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大 结 局
第九十章
“肖儿，站住！”
唤住又想往外跑的启肖，这小子止住了脚步，磨蹭了半天才慢慢走到我面前，哼哧了好一会儿，才道：“您叫我？”
看着已经跟我差不多高的启肖心里很是感慨，当初那个粘着我不放的孩子现在已经成了大人了，俊朗的外貌加上温柔的性格怎么看都是一个吸引人的家伙，琴幕罗说他在外面很得人家喜欢，是个很贴心的情人，只是这种喜欢我很难苟同。
“肖儿，你如今也不小了，爹爹想为你说门亲事，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可有中意的姑娘？”
给启肖娶亲是我经过深思熟虑的，启家只有他这一枝根苗，我可不想让启老爹九泉之下难安。
启肖吃了一惊，抬头看着我，有些惊慌地道：“不、我不要成亲！”
“为什么？你已经弱冠，成了亲早些为启家延续香火，也好让你爷爷九泉之下瞑目。”
“肖儿还没有心里准备，您让我想想好吗？”
启肖低着头让我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
“肖儿，你有事瞒着爹爹。”
“没、没有，肖儿能有什么事要瞒着您的？”他飞快地看了我一眼，见我在看他，又慌忙低下头去。
“唉，你大了，都可以不听爹爹的话了。”
我伤感地说：“成天往外跑，爹爹就是想找你说话也要等在这里才能见到你。”
肖儿慌了，急忙上前惶恐地道：“您别生气，我只是跟朋友约好了大家一起打猎的，您不喜欢我不去就是。”
看着满脸惶急的启肖唯恐我不开心的样子，心头蓦然想起琴幕罗所说的话，皱起了眉头：“肖儿，为什么不喊爹爹了？好象你已经好久没喊爹爹了，为什么？在生爹爹的气吗？”
“没、没有的事，谁说的？我怎么会生您的气呢？肖儿喜欢您还来不及呢，哪里会生您的气？”
启肖的脸色白了几分，却急忙解释着。
“那你为什么不喊爹爹了？”
“……”
我静静地等着，好久，他才艰涩地开口：“……爹……爹……”却一脸饱受折磨的样子，脸更白了。
才刚要说话，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喧哗，接着闯进一人大喊：“启肖，你怎么还在府里磨蹭，我都等急了，呀，皇叔您在啊！”
看着一身猎装打扮的元儿，笑道：“元儿来了。”
元儿笑道：“皇叔我们今天去行猎，都约好了的，可启肖这个臭小子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我急了就自己跑来找他。”
看了看我跟启肖，疑惑地问：“怎么了？皇叔不同意啊？”
我笑笑，说：“皇叔不知道你们今天要去行猎，就拉着肖儿在这里说话，倒让元儿久等了。”
“没关系。”
元儿大大咧咧地说，“说什么呢？说完了吗？”
我说：“没，你们先去吧，等回来我们再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那我们走了皇叔。”听我如此一说，元儿很高兴地拉起肖儿的胳膊向我打了声招呼就往外走。
肖儿为难地看了看我，我冲他点点头，说：“当心点。”他才跟着元儿一同去了，远远地还听到元儿的大嗓门：“皇叔放心吧，我们会当心的。”
无奈地摇着头回到房里，真是儿大不由爹，虽然不是亲生的，可也是自己看着他一点点长大的，小时候的欢乐与亲密还犹在眼前，可一转眼，孩子已经到了可以娶亲的年纪了。
一想到给启肖娶亲我又犯了愁，以齐王府的地位他虽然是个养子却也是齐王名正言顺的孩子，我是不想把他的亲事与朝中各方势力搅在一起，可自从别人看到皇帝对齐王的态度大为改观后，巴结齐王府的有眼无珠之辈还是大有人在，尤其启肖与元儿的关系也让别有用心的人看在眼里，就是太后也过问了。
