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茉莉之死

他在撒谎！茉莉的精神力虽然不及菲亚斯那么强，但是一个小小的赛尔菲森林却不在话下，赛尔菲森林里确实有个湖，但是湖边却绝对没有住人！甚至没有一丁点住过人的痕迹！也就是那么一瞬间，茉莉便可以肯定，对方是带着一定的目的接近她的！

是因为陛下么？茉莉不太确定：以为靠近自己，就能够接近陛下么？这样的容貌和名字，却是有吸引陛下注意的本钱呢！不过，既然已经确定是隐患了，还是尽早除掉比较好。

菲亚斯坐在营火边有些出神，在他感到茉莉回到帐篷里之后，明显的能够感觉到她心中的敌意，虽然已经逼迫自己做出二选一的决定了，但此刻当那杆衡量的天秤发生倾斜之后，心里却是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滋味。

毕竟诸如茉莉这样的妖都是从他的本体能量中分裂出来的，就像他的孩子一样，所谓大义灭亲这种冠冕堂皇的举动，是只有人类才能做得出来的，所以在决定和下手之间，菲亚斯依旧很困惑。

神祗掌握着太过强大的力量，强大到会因此而迷失自己，最初的神祗是孤独的，因为孤独才会制造部下，那种眼里只有自己的王的部下，如果以人类那种主仆的从属关系来说，恐怕也就是奴隶和主人的关系，如果只是将他们看做打发寂寞的玩具，也许事情不至于发展到这种程度，毕竟无论是艾芬克尔，还是布拉德，都不曾遇到过这种事情。

说白了，是他的纵容给了他们发展的空间，是他的退让让他们得寸进尺，那么既然已经发现了错误，那么就纠正它吧！菲亚斯这么告诉自己着，然后坚定了要改变的决心。

安德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到了下半夜就困乏欲睡了，菲亚斯好心的在他身上加持了一个小小的催眠法术，也没想起来去叫亚力换班，结果第二天一早亚力起来还为此狠狠的教训了一番安德鲁，说他倚老卖老欺负新人。

“啊……！没关系的，反正我也不需要睡觉。”菲亚斯发了一晚上的呆，却没有丝毫熬夜后的困倦，神祗的睡眠不过是为了积累力量，像菲亚斯这么强大的存在，就算数千年不睡觉也不没有关系。

“不用那么客气的！”亚力微笑着说道，然后一行人就着昨晚剩下的魔兽肉，匆匆的解决到了早餐，然后踏上了回城的旅途。

安德鲁大概是因为自己之前怀疑过菲亚斯，所以此刻刻意的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而且作为弓箭手，他的视力是极好的，自然也就不用担心会遭到魔兽的突然袭击了，亚力和苏安娜手牵着手一起走在他的身后，随时可以给予他支援，最后压阵的是菲亚斯和茉莉，他们两个人距离前面三人稍微有点远。

本来菲亚斯还担心这样刻意的拉开距离会引起其他人的警觉，但自茉莉附在她耳边说了句话之后，就被当成了小情侣在说悄悄话，前面的人都很自觉的目视前方了，而茉莉附在他耳边说的不过是一个意料之中的问句，“你——到底是谁？”

“嗯？”菲亚斯故作不解的眨了眨眼睛，心说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你的目的？”茉莉依旧是小声的说着，疑问的语调，肯定的语气。

“目的，当然是离开这里咯……！”菲亚斯微微一笑，问什么答什么，想了一个晚上，他已经坚定了自己的决心——虽然之前还处在摇摆不定的状况，但真的做出了决定，就不会轻易动摇了。

“是么？”茉莉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装傻太过的话，搞不好会丢掉性命呢！”

这样就动了杀机？菲亚斯不屑的笑着，“人家不太明白美女在说什么呢？我好像没有做什么招人嫌的事情吧……？”

