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风云Ⅸ 黑发的保护者——松冈夏树
松冈夏树  发于:2011年02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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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安慰却只让杰弗瑞感到无比空虚。
「你啊......难道一直在想着这种事吗?」
「什么叫这种事......这不是很重要吗!海斗会遭到绑架并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我不愿看到你和弗朗西斯爵士再继续这么下去了。阁下总是对你满怀期待,而你也没有让阁下失望过

啊。如果你们之间的隔阂没办法消除,就没办法再继续为他效命了。现在正是准备对西班牙开战的重要时刻,大家都得团结一心才行哪!」
「奈吉尔......」
鲁法的高声斥责是希望能让船上的水手们独当一面,而奈吉尔也亲自站在前线带领训练课程!深知他们这么做都是为了自己,杰弗瑞的胸口突地一阵抽痛。
(一点也没变......不管发生了什么,你仍然一点也没有改变。)
如同自太古时代以来就耸立的白色多佛陡岸般从不动摇的态度。让杰弗瑞不禁瞠目。奈吉尔为什么会如此坚强--那是多么柔软的坚强。比起因愤怒而失去理智、只会想到自身利益的自

己全然不同。
(奈吉尔不仅仅是温柔。因为他是如此坚强,才能待人温柔。)
不管身处在多么惨淡的处境中,杰弗瑞从不觉得自己会被打败。
只有在面对奈吉尔时,才尝到了无论如何我都赢不了他而深感挫败的滋味。没错,就像现在一样。
当奈吉尔说出只差一点就要摧毁两人多年友情的残酷告白开始,杰弗瑞就不晓得该怎么面对他才好。不能像以前一样向他撒娇,就连到嘴边的抱怨也在不自觉中变得踌躇不定。自己笨

拙且露骨的态度当然瞒不过奈吉尔的眼睛,除非必要,否则奈吉尔也尽可能地不靠近自己身边。彼此之间明明有着比亲生兄弟还要深厚的情感,现在却只剩下船长与航海长的身分连系

着两人的关系。
就算重修旧好,也不可能恢复以往的亲昵了。一想到这里,就让人更加郁郁不乐。
明明是自己先松开了原本紧握着奈吉尔的手。不,就是因为先松开手的人是自己,才会落得不晓得该怎么面对他的下场。
(但你却愿意再对这样的我伸出友谊之手......)
凝视着奈吉尔那张端正帅气的脸孔,不苟言笑的表情底下,潜藏着教人不禁叹息的深深爱意。他虽然害羞又内向,但只要是被他放在心里的对象,奈吉尔就会无条件的对他好。就算生

气、厌烦,也绝不会讨厌所喜欢的人。不,是无法讨厌才对。
与在认识海斗之前,从未真正懂得失去的痛苦的杰弗瑞不同,背负着母亲遭到杀害这种悲惨过去的奈吉尔,打从心底了解失去所爱之人的悲哀究竟有多么深厚。比起那种身心皆受创的

苦痛,大概不管什么事都值得原谅吧。他比谁都还深爱着海斗,却也无法破坏与杰弗瑞之间的友情,只能不断压抑着自己的真心。一直以来,杰弗瑞都理所当然地接受奈吉尔的善意,

现在却无法再放任自己接近他身边了。
(我得变强,变得比现在更强。)
杰弗瑞在心底偷偷对自己起誓。如果以后还想以「对等的朋友关系」让友情持续下去,就不能只让奈吉尔一个人牺牲奉献。以对方的好意为盾,只是一味接受的自己实在太卑鄙了。当

务之急,就是得改正这一点。
(就算重修旧好,我们也不可能再恢复到以前那种亲密的关系了。但只要我更努力一点,一定能让彼此之间变得比现在更好吧。)
杰弗瑞就是想赌赌这种可能性。没错,只要能让奈吉尔留在身边,不管要杰弗瑞做什么都无所谓。杰弗瑞很清楚,如果奈吉尔离开荣誉号,一想到他从眼前消失的那种绝望--那种痛苦

