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风云Ⅸ 黑发的保护者——松冈夏树
松冈夏树  发于:2011年02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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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不着担心。舵手已经很习惯了,不会发生危险的。」
海斗吓得偎在自己身边,为了安抚他的情绪,维森特也伸出手来在他背上拍了几下。
「是、是吗?」
好不容易从惊愕中回神,海斗连忙站直了身体。动不动就心惊胆颤的自己真是有够丢脸,每到这种时候,海斗就万分渴望拥有杰弗瑞那种不管遇上了多艰难的困境,仍能哼着歌从容以

对的刚毅气魄。
(就算我们的个性原本就不同,但我还是想变得更坚强一点。老是动不动就被吓到,这样的生活实在太累了......)
海斗偷瞥了身旁的维森特一眼。他是否也像杰弗瑞一样,曾经遭遇过连心脏都为之停止的恐怖体验呢。
「领航人来了,你先回船舱里去吧。」
维森特这么说,他是不想让太多人看到自己吧。
海斗既没有反抗的气力,也冷得不住发抖,索性顺从他所要求的。
「我知道了。上岸后,就直接往西班牙的方向走吗?」
维森特点了点头。
「不过得找个船坞安置圣地亚哥号才行。对了,你会骑马吗?」
「不会。」
「那就只能雇辆马车慢慢走了。不晓得会不会让陛下久等......」
海斗忍不住开口问了。
「腓力二世是个怎样的人啊?」
维森特轻睨了海斗一眼。
「要叫陛下。你在伊丽莎白身边时,也是这么不懂礼貌吗?」
「可是,我又不晓得西班牙话该怎么说。」
「是『Su Majestad』。直接对话时,要说『West la Majestad』。要是有什么不懂的,一定要先问过我。」
「知道了啦。那个Su......」
「关于陛下的为人,不是我可以随便乱说的。当我们进入艾尔艾斯各里亚宫后,你就可以自己去判断了。好了,快点回船舱里去吧。」
看来是问不出个所以然了,维森特已经朝副官所在的方向走去。
「什么嘛,真是个小器鬼。叫我不懂的要问,问了又不告诉我......」
海斗嘟嚷着旋踵转身,目光不经意地再度被圣维森特塔所掳获。
(那个是......)
海斗注意到站在通往高塔平台上的一抹人影。那应该是僧袍吧,站在纯白的教堂前,可以清楚看见对方被黑布所包覆住的头部。
「不管到那里都看得见修道士的踪迹啊。」
海斗苦笑着,终于踏进了船舱里。

2
将兜帽压低到眼前,遮掩住一头红发的海斗就站在圣地亚哥号所停泊的码头。
(这就是里斯本的船坞啊,真是够大了。)
海斗侧着头,环视着周围的环境。有加装装备中的船、正在替换船桅的船、为了防止蛀虫而正焚烧船底的船--工地到处都吵吵闹闹的。
但吸引海斗注意力的却是停放在整座船坞最深处的那艘船。那是艘还在建造中,连骨架都还没组装完成的半成品。
(真奇怪,这里又不是造船厂......)
海斗快速地翻阅脑海中的记忆。这个时代用来与新大陆做买卖交易而必须长距离航行的帆船建造,应该都是由西班牙北部的王立造船厂一手包办的才对啊。就连被德瑞克焚烧、那些归

属于山塔克鲁兹侯爵所拥有的船只,也都是在桑坦德省登记后,才在卡地斯出售。
(是因为战争在即,光靠西班牙的造船厂怕时间赶不及的关系吗?)
就算如此,也用不着放在船坞偷偷摸摸的制造吧。里斯本可是美名为海洋王国葡萄牙的首都耶,应该还有其它有名的造船厂才对。之所以没有利用造船厂,应该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理

由吧。为了探究这一点,海斗正准备往那艘建造中的船体接近时......
「你想到哪里去?」
手腕却被牢牢抓住,硬是被一股蛮力拉回原本的位置--也就是维森特的身边。海斗只能无奈的在心底偷偷叹气,然后开口解释。
「只是想在陆地上练习一下走路嘛......」
「没什么事就别到处乱晃。」
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说法,让海斗不禁气结。
「那就别让我像个呆子一样杵在这种地方啦。」
「再稍微忍耐一下。」
「这句话我已经听好几遍了。」
「要是不想听的话,就别做些会让我念你的事来。」
「你这个烦人的家伙,真是气死我了!」
维森特耐着性子再一次重申。
「要是有什么不满,就用我听得懂的语言说出来。不过看你的表情,我大概也知道你是在说些什么。」
海斗扬起一抹笑意。
「这样的话,就请你快点住嘴,你这个超级大笨蛋。」
「真拿你没办法......」
维森特无奈的摇摇头,一发现朝自己走来的副船长和水手长,立刻从正对自己摆出鬼脸的海斗面前转过身去。
『裴雷斯,在我回来之前,你要负责把船完全修好。如果有多出来的材料,就把它收好。』
副船长裴雷斯耸了耸肩。
『了解......我是很想这么说啦,不过第二个命令,恐怕得跟这里的厂长交涉看看吧。您也很清楚,造船的材料可是缺得紧啊......』
『给你一个忠告。』打断裴雷斯未竟的话,维森特微笑道:『现在属于舰队的船只,八成以上都是国王向商人们借来的。等战争结束后,当然也得物归原主。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我