也许是感觉到了菲亚斯眼中的轻藐，茉莉有些恶狠狠的说道，“难道欺骗不算么？！”

“美女好像也没资格说别人的吧……？！”菲亚斯不客气的回击，看到茉莉啥时变得有些苍白的脸色，心中居然有种报复的快感。

“你——！”茉莉的声音蓦然拔高，引得前面三人不由的转过了脸。

“唉～唉……唉……！不要想到色情的地方去了……，人家可是很纯洁的……！”菲亚斯大声的说道，然后冲着茉莉眨了眨眼睛，有些时候就是不愿意，戏也是得继续演下去的不是么？！

“过分！”茉莉羞红了脸，故作恼怒的一跺脚，追上了前面的人，好似被调戏了一般。

“啧，这么重的杀气，居然出现在最为平和的妖身上……”菲亚斯喃喃自语着，轻飘飘的语气恐怕除了他自己就只有茉莉才能够听见了。

果然，走在前面的茉莉的身形微微顿了一下。

这个人是谁？茉莉表面上不动声色的在和苏安娜说着女性间的悄悄话，心底却是不自觉的掀起了惊涛骇浪，能够得知她妖的身份的，是她的同族么？或者真的是西维尔？！不、不可能！如果真的是西维尔的话，他不可能不去找陛下，那么回事谁呢？！

茉莉不觉得菲亚斯会是她的同族，毕竟她也算是很古老的妖的，以力量来说，除了同期的妖族，新生代是没有超过她的可能的，那么会是和她同期的么？还是比她更为古老的妖呢？！如果是那样的话，她无法察觉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不管对方是不是她的同族，一旦成为隐患，她就会毫不犹豫的除掉，就算是比她更古老的妖，力量也不会相差很多，所以只要出其不意的动手，根本不存在失败的可能，茉莉坚定了一下自己的态度。

虽然脑子里在想着自己的事情，不过嘴上却是万分流畅的和苏安娜讨论着护肤品的牌子，哪一种可以补充皮肤的水分，哪一种可以消除皱纹……

菲亚斯走在后面听着前面两个人的谈话，心里总有那么一种与世隔绝的怪异感觉，什么计算机、互联网之类的东西，他好像从来都不知道用的，甚至连校车也很少搭乘，魔法的力量太过方便，无孔不入的风就会告诉他所有想知道的事情，游离于空气中的“自然之力”可以让他到达任何地方，甚至因为本身就是“生命之力”的聚合体，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皮肤保养的问题……所以理所当然的就有一种与社会脱节的错觉。

忽然回想起来似乎以前西维尔很喜欢泡在网上的，关注着学院里风云人物的动态，然后挑选他感兴趣的家伙，去给人家下绊子，这好像也是那个家伙在恶人榜上稳居第一、无可代替的原因。

真是让人怀念的过去……菲亚斯甩了甩头，他可不希望自己会成为活在回忆中的可怜存在，西维尔固然是值得他缅怀的过去，但是还没有重要到影响现在的生活。

“怎么了小西？一晚上没睡犯困了吗？”前面的亚力因为被借走了妻子，所以不得不频频回头关注队里的少女在和苏安娜讨论些什么，一直以来都觉得那女孩儿像是贵族家的小姐，在打扮自己的事情上格外的上心，尤其对各种奢侈品都了解的极为透彻。

虽然对她这样平易近人的少女没什么恶感，但心中也总是有些不放心，毕竟无论多么努力的接任务，他都不可能像贵族的那样给自己的妻子购买各种奢华的饰品，好在茉莉所列举的几个都是平民品牌，这倒是让他松了口气。

没想到自己关注的举动却意外的看到了菲亚斯甩头的场面。

“没有，刚刚有只小虫子围着我绕啊绕的！”菲亚斯急忙解释道，一边努力的回忆着自己刚刚走神的时候有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小家伙再坚持一下，进城的路只需要大半天，然后就会有香喷喷的食物和柔软的床铺可以休息了。”亚力真诚的给他鼓劲，只是完全弄错了方向而已……

