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雨残菊 第三卷 上(穿越)——染轩
染轩  发于:2011年01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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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家女也觉得“唐盈儿”比赔钱货好听了许多,当下欢喜拜过。

唐盈儿在府中被下人们尊称为小姐。赵钧有心认她做义妹,唐盈儿却是惶恐不安连说自己配不上,也不愿作将军府上的小姐,觉得一天到晚吃喝拉撒都被一群奴仆盯着伺候着……实在是全身上下极不舒服。

在将军府做了没几天小姐,着实过不惯富贵日子,只有告辞。赵钧见对方果真是不愿意,就特地派人护送回家,又赠送了不少银两。唐老爹有心卷着银两跟卖汤饼的孙寡妇去过两个人的好日子,被将军府的豹奴及时发现,颇恐吓了一番。

恐吓的结果是孙寡妇吓得再也不敢来找唐老爹,唐老爹不仅将银两全部还给女儿,从此还再不敢在女儿面前大声说话。

唐盈儿拿出十两银子拜师学艺,学会了做一手好糖糕。从此开了个唐糕店,小生意做得顺顺当当,很快丰衣足食,日子也越来越富足……

日子过得好了,气色自然越来越好。原本黄黄的脸渐渐地变得白皙,因长期饥饿凹进去的面颊也慢慢地丰满了起来。眼睛比以前更亮,整个人漂亮了许多。加上有手艺,家境开始小康,最近一段日子,媒人几乎踏破了唐糕店的门槛。

唐盈儿生性羞怯,没有应任何一家求亲……日子过得好了,仍然像以前一样经常挎着竹篮外出采摘野菜蘑菇……没曾想,在这荒郊野地发现了苏公子。

自从上次一别,已经过了有半年多。

唐盈儿坐在地上好不容易止住哭声,看苏公子面色发黑,明白过来对方一定是中了剧毒。果然在对方手背上看到一个小口子,兀自往外淌着黑血。看得出是蛇咬的……

唐盈儿没有再犹豫,抓起公子的手,放在唇边用力地吸吮着。

吸出一口口的黑血,全都吐地上。

直到往地上吐出一大滩黑血来,那手背伤口上流出的鲜血才变成了正常的红色。

唐盈儿微微有些目眩,口内发苦。当下吃力背起尚自昏迷的公子,一步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第八十二章 地窖惊魂

待格桑老爹驱赶着小杂种们回了兽苑,擅长丹青的彦王就立刻亲自绘了苏宇的头像,令府中师父画师们连夜仿绘,至天亮,已有上百张“逃犯”画像分发给王府护卫及衙门中。

并且悬赏,有提供情报者,赏黄金百两;有捉拿逃犯者,赏黄金千两。

于是当日就有上百个小分队拿着逃犯画像全城搜捕。

彦王知道格桑老爹的金冠蛇是奇毒,对方即使没死,此刻性命也去了大半条。定不会走远。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苏宇独身一人,身中剧毒,自然不难捉到。

怕只怕苏宇现在是在赵钧的庇护下。

不过彦王晓得最近两三个月大婚后的赵钧一直在寻找那个叫苏宇的男宠,整个人都因此变得有些失魂落魄。这件事早就在整个朝中被众大臣们悄悄地传为笑谈。

而且吓破了胆子们的下人们已经争相说清楚了,那个卖身入府的苏阿大已经独自在王府中潜伏了有大半个月。

可以肯定的,赵钧定然不知晓最近一段日子苏宇是藏在了自己的王府中。

于是彦王没有把事情张扬开,只说王府中一件要紧的宝物被画像上那个混入王府中做奴叫苏阿大的小贼偷走,所以这个逃跑的“小贼”是非抓回来不可。

于是当日,无数队人马在帝都横冲乱撞。有王爷的指令,又有不知多少平民人家遭到了搜查。

唐盈儿虽说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贫家姑娘,但眼神很好,远远的就从军爷手中的画像上瞅见了苏公子的轮廓,又见一帮军爷拿刀拿剑凶神恶煞地喝问,当下吓得心惊肉跳。趁挨家挨护搜查的军爷还没有查到唐糕店,赶紧奔回自家后院。

