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安臻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么无聊的人。
每天都讲那么冷的笑话,他是想冷死一万只北极熊吗?
不过虽然他讲笑话很冷,但是听多了一日不听反而难受。
慢慢靠近他,慢慢被他吸引,笑话背后是真挚的心。
……只是要跟一个冷笑话王谈恋爱,要多穿几件防寒衣。
谢庆本来以为安臻个性冷淡,可没想到他会对自己告白。
渐渐地他才发现安静而温柔的安臻,带给他幸福平静的生活。
可是他的过去是难以飞跃的深谷。
但他相信即使世界崩塌,也有安臻帮他撑着那片天空。
……只是,他还是改不了爱讲笑话的毛病耶。
序 安臻的世界
从小,安臻是个很乖的孩子。
同年龄男生把毛毛虫放进女生衣领的时候,他总是很安静地看书;同学间流行打架逞英雄的时候,他也不参加;再后来,男生间的话题从打架转移到把妹时,他还是乖乖坐在桌边,低头写作业。
老师常常会摸着他的头痛哭流涕,怎么有这么乖的孩子,真是太省心了。
但是,没有一个教育者考察过安臻的内心世界。
当同学们恶作剧的时候,他常常有一种悲悯又鄙夷的心情,让他不忍再去看那些男生幼稚行为。如果用浅显的话来描述,就是他觉得无聊。
用虫子吓女生的行为很无聊;打架很无聊;不扣好上衣扣子去把妹也很无聊。
很久很久之后,安臻的父母才意识到自己的孩子对某些事物太过冷淡,然后才试着启发儿子,想找到儿子的兴趣。
但是当安臻第N遍面无表情地说出「无聊」这两个字之后,他的父母哭了。
因为觉得犯罪也是件无聊的事,安臻一直都安安稳稳。安稳地升学,然后安稳地在一家很有名的精密仪器公司当工程师,中规中矩,不喜欢笑也无所谓,只要每个月拿到工资可以养活父母跟自己就好了。
这就是安臻的世界。听起来……有点无聊。
最近他被公司推荐到美国总公司去学习三个月,有一个在美国读书的中国人似乎很喜欢跟他搭讪。他没有表示很欢喜也没有拒绝,结果那个叫做王锦程的博士更进了一步,常叫他出去喝酒。安臻还是没有表示欢喜也没有拒绝。
倒是王锦程自己承认了,希望跟身在大公司的他保持长期的联系。
安臻学习结束的日期,王锦程也学成归国,他们坐上同一架飞机,飞往那个叫做故乡的地方。
「等下下了飞机有人接你吗?」王锦程问他。
安臻摇摇头。
「啊,等下会有两个朋友接机,要不我们一起吃个饭?」
安臻继续摇头,说:「我直接回家。」
王锦程知道他的话不多,也没有强求。
下了飞机之后,果然有两个人朝王锦程走过来。王锦程大笑着上去拥抱他们,安臻在一旁等着适当的机会说再见。
「我来介绍一下。」王锦程一把拉过安臻,对那两个人说,「在美国认识的朋友,安臻。」
那两个人里有一个长得很好看,戴着眼镜,微微眯着眼,笑着说:「你好,我是杨简。」
安臻点点头:「你好。」
而另一个在衣服里翻来翻去,不知道找什么,半天才抬起头来,递给安臻一张皱巴巴的名片。「哈哈,幸会幸会。」
安臻接过名片,低头看。
……不知道塞了多久的名片,有的字迹都难以分辨,他看了好久才看全上面的字。
名片的中间写着「花店」两个大字,底下是他的名字,叫谢庆。
名字下方是联系方式,写着「联系方式:请拔出宝剑,大喊『赐予我力量吧,谢庆!』我就会出现哦。」
安臻拿着名片没动。
那种感觉,就像一道闪电猛地劈中他的脑门,他觉得他一定是穿越了。
「安臻?安臻?」王锦程喊他,他才回过神来。他看着那个嬉皮笑脸,叫谢庆的人。
这个人……好无聊,非常无聊,极品无聊,简直是无聊中的战斗机。
不可深交,鉴定完毕。
第一章 不断盘旋的战斗机
