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担心,跟我来。”
一路上问了三四个人,每个都呆呆地给指路,然后他们采取了什么样的行动,鹰长空也就不管了,跑了不久,鹰长空大概已经找着目标了,却在门外看见了一个人——是难书,正双手环胸挑眉瞪着云烁两人看:“我不是说了莲他不见客吗?”
不见人?云烁站出来,平静地走到难书跟前:“让我进去见他。”
“……如果我说不呢?”难书脸上也没有别的表情,连平时的懒慵也收起来了。
“你知道我还是能进去。”已经到了这里,云烁不想无功而返,就算强硬一点也无所谓。
看见云烁轻轻松动双手,原本站在难书身后的蓝碎玉皱眉上前一步,大有拼命之势。
难书眯起凤目,改变目标:“鹰长空,你就这么宽容,让云烁来见莲湛毓,难道那一拳没有打进你心里?”
他也知道那一拳?鹰长空挑眉痞痞的轻笑:“我惧内。”
“……”难书眼角抽了抽,咬咬牙:“是莲不要见你们。”
“让我见他吧,至少要让我看见他还好好活着。”原本就很在意的一个人,突然间从自己生活中消失,那种感觉不是一个落寞能形容,他现在想看看莲湛毓,不论什么样的情况都好。
面对云烁的倔强,难书深感无奈:“你就不能依他的吗?他不想见你。”
“让他进去吧。”高大的身躯出现,但言那张木然的脸出现,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把心里想的与将要做的事叙述一遍。
难书皱眉:“但言!你!”
不现会难书,云烁推开他直接往里面跑,刚打开门就看见坐在里边看书的人。已经一个月没有见面,莲湛毓依然是莲湛毓,除了那双唇有一抹诡异的紫,一切都仿佛安好。
注意力被门外的光吸引,那双眼敛轻震而后抬眸,看见门外的人,那双眸中盈满是深深的惊慌。
是惊慌!为什么不是惊讶,云烁皱眉:“莲?”
莲湛毓没有说话,只是垂眸便起身往后退了一步,张了张唇还是没有说话。
他竟然是不愿意跟自己说话了吗?云烁黯然垂首:“我只是想看看你还好不好,或许我们一起用餐好不好?”
面对那双充满希冀的眼瞳,莲湛毓皱眉了,抿唇摇头,拒绝了云烁的邀请。
果然已经不被接受了吗?云烁苦笑,有些无措地理理留海:“我其实很想念你,看看你也就足够了……我……下次再来吧。”
转身往外走,云烁没有看见一抹晶莹的泪划过那脸颊,唇轻动,无声的在说:我也想你。
一支健壮的手臂挡住云烁,那双爱笑的朗目此时微眯,让人错觉那眼神如鹰般锐利。几乎是肯定的,鹰长空盯着莲湛毓说:“你不能说话是吗?”
莲湛毓盯着鹰长空的唇,退了一步。
“不能说话?是什么意思?”云烁惊讶地瞪着鹰长空看,回头看见莲湛毓正惊恐地盯着自己看,仿佛在等自己说些什么,可是……他刚刚不是已经说话了吗?
“看来不只喉咙,连耳朵也听不见了是吧?”鹰长空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已经肯定了答案。
“说不了话?听不见了?是怎么回事,究竟怎么了!”云烁激动地跑过去扯着莲湛毓的手,不让他逃去:“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这样。”
莲湛毓摇摇头,唇轻动[不要再问了,不能说话,听不见也没关系。]
莲湛毓唇上在动,却没有声音,但扯着莲湛毓的手,云烁却是真真切切地听见莲湛毓的心声,自嘲地一笑,云烁一点也不庆幸自己的精神能力在这种时候发生效用。
“有关系,都有关系!不会没有关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苦恼地扯着自己的头发,云烁发现自己再也冷静不下去。
鹰长空直接瞪难书看,后者一咬牙,仿佛什么也不顾了:“是因为毒。”
“毒?”云烁讶异地看着难书。
微讽地勾唇,难书再也沉默不住了:“还记得那一天不,就你们最后见面那一天,回来以后,这个家伙自己研究以毒治疗身体的方法,结果将自己弄成这样了,我已经尽力了,虽然他的身体是比以前健康了,但他的官能却在被损坏了,听觉渐渐衰退,然后不能说话了,再晚点大概也就看不见了,照这样下去,他大概会成为一个健康的活死人。而这个活死人不担心那可怕的后果,却是急着求我不要告诉你实情,然后找机会把你赶出这个黯月宫,让你永远也见不着他就好了。”
整个空间凝住了,连呼吸声也微得仿佛随时会消失。
鹰长空皱眉,唇轻动最后也没说什么,因为现在不是他该说话的时候。
这是怎样一个傻子?云烁已经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悲伤了。
他恨!他恨命运!他恨自己!他恨这个笨蛋!可是无论哪一个,他都无可奈何。对命运,他无可奈何;对自己,他无可奈何;对这个笨蛋,他更是无可奈何。该怎么办?迷茫……
失神地盯着自己微微抖动的双手,云烁轻唤:“难书。”
“嗯?”难书抿唇轻应。