后院那个地窖闲置着快半年没开启过了。赔钱货打开地窖,一股陈腐霉烂的气息扑面而来,不由得屏住呼吸。

唐盈儿心惊胆战,只觉得墙外铁骑的声音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近。当下也顾不上下地窖查看,奔回房中,把炕头上尚且昏迷不醒的苏公子连抱带拖,拖到了后院。

苏公子刚刚傅了草药,本来应该静养,这会儿也顾不上了。

地窖里的那股霉味儿此时散得差不多了。

唐盈儿脸憋得通红,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个昏迷中的公子拖到了地窖中。黑暗中爬出,拿大木板把缺口掩上。见木板上明显是被动过的痕迹,赶紧抓几把土泥堆上,再来一些稻草,洒了好些秕谷,轰着自家的鸡群,在地窖上方周围一大片地儿,于土泥中寻着啄秕谷。

然后奔回房中洗脸洗手,洗干净土灰。再去厨房中抓了满身的面粉,身上再洒上一小把糖,看上去就是个正在做糖糕的小模样。

唐盈儿刚刚揉起了一团面,就听得外面的砸门上。又是吓得险些坐地上。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跑去开门,却被冲进来的军爷们险些撞倒在地。

唐盈儿贴着墙好不容易站稳了,就被一群军爷举着画像凶神恶煞地问:“这个人到底在什么地方?”

画上的头像当真是惟妙惟肖,唐盈儿身子摇摇晃晃、惊得脸色煞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寻常人家的小女子没几个不是被军爷们吓破了胆的。几名军爷登时哄堂大笑,见小姑娘模样还真不差,身上又有一股糖糕的甜香,就有两三个军爷涎皮涎脸的想凑过来调戏人家姑娘,好在为首的是个持重的,还真怕那几个色迷迷的军爷调戏良家女子闹出事端,立刻喝止住了。只说抓人要紧,带领着手下一阵风儿似的冲到了后院。

唐盈儿贴着墙站在那里,腿都有些发软,心下着实惦念着公子,也就定定神,扶着墙站稳了,长出一口气,追入了后院。

柴房被喘开,里面翻了个乱七八糟。七八个军爷拿刀拿枪,在院中一阵乱翻。

一群吃砒谷的鸡全都扑扇起了翅膀,咯咯乱叫,满院乱飞。

几个军爷在院中一顿乱翻,充其量找出几枚鸡蛋。立刻被爱腥的军爷磕开了倒自己嘴里。

唐盈儿靠墙根站着,脸色煞白。一个五大三粗的军爷恰恰就站在地窖上方的木板上。

军爷们也只当小姑娘是被几位爷吓得,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几个刚刚喝下生鸡蛋的军爷舔舔嘴巴,说这小院果然没法藏人,兄弟几个再到前面看看。

所有人轰然答是。只有站在地窖上方的“五大三粗”猛一跺脚,抱怨一句“大清早的饭都顾不上吃就出来搜人……”

喀嚓一声响,脚下木板断折,那军爷身子一歪,险些摔倒。

院中立刻鸦雀无声。

唐盈儿仍然站在那里,却是迈不动脚步,说不出话。

险些摔倒的军爷惊道:“下面有个洞!”

为首的很老成:“是冬天储存大白菜的地窖,很多人家都有。”

后面几个军士面面相觑,来一句:“地窖内可以藏人。”

竟没有人回头向墙根儿下险些晕倒的唐盈儿看一眼,一窝蜂跑来揭木板,露出一个黑黝黝地洞,就要跳下去。

终归是没有人跳下去,因为地窖中居然窜出一条碗口粗的大蛇。

军爷们大叫着转身就逃,那条大蛇看样子并不想吃人肉,哧溜哧溜着竟爬上了墙,爬出了小院。

众军爷这才站定了,惊魂未定,站在那里只是喘气。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一个年纪轻的还问:“蛇出去了,是不是再下地窖去查查看!”

众人白眼相向。

一个平日里最聪明的军士还反问:“你觉得地窖下那么一条大蛇,还有可能藏人吗?”

年纪轻的傻傻的摇头。

当下又有几个随声附合:“我们都看清楚了,地窖里根本没有人。”

那个年轻的还发了下呆,毕竟刚才大家看到的地窖是黑黝黝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怎么可能知道里面有人没人?