,我已经不想再承受第二次了。
「我也想要重修旧好啊。」
杰弗瑞轻抚着左颊到下颚的脸部线条,回应道:
「可是平时那么温厚沉稳的爵士,一见面劈头就是一拳,他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原谅我吧。」
奈吉尔也垂下肩膀。
「这么说也是......」
「只能尽可能把我的心情传达给他知道了。不只今天,从今以后也得继续这么下去。」
如果想让德瑞克消气,也只能这么做了。
「若想让阁下重拾对我的信任,就得快点把海斗带回来。要定一回到普利茅斯,就能收到间谍传来的连络就好了。」
奈吉尔也点点头。
「是啊,差不多也该是传来连络的时候了。只要能知道海斗身在何处,就能马上去迎......」话未竟,脸上却浮现忧虑的表情。
「可是阁下会答应让我们去吗?」
「没问题,这件事我已经跟阁下提过了。」杰弗瑞保证似的答道。
「真是这样就好了......」
「不管他再怎么生气,似乎还没有完全失去对我们的信赖。为了报答阁下的美意,我们一定要成功把海斗救回来才行。」
说着这些话时,杰弗瑞的思绪也飘回了当时与德瑞克交谈的情景。
从杰弗瑞的信上得知海斗被西班牙夺走的消息后,德瑞克马上向伊丽莎白女王说明状况,又连忙快马加鞭赶回普利茅斯。
「居然会发生这种事!」
把放弃探索归来的杰弗瑞唤进市政厅的办公室后,德瑞克不由分说地就以强而有力的拳头代替了再会的寒暄。
「还记得我的命令吗?」
踉跄了两、三步后,杰弗瑞总算是踏稳了脚步,迎面而来的是更加愤怒的吼叫。
「那个时候你是怎么回答我的,你还记得吗?」
「记得。」
在口腔中敞开的铁锈血味让杰弗瑞不禁扭曲了脸孔,拂开贴在脸颊边的金发,再一次挺直了背脊。虽然下颚挨了一拳,现在整个脑子都还昏沉沉的,但无论如何绝不能在爵士面前倒下

去,那实在太难看了。只要站直了身子,很可能还会再挨他一拳,不过杰弗瑞就是希望他能严厉的惩罚自己。希望爵士能让犯下这种失误的自己尝到更强烈的痛楚。只为了......能稍

稍遗忘海斗被夺走的揪心痛楚。
「回答我啊,洛克福!你当时是怎么回答我的?」
「我愿赌上自己的性命,守护海斗!」
「还记得很清楚嘛,所以这就是你守护他的方法吗!」
「全都是我的责任,我没什么好辩解的。」
「这是当然!我没杀了你,你就该感到万幸了!」
就像经过了一季冬眠的熊刚睁开眼的暴躁脾气,在办公室中来回跺步的德瑞克一直等到满腔的怒火稍微平息下来后,才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下大事不好了。」
「是的。」
「海斗知道太多关于我军的情报了,在枢密院肯定会酿成极大的风波。就连华星汉大人也当着我的面说『都是你和你的部下太轻虑浅谋,才会招致这样的惨况,所以我才坚决主张该杀

了他嘛』,真是头疼哪。」
真像是那个没血没泪的秘书长官会说的话。杰弗瑞边压抑着心里翻腾的情绪,开口问道:
「那女王陛下怎么说呢?」
「虽然可怜海斗,但女王陛下也很担心我们这边的情报会被泄露到西班牙去。看来今年内那些家伙是不会攻过来了,就算要开战也得等到明年,在那之前还有相当充裕的时间。也就是

说,他们大可以利用从海斗口中得知的情报,思考对付我军的对策。」
杰弗瑞以再认真不过的目光直视德瑞克,正声道:
「海斗绝对不会背叛我们。」
「是啊,或许他并不愿意背叛我们。但如果遭到严刑拷问又会如何?连大人都会为之屈膝的恐怖痛苦,你以为那孩子真有办法忍受?就连刚见面那当口,你只需稍微加重口气威迫一下

,他就立刻表明自己真正的身分了不是吗。」
确实如德瑞克所说。如果遭到残忍的痛苦刑罚,就算是海斗也会无法守住秘密而全盘托出吧。他或许不会立刻屈服,但愈是耐住拷问,他的身体一定也会留下永远无法挽回的重度创伤