们海军所拥有的船舶,远比你所想象的还要更少。就算与英格兰的对战能平安生还,但如果没办法抓住每一个机会表现出自己的实力,还是没办法坐上船长的位置的。』
裴雷斯报以苦笑道:
『您是想告诉我,人生并没有这么轻松吗?知道了,我会尽力一试就是。船舱里的白兰地酒可以通融一些吗?』
『只能用在贿赂上头喔。』
接着,维森特转向水手长桑秋叮嘱道:
『之前那名水手......是叫福利欧吧,别忘了把那个专司惹麻烦的家伙赶走。』
『请您不用担心,我已经把他丢到即将要出航的船上去了。倒是那个艾斯古巴神父,该怎么处置他才好呢?』
『到海军总部的人来之前,都别把他从船舱里放出来。关于补给方面......』
海斗就站在一旁偷听那三个人说话,看来他们的话题一时三刻也不会结束,海斗于是放轻脚步从维森特身边偷偷溜开。心里不知为何就是挂念着那艘还没完工的半成船。
(从这个地方看来,龙骨的长度就跟圣地亚哥号差不多呢,船身的幅度也差不多宽,这该不会是最新型吧?)
海斗蹙紧了眉头。不管怎么看,眼前的这艘半成品和英格兰的帆船实在太像了。到底是什么人设计的呢。
(开发西班牙大帆船的就是山塔克鲁兹侯爵,这艘船难道也是出自于他的构思吗?)
只要再靠近一点,说不定就能弄清楚了。海斗偏过头,窥探着维森特所在的方向,所幸他们的话题似乎还没有结束。
(再继续说下去吧......)
但是就在偷笑着转回头的那一瞬间,海斗却一不小心撞上了如铜墙铁壁般坚硬的物体,连鼻子都被压扁了。
「唔啊......」
下意识地伸出双手覆住脸部蹲下身。好痛!不,光是痛已经不足以形容了。眼前好似有火花迸散般,连眼泪都不受控制夺眶而出。
(鼻、鼻骨该不会断了吧?)
等痛楚好不容易逐渐褪去,海斗这才怯怯地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鼻梁。
「好痛......」
真不是普通的痛,但好在鼻梁还是成一直线,看来应该没有骨折才对。就在海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为自己的莽撞行为感到羞耻。
(笨死了,我居然看着旁边看到不小心撞墙了......)
但终于睁开双眼的海斗,却被跃进视线中的景物给吓了一跳。本以为该是墙壁的地方,竟是穿着高至膝上的长筒靴的两条长腿。
(原来是人啊。搞什么嘛,那就不要挡在我面前,赶快让开不就好了。)
海斗在心里叨念着抬高了视线,连头部跟着抬高了,终于看清楚挡在面前的人物时,连嘴巴也不受控制的张了开来。
(好......好高......唔......)
对方的身高--至少接近两百公分的男人脸上正绽开一朵微笑,同样瞬也不瞬地望着海斗。
『小小修道士,你可得小心一点才行啊。把头巾拉得这么低,不就连视线都遮住了吗。』
对方微弯下腰,伸出双手来撑住海斗的腋下。连句「我没事,不劳费心了」都还来不及说出口,海斗已经被轻轻松松的抱了起来。
「哇啊......」
担心头巾会翻飞开来,海斗连忙压下自己的头部。看到这一幕画面,男人似乎被挑起了兴趣。一看到他那闪动着好奇的眼光,海斗就忍不住全身僵直。在这里要是太惹人注目就糟糕了


