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后一好汉 上——坊七瞳
坊七瞳  发于:2011年0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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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有张有驰,方是为人之道。按小羊的说法,就是欲擒必先故纵。

我松开他,两人齐齐跌在案下。

我转头冲他嘿嘿一笑,“牧观,原来你对我也————”

他低垂着头,脸上惊疑不定。

我心疼地去抚他的眉心,“别皱眉,皱得我心疼。”

他匆匆避开我的手,站起来道,“宝友兄,你能不能先走,我想,我想静一静。”

也罢,来日方长,只要你不是对我无情。

我以过来人的心,道,“好,你别难为自己,实在想不开,就顺其自然吧。”

他“嗯”了一声。

平静下面遮掩着慌乱,让我怜意大生。

我喜欢看他这模样。

我真想———

我真觉得我还算是个君子。

君子断不可趁人之危。

本少禀承君子之道,把自己憋得一脸惨青,但依旧坚定,回家去了。

爱情的力量,确实伟大。

今夜,我体会到了伟大的痛苦。

我被深刻地教训了一道。

我再也不犯这种傻了啊……

第三十章

这一夜,我辗转反侧。

第二天我早早地提着食篮,和他们一起吃早饭。

牧观淡如平常,于是我也装平常。

第二天晚上,我又踩准时间,和他们一起吃晚饭。

牧观还淡如平常,于是我继续装平常。

我与他好似棋逢对手,他不动我也不动,他一动,我绝对毫不犹豫地恶虎扑食,吃干抹净。

早饭、晚饭都像没事似地吃过,其间与柳如岚小交锋两次,平手,但我勇于不要脸加配二皮脸,所以略胜一筹。尤其我一亮《孙子》,她就只能走人,女人不能耽搁自己男人读书的嘛。

小羊指导我说,这叫寻找共同语言。

平淡夹着波澜地过了五天,文试放榜了。

我穿过人山人海望榜,见羊印颉三个金灿灿的大字立在榜首,看得我甚高兴,连晚饭都吃得一脸喜气。

佳仪好奇地道,“宝哥哥,你遇到什么喜事了吗?”

我呵呵大笑,“宝哥哥最好的朋友中举了,而且高中解元。”

牧观的心情似也不错,“你中举时,也未见你这么高兴的。”

那是被云礼搅和的。

但打铁要趁热,马屁要及时拍,“若是你中,我更高兴。”

牧观淡然一笑,明显看穿了我的本意,没被我给忽悠住。

可我脸皮厚呀,“今日回去,我就买一坛十八年的状元红封到我院里的树下,待到明年你中了状元,我便开了与你喝。”

他也客套,“承宝友兄吉言,只怕宝友兄会失望。”

怎么会呢?

我早就谋算好了。

我不止要买酒,我还要在酒里偷着兑一点少爷我最爱的料。

就算你不中,少爷我也会中的,总之少爷我要多喜临门!

只可叹我这么一个正人君子,竟然也为“情”一字不思厚道了。

这肯定是近羊贤弟给墨黑的。

小羊也不负我的念叼,终于赶在中秋之前回来了。

我看着云箴完好无损的样子,着实长松一口气。

小羊不大爱理他,只与我亲亲热热。

云箴也不恼,只是站在一边,静静地听着静静地看着,间或与我讲一两句,看得我那叫一个冷风扫面,寒霜浸髓,怪愁怪愁的咧。

中秋节。

我与牧观兄妹三人吃早饭。

吃好早饭,我回家更衣,光鲜亮丽地直奔皇宫陪皇上、太后过节。

皇上和安公主负责此次灯会,我自然而然被派去帮忙。

云礼谱大,坐在戏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忙活,自己清清闲闲地喝茶。

我一手打着油伞,一手抱着灯册,给安公主打杂。

安公主挺认真,我站在她身边不敢怠慢,寸步不离地时时想着要把她遮在油伞的阴影之下。

云礼还算有良心,安公主核点完灯册,他自己下来了。

“皇姐,太阳热毒,你还是歇着去吧。”

安公主蹲了个万福,盈盈去了。

云礼赏我一个巴掌,笑骂道,“你现在要侍候的是朕,莫要再盯着皇姐看了。”

我冤枉!

云礼边指挥太监、侍卫们吊灯,边漫不经心地与我道,“你这几日,似乎都往那个秦牧观家跑啊。”

我沉着地点点头,“嗯,我娘认了他们做义子女,我常过去照顾一下。”

云礼侧头瞥了我一眼。

我一脸正义凛然。

云礼眯了眯细长的眼,道,“这样?那定然是那兄弟三人有什么过人之处,得姑母赏识了。”

“也没什么,就是秦夫人早逝,我娘见两个孩子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娘,起了爱心。”

“那个秦牧观呢?朕记得他比你还是年长。”

不就长一个月嘛。

我回道,“牧观——兄文采好,我娘想让他教导教导我。臣这几日都与他一起读《孙子》。”

云礼点点头,“若论读书,不妨回朕的身边做伴读,还有六品的官职。”

可我已经被太后开过一次了啊。

云礼又道,“那便做朕的随侍吧,”他踱出几步,道,“想见永安皇姐时,也可更方便一些。”

“臣,想专心准备明年的春闱。”

他拖出一句指意不明地“哦?”