安臻回国之后比较忙碌,一边要写报告,一边要跟公司里的其他工程师交流心得,又赶上新一年的产品发布。连星期天都要加班,一直保持着兢兢业业形象的安臻也继续兢兢业业着。只是,恍惚间发现部门经理的桌上放着一束花,他微微皱起眉。
「今天是母亲节哦,我儿子早上送给我的。」经理笑着,脸上有着幸福。
安臻恍然大悟,说:「谢谢你经理,你提醒了我。」
下班之后,安臻在路上寻找花店,明明平时很常见的,可一旦要找起来又找不到了。安臻抬着头,慢慢地数街边店面的招牌,直到终于「花店」两个字落进他的眼帘。
只是他仰头看了半天,这家花店的招牌上只有「花店」两个字,没有具体的店名了。
虽然感觉有点怪,但是为了突出母亲节主题的康乃馨摆满了门口,应该是正常营业的花店。安臻踏进店里,在一片花团锦簇中有点费力才找到了店主人。
他系着围裙,手里却拿着一台看起来很高级的照相机,将镜头对着一朵花,不停地变换角度。
「好姑娘,来,笑一个。」
……那个人一边拍摄,一边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听起来不像好人。
安臻在犹豫要不要换一家店的时候,那个人发现有人进来了,支起了身体,露出身上穿的围裙的图案。从前胸到肚子那块地方,有一朵金黄|色咧着嘴笑的向日葵。
然后围裙的主人也笑了,跟那朵向日葵相得益彰。
「啊,安臻,欢迎光临。」
安臻楞了一下,这个人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你特意来捧场真是不好意思啊。」那个人只顾自己笑,完全忽略了安臻板着的一张脸。
「你要什么花呢?啊,今天是母亲节,一定要康乃馨,是要什么颜色呢?」
那个人絮絮叨叨,安臻皱起眉头,试图从记忆里搜索出这个人来。
「你真孝顺,王锦程他们都没有你好。」
于是「王锦程」这三个字才启动了开关,安臻终于想起来,这个人就是那个「无聊中的战斗机」。
「红色,十九朵。」
「啊?」一直在自说自话的谢庆突然被打断,一下没反应过来。
「红色的康乃馨,十九朵。」安臻重复了一遍,速战速决的态度很明显。
「哦,你等等,我帮你包装。」谢庆好像完全没有听出他语气里的疏远,从冰箱里拿出十九朵花,做好修整,然后包装起来。
幸亏看起来很熟练的样子,否则这个人真是不太可靠。
安臻有点无聊地看了看表,这个动作被谢庆发现了,他笑笑,说:「我出个关于花的谜语让你猜吧。」
安臻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也不管,自己继续:「前面有一片草地,答一种花。」
「……」
「哈哈,不知道吧,答案是『梅花』。继续,还是一片草,答一种花。」
「……」
「你怎么又不知道呢,答案是『野梅花』。后来草地上来了一群羊,答一种水果。」
「……」
「哈哈,草莓!后来又来了一群狼……」
「杨梅。」安臻平静地说,「虾,对虾,还有桃。」
谢庆抓抓头,讪讪地说:「原来你听过了啊。不要紧,那再来一个……」
「花好了吗?」安臻打断他。
「哦,好了……」谢庆有点不情愿地把花递给安臻,安臻问,「多少钱?」
「不用了,你来我就很高兴了,朋友嘛。」
但是安臻不想欠他任何人情,有点强|硬地问:「多少钱?」
谢庆耸耸肩:「好吧。」
安臻付了钱,抱起了花。
「欢迎下次光临。」谢庆笑眯眯地跟着他走出花店。
但是安臻心想,下次一定不要来了。
然后,三天后,安臻再次看见战斗机在天空盘旋。
因为那家花店在他家与公司的路上,虽然安臻特意地不往门前走,但是要遇上也不是件难事。以前不认得的时候可能千百次地擦肩而过,现在认得了,就变得麻烦起来。
安臻不过是在街边走,突然身边吹过一阵风。
