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后一好汉 上——坊七瞳
坊七瞳  发于:2011年0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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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简直是傻到家了,傻得我都懒得和你废话。

“你当我不想讲么?”云箴一声冷笑,用力拨开我的手,“他的眼神就从来都没放在我的身上!”

我有点儿懵了。

云箴将我推开一些,“宝少,该想清楚的是你,倘若日后……”他嘴角挂起一抹冷笑,“是兄弟今日就讲讲清楚,不要到时再哭着喊着来向我要。”

我这回真茫茫然了。

我和小羊绝对是纯哥们啊!我可以对天发毒誓!

我闷不作声地回到牧观身边。

牧观告诉我小羊担心他表妹吃亏,决定不跟我们,跟箴少去了。

我点点头,心乱如麻,隐隐总觉得会有些不妙的事情发生。

牧观望一望我,低头拉起两个小孩,“睡觉吧。”然后他悄无声息地从我身边走开。

我道,“牧观。”

秦牧观回过头。

清素地月光下,他淡淡一笑,眉眼间了然的味道无声无息地飘进了我的心里。

我如释重负,低声道,“我也去看看。”

“好。”他轻快地答我,弯下腰抱起佳仪,再扶起牧砚,一起进了车内。

我闭了闭眼,鼻间桂子飘香。

秦牧观,不管别人怎样,总之本少是认定你了。

我将席子拉到车前,盘膝而坐。

少爷我并不是一个多情的人。

少爷我也自认没有太多的本事去管一群聪明人的闲事。

少爷我只想坐在这里,全心全意地守着这辆车,守住这几个人,如此而已。

一夜恍恍惚惚地过了。

云箴他们不知所踪,我懒得管,只作东请牧观他们吃京城第一楼的早点。

秦牧观又赶着去衙内点卯,于是将两个孩子都交给我代管,看神情对我十分放心。

我乐呵呵地领着牧砚与佳仪回家,一进门,当堂齐刷刷地跪着一大片人。

皇上身边的刘公公手捧着盖着黄布的木匣,见我躬一躬身,“小世子,皇上口谕。”

我跪下来接了,搞这么大个排场,也不过就是着我进宫。

此刻皇上还在上朝,不急。

我娘在前庭请刘公公吃点心,我去后堂洗脸更衣,收拾清爽,又安排好两个孩子,这才进宫。

皇上着我跪在上书房候着。

我老老实实地跪着,直跪了小半个时辰,宫门吱地一声开了。

我尚来不及回头,一个身影飞快地闪进来,一脚踢到我的身上。我闷哼一声,顺着光滑的地砖摔了出去。

云礼失望的声音从殿中央传来,“你不是装的吧?怎的这么不堪一击?”

我狼狈地爬起来,道,“皇上好歹也得给臣个风声啊。”

云礼开心地笑了,“看来朕也能拿个解元。”

小孩子果然挺好骗啊。

我继续逗小屁孩开心,“那皇上真应该等臣拿了状元再来试臣。”

云礼挑了挑嘴角,拉我起来,“真不知你是胸有成竹,还是恬不知耻。”

我们坐进耳房,云礼指着满案子的点心佳肴,道,“陪朕用膳,朕有东西给你看。”

我伺候他坐下。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拍到了我的眼前。

这是一张赌票,赌得正是这次的京畿解元的人选。

我对这纸熟得不能再熟,我与云箴小羊都买了我自己高中。小皇上这张居然也写着我的大名?

赌票不记名,我摸不清这张来自何处,只好装模作样,一脸诧异道,“这是?”

云礼哈哈大笑,用手指头一下一下地点着我的脑袋道,“瞧你装得,真跟不知道似的。朕就不能买赌押注了么?”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云礼歪着头,将细长的双眼弯弯眯起,拉着软腔软语对我绵绵说道,“叶宝友,你一定会中解元的,我相信你,你不要让我失望。”

这话,这话不是秦牧观对我讲过的么?

我这回真惊疑了,“皇上怎么想起说这个了?”

云礼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道,“朕押了你,自然就是相信你啊。一个时辰后开局,朕与你一起去看榜。”

这小屁孩子,为了出宫又耍弄心眼,吓少爷我一跳。

我们出了宫,小皇上真成了天王老子,没人敢管他。他拉着我东逛西逛,也好像完全把放榜的事忘到了一边。

我竖着耳朵听城中三声炮响,心道张榜的时辰到了。云礼抬头望了一眼,慢慢道,“现在人多,咱们等人散了再去看吧。”

我额上滚汗,心头滚泪———您老人家不急,可我急啊。我道,“皇上,这放榜讲究得就是第一个知道,赶一个早。”

云礼却摇摇头,道,“名次已经贴在那里了,早知片刻晚知片刻都已了无分别,改变不了什么,你又何必急于一时,沉不住气?况且,我不喜欢人多。”

皇上不喜欢,我只能悻悻地“哦”了一声。

云礼停下脚看我。

我忙咧开嘴,呲着牙笑给他看。

云礼认真道,“你若着急,朕派人替你去看。”

我又摇手,“不急不急,臣不急。”

看榜的乐趣,就在一个亲临现场,于未知焦灼中,亲眼看到我叶宝友的名字金光闪闪地贴在榜首第一名。

云礼立刻弯起双眼,细长的眼里敛着狭促,“不急便好,朕最怕你着急。”

我竖在原地,呆了。

你———你还真是条小狐狸。那些少师太师究竟成天都教你些什么啊?