这么多年下来，虽然这老太太对别人不怎么样，但对我这个假儿子还是很不错的，处处关照，我自然也在她面前表现出一个儿子应该做到的孝顺与本份。太后本就喜欢疼爱这个小儿子，儿子改过自新后的表现正是她想看到的，加上又不能生养，自是对我心疼爱惜到极点，不要说逢年过节，就是平日里有人送她的好东西也是大把大把的往齐王府里赏赐，搞的皇帝还酸溜溜地说了句：“母后对朕从来也没有过这般关爱。”
太后笑道：“皇帝富有天下还跟自己的弟弟计较这些吗？”
皇帝尴尬地笑笑，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吓得我出一身的冷汗，也不知道怎么跟皇帝解释。
离开祥和宫跟着皇帝来到御书房，他翻着案上的卷宗对我说：“你做的很好，朕很欣慰，如果你是真正的齐王，朕也就不会……”
不会什么他没往下说，我也不敢乱猜，静了半晌又问：“你如今仍然记不起自己的身世吗？”
“是皇上，臣依然没有记起来。”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说：“除了记不起自己的身世，其他的你倒是没忘。”
心中一跳，不由加倍小心起来，问：“皇上所言何事？”
他却说：“什么事你自己想想。”
我哪知道自己有什么做的叫他起了猜疑的事啊，却也只好装模作样地低头沉思，半晌还是摇头：“臣不知道。”
“哼，你这装糊涂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娴熟。”皇帝冷哼一声。
吓得我急忙跪倒：“臣是真的不明白皇上说的是什么？臣平日做些什么皇上都是一清二楚的，哪里有做错的还请皇上指出一二。”
“啪”地一声，皇帝扔过来一本册子，我捡起来看时，居然是我以前跟启肖玩耍时画的机器人与前世的一些动画中的人物。
“皇上，这都是臣为了哄孩子玩胡乱画着玩的东西啊！”
“真是这样？”根本不相信的口吻。
“正是，臣为了哄肖儿就编了些故事逗他玩，没有爹娘的孩子臣心疼，所以尽自己所能怎么让他高兴就怎么做，哪里想到会让皇上误会。”打死也不能承认。
“你倒是很会哄孩子，朕的皇子们也大都跟你亲近，柳瑜啊柳瑜，朕真的奇怪，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朕派出了那么多人去调查你，居然一点线索都没有，你画的这些东西不说朕重未见过，便是翰林院那些饱学之士也都说不出所以然，不解开这个谜团朕心里总是不安生。”
我的心扑通扑通地乱跳，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或者说你根本就是齐王本人，为了达到欺骗朕瓦解朕对你的戒心所以才改变本性，如果真是这样，那你的隐忍还真是让朕佩服。”
“皇上，臣真的不是齐王啊，一个人可以隐忍一时却不能隐忍一世，总有失误懈怠的时候，皇上圣明，可有查出臣有一丝一毫的破绽？哪怕与齐王殿下有半分相似的禀性？”
“就是这样朕才更是恼火。”他气恼地瞪着我，“朕与齐王乃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什么样人自小我就清楚明白，最是张扬跋扈不是个能忍之人，更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全然不顾脸面要死要活。可朕就不明白了，齐王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究竟去了哪里？而你这个与他一般模样的人又似从天而降，居然一点来历也查不出，你告诉朕，你倒底是何人？从何而来？”
他冲到我面前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将我提了起来，恶狠狠地瞪着我。我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惊得一时慌了手脚，奋力挣扎，他步步紧逼，最后将我按倒在书案上双手死死卡住我的脖子。
