地点头。他想起来了,被母亲遗弃、逃离父亲家而四处游荡的自己,是在精疲力竭时候被眼前的男孩所搭救。尽管永远不可能明了对方伸出援手的理由,只是像这样的感动也许就值得用心领受了?

“那有没有好一点?”男孩有一双细长的眼眸,盛满纯粹的无邪和气,“医生说大哥哥是太累才会昏倒,现在还不舒服吗?”

“不,不会了。”男孩没有食言,真的在离开后又找人救了自己,炽不由深怀感激。在这个苍茫的世界上,在被遗弃的命运起始,只要有一个人能够了解自己就足够了。

“岳影,不是告诉过你不能吵大哥哥…”应是男孩母亲的女人闯进了房里,在睹见清醒的炽后惊诧地脱口而出,“啊?你已经醒了吗?”

“身体还好吧?….啊,你应该也饿了?”男孩的母亲也挂着一样温暖的笑容,一面拍拍男孩说道,“呐,岳影来帮妈妈准备食物唷。”

“喔,好。”男孩乖顺地答应,却哒哒着跑向他的床畔认真地说,“你等一下喔,等一下岳影带好多好多东西给大哥哥吃。要等我喔。”

“嗯。”炽扯开唇瓣,不熟练地笑笑响应。

“太好了。那待会儿见啰。”男孩开开心心地消失在门板之后。

“谢谢。”界乎自言自语和感悟地,炽深吸了口气喃喃。

岳影吗?如此可人温柔的小男孩就这么抢进了他漫无意义的生命。也就是这么开始,炽想着,关于这样的感激。

他会报答他的,无论为了什么理由,让岳影永久地保有这样单纯幸福的笑靥。

试想在时间长流中逆流而上,删除某些事件的影响,重新回到事件的起始。才发现,一切的一切只是造就了更多无法扭转的偏斜与无可奈何。

炽长久地这么想着,端起面前的威士忌,凑着嘴边吹气,浅浅的涟漪泛漾而开。灯光流转倾泄在木质地板上,自成一番旗旎风采,乐声轻扬,酒吧里夹杂了大量喧吵声响以及浓厚的尼古丁气息,扎扎实实热闹过分。对桌的客人正热烈交谈着,炽侧着目光,不具太大意义地聆听。

“呐,看到没有,吧台新来的调酒师?”

“喔,你说那个叫岳影的吗?长得可标致了。”

“呵,标致归标致,老子对男人可没兴趣。”

“还怕你真有兴趣可麻烦啦。那家伙可不好惹,真他妈的怎么养大的?”

“上回不是把人打到住院去,….啧,一点都不可爱。”

岳影?炽在这蜚短流长中不经意地蹙起了眉,心怜地望着吧台后睽违多年的身影。如果能够阻止发生于岳影身上的悲剧,是否能够换回那遥远的温柔笑靥?

岳影?单单仅是伫立着便能感到与这空间的截然不融,似乎长久以来独居一方且心板上未曾映照过任何人的影子,如此孤寂却蓦然兀立。就好象曾经那么幸福过的往昔只残留下支离破碎的午夜梦魇,不复更还。

他的岳影,受过伤,也长大了-在炽来不及参与之前。

“妈的!你们老板人呢?”抢进这简单热闹气息的是五六个横眉竖眼的男人,几乎是所有人来不及反应前,原先招呼的女服务生就已被牢牢反扣。

“放开我!放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女侍惊恐地尖声叫着,席座间已经有些混乱起来。

“喂,你们这是搞什么?”看不下去的酒客不悦地喊出声。

“和你们没有关系!快叫老板出来听见没有?”其中一个脸孔瘦削的男人,歪着嘴笑,“欠钱不还算什么东西?他要是不出来,我们就只好-”

框啷一声,有什么横切过整个空间,狠狠地砸在男人面颊上,随后重重跌落地面。

“我干!哪个不要命的给我站出来?”男人咆哮着,目光停伫处,却是无动于衷的岳影。他如此不为所动,轻甩了手,彷佛眼前闹剧极为遥远且毫无价值可言。

“他奶奶的,活得不耐烦了!”男人直冲向吧台,怒不可抑,“小鬼你搞什么?”

不…不会吧?炽一心急,直觉地站起身来。

“手滑了。”岳影的瞳里读不出一丝情愫,没有温度地说着。

“你?”男人横眉竖眼,重重一声击打在吧台上,“你欠打是不是?”

岳影不说话,那神情不含任何惊惧,而是单纯不过的不想回答。

很厌烦的,像这样无意义的争执以及那种叫人无法忍受的沉重气息。岳影讨厌这样。

“不说话是不是?你他妈的,老子我今天就不信治不了你!”男人发狠起来挺有几分架势,眼看肢体动作势在所难免,炽不由内心一惊。蓦地,门外传来男人同伙的呼喊。

“啧,人早绕跑了…照老规矩,放火烧了吧!”

