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风云Ⅴ 英格兰的囚徒——松冈夏树
松冈夏树  发于:2011年02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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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放下笔,两手握在一起。
“请你进行让双方都能认同的说明。只要人还活着,要让这个人完全消失就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因为他必须在什么地方过夜,也不能不去买食品。如果没钱了去偷窃的话,就会被警察逮捕留下纪录。如果工作的话,就会要求他提供身份证明。但是,人死了的话,就没有这些麻烦。”
和哉绝望地看着男人。
“我什么也投有做,什么也不知道。”
男人耸耸肩膀。
“没关系。我们还有的是时间。我等你。直到你想到什么重要的东西为止,或者说有勇气提起什么不能不说的事情为止。在那之前虽然也许会有各种不方便的地方,但还是请你留在这里吧。”
和哉双手抱着脑袋。
“我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那是现在啦。”
“我所知道的事情已经全部,全部都说了。”
男人挑起一边眉毛。
“是吗?我总觉得你还隐藏着什么啊。”
“我没有!我真的不知道梅斗去了哪里!!”
和哉弯曲下身体,开始用头撞击桌子。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遇到这种事情?我明明都说了什么也没有做!!”
另一个男人再次靠近,从背后粗鲁地拉起了和哉的身体。
“放开我!放开你的手!让我从这里出去……”
年轻的男人第一次发出了声音。
“不要闹。”
和哉一边挣扎一边抽泣:“你以为我自己若无其事吗?海斗消失了,最受打击的是我才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我们明明从小就一直在一起……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红脸男人打开调查书。
“就从这里下手吧。你们小时候是什么关系……”
和哉脸孔扭曲地大叫:“你们根本就不懂!我没有什么可说的!”

感觉到好像被人打了一下的疼痛,海斗睁开眼睛。
“嗯……”
手里拿着破烂勺子的雷文说道:“只要你说,就让你上床休息。”
海斗茫然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从下巴滴下来的水弄湿了胸膛和腿。他好像迷糊了一觉。不过刚一恢复意识,嘴巴里就充满了讨厌的霉臭味,让他吐了好几口口水。雷文好像并不打算给他断水,但是他并不打算喝下那个勺子舀来的水。
“看你的表情非常痛苦,是做了什么噩梦吗?”
雷文的询问让海斗点头。
“很讨厌的梦。就好像真的发生过一样。”
或者说,那也许真的就是现实。海斗想起了在前往普利茅斯的电车中与和哉交谈的事情。
“我以为是梦境的东西,也许就是另一个世界的现实。”
和哉说过“好像平行宇宙”。在听说SF小说中曾经有过“自己以为只有一个的世界,其实只是无数同样东西中的一个而已”的设定的时候,海斗还觉得真是异想天开。
(直到自己实际上被卷入另一个世界为止。)
海斗苦笑出来。所谓的人生就是充满了未知数。也许应该放弃不可能,那种东西绝对不会发生之类的说法吧。
(和哉还说过,“平时因为时空壁垒的阻碍而无法前往的另一个世界,在熟睡而进入无意识状态的时候,也许就可以隐约看到”。)
如果是这样的话,海斗关于和哉的梦也许就是真的发生的事情。不对,应该说一定是发生了才对。为了寻找海斗突然失踪的理由,警察一定要向和哉逼问最详细的情况吧?海斗的父母也一定会说“早知道这样的话,就不该让你们去旅行”,然后就好像是和哉的责任一样非难和哉吧。因为顾忌上司的心情,和哉的父母也一定会严厉地责怪儿子。
(可是,他又不能说实话。因为就算说了,对方也不会相信。)
海斗咬着嘴唇。自己真的是太对不住朋友了。光是担心自己的事情,和哉会面对什么样的困境,他几乎都没有去考虑过。
(虽然这边的生活也不算轻松,但是我还有杰夫利等人在。可是,和哉却没有任何的援手,只能靠他自己撑过去。)
几乎可以说是椎心泣血的和哉的叫声,至今还残留在海斗的耳中。
“你以为我自己若无其事吗?海斗消失了,最受打击的是我才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我们明明从小就一直在一起……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拼命想要帮助被吸人异世界的自己的和哉的表情从脑海中掠过,包括海斗推开他的时候的充满绝望的表情。虽然是为了不把朋友卷人才这么做的,但是似乎并没有帮助到他什么。被那样留下来的话不光是心灵会受到打击,而且要怎么向他人说明情况更是天大的难题。
“你们不会明白的!我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和哉只能这么说。和被雷文质问的海斗一样。
(所以……才会梦到那个场面吗?)
海斗并不是忘记了和哉。就算没有设想到他的辛苦,和哉的存在也一直牵挂着他心灵的某个部分。这些大概是无意识地浮现出来的吧?然后,混同了他和自己所身处的状况。
(虽然我通过亲身体验知道了平行世界确实存在,但是能否在熟睡的时候移动,我还是不太清楚)
海斗环视着牢房。和梦中一样是杀风景的房间。窗户上的栅栏也是异曲同工。
(最大的差别只是审问的人吧。)
红脸男人也好,站在门旁边的男人也好,就算和哉不说话,也不会诉诸于暴力。大概是因为这么做的话,自己反而会受到非难和惩罚的关系吧?但是,海斗面前的男人却是以折磨他人为职业,没有任何人会责备他的行为。
“还是困倦吗?”