菲亚斯眨了眨眼睛，展露出一个讨人喜欢的微笑，重重的点了点头：好意他是心领了，不过，大概到时候会有很麻烦的事情需要应付呢！

亚力说的没错，赛尔菲森林本来就不大，就算横穿也不过只需要一天的时间，回到城里也不过是大半天的时间就足够了。

就这么一支小小的冒险队，在城里也有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据点，确切的说，应该是亚力和苏安娜的家，他们是本地人，在说了，像他们这样的小冒险队，多半都只是接受城市附近的任务，虽然冒险公会的任务是各地互通的，但是一般是不会有冒险者愿意接受其他城市的任务的，除非是护送任务，比较顺路的。

“小西，你就住这间吧！就在茉莉的隔壁哦！”苏安娜轻笑着，擅自替菲亚斯决定了房间。

“好啊！这里看起来很不错的说呢！”菲亚斯由衷的赞叹着，门前有一个小小的院子，楼上有三间客房和一间卧室，其他的如厨房、客厅、书房则都在一楼，虽然每间房间里也不过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小柜子，不过用来招待队友却是完全足够了，就普通的平民来说，像这么一套房子，估计也够亚力和苏安娜努力好多年的了。

“啊！太偏心了！那间房间的阳光可是最好的！”茉莉娇嗔的说道，那是他们以前的战士住的地方，因为时常受伤，所以才安排了最适合养伤的房间。

“哦……！美女吃醋了，要不我跟你换吧？”菲亚斯笑道，阳光斜照在茉莉白皙的侧脸上，美轮美奂的脸庞，带着那样羞涩的笑容，如果不是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她心中的杀念，他几乎要被这样明媚的笑容迷惑了。

“才不要！”茉莉撅着嘴瞪了他眼，骄傲的转身，进了房间，然后嘭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哎？哎？我们的小茉莉害羞了！”亚力不客气的调侃道。

“说起来，为了庆祝咱们的兜里有了钱，晚饭出去吃吧？！”安德鲁提议道，“AA制，大家图个热闹嘛！”

“也好啊！就去‘老地方’吧？！”亚力附和道，“老地方”是一家酒吧，也提供餐饮，相对来说是很适合平民的。

“你们又要出去喝酒了吗？！”苏安娜抡起自己的牧师法杖在亚力和安德鲁的头上狠狠的敲了两下，“不行！小西和茉莉都还是孩子，不能就这样被你们带坏了！”

“啊？你们去吧，我晚上打算去街上逛逛，顺便去师傅告诉我的临时落脚点去看看。”菲亚斯摸了摸鼻子推脱道，他实在是很反感酒馆的气氛，浓烈的酒味、污浊的空气、嘈杂的人声……这些，他统统不喜欢。

“这样啊……”苏安娜流露出些许的惋惜，“我还说让亚力带你去看看塞尔城的夜市呢！”

“总会有机会的，”菲亚斯不在意的笑道，见识过奥都学院里华沙第一的夜市，对于其他城市的夜市，也就没什么兴趣了。

“好了好了！”亚力拉过苏安娜，“大家刚回来都累了，你就别拉着人家东拉西扯了！呐！小西，快去休息吧！晚上若是回来早，我在带你出去逛逛！”

菲亚斯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进了房间。

晚上？依照茉莉的性子，眼看着事情不受控制，恐怕立刻就会出手吧！能够按捺到晚上已经是很不错了。

关上房门，也听得见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菲亚斯也没去在意他们在吵些什么，只是偶尔能听到苏安娜开心的大笑，说起来，如果是普通人家，到了苏安娜这样的年纪，孩子都该有十三、四岁，可是偏偏苏安娜自己还是像个小孩一样，不过，应该是很幸福的吧？！