“现在?”还有点不甘心的男人握着拳头确认似地问。

“废话!还等条子来啊!….走了走了!”外头的人比了个手势催促。

“他说烧….那男人要烧这里呀!”闻言的酒客有那么一阵惊诧,随即是流溢散开的汽油味。在四起的慌乱声中,轰隆巨响,火舌窜烧而开。

“啊?”炽愣了半晌,好不容易才在汹涌的人群里站稳脚步,回神向吧台张望,为之触目的是延烧开的赤红火焰正蒸腾地吞吐高温,那些适才悠闲的气氛转眼被炼狱般的吵杂所掩埋,吞噬得无所残余。

“岳,岳影?”反射性地炽努力拨开人潮,试图抢向前去,“快逃呀岳影!”

“岳影!很危险的!快点逃呀!”

炽急切的呼喊在半空中回旋,撞上记忆的边墙,隐没在无声之中。

岳影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没有看见。隐藏于心底最深处的回忆正难以抑止地翻覆而来。关于长久的幸福美满以及撕裂开的伤痕,关于曾经如此信赖人性和冷眼世事的自己,一切的一切在烈焰中反复苏醒。

“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成全你和那个女人的….”遥远记忆里母亲吃力地说,殷红的血液正滚滚由被刺伤的腹部流淌而下。她咬住唇瓣,混合着愤怒与无奈的泪水缓缓滑落。

父亲持握着水果刀,冷漠的目光里失却了长久的温暖。

岳影跪卧在墙角,脑海里仅残留惊恐的意念。他应该怎么说服自己去相信摊呈于面前的现实?该怎么面对被毁坏的家庭、被扭曲的幸福?他并不想这样的,却为什么要走上这样的道路?

是为什么,成人世界的恩怨是非要由子女来承担?难道说,这才是世界存在的公理吗?他不要这样子!一点都不要!

“要死,就一起死….谁都别想活….”啪咑一声,母亲点燃打火机,以一抹不真切的笑容说着,“嘻嘻,怎么样?谁也….别想活….”

“别想活唷….谁也逃不掉喔….我、你….还有岳影….”母亲开始哼起歌谣,呢呢喃喃语音夹杂中,已超脱岳影对母亲的一切认知。

分崩离析,过往的和谐美好竟轻易为一场偏轨的游戏所倾覆,这真的值得吗?

火焰延烧肆意,试图摧毁既有一切地蔓延散布。岳影一动也不动着,枯干的瞳里早凝挤不出任何泪水,置身于腐败之前,他仅剩下唯一的悲哀与悼念。

烈火吞吐着茫茫烟雾,在失序的光景中,只有劈哩啪啦的燃烧声和母亲模模糊糊的曲调声。

谁,来救援好吗?什么人都可以,是不是能让继续下去的力量多一些?

谁,来救援好吗?什么人都可以,是不是能让悲剧得到止息?

沦丧意识前,岳影绝望地祈求着。

“岳影?岳影?”千辛万苦抢上前的炽,怀抱起昏厥的岳影,慌张地呼喊着。

火,原是他最不堪的命运起始,炽怎么也不忍岳影再有任何伤痛。终究他欲守护着岳影,即便在这么多年之后。

“岳影,你不要紧吧?”炽轻拍他的面颊,不见任何反应里,浓厚的烟息直窜而来。没有别的办法了,他当下搂抱住岳影向火场外奔驰。

劈哩啪啦的火舌剧烈延烧,装潢倾倒毁损,赤红色火焰与灰蒙蒙的烟烬扬肆整个空间。

一切,与四年之前,如出一辙。

他们的命运,莫非,真由悲伤所联系?

那是四年前枫红的秋,在他与岳影初逢后的四年。二十岁的自己和段水寒正开车路经他们相逢的地域,一阵急促的警笛声匆匆呼啸而过,救护车与消防车赤红的灯志随即闪逝远去。

“不会发生什么事吧?”坐在驾驶座的水寒那时是这么说的吧?

“绕过去看看吧。”不晓得为什么地,炽心中闪过一丝不安着说。

“咦?你不会想去凑热闹?”水寒的神情有些许诧异。

“不。”炽轻微摇着头答,“不过以前在这里待过,怕是发生了什么事。”

水寒扯开嘴角,露出理解似的笑容,颇有涵义地说,“喔?是那个孩子吗?”

“也许。”炽淡淡着答,不置可否。

于是车循着消防车的踪迹,引领他再度返回那个熟悉的住宅。在喧砸的围观人群里是为泛漾火舌所吞噬的建筑。几乎是瞬间地,炽内心恐惧失落的情绪倾泄而来,他急急忙忙追问着情况。

“听说那家丈夫在外头乱搞,把老婆弄疯了。今早夫妻俩吵架,老婆就放火啦。”

“是那男的没天良,岳太太可是个好人。….居然发生这种事….”

“那,人呢?人救出来没有?”炽不想听这些纷杂的说明,他只想知道唯一重要的结果。岳影,在哪里?

“丈夫刚才给救出来了….不过其它的就不行了….还在里头吧?”

“可怜呐….岳影以前是个很乖的孩子,后来就不行了….简直换了个人似的,笑都没笑过呀。”

岳影?炽睁大了眼,很难去相信亲耳听见的事实。四年不见的岳影难道已经被这扭曲的家庭关系所贻害,在他来不及守护之前早已伤痕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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