我伏下头,现阶段,我真放不下牧观,除去想他,我真没剩下多少时间看书、练剑,哪里还有心思陪皇上折腾,更别提安公主了。

“也罢。既然你一心春闱,”云礼笑着拍了拍我的肩,“朕便等着喝你树下的那坛状元红。”

我心里一惊,忽地冒出一身冷汗。

我的皇上祖宗哎,你是不是全知道了,故意来试我?

云礼低声地笑了,俯到我的耳边,“小宝,朕还知道你往里下了药。”他抬手扶了我一把,“站稳了。”他细长的眼角里噙着一丝恶笑,“你若不把那坛酒给换干净了,朕就派人告诉那个秦牧观。”

我一身细汗,“我回去,回去就换。”也不晓得云礼知不知道我下的是什么药。

云礼抿着笑,得意地向前走。

我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小心侍候,生怕他又拿出什么吓唬我一道。

一趟差事办完,我像在水里滚了几滚。

云礼赐我沐浴,派人去我家又给我取了一套衣服。

我换好出门,小羊与云箴都在外等我。

小羊蹙着眉与我道,“几日不见,你怎么又攀上了安公主?”

我抬头望天边浮云飘过,悠悠道,“本少终究还要成亲。”

小羊不悦道,“小宝,你待牧观兄究竟有几分真心?倘若只是玩玩,你即刻收手。”

我道,“我真的可以扒出一颗心。”

“那你就退掉与公主的亲事!”

小羊一脸决绝。

“若这么简单,哪轮得到你来骂我?”我转念一想,亲热地搂过印颉的肩,“此事你最精明了,我将前因后果与你说了,你一定想得出办法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这几日我思念你,主要还不就是为了你聪明的脑袋瓜子么?我怎么转瞬就给忘了?

我苦大仇深地从云礼让我选永福说起,又细细述了一遍太后与我娘的闺房秘话。

印颉也觉得我无辜,“也罢,你暂且莫要对公主太亲热,免得她生出非你不嫁的心。”

我忙点头,我生怕我点得不快,他就与我绝交。

云箴依旧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印颉当他不存在,与我勾肩搭背地去逛灯街。

灯街设在西院的夹道之中,我定了定神,指着一个肥矮壮硕的老头旁边那姑娘道,“那个美人是谁?”

小羊白我一眼,望我莫要装蒜。

我又指着另一个道,“你看她俩长得可是一模一样?”

小羊继续翻白眼。

云箴在一旁道,“红披风的应该是柳如烟,紫披风的应该就是柳如岚了。”

我拍拍他,又搂过小羊,“是兄弟就掩护一下,我现在要出宫。”

小羊精明,“你要————嗯?嗯?嗯?嗯?”

没错,少爷我见缝插针,何况这机会大得像只狗洞。

我熟门熟路地溜出皇宫。

牧观家黑灯瞎火,看来都去观灯去了。

我又匆匆赶去灯市,跳上房顶一片一片地寻找。

街上人流滚滚,我来回跑了几趟,终于想到河边。

我沿着河岸细细地走,在桥下找到了他们。

牧观提着一支笔,正在灯上写字。

我挤过去,贴着他道,“写愿望怎么能不写‘招财进宝’呢?”

秦牧观错愕地回过头,眼睛盛月光,波展澜舒。

我又柔声道,“写上吧,招财进宝,俗虽俗了点,可是很实在。”

老仆书伯点点头道,“少爷,是应该写,连六根清静的佛像都塑金身呢,可见求财也不毁清静。”

奶娘莲婶也道,“是啊,如今吃穿用度,哪一个离不了钱呢?少爷你就写上吧。”

他们不明白我的意思,但我知道牧观明白。

“也好。”牧观垂下头。

我又道,“要写那个字中藏字的。”那一字远看就是一个宝!

他顿了顿,还是听从了我的话。

我闻到心里桂花开了,十里飘香。

灯随着河流,渐飘渐远。

牧观与我落在后边,我道,“我在宫中看到了柳如岚。”

牧观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

“是你与我说谎,还是她改了主意?”