那个人骑着自行车,后座上堆着一堆花,从他旁边冲过去。
安臻看着后座上岌岌可危的花朵们,心里突然有了怜悯。
然后那个人冲出去好远,才后知后觉地回头,满脸惊喜地大喊:「安臻!」
再然后,那个人就很悲惨地因为没有看路而撞上路边花坛的边上。
「咚」地一声,听起来很疼。
旁边的路人小朋友捂住了眼,而安臻因为这个现在埋在一堆花里的男人刚才喊了自己的名字,感到羞耻了。安臻悄悄地转移视线,非常想装作不认识他,但是还是遵循小小的良心,走上前,向他伸出手。
结果那个丢脸的男人,满头的大红花瓣,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安臻,突然说:「你知道谁最喜欢帮助别人吗?」
安臻一楞,直觉反问:「谁?」
「多啦A梦。」刚才站在安臻身边的路人小朋友小声地告诉安臻。
「因为他总是『伸出援手』,哈哈哈……」
安臻冷冷地看着在地上快笑岔气的男人,收回手,转头就走。
「啊,安臻,等等!你别走啊,哎哟,好疼!」
安臻感觉刚才想去帮助他的自己,简直是个白痴。
又过了一些天,那个古怪的花店主人几乎从安臻的脑海里消失。
毕竟无聊的人事向来不是安臻生活的重点。
安臻从服务站回总部交材料,进电梯的时候,迎面是一束花。
他楞了楞,才看清楚是一个人捧着一束多得惊人的玫瑰花,因为花太多而遮住了脸跟上半身。安臻没有多想,进了电梯,转个身,背对着那个人,按了关门键。
安臻扫了一眼,那个人比他先下。
「请借过一下好吗?」
那个人的楼层到了,安臻侧身,让他走出来。
那个人从他身前走过时,转过头来。安臻看到他的脸。
他笑了一笑,在安臻反应过来之前,抽出一支玫瑰花,插进安臻的衬衣口袋。
「又见面了。」他朝他眨眨左眼。
安臻看着他走出去,然后电梯门关闭。他低头看看胸前的花,那花正绽放得美好。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子的。
想念的人会因为种种原因而错过,而不想见的人却会在最没防备的时候遇见。
大概是有了前车之鉴,当安臻再次遇到谢庆的时候,他一点都不惊讶。
王锦程回国之后找到了工作,是在本市的一所大学里执教,他说什么也要请安臻吃饭,说是为了庆祝找到工作,但安臻知道不过是交际场上的客套话罢了。
以后如果王锦程在安臻这里买仪器,折扣是少不了的。而安臻也乐于发展这个客户。
这样的饭局一般不会只有两个人,后来果然是跟王锦程他们系的人一起吃。
反正那个学校的化学系跟安臻早就有了联系,上上下下安臻也认得,也没有什么不妥。
只是,安臻进了酒楼,跟认得的人打了招呼,才发现谢庆也在。
他一个人在一群教授副教授讲师等等高级知识份子之间,显得非常突兀。
就好像一群仙鹤里丢进了一只鸡。
安臻在看见谢庆的那一瞬间,有拔腿就跑的冲动。然后谢庆抬起头来,也看到了安臻,他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有种见到了救星一般的感觉。
王锦程好像是故意的,把安臻安排到了谢庆身边。安臻硬着头皮坐下,生怕他会当着老教授的面突然蹦出什么冷笑话。结果谢庆一直都很安静。
他默默在一旁吃东西,敬酒到他了,他也只是笑笑回敬。
安臻在他旁边,突然觉得很别扭。这个人……这么安静真是不习惯。
安臻兀自想着自己的东西,突然,谢庆转过头来,张开嘴。
安臻一惊,终于来了吗?他总觉得这样才正常般,但又立刻紧张起来。
「我……」
「吃点这个吧,很好吃。」安臻淡定地夹了一筷子菜放到谢庆碗里,说。
谢庆楞了楞,说:「谢谢。」
谢庆吃完了,又要开口说话,安臻立刻递过去一杯酒,说:「喝酒吧。」