不过心中的疑问还是忍着没有说出来。平日里这几位大哥说话做事就比他这个最年轻的聪明,自己既然是最笨,就应该听几位大哥的话。不然的话,开口也徒惹大家嘲笑而已。

众人达成一致,自然是在为首的率领下离开这个看似平常的后院。

当然,这群人中多半是聪明的,或者说是自以为聪明。地窖中既然能跑出一条碗口粗的大蛇,自然也有可能跑出第二条,或者说还潜伏着一个同样厉害的。

万一一不小心,下地窖被蛇咬伤,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小命儿归西,岂不太也亏大?

军爷们很快离开了唐糕店,临走的时候,谁也不忘从厨房里抓几把新鲜的糖糕塞嘴巴里。

大清早的就没怎么吃东西,今天的中饭不晓得能不能吃得上。还不知道要往前搜查多少户,再不随手抓点吃的慰劳军爷的肚子,岂不太也没天理?

唐盈儿贴着墙慢慢地坐下,只觉得全身虚脱。歇了没一会儿,赶紧挣扎着爬起,踉踉跄跄奔到了地窖边上,望着那个黑黝黝的大洞,想起了那条碗口粗的大蛇……

唐盈儿从小最怕蛇鼠之类的东西,换成平常,她说什么也不会下到钻出一条大蛇的地窖中。

但此刻,里面还有苏公子。居然把苏公子藏在了有蛇的地窖中……万一……

唐盈儿简直不敢想下去,可又不能不想。她终于鼓足勇气,一咬牙,搬过梯子来爬下了地窖。

还好没有遇到第二条蛇……

好不容易把苏公子弄出了地窖,在阳光下查看清楚了,没有新的伤口。这才松口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再把苏公子连抱带拖的弄回了屋内。

唐盈儿心下高兴,想那条大蛇还真是条不咬苏公子的好蛇。

她却不晓得,咬伤苏公子的那条金冠小黑蛇是一种毒性极强的灵蛇,寻常的蛇(无论大小)见了那蛇也只有俯首称王的份儿。

苏宇中了蛇毒,又将小蛇拍烂在自己手背上,身上尚有一丝蛇王气味。加上全身的腥臭(沾染上的野兽的气息),自然让寻常大蛇对自己退避三舍。

若不是杜若的解毒灵丸,此时的苏宇,早已气绝。

唐盈儿按着寻常解蛇毒的方子,熬了一大碗浓浓的药汁,给苏公子灌下。好在对方昏迷中倒也不抗拒,费了一个时辰,一大碗汤药居然灌进去十之八九。

唐盈儿心下欢喜,捧着空药碗离去。

过了一天,公子身上的脏臭可是隔着两重屋子都能闻得到。

年轻姑娘脸嫩,本来是怎么也鼓不起那个勇气……

但苏公子那般漂亮的人物,岂能每日腌臜地躺在炕上?

唐盈儿花了一天时间鼓起勇气来,烧了满满一桶的浴汤,闭着眼睛把公子肮脏不堪的衣裳扒下,再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把公子抱入浴桶中。

唐盈儿满脸通红,倒也花了半个晚上把公子从头到脚清洗干净。

连炕上的被褥,也全都换了一套崭新。

苏宇一连昏迷了五天。

这五天中,迷迷糊糊中依稀能感觉到有人把自己轻轻扶起,给自己灌下了许多或苦或甜的汤汁。

苏宇偶尔会勉强睁开眼睛,眼前却是模糊一片。不知不觉中,他又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第八十三章 柳暗花明

将军府。

瓷瓶破碎声、桌椅倒地声……

庭院中奴仆们匆匆抬头,又立即低头。

房门突然打开,赵大人黑着一张脸,衣衫有些凌乱,从他那新收拾出来的卧房大踏步走出。

背后穿金戴玉的格丽公主奔出,站在门口大叫道:“赵钧你给我站住!”