胸口憋闷得象要爆炸，眼前阵阵发黑，两耳嗡嗡乱响，难道今天就是自己的末日？可阎老头明明说过我要活到八十的，如今我才四十多，还有几十年的时间，今天是怎么了？不会是见我过得太过舒服改变了主意要提前收回我的性命吧！可我不想死啊，我已经有了牵绊有了难以割舍的爱恋我还想跟自己心爱之人共度晨昏，我不想死，我要活……
手脚乱踢乱扒，手中不知抓到了什么我想活命，不想死，用残存的力气砸向这个混蛋的脑袋。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如此大胆，竟敢拿东西给了他一下，瞪着难以置信的眼睛慢慢松开了手。
滑坐在地上不停地咳嗽，喉咙痛得我呼吸困难，不停地干呕。好一会才缓过劲来，回过神看到皇帝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时又把我吓个半死，急忙爬过去拭了拭他的鼻息，还好有气。
跌坐在一旁看着昏过去的他大脑嗡嗡作响，怎么办？我居然敢把皇帝砸晕，他如果醒来会怎么对付我？本来就想杀了我的他这下子更有理由把我千刀万刮了。是跑还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结果了他？跑，天下之大，我能跑到哪？还有琴幕罗与肖儿，他们怎么办？杀了他，也不行，一样是活罪难逃啊！
疯了，我要疯了！眼看着皇帝手脚动了动有醒过来的迹象，吓得我急忙扑过去死死压住他，解下腰带将他的手捆住，又将他的腰带一并解下把他的脚也捆上。心有余悸地看了看书房的门，连滚带爬地摸到门边，把门闩死。还好这皇帝为了怕人偷听到我们之间的谈话把侍卫太监都打发得远远的，不然屋里这么大动静早被人发觉了。
做好这一切我的衣服都被汗湿了，跌跌撞撞回到皇帝身边，撕下一块衣襟堵住他的嘴上，这才小心翼翼地端着案上的茶水把他拍醒。
醒过来的皇帝一时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待看到自己被五花大绑还被堵上了嘴这下子可气得够呛，眼中喷火凶狠地瞪着我，我被他瞪得发毛却不得不大着胆子跟他大眼瞪小眼。
“皇上，您不能怪我这样对您，是您无缘无故要杀我，我是正当防卫。现在成了这个样子，我不知道怎么办，杀了您，我没有这个胆，放了您只怕您又要打要杀的，您帮我拿个主意下面该怎么办？”
思来想去还是由他来做决定，他是个聪明人，该怎么做自然明白。皇帝气得直翻白眼，如果不是手脚被绑只怕已经跳起来将我撕成了碎片。
“皇上，我也知道这样对您是大不敬，是死罪，可我也没办法，是您逼我的，我都说了想不起自己的来历，您偏偏还疑神疑鬼。
这么些年我一举一动都在您的监视下，只怕我跟琴幕罗多少天上一次床都有人跟您汇报得一清二楚，一点隐私也没有。
我只想跟自己所爱的人过平淡的日子，不想那些有的没有，您不想想，如果我知道自己的家人在何处我为什么不回去找他们？偏偏在这里做什么冒牌王爷？您以为当个冒牌货容易吗？尤其是当这个声名狼藉的混蛋王爷，我承受着什么样的压力受到多少委屈与打击您能知道吗？您不知道，您只想着要我做一个悔过自新听话的好兄弟来蒙骗世人，让人看到一个兄友弟恭的假象，您是不会去想我会怎么想的。
或许您认为自己是皇上，是天下之主，整个天下都是您的，我一个小小的蝼蚁般的小民一步登天做个王爷吃喝不愁自在逍遥又有美人陪伴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我不敢保证别人怎么想这样的荣华富贵，但我不喜欢，我喜欢的是跟自己所爱的人能够吃饱穿暖，不用周旋在虚伪客套之中，喜欢跟自己所爱的人三两间小屋共度晨昏，喜欢跟自己的所爱做自己爱做的事，过着不用勾心斗角不用担惊受怕快乐单纯的日子。可现在我却整日担心您终有一天用不着我了就要杀人灭口，没想到这一天就这么突然的来临。