“皇命在身,若换作是我,也会一样。”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又———”他突然转过头,“你不是也应该?怎么你——”

“看到她在,我自然要来。”我去握他的手,“此刻宫中不缺一个我,我想陪在你身边。”

意外地,他没有抽手。

“那天早上,你也是从圣驾身边溜出来的吧。”

我不必多讲,你知道就好。

他仰头望了望明月,轻轻吸了一口气,“回去吧。你来,我很高兴。”

我更坚定地握紧了他的手。

第三一章

谈情说爱,精妙之处果然在于谈说,亲嘴寻欢之流,此刻确实非常俗套。

我扣着牧观的手与他在汹涌人潮中漫步而行。

旁人道来只是我们怕走散了,所以一家人抓得紧些。但我与他心里都清楚,我的手指扣入他的指中,紧紧攥着他的掌心。

而他静静地随我。

嘈杂的人海似乎从我的身边褪去,只留我对他赤诚诚的一颗心。牧观也不似往常清淡,这一刻确实活生生地,就在我的手心里。

回家后,我把酒换了,坐在树下望着握过他的掌心发呆。

掌中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感觉,凉涔涔地,还有那么一点生硬,就像他那个人。

我回味无穷。

少爷我那一日下的猛药果然凑效,两蹭一唬,弄得他如今肯定觉得自己对我也有一些那方面的意思。

我越想越有道理。

我院子的大门咣当一声,被人踹了。

印颉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云箴在后悠闲地跟进来,“慢点慢点,他跑不了的。”

我尚有一点失神,没躲过小羊的魔爪,“好你个小宝,光叫我们讲义气,却不顾兄弟们死活,你出去了就不知道回来了啊!”

我道,“怎么了?”

“怎么了?你当我们是神仙啊?会大变活人啊?你一去不返,你道我们———”小羊泄气地嘁了一声,“瞧你一脸痴样,真是浪费我口舌。”

小羊坐下,用肘撞了撞我,八卦道,“有何进展?”

“我拉他的手,他没甩开我。”

“然后呢?”小羊目光闪烁。

“没了。”我感受到谈情说爱的谈说意境,于是纯洁高尚地自己回来了呗。

“你————”小羊再次暴跳如雷。

我吓得猫到云箴后头,探头探脑地躲他。

云箴继续好脾气地道,“算了算了,也没有怎样。”

小羊指着他,“什么叫没有怎样,我———”小羊突然闭上嘴,不耐烦地坐在椅上。

他不愿与云箴讲话,我这一条小命算活下来了。

我偏偏故意与云箴讲话,“你怎么转性了?”我记得你以前一向喜欢与小羊一个鼻孔出气。

云箴道,“他刚才说的是‘我们’,不是‘我’。”

小羊咣地一声,将茶杯顿在桌上。

云箴又道,“托你之福,他刚才又与我多讲了一句话。”

小羊一甩袖子,冷冰冰地走了。

云箴扬扬眉毛,对我道,“好兄弟,下次继续。”热乎乎地追上去了。

我无语地望着两个人来去如风,真不知道这究竟是谁折腾谁了。

不一会儿,我娘也回来拧我耳朵。

我今天被拧得心甘情愿。

我娘又唠叨了我许久才放过我。

我干脆不睡了,去厨里和下人们学了一点厨艺,天一亮给牧观送去。

牧观看到我,微微笑了。

我眼见着秋风过处春花烂漫,三魂七魄整十个东西你推我搡地挤在少爷我头顶上跳舞。

我情谊绵绵地道,“牧观———”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宝友,兄早。”

他顿了一下。

本少听出来了,他顿了一下。

他肯定是想叫我宝友的。

他又不好意思,所以补了一个“兄”字。

我望着他,情意瞬间汹涌澎湃。就算把我的嘴角咧到耳根子上去,都不能完全表达我此刻澎湃汹涌的开心。

牧观不大自在地错过我看他的目光,给佳仪夹菜。

好好好,我收敛,我一敛还真敛得彻彻底底———冤家路窄,柳如岚也来了。

其实我也没想着非要和柳如岚抢男人。

我也知道我抢不过她更不该和她抢,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觉得这日子非得等到他俩成亲了才能到头,我彻底死心。

小羊给我评了两字————“自虐”。云箴说得好听一点儿,叫“不到黄河心不死”。我觉得云箴说得对,我是为情所困。

柳如岚看到我,一张笑脸也绷起来了。

她将手中的食栏重重顿在桌上,站在牧观的身边,“小观,我给你带了宫里赐的月饼,皇上亲手赏的,我没舍得吃,都给你拿来了。”

牧观居然先望了我一眼,才道,“谢谢。”

柳如岚甜甜一笑,抱起佳仪坐下,与我一人挨着牧观一边,“我一醒来就来了,也没吃早饭,也给我盛一份吧。”

牧观没有做主,而是转头看我。

我心里那叫一个满足,这多像我才是秦家的一家之主?

我道,“不知道柳二小姐要来,没买她的份。”若是知道我更不买了,我干脆就不来了,饿死你们这对小情人!

牧观了然地点点头,温和地对柳如岚讲,“那你吃月饼吧。”

“月饼是专门带给你和弟妹的。”

我晾在一边,不咸不淡地道,“分着吃不就得了,你半块,他半块,他再匀你半碗粥,啧啧,多恩爱啊。看得少爷我都羡慕得想赶紧找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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