。就算运气好一点留下了小命,也极有可能会失去手指、或一辈子不利于行。
(别开玩笑了!)
脑海中浮现的想象让杰弗瑞忍不住背脊发麻。心爱的人遭到严刑拷打,可不是忍忍就能算了的啊。
「那么女王陛下想怎么做?」
德瑞克无奈的耸了耸肩。
「就跟平时一样。陛下说这种事得经过深思熟虑后才能做出决定,到头来还是没有下达命令。」
「那枢密院的高层又持怎样的意见呢?」
「这个嘛......」
杰弗瑞耐不住性子催促道:
「请告诉我!」
「派出刺客,在秘密尚未泄露之前,先消灭海斗以除心头之患。」
「怎么可以......」
强烈的愤怒,让杰弗瑞觉得全身的血液都为之逆流了。气恼之下,也顾不得该有的礼节。
「会说出这种话的人肯定是华星汉那可恶的家伙,他从一开始就怀疑海斗是对方派来的间谍了。」
「不过,这个疑点似乎已经厘清了。」
「怎么说?」
「虽然我也知道的不多,但听说海斗并没有倾向西班牙人。就如你的报告里所说的,是海斗挺身救了葛雷姆一命,而诬告海斗是杀人犯的比伯其实是桑蒂亚纳的手下,或许是这些事抹

除了华星汉对海斗的怀疑吧。」
杰弗瑞紧紧握住拳头。
「没有错,海斗是赌下自己救了奈吉尔的命。现在海斗一定也深信我们会去救回他,但你们却说要弃他于不顾?」
杰弗瑞的谴责,让德瑞克再一次低吼着驳斥。
「我当然是坚决反对啊!」
「那么是不是您的声音太小了呢?」
「他们人多势众,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德瑞克焦躁的扒了扒头发。
「我也很喜欢海斗,不想失去他啊。可是就现在的情势而论,也只能遵照枢密院的决定了。」
杰弗瑞咬着牙挤出愤恨的声音道:
「我不能接受......」
「我了解你的心情,但我们必须在战争中求得胜利才行哪。不管再怎么喜欢,也不能拿海斗一个人交换英格兰这整个国家啊。你或许会觉得无情,但这就是所谓的现实。」
「唔......」
彼此瞪视的两个人,终于都无力的松缓了肩膀的力气。只是在这里互相啃咬也无法解决什么,杰弗瑞收敛了怒火,开始思索起下一步该怎么做才好。没错,想要突破眼前的困境,就得

采取行动才行。
「陛下应该还没有允诺枢密院的决定吧?」
杰弗瑞的询问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没错。」
「那么,请准我休假吧。」
「你想做什么?」
「我要到西班牙去。在陛下尚未做出决定之前,就算帮助海斗也不算犯罪吧。」
「这么做太危险了!比起惩不惩罚,这么做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个未知数呢!」
「这一点我很清楚。一切都是我的独断独行--请阁下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说完,杰弗瑞便转身准备离去,却被德瑞克唤住脚步。
「唉,你等等。」
「就算想劝我打消念头也只是白费功夫而已。」
「这种事我也知道!」
德瑞克再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你无论如何都非去不可的话,那我也拿你没辄,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吧。和华星汉阁下不同,这种时候没办法狠下心肠来,就是我最大的弱点了。」
「阁下......」
因德瑞克的这句话而感到安心的杰弗瑞,瞬间连双腿都差点失去站立的力气。不管再怎么逞强,只靠自己一个人终究是有无法跨越的障碍存在。
「谢谢您,这份恩情我一定......」
杰弗瑞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德瑞克不悦的出声打断。
「你可别会错意了,我这么做那是为了海斗。」
「是的,我心里明白。」
「我现在就试着与被送进西班牙的间谍进行交涉。想要夺回海斗,就必须有一定的人数做好里应外合的工作。该怎么做,才能把你们一票人偷偷送上西班牙的土地、该怎么做,才能瞒