皇上，您是人，我也是人，不要以为您是皇上就比别人高一等，您再尊贵也只有一条命，与普通人并无不同。您要杀我，如果在以前，我不会珍惜这条烂命，可现在我不想死，也不能死，我放不下我所爱的人，如果我死了他会难过，我也不甘心，因为我还没有跟所爱的人过够，我不想离开他。皇上，您说现在到了这种地步，我们要怎么做？”
说了这一大通半真半假的话，皇帝由开始的怒不可遏渐渐平静下来，瞪着我示意他还被堵着嘴无法开口说话。
我说：“皇上，您是聪明人，我堵上您的龙嘴那是怕您喊人，现在既然您要我把它拿下来，就是说您不会喊人来！”
他恶狠狠地瞪着我，最终还是微微点了点头。我上前把他嘴里的破衣襟取出，他恨恨地吐了一口，才冷冷地道：“柳瑜，你胆子不小啊，不仅敢将朕打晕还敢将朕绑起来，朕倒真是小瞧了你。”
我跪坐在他身边，低声下气地道：“皇上，您错怪我了，非是我胆子大，而是人的求生意志不可小瞧，生死关头自然先保住性命要紧。”
他“哼”了一声，说：“把朕放开！”
我低头不语，他怒道：“难不成你就这样一直绑着朕？”
“皇上，不是我不放您，而是如果放了您，我就没命了。”我这样打他又绑他，对一个帝王来说那可是奇耻大辱，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就是当初的齐王那也是背地里折腾，从不敢与他正面冲突，如今倒好，我一冒牌的居然就这样做了。
他气得浑身哆嗦，我也汗如雨下束手无策，时间越长对我越是不利，禁不住哀求道：“皇上，您倒是说句话呀，怎么办？我不想死的！”
他恨恨地瞪着我，大概看到绑人反求被绑的，居然气乐了：“你要朕怎么做？朕都说了要你放开朕你还在这磨磨蹭蹭，难不成要朕对天发誓饶你一命？”
我一呆，半信半疑地问：“皇上您不会杀我？”
“你不是说朕也只有一条命吗？”他冷冷地瞅着我。
“话是不错，可……”如果放开他一转身翻脸再把我抓起来也不是没有可能，既然已经做了杀头的事那就再胆大一回吧。
“皇上，请您给我写一道免死昭书，这样我才能放心。”你若说话不算话我也不会客气，把昭书公诸与众，再将今天之事大白天下，我死了也不会叫你好过。
皇帝气得脸色煞白，冷笑几声，说：“好朕写！”
急忙拿来纸笔却找不到砚台，翻了半天才看到砚台就在地上，而我手上也黑乎乎的，搞了半天凶器就是它！
在皇帝杀人似的目光中将墨研好，这才将他被绑的手放开。皇帝活动了一下手腕，拿起笔刷刷几笔写好扔给我，我急忙收起叫道：“谢皇上恩典。”赶紧着给他松绑扶他起来。
这混蛋刚一起来就给我一脚，正中小腹，疼得我倒在地上直冒冷汗。恢复自由的皇帝走到我面前，一只脚踩在我的脸上，冷笑道：“朕自从生下来还没受过这般污辱，你一个小小的冒牌货居然胆大包天，对朕做出如此不敬举动，朕要砍了你，把你碎尸万段。”说着抬脚还要踢我。
被这出尔反尔的小人气得恶向胆边生，忍痛抱住他的腿张嘴便咬。他“嗷”的一声痛叫弯腰伸手来抓我，我顺势将他扑倒两人便象街上的混混样在地上翻来滚去撕打起来。
我的力气终是没有他大，被他压在身下劈头盖脸一顿痛揍，最后昏死过去。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痛的，我不知道自己是痛醒的还是被人叫醒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然呆在御书房，只不过不是在地上了，而是躺在皇帝临时休息的床榻上，面前一位御医正胆颤心惊地给我上药，看到我醒来，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哆哆嗦嗦地道：“王爷，您醒了。”
我呻吟着：“还没死呢！”
一句话把御医的脸吓得惨白，手中的药也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