海斗摇头。
“湿漉漉的衣服很难受。我可以脱下外衣吗?”
“啊。”
雷文解开了把海斗绑在椅子上的斗篷。
“走几步,促进一下血液循环。”
“因为我的手脚要是淤血了,就该你头疼了吧?”
“你说的没错,而且要是活动身体的话就无法入睡。一直让你走下去也许也不错。”
海斗打了个寒颤,看着雷文。
“你是认真的吗?”
雷文微微扬起了嘴角。
“不想这样的话接下来就不要睡觉。好了,动一动,动一动,也许可以分散一下精神。”
海斗勉强挪动着麻痹的手腕,脱下了外套。然后,在狭窄的房间走来走去,就好像欲求不满的老虎在铁栏中转来转去一样。不过如果是真的老虎的话,也许还能寻到破绽把雷文扑倒吧。然后,就可以悠然地离开这里了吧?但是,既没有锋利的爪子,也不具备锐利的牙齿的海斗,只能被乖乖地关进这个与世间隔离的孤独的世界。

眺望着桑普敦的港湾,杰夫利说道:“改变一下进入角度比较好吧,现在好像很偏右了。”
那捷尔点头。
“哪个方向?”
“西北偏北。”
“好,全员注意。调整帆脚索和转桁索。”
兼任航海长和水手长的那捷尔非常繁忙。他必须看海图,调整帆,激励那些借调来的部下。幸好这些德雷克调教出来的水手们,都很直率地听从了他的命令,而且动作也十分敏捷。现在也好像旋风一样冲向各自的负责场所,开始改变风帆的方向。
(这都训练的成果。他们非常清楚自己该做的事情。)
大概是针对迫在眉睫的战争,德雷克对部下进行了严格的训练吧?杰夫利不禁心想,这些地方我要好好学习才是。如果疏于训练的话,对船的操纵就会迟钝。而动作迟缓的船只,无疑更容易成为敌人的靶子。
(如果真的体贴同伴的话,就应该趁现在不惜踹着他们的屁股也要让他们掌握好技术。)
不过私掠船的水手一向讨厌“不赚钱”的航海,毫无疑问会爆发不满的漩涡吧?
(没办法,这可是关系着国家存亡的时期,只能让他们忍耐了。)
至今为止的杰夫利,其实希望能够成为像抚养自己长大的万兹那样豪迈大度,不计较细节,受到部下崇拜的船长。但是,战争时期却不容许这样天真的举动。自己必须成为让他们知道,如果不服从命令,不完成任务的话,不晓得会有什么严重后果的可怕船长。
(虽然我的性格不喜欢装腔作势,但是也没办法了。)
在战争的混沌中需要的并不是温柔体贴,而是凶猛。如果不是不管什么状况都能安然面对,表现出无休无止的战斗意志,永远率先冲向敌人的指挥者的话,就无法让部下们放心将性命托付给他。
(男人和女人不一样,并不习惯受到支配。万一遇到这种情况就会产生抵触心。为了让他们听话,就不能不表现出比他们优秀的一面。在和敌人战斗之前,必须首先去战胜同伴。因为这是个力量就是一切的世界。)
杰夫利和重视自己的自由一样,也重视着同伴们的自由。他从来没想过要随心所欲地去支配他们,也从来没有这么做过。虽然并不讨厌展示自己的优越,但是也小心着不要成为炫耀。但是,今后他必须选择完全相反的生话方式吧?
(不错,虽然我不喜欢装腔作势,但并不是做不到。)
杰夫利决定接受这个变化。要把自己和“克罗利娅号”锻炼成不管是什么强敌都可以击退的样子。
(我从来没认为自己是软弱的男人。但是,也并不是强大到空前绝后。这次的事情让我认识到的就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既然我珍惜凯特,就不能不变得更强大……)
我想要力量,杰夫利如此祈祷。如果只是为了自己,他应该不会如此迫切地渴望吧?一切都是为了凯特,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人。
(如果不是遇见了他,有两件事我是绝对不会做的。禁欲和接近权力者。)
如果想要自由的话,当然要远离可以对自己下命令的人。能让杰夫利想要主动跟随的,只有德雷克而已。因为他是自己喜欢,尊敬,交往起来很愉快的人。
(没有特定事情的话,我是绝对不想在沃尔辛厄姆和巴里面前出现的。)
但是,如果是为了凯特就另当别论。就算是要他接近自己并不喜欢的人,并且热烈地摇尾谄媚他也不在意。难道说杰夫利就没有自尊吗?不,他当然有。但是,放置的位置却完全不同。他很清楚人们在现实中无谓逞强的愚蠢。如果发生了自己无法处理的问题的话,最需要的就是寻求他人的帮助。对于杰夫利来说重要的不是名誉,而是结果——也就是说重要的不是维持面子,而是解决问题。
(从杀夫者肚子中生下的无神论者的男色家,我已经获得了这个世界上最值得诅咒的男人的称号。事到如今还在乎什么呢)
杰夫利咬住嘴唇。没错,没有什么可害怕的。除了失去凯特以外。所以,不管怎样都必须把他从死神手中拯救出来。
“水边向导到了,问我们是否靠岸。”
听到那捷尔的话,杰夫利摇摇头。
“就说只是抛锚休息一下而已。还有,让他们准备皮艇。”
“了解,我们不在的时候让谁来指挥?”