过桑蒂亚纳的眼睛接近海斗。如果真能成功夺回海斗,又该循哪条路才能平安离开西班牙的土地,非得顾虑不可的事实在是多到不胜枚举啊。」
杰弗瑞点点头。
「再加上我们的时间实在不多了。阁下的间谍现在在哪里活动呢?」
「在里斯本,我派他去注意山塔克鲁兹侯爵的动向。」
「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吗?」
「是个出生于荷兰的男人,通称为『蛇』,正如他的名字一样,那个男人总是能静静地偷偷潜入每个地方。」
杰弗瑞不禁蹙起眉头。
「这名字也让人联想到狡猾呢,不过和他的职业倒挺适合的......出生于荷兰,那表示他是个新教徒啰?」
「本人虽然这么说,但就我看来,他所信仰的应该是钱才对。当向他提起要救出海斗需要协助的时候,你就等着被他索求莫大的金额吧。」
「如果他真有那种能力,不管得花上多少钱,我都不会在乎的。」
杰弗瑞果断坚决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好,那就等我一个月。」
「需要等上一个月吗?」
杰弗瑞体内焦躁的情绪再度被挑起。
「如果这段期间内,陛下下达了许可又该怎么办才好?」
「这点用不着担心。既是关系到人命,陛下也会比平时更加优柔寡断。当初在判决苏格兰的玛丽女王死刑之前,陛下也考虑了好几年啊。海斗如此受陛下喜爱,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决定

了他的生死吧。」
德瑞克说的没错。不管是使用海路或陆路与里斯本取得连系,都得花上一个多月的时间。但对现在的杰弗瑞而言,等上一个月就等于是接受了整整一个月的拷问刑求般难受,可是当下

也只能咬着牙撑过这难挨的日子......
「在得到响应之前,无法成眠的夜晚应该会持续下去吧。」
「我会利用共同训练让你累到失神,用不着担心失眠的问题。」
一听到杰弗瑞克制不住所吐出的软弱心声,德瑞克接着说:
「除了救出海斗,你还背负着保卫英格兰的重大义务,这一点你可千万别忘记了。」
「是的。」
「好了,你走吧。」
恭敬的行了一礼,背过身去后,德瑞克的声音又再次从身后传来。
「比起救援,暗杀的方式要来得简单多了,这件事你最好放在心里面。和你不同,华星汉阁下没必要亲自远赴西班牙。只要找出海斗被收容在哪座城里的监牢,再买通看管牢狱的狱卒

,把毒药混入食物中是再简单不过了。」
杰弗瑞头也不回地回话道:
「我知道这是场跟时间赛跑的比赛。只能打从心底祈祷阁下优秀的间谍能抢先在秘书长官的间谍之前,找出海斗的所在之处。」
德瑞克没有再多说什么,或许他也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才好吧。
行往普利茅斯的航海相当顺利。为了展示训练的成果,以编队的阵形入港的多数船只正接受聚集在码头上市民们热烈的欢呼。
待在依序准备上岸的小艇上,杰弗瑞若有所感的开口道:
「这股欢欣鼓舞的气氛,彷佛我们已经赢得胜利似的。」
奈吉尔也从鼻子呼出一气。
「大家都太急了。」
「哎,气势高昂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啊。」
杰弗瑞随口应了一句,视线又再转往岸边。只要一有时间,脑海里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那一件事。不晓得里斯本那边有没有消息传来,是不是已经知道海斗在什么地方了。
(海斗,你到底在什么地方?如果能在梦里见面该有多好,但我却从来没有梦到你呀。)
如果不是在荣誉号上,至少也希望你能在码头边等着我......如此不切实际的幻想,却在杰弗瑞的脑海里不受控制的逐渐成型。一手抱着满脸不悦的小黑,另一只手正努力挥动着对自

己露出灿笑的海斗身影......
「唉......」
但实际倒映在自己眼中的,却是一张又一张陌生的脸--杰弗瑞的嘴角装饰性的扬起一抹苦笑,那有着一头鲜艳红发的少年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呢。不管经过了多久,难以习惯的寂寥

又再度侵袭自己,杰弗瑞只能压抑着痛苦咬紧嘴唇。胸口好痛,痛得让杰弗瑞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病了,如此难以忍受的揪心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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