谢庆看了他几秒钟,然后笑笑,接过酒杯。
于是每当谢庆要开口,安臻都给他夹菜倒酒,结果一直到醉倒了一大片,饭都吃完了,谢庆还是没能说上一句话。
王锦程送走了老中青三代科研工作者,回头找谢庆跟安臻,而谢庆已经趴在桌上不省人事了。
其实王锦程被灌得最多,也早就晕晕乎乎了,他走进来,对安臻说:「你和谢庆还挺熟啊。」
安臻淡淡地说:「没有,我们只是后来见过几次面而已。」
「哦,呵呵,你真行,我们平时想堵住他的嘴都不行,你坐他旁边,他硬是一句话都没说,呵呵。」
安臻摇摇头,说:「我不喜欢笑话。」
王锦程拍拍安臻的肩膀,大笑:「是啊,看你平时笑都不笑就知道不喜欢笑话,哈哈哈。」
安臻看着他,明显的也是喝多了。他开始琢磨怎么把身边这两个弄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走进来一个人,戴着眼镜,一脸斯文。
他看见了他们三个,皱着眉头。王锦程见了他,笑道:「杨简亲爱的,我就知道你会来。」
杨简笑眯眯地说:「锦程亲爱的,你明天等着头疼死吧。」说完,他一把揪过王锦程,王锦程随着他的动作像没骨头似的被扯着跑,还一边傻子一般的笑。
杨简叹了口气,对安臻说:「安臻是吧?」他看看谢庆,「能不能……」
安臻看王锦程一直保持着笑容的傻样,知道他要说什么,再看看旁边的谢庆,然后说:「我送谢庆回去吧。」
「你知道他家在哪里吗?」
「我只知道他的花店在哪里。」
「那很好,他就住花店的楼上。」
「我们要去花店吗?」王锦程还是笑,杨简拍了下他脑门,说,「你闭嘴。」
安臻说:「你快带他回去吧,他今天喝了不少。」
喝了不少还能保持基本清醒,也实在是了不得。
杨简叹了口气:「又抽烟又喝酒,也不怕早死。」
「怕什么,人固有一死,或重于……」
杨简又拍了王锦程一下:「得了,别说了,走。」他抱歉地看看安臻,「不好意思了。」
安臻点点头。目送他们离开,他们还真的放心把谢庆丢在这里。
服务员开始催他们,安臻刚起身想去扶谢庆,那个趴在桌上的人就抬起头,说:「原来你不喜欢笑话啊。」
安臻一怔:「原来你没醉啊。」
他按按太阳穴,说:「醉了啊,怎么没醉,不过是后来醒了。」他冲安臻笑笑,「我也醒了,不用你送了。」说完就站起来,踉跄了一下。
安臻扶着他,说:「我还是送你吧。」
谢庆没有再拒绝。
安臻扶谢庆出去,拦了辆计程车,两个人坐进计程车里。安臻见谢庆还算清醒,以为他会说些什么。结果他只是看着窗外,什么都没说。
到了地方之后,谢庆下车,安臻问:「你一个人可以吗?」
谢庆笑眯眯的,说:「没事,几步路了。」
安臻点点头,谢庆朝他挥挥手,然后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安臻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可他说:「你快走吧,也不早了。」
等车开了之后,安臻一个人坐在后座上,周围是有点浓郁的酒气。
那句「对不起」一直在耳边响,有点烦人。
好像要说「对不起」的,也应该是他吧。
再怎么说也是他灌醉谢庆的。
时间过去得有点快,直到有个同事感叹「今天路上的小朋友这么多」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六月一日到了。
说起来,小的时候,安臻的父母总是在这一天笑眯眯地问安臻:「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安臻都会摇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