对方却走得更快了些。

格丽咬着嘴唇差点哭出来,拔腿就要追上,却险些被长长的锦裙绊倒。

艾布赶紧把公主扶稳了,格丽在他臂弯里踉跄着站稳,看着将军大人高大的背影转过园门消失不见,泪水在眼眶中转了几转,终于滚落下来。

艾布一挥手,立刻上来几名月兹国侍女,把哭泣着的公主扶回了卧房。

庭院中奴才们都自觉地走得远些了。

艾布被公主叫进了房,门虚掩。格丽泪流满面:“我就这么惹人讨厌吗?他居然正眼都不肯看我一眼。”

艾布低头:“公主是月兹国第一美人,只是赵大人行为怪僻,只好男风。是公主命苦……居然下嫁给这么个只爱男人的男人。”

格丽却仿佛什么也没听到,只在那里重复着:“我只是在他身后碰了一下他的肩膀……没错,我格丽是主动想抱自己的夫君,他居然一把把我推开!他没有正眼看我,但他脸上那表情……仿佛是嫌我脏!”

几名侍女屏气凝神。

艾布赶紧道:“公主是天下最美丽最纯洁的少女,是赵大人过于怪僻……公主多心了。”

格丽哭着笑道:“我的行为举止,甚至都不像个合格的公主……”

她没有再说下去,望着前方,却是眼神空洞。

刚刚在卧房中,只有她和赵钧两个人。

她堂堂公主居然只因想要拥抱一下自己的夫君那宽阔厚实的肩膀……就被对方推倒在地,然后……然后她似乎什么也没想就扑了过去,扑在了夫君身上,扯着他的衣服,却从对方脸上看到一种吃了苍蝇般的表情……

她被那种表情惊呆了,停下手,赵钧伸出手,又把她重重地推开,连带着倒下了一片桌椅。格丽倒在地上,把离自己最近的那个青花瓷踢倒。瓷瓶摔得粉碎,她眼睁睁地看着赵钧一把推开门,大踏步地走出。

……

格丽突然嚎啕大哭,在满地的碎片中,哭得不能自已。

家奴很快牵来那匹皮毛油亮的枣红色千里马,赵钧没有飞身上马,握着马鞭,怔怔地站在那里。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

是去郊外打猎?还较场观看操练?还是和那些朝中同僚去酒肉天地?

……

没有一样能让赵大人提得起兴致来。

府中男宠绝迹,大半年来再也没有去喝花酒。娶了公主后,人人都道这位担当和亲大任的将军大人是惧内。谁又能想到,赵大人绝足风月场所,竟只是为了一个男人……

赵钧突然抬起头来,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他直直地盯着一个白衣少年的背影,拔腿奔去。

那个白衣少年慢慢地走着,很快被身后人追到。赵钧一把抓住他一条手臂,惊喜道:“小宇……”

少年回头,赵钧登时面若死灰。

对方眉清目秀,但分明不是他的小宇。

那个少年认出了赵钧,知道对方就是全帝都闻名的酷爱男风的护国大将军。当下惊得脸一白,用力甩开那只大手,拔腿就跑,平日里羸弱,这个时候居然跑起来跟个兔子似的,边跑还边回头,惟恐对方还要追来。

赵钧低下头,转身,慢慢地走回。在府门外下人们的屏气凝神中,飞身上马,拉转马头,向城外荒野奔去。

大力挥鞭,胯 下马被鞭打得长声嘶鸣,撒蹄狂奔,当真是雷驰电掣一般。

转眼就要奔出十里路,眼看就要到城外。前方拐角处突然横出一小队人马,赵钧急急勒马,与领头人堪堪地擦身而过。

不想领队的人胯 下马还是受了惊,一声长嘶,人立起,将背上那个军士摔下。

这一下一群军士全都不让了,纵马向上,把枣红茧袍的大汉围在中间,大声喝骂。

转眼被骂了几声“娘……”赵钧脸色一寒,一挥手中马鞭,只听得周围惨叫连连,七八个军士全被马鞭扫中面门,捂着脸上的深深血痕全都滚下了马。

赵钧哼一声就要纵马离开。身后那个被撞倒的急急奔来,在将军马下单腿跪地,呼道:“卑职参见赵大人。”

赵钧见对方装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军士,体格肥胖,但面生。晓得对方是认出了自己,点点头,就要离去。

不想那个跪在面前的胖军士急呼兄弟们:“还不快来参见咱们的护国大将军赵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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