“资历最老的是谁?”
“多半是马歇尔。”
“那么就交给他吧。不过记得向他强调,我们马上就回来,不要打什么去陆地上玩一圈的主意。如果他敢无视忠告的话,我就亲手剥下他的皮来。相对的,如果他们肯做个乖孩子,回伦敦的时候就能拿到奖金。这一点对其他人也交待清楚。”
“明白了。”
在那捷尔去进行指示的期间,杰夫利已经看到了陆地。桑普敦距离威斯敏斯特大约十五公里。并不是什么太大的距离。
(距离大圣堂只差一步了。)
杰夫利忽然苦笑出来。他以前从来没有如此迫切地渴望过进人教会。多半,将来也永远不会吧?
建造了威斯敏斯特的是古代罗马人。但是,对于英格兰人来说,威斯敏斯特是阿尔弗雷德大帝——从冷酷无比的维京人手中保护了人民,统一了七个分裂国家的伟大君主——的城市。不错,在首都转移到伦教前,这里是王国的中心。
“好出色的走廊啊。”那捷尔对为他们带路的司祭说道,“据我所知,直到上个世纪为止这里都是最长的存在吧?”
司祭点头。
“您说的没错。这可以说是人类想要让神之家更加出色,更加无与伦比的热诚的具体表现吧?听说你们两位是船员啊。”
“对。”
“那么,回头您可以去观赏圣堂内的洗礼盘。那是非常美丽的东西,上面雕刻着海上男子的守护圣人尼可拉斯大人的生平。如果一边看着它一边追忆着圣尼可拉斯的话,据说可以得到守护。”
杰夫利心想。国教会处于偶像崇拜性的理由,不承认对于圣人的崇敬。但是这位司祭却似乎并不在意。
(说的好听是脱俗,不好听就是随便。不过也许主要还是因为迟钝吧。)
就算是在司祭们身上,教义也没有贯彻到底。如果他们口中的叙述都各不相同的话,民众一定会感到混乱吧?怪不得越来越多的民众都厌倦了无聊的说教,而去偷偷信仰天主教了。
(算了,好像马宁主教还是受到大家尊敬的……)
最初听到杰夫利他们的来意的执事,甚至因为过度强烈的冲击和悲愤而昏迷了过去。和那种纤细的神经相比,还是不能不说现在带路的司祭的神经过于粗大了吧。
但是,他好歹也是在马宁主教身边生活的人。必须也向他进行一下确认。
“主教在出发去伦敦之前,感觉上怎么样呢?”
司祭回头看着杰夫利。
“您的意思是……?”
“也就是说,身体的状况。健康方面有没有什么问题……”
“啊,您是这个意思啊。”
司祭微微一笑。
“也许是出于神灵的慈悲吧,主教一向和疾病无缘。虽然偶尔会被虫牙所折磨,但是也只限于拔牙之前。拔牙之后,他的食欲比以前还要旺盛呢。”
“是这样吗?”
那捷尔代替沮丧地陷入沉默的杰夫利询问。
“那么可以请问一下圣堂的生活如何吗?想必有各种各样不便的地方吧?”
司祭带着一付正合我意的表情说了起来。
“可以说是足以媲美以前的修道院的严格呢。马宁主教无比重视祈祷和冥想。从半夜的‘夜半祈祷’开始,到当天晚上进行的‘就寝前的祈祷’为止,几乎每隔三个小时就不能不去圣堂集合。”
“那么岂不是睡也睡不好了。”
“确实,最初的时候非常疲劳。我也经常会因为打瞌睡而受主教的斥责。”
“是这样啊。”
看到那捷尔投来的视线,杰夫利轻轻点头。他明白那捷尔想说的事情。就算再怎么说是习惯了,一段段的睡眠也会让神经无法休息,很难驱除疲劳吧?
(就选样无法消失而累积下来的疲劳,也许从结果上来说就是缩短了主教的寿命,造成了他突然的死亡。)
当然。这只是推测。关于主教的身体,还必须向其他司祭们进行询问。但是,对于杰夫利而言,刚才的话让他感到了希望之光。
在马宁不在的期间负责留守的白发司祭从椅子上站起来,带着温和的笑容迎接陌生的客人。
“欢迎来到威斯敏斯特。我是乌德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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