“有没有补救的方法。”他不想让这个人受苦,却又一次又一次地看着这个人受苦,明明认为不爱他,心却又因为他的伤痛而发痛……自己该如何理清这些呢。
对鹰长空怀着深深的谦意,对莲湛毓怀着浓浓的愧疚。
“大概没有了,这些毒,我已经尽力了,却只能推迟毒发的速度,莲现在仍需一直服毒,如果停下来,反而会让毒性反噬。但继续吃下去也就是慢性自杀,情况很棘手。”难书挫败地搅乱一头如瀑长发。
“……你就是不能让我放心。”看了眼满脸歉意的人,云烁笑得惨惨的。
“毒经。”
泠静的声音响起,在这种气氛下显得突兀。
难书皱眉抬头:“医经在我这里,但毒经却已经失踪多年,我托了听雨楼的兰坤都不能打听到一点消息,江湖上传闻那本书早在百年前已经毁掉。”
鹰长空扫了众人一眼,没有笑容的他全身透着一股霸气:“你们不会比我更认识兰坤,那个人很喜欢耍人,他说不知道的事情,大概就是跟他自身利益有关。”
“……你的意思是……”
“那本毒经,他拿来卡在那张太妃椅脚下,想是他不愿意少了这么好用一个配件,才说不知道那书在哪。”
“……你说真的?”万两黄金比不上一块塞椅脚的纸?人人趋之若鹜的毒经拿来塞椅脚?这是什么逻辑。
“那个人变态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环胸耸耸肩:“如果要救莲湛毓大概也只有去找他。”
……不敢相信,他们藏了一个月,烦了一个月的问题,竟然在这里找到答案。难书有些不甘,皱眉一甩袖就走了。
“真的吗?!”云烁难以置信地盯着鹰长空,怀着最后的希望有些犹豫地问。
“你该学会相信我。”鹰长空揽过云烁轻吻他的额:“你留在这里跟他聚聚吧,我准备好行装再来接你。
看见鹰长空转身要离开,云烁连忙扯住他的袖:“鹰,我……”
鹰长空笑着回望云烁:“不知道该怎么说?那我说哟,我知道莲湛毓是个好人,也知道他对你很重要,但我不准你爱上他哦!”
“……”云烁轻轻地点头,主动轻吻鹰长空的唇:“我知道……”
为什么不是我不会呢?
鹰长空深深地看了云烁一眼,点点头:“我很快来接你。”
鹰长空动作很快,刚出门外,几个跳跃已经不见踪影。
云烁回头对连湛毓牵唇一笑:“我们会治好你。”
莲湛毓轻轻摇头[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你不是答应过我要好好活下去,你为什么要这样折腾自己!”云烁生气了,他不能原谅这个人伤害自己,就如他不能原谅有人伤害这人一样。
面对云烁的怒气,莲湛毓轻轻地笑了[我是想赌,如果我赌赢了,成为了一个健康的人,大概能够跟鹰长空站在同一个位置上,然后争取你。但我赌输了。]
又是因为他吗?烦恼地咬唇,云烁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只有一个,但却有两人心系于他,而他选择了鹰长空,这个人却是不愿意死心?
[不要烦恼,我自己的选择,结果如何,都不会怨恨谁。]
“可我会怨恨我自己!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我帮你收拾一下吧。”云烁站起来,胡乱地拣着房间里的东西。
缓缓站起来,莲湛毓捡起几本书交给云烁包起来,两人没有再交流,云烁独自想着,不停地想,希望能发现一个两全的解决方法。
看着忙碌的背影,莲湛毓第一次对已经开始模糊的视觉产生恐惧,他不要……不要再也看不见这个人。
然而命运,究竟如何篇谱他的未来,却是无法参透。
第三十一章 讯息
才安定也只不过月余,现在又得走向未知的前方。
云烁感慨地看着眼前朱红的大门,而后回首看难书:“你又丢下这黯月宫吗?”
难书仍是难书,依然懒慵邪魅,只用眼角拉了那大门一眼,也就不看了:“至少要确定莲那家伙安全到达听雨楼,另外也想看看兰坤是怎样一个人。”
云烁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确,如果没有了难书,此行对莲湛毓来说是没有保障的,而鹰长空也说过要请难书随行,倒没有想到也不用他们他们费唇舌,他人就已经自己来了。
看了眼门外抿唇的蓝色身影,云烁感到的一丝愧意盎然而生,不禁拱手对蓝碎玉深深鞠躬。
蓝碎玉狠狠瞪了云烁一眼,哼一声:“祸害!”
“蓝碎玉!”难书危险地眯眼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被难书这满含威胁的一唤,蓝碎玉脸上的恨意更是浓厚,咬牙拂袖而去。
云烁抿了抿唇,对于蓝碎玉的恨有些疑惑,但也自动解释为是由于难书的离开。
把一切看在眼里,鹰长空不打算让云烁有更多细想的时间,携起他的手,便往散去云雾的山下走去。
感觉到手上的温暖,云烁不觉收紧握捉的力度:“我们大概什么时候能达到那个叫听雨楼的地方?“
“如果是正常速度,大概也是一月,这陆路不比水路,得翻山越岭。”鹰长空掐指算着,而后灿烂地笑:“行程我已经安排好了,这一路上,虽然是在赶路,但娱乐性十足,我包准你乐而忘返。”
某旅行公司的广告吗?