我苦闷。

我闷闷不乐地跟着心情大好的云礼逛过半个京城,云礼站在了赌|场门口。

云礼道,“我们去赌|场,便立知结果了。”

祖宗,你今儿就是来耍我的吧!

我强压着想扁他的冲动,给他揭赌|场的帘子。

揭开帘子向右,是对兑银子的隔间。

我陪着云礼走进去,秦牧观竟然也坐在里面。

看见我,秦牧观一脸错愕。

我的脑袋里即刻捻出一根细线,线头弯来绕去,将许多事穿连到一起。

我只道秦牧观对我说,“我相信你,不要让我失望”很煽情,不像秦牧观平常会遣的词、会用的句法。

我甚至还自欺欺人道,那是牧观不习惯坦然,情急之下露出些许……真情。

其实我早该想到因由。

秦牧观望着我,讷讷道,“宝友兄。”

我听自己道,“那句话,可是小羊教你讲的?”

秦牧观不由自主地嗯了一声,又望望和我一起进来的云礼,道,“宝友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云礼摆摆手,我与秦牧观走出嘈杂的赌|场,折进一条小巷。

秦牧观将声音压得极低,“我本不想讲那样的话……”

对,那确实是我一时起意,迫你讲出来的。

“宝友兄心地善良,与他人不同,牧观本不忍宝友兄误入歧途,越陷越深,可一时之间我又想不出有什么可讲,便搬了羊贤弟的话来套用……”

也对,这原本就是我自己自作多情,从头到尾,自始自终都是这么一个形势,你不必介怀。

我咧开嘴,干干一笑,“讲开了就好,讲开了就好。要不然我还真以为我有哪里,有什么事,让你愿意回应我一下。总之若不是你说明白,我还真的多想了。但既然你说明白了,我就不会想了。”

我还未说完便转身走了。

我确实很想装一副大肚宽怀,丝毫不介意的模样。

我更想仰天哈哈两声,豪爽地一笑了之。可这境界太他娘的高深,我叶宝友目前还没练到那么一个水平。

秦牧观的声音有些失措,急急道,“宝友兄……”

我甚至感到他来扯我的衣袖,却赶不及我的脚步,生生地抓了一个空。

我忍不住回头。

秦牧观的脸上也失去了往日的平静。

我艰涩地笑了笑,“那个,你快回去吧,赌票不记名,当心不要被他人冒领了。”

秦牧观动了动嘴唇,我抢先于他说道,“此事你无关,你根本无需介怀。

少爷我并不是故作怜香惜玉,这么讲只是本性使然。

只因我自己心里清楚,这事纯粹是本少自己犯傻,自己把自己给魇了。

第十九章

我傻傻愣愣地走出好几十步,突然想到我是陪着皇上来的。

急匆匆赶回赌|场,云礼依旧坐在柜台的隔间里,悠哉游哉地喝茶。

秦牧观已经不见了,云礼拍拍腰间,开心道,“小宝,我请你吃顿好的,带我去你最爱吃的馆子。”

我心不在蔫地道,“最好的馆子不就是宫里的御厨么?”

云礼挑挑眉毛,让我替他揭帘子出门。

又走出了一段,云礼不经意地说道,“和你说话的那个人,是个官儿吧。”

我默不作声。

我不敢答,我不知云礼心里想些什么,只怕他会对牧观不利。

云礼再走出几步,回头望望我。我装出一脸茫然,好像自己刚才心事重重,没有听见。

云礼将细长的眼睛眯了眯,道,“朕要回宫了,叶爱卿就此退下吧。”

我道,“皇上怎么……”

云礼挥挥手道,“乏了。”一句话把我撇在路上,走了。

我真觉得我最近特别不招人待见。

别了皇上,我先赶去看榜,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榜首的名字,我才松出一口气,两脚发飘地回家。

拐到我家的路口,我看见了小羊。

小羊埋头站在树下,极不耐烦地将手中的扇子张张合合,最后一顿,狠狠地掷到了墙上。

我上前道,“哎哎,我家的墙金贵,砸一个坑二十两金子。”

小羊回过头。

我抱着胸口,居高临下地看他。

小羊双手一拱,对我深深一辑道,“宝友兄,干脆你打我一顿算了。”

我一声冷笑,学着他平素的样子,用一根手指挑起他的下巴,“这得看你交待得是否清楚,态度是否诚恳,可有捏造,可有隐瞒。”

小羊垂头丧气道,“事到如今,我除了坦白还有别的出路么?”