菲亚斯无奈的想道：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些事情的话，他和西维尔是不是也可以这样开开心心的？！并不需要什么名份，只是想要大家在一起，就好了。

看着床头镜子里那张逐渐已经变得有些陌生的脸，菲亚斯轻轻的甩了甩头，是因为要做不太习惯的事情，所以才会如此格外的容易陷入回忆么？！还是，这是某种预兆？！

忽然想起来，离开的时候，他似乎并没有想起来要保护洛法和安德里奥……看来事情结束之后一定要回去一趟……想想自己那可怜的水准，实在不适合干离家出走这种技术活。

躺在床上，被子褥子上都弥漫着阳光的味道，看来即使主人不在家，苏安娜所雇用的钟点工也有很认真的工作。

即便不觉得累，在这样的气氛下依旧会有涌上浓浓的倦意。

天是什么时候黑的已经无从回忆了，菲亚斯只记得当自己的手指本能的搭上那纤细的脖子的时候，外面已经是星辰漫天了。

“已经这么晚了么？！”菲亚斯望了望窗外的天色，璀璨的形成悬挂在漆黑的夜幕上，格外的灿烂，“能够等到这个时候，比我想象中还要能耐得住性子呢……”

茉莉的眼中满是惊骇，然后这样的惊骇忽然间就归于死寂的平静，“陛下。”她很快就认清了眼前这个人的身份。

是啊！怎么回是别人呢？可以轻而易举的拆穿她的伪装，可以轻而易举的制住她，除了她的王，还有谁呢？！

真不亏是王啊！那么强……

茉莉的眼中扬起一丝狂热的崇拜，即便是此刻性命已经悬在对方的手中，却依旧不减一毫的敬畏，因为那个人是菲亚斯。

“知道错在哪里了么？”菲亚斯淡淡的问道，收回了手指，他要取她的性命，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无需那么费力。

“不该对陛下出手。”茉莉垂下睫羽，她答的很快，也许在她看来自己就是该死的，因为她企图伤害她的王，不是因为菲亚斯变成了西维尔的模样，不是因为菲亚斯拆穿了她的伪装，不是因为菲亚斯阻碍了她的计划——王是不可能有错的，所以错的只能是自己。

“是不该对无辜者下手，虽然——我并不能算是无辜的人。”菲亚斯淡淡的说道，如果不是因为他试图打破规则，又怎么可能造成如今的结果？！

“不是的！”茉莉惊慌的摇着头，她漂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您是我的陛下啊！任何人都会犯错，只有您是不会错的。”哪怕是要收回她的性命，因为那是他赋予的，所以即使要收回，也是理所当然的，甚至连理由都不需要。

“是不是……”是不是我所有的部下都如你这般盲目？这是菲亚斯非常想问的，可是最终，他却怎么也问不出口，他很怕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那样的话，他也许会疯掉……

“嗯？您想问什么？”感觉到构成身体的东西在不断消失，可是茉莉却像是浑然不觉般等待着菲亚斯的问题，那神情就好像她拥有着充足的时间……

“因为是创造者，所以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么？”菲亚斯轻声的问道，他的手指轻轻的抚过茉莉光洁的面颊，他的唇轻柔的印上茉莉的额头，狠下心来做出这样的决定，与其说是迫不得已，到不如说是因为茉莉当了他的道，所以，事实上，他和茉莉也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是的。”茉莉微笑着答道，她的身体已经变得透明，但依旧在笑着，“虽然就要消失了，但是茉莉很高兴呢……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陛下怎么可能这么温柔的对我笑？其实这样也好……”茉莉的眼中没有悲哀，反倒是满满的满足，“我也累了，在人类的世界混迹那么多年，扮演着无数的角色，早就厌倦了……陛下，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么？”

“嗯……”菲亚斯静静的看着她，任由她腻进自己的怀里，原来一切都是他的错，纵容在某种意义上，也代表着忽视、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