云烁眨眨眼,随即噗地笑了:“我会期待的。”
手拉手走下百级数梯,鹰长空让莲湛毓坐马车,把难书瞪进去,然后捞了云烁共骑一马。
“你会不会觉得自己自私了点,把云烁送车里来休息。”难书不满地提出要求。
“我跟我的小云云需要培养感情,你看好莲湛毓咯,难大宫主。”说罢,鹰长空也不管难书脸色有多难看了,扯扯缰绳就驱马向前。
“我想,我还是去看看莲吧。”被鹰长空圈在胸前,云烁连连回头。虽然他比较喜欢骑马上的感觉,但车内的人好像更需要他。
“喂!你再不陪陪我,我就要滚地上去耍赖咯,这回可不是拉起来就可以解决的。”
听了鹰长空的话,云烁只能无奈地笑,他绝对相信眼前这个开得很好看的男人是认真的,如果他现在敢回到车里,大概路上就多了个疯子。
“喂,考虑得怎么样?”充满威胁的语气。
还能怎么样?
云烁无奈地摇头,却又忍不住笑:“这世上,最无赖的就要数你了。”
“哎呀,那是!”某人的厚脸皮已经无与伦比,直接把所有事物美化:“活得无赖很不错,什么也不管,只要跟你恩恩爱爱就好了。”
……听起来,也还不错……
云烁脸微红,叹口气靠在鹰长空身上:“喂,你可要看好我了,我要睡一觉。”
鹰长空笑了,胸膛剧烈震动:“交给我吧,你好好睡一觉。”
只一句话,云烁觉得……安心了,渐渐觉得风特别凉爽,阳光特别温和,眼被也越来越重,原本只是说说,却真的睡着了。
鹰长空圈住怀里人,怜惜地以唇轻摹云烁的发鬓:“好好睡吧,烁。”
当云烁再次醒来已经是午间,大伙找了处河边准备用午餐,而他则被鹰长空搂靠在树干旁睡觉。
云烁揉着眼睛摇摇鹰长空:“让我下来。”
看到云烁自然流露的娇憨一面,鹰长空笑了,顺从地将他放下来:“你先找地方坐下来,我取些干粮。”
睡得有些糊涂了,云烁也顾不上回答,站在原地就一个劲点头,傻傻的模样惹得周围的人掩嘴低笑。
鹰长空也是哭笑不得,正准备想办法把他弄清醒,远处草丛一抹白影却吸引了云烁的注意。
“咦,有白兔耶!”兴奋的声音清晰地扬开,云烁的睡虫全跑了。
鹰长空点点头:“对啊,很可爱吧。”要不要我捉来给你玩?
后面一句没有机会说出来,所有人都一脸黑线地看着云烁飞快抬手一支袖箭过去就将可爱的兔子射杀,兴高采烈地跑过去拎起还没有死透且一边垂死蹬脚一边疯狂飙血中的兔子,献宝似地举给鹰长空看:“呐!有肉吃了。”
看看那张笑得灿烂的小脸,再看看甚为血腥的猎物,鹰长空一手拍额:“我认为,你该跑过去,抱起兔子比较合适。”
“咦,怎么?兔子不是比干粮好吃多了吗?”云烁有些不满地撇唇。
“……我也认为你抱起兔子比射杀兔子正常一点。”难书按住抽痛的额角发言,身后一干宫徒全体点头,连后面马车上的人,也从窗子伸出一只手,仿佛在附议难书的话。
……云烁皱眉盯着这群人,不明白杀死这只兔子为什么好像比杀个人还大罪了。(——那是视觉系问题。)
鹰长空摇摇头,失笑:“败给你了,兔肉是比干粮好,我来弄吧。”
拉过云烁手中已经死透的兔尸,鹰长空掏了匕首就剥皮去脏,手法熟练,看得云烁津津有味。
“兔子只有一只,那他们吃什么?”云烁的思想是有东西就得大家分享,但现在兔子只有一只,要分也分不了这么多人。
鹰长空先是一愣,而后回眸看了眼云烁,笑了:“捉些鱼吧。”
抬眸看了眼河水里悠哉地游动着的鱼儿,云烁一脸恍然大悟:“哦,是哦!我来捉鱼。”
“喂……”鹰长空还未来得及提醒,云烁已经先一步跳下水,结果被长满苔藓的石头给滑倒了,整个人摔在水里,湿淋淋的,还好水不深,没有被呛着。
看着一脸愕然地愣在水里的云烁,鹰长空捧腹大笑:“哈哈,都十七岁了,怎么还这么冲动。”
四周的人看见了,也跟着大笑,难书更是笑得差点跌倒,云烁发誓,他看见了马车的窗帘轻动,某人也在笑呢。
脸轰红,云烁恨恨地噘着唇,撇开脸不看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