少爷我就喜欢羊贤弟这一点,“你明白就好。”

小羊把自己的下巴从我指上移开,蔫声蔫语道,“这件事的前因,也是兄弟我太相信你的本事了。”

少来,你不要第一句就撇清自己,少爷我不吃这一套。

小羊又道,“宝友兄,我还可以指天向你发毒誓,牧观兄也有苦衷的,养家是很需要钱的,他也是迫不得已。”

小羊说着抓住我的双袖,双眼诚恳地望着我,神情十分懊悔。

但我心里清楚,他是怕我一时激动揍他,所以抢先制住我双手的来路。这小混蛋,心眼转得真是比车轮子都快都多。

我的心里笑了,可脸上却绷得愈加难看,“羊贤弟,你还真是消息灵通。”

“什么灵通啊,是牧观兄专程来找我的。”小羊叹了口气道,“宝少啊宝少,我真不知是该替你高兴还是替你难过,牧观兄当时那着急担忧的表情,看得我都于心不忍了啊。”

我确实觉得,小羊这家伙,有时确实很会讲话,一不小心就讲到了本少的心坎,字字挠到了本少的心窝,本少忍不住又傻笑了。

小羊一见我挂上了笑意,神情也微微松了,“宝友兄,事情是这样的。我想反正你一定会中,就又跑去加注,没想到,我居然遇到了牧观兄。牧观兄可怜啊,柳帅把他一双弟妹都软禁在家里当人质,就怕他先悔婚丢自己的脸面。其实柳帅老奸巨滑,是想借秦家和牧观兄拉拢朝中文臣一派的人脉。”

我皱眉道,“干什么?他要造反?”

“哎哟,小声点。”小羊急忙上来捂我的嘴,“造反还不至于,我看他是看上了大将军的位子。”

我嘁地一笑,“黄土都快没他脖子了,他还有闲心想这个?”

小羊不耐烦道,“去年他小夫人不是刚给他生了个儿子?嗳,你能不能听我说正事?”

我XXXXX ,我无话可说。

小羊道,“所以呢,牧观兄一直都在想办法接他们出来。此事尤缺一笔银子,于是他想试一试,在赌局中碰碰运气。我看他有些犹豫,就给他打了个包票,告诉他只要他那么和你讲了,你就是有十分的劲,也能为他拼出十二分来。我这是在帮你向牧观兄表决心啊。兄弟我是真不忍心看你苦恋着他而不得入其门啊。”

我嗤地笑了。

小羊摇头道,“你可以不信我,但你不能不信你的心上人吧。你看秦牧观是那种为了点银子就骗你感情的人么?这只是机缘巧合,闹出了误会。”小羊说着伸手摸向我的心口,“来来来,现在羊贤弟亲手给你顺顺气,宝少宽宏,宝少大肚,宝少拿得起放得下啊。”

小羊的手指隔着衣裳滑过本少的胸口。

我用力拨开小羊的手,推着他送出几步。

小羊冷下脸道,“宝少,你不是这么记仇的人吧。”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只是————这怎么说呢,昨天及夜里刚刚被牧观与箴少的话剌激,我忍不住想与小羊保持些正常的距离。

我顾左右而言他,“你请我喝顿酒,喝开心了,这事就当过了。”

“嗨,早说啊。”小羊又变了一道脸,悠悠几步上前,搂住我的肩,“咱们先去跟牧观兄讲一声,他可是真的……总之你很有前途就是了。”

我拎开小羊的手,正色道,“授受不清,各走各的。”

小羊眨了眨眼,“宝少,你怎么突然开窍了?”

这回我还真的开窍了———只是不是小羊那一窍。

我去赌|场,赶得极巧。牧观不认识云礼,云礼更没理由认识牧观。我猜想云礼是不知怎的知道了此事,所以故意带着我去撞秦牧观,戳破这件事。

我顿觉脊上冷风刮过。

以前读过些野史秘史,只道皇上暗探无孔不入,想不到今日,我叶宝友也于一件颇小的事上领教了皇上的厉害。

小羊又道,“想起来了,今天不成。”他说着指指墙内,“所有人都等着庆贺你这位新解元呐。”

嗨,都是这许多事闹的,今天可是本少连中三元之名的第一步。

“快进去吧。”小羊敲敲我的肩膀,“牧观那里有我,包你今晚见他乐呵呵地参加你的庆功宴。说起来————”小羊又嘿嘿地低笑了两声,面容略有一点猥琐,“要不要兄弟替你安排一点儿节目。”

“快滚吧你。”少爷我一脚送他走人。

小羊办事,我向来放心。

晚上我家张灯结彩,牧观果然带着我的干弟弟干妹妹来了。

我瞧了个空子将秦牧观拉到僻处,“现在话讲开了,你是不是又想躲得我远远的了?”

牧观的脸隐在花木下的阴影中,只有眼睛时不时烁出暗哑的光,“宝友兄,我只怕你看错我了。我并非如你想象的那般……”

“那你就给我个机会,让我看看清楚。”

这人啊,果然近墨者黑。我在小羊身边呆久了,也学会了一点儿厚黑。

我继续道,“我不是姑娘家,我不用要一个完美无暇的奇男子。我就是想让你也能有点时间做回真正的自己,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累了就说累了,乏了可以安心休息,不用撑着,不用多虑,只因有我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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