「啊,谢......Gracias Seigneur。」
海斗又急又慌的随口道了声谢,就准备转身离去,但男人搂住海斗的手腕却加重了桎梏的力道,阻碍他想抽身的动作。
「你刚才说的是英语吧。」
海斗惊讶得回头望向男人。惊讶的原因在于搂抱着自己的男人,同样也以英文响应的关系。
「这身风衣不是僧袍而是旅行的装扮呀......你是搭乘才刚驶进船坞的圣地牙号来的吧?」
海斗挤出吃奶的力气推开男人挡在自己身前的手腕,往后跳开一大步警戒地观察这个高挑的男人。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啊?)
眼前的男人有着惹人注目的金发与碧眼,但不管是发色还是眼珠的颜色都比杰弗瑞更淡一些。秀气的前额、高挺的鼻梁、给人冷峻印象的薄唇--不管怎么看,他都比较像是属于北欧民

族。
(而且他也和维森特一样能用再标准不过的英语沟通,似乎也很了解船的事......这么说来,他是军人啰?)
如此说来,西班牙海军不都得学会敌人的语言才可以了吗--这是不可能的,海斗立刻摇了摇头否定这种可能性。想学会外国的语言,必须投注相当多的时间与心力。因为工作需要而说

得一口流利英语的维森特是个例外,生长在日不落帝国的西班牙人,应该不会有学习位处边境小小岛国语言的兴趣才对。反正只要在战争中赢得胜利,英格兰人就必须学习西班牙

语......一般人应该都是这么想的吧。
「真是的,那头的『海上恶龙』肯定气极了吧。居然这么简单就让重要的『魔镜』给偷走了。」男人凝视着不发一语的海斗,自言自语似地低喃道:「看来那个叫桑蒂亚纳的家伙也挺

有两把刷子的嘛。」
海斗不由得出声回应。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事......你到底是什么人?」
就在男人正准备答话时,海斗的身后却突然传来维森特的怒吼声,看来他们那边的讨论应该已经结束了。
「海斗!我不是一再叮嘱你不要乱......」
赶过来的维森特一见到站在海斗面前的男人,那双美丽的绿眸不由得瞇了起来。
『你是谁?』
男人弯起嘴角浮现淡淡一抹微笑,对着较自己年轻的维森特礼貌的弯腰行礼。
『能够引起您的注意,真是我无上的光荣啊,大人。』
『你是在这间船坞工作的人吗?』
『现在算是吧。』
『少跟我打马虎眼,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在维森特警戒的往不再回答问题的男人靠近时,身后却突如其来的响起陌生的冷淡声音。
『如果有不得体的地方,还请您多加包涵。这一位是坊恩古里斯夫,是我向山塔克鲁兹侯爵借来的助手。」
一见到出现在男人身后的人物,海斗立刻厌烦的别过头去。
(怎么又是神父啊。)
不晓得是圣道明教(译注:由西班牙的圣道明古斯曼/Dominicus de Guzman修道士所创之教会)还是基督教,他的身上裹着全黑的僧衣和附有帽子的披风。如果说助手身分的坊恩大约

是四十岁左右的岁数,那这个男人看起来差不多是三十五岁上下吧。优雅的外貌、在阳光照射下闪烁着金黄色泽的淡褐色双瞳、纤细的鼻型和柔和的嘴唇,再加上看似瘦弱的体型,不

管从哪一点看来,都是比较偏向女性化的外表。
『你又是谁?』
面对维森特的问题,神父微弯下腰,开口自我介绍。
『我是劳尔迪多雷特,是侯爵专属的顾问。』
『顾问?不是听闻僧(译注:听闻他人烦恼、给予意见的僧侣)吗?』
劳尔摊开双手。
『我身上的确穿着僧袍,但在上级的准许下,我已经是还俗之身了。』
『是因为侯爵的命令吗?』
『不,因为兄长病死,我于是成为家里的继承者。虽然我并没有这个意愿,但能够继承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父母不愿家族就此没落,才哭着求我还俗回家。』
听到这里,维森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
『迪多雷特......恕我冒昧,你该不会是艾尔巴公爵一门吧?』
『是的,和您一样,我也是出于旁系。』
『你认识我?可是我不记得曾经在哪里见过你啊......』
看着维森特的表情变化,劳尔的嘴角仅是微微上扬了一点弧度。
『我听说过关于您的传言。身为军人,您的能力无庸置疑,而且还拥有一双会让女性为之倾倒的祖母绿眼眸。侯爵说只要一碰到面马上就能认出来了,正因为如此,我才能顺利完成迎

接的使命哪。』
『阁下要召见我吗?』
『是的,请您务必与我一同前往。』
海斗注意到维森特忽然变得紧张。扰乱维森特情绪的理由,应该就在刚才两个人的对话之中吧。
(遇到这种事还真是麻烦哪。)
复杂的对话内容中,还夹带了不少搞不懂意思的单字。组织前后的对话大概可以猜得出是什么意思,但其中还是有些暧昧不清的地方,这令海斗无法不感到不安。
(等稳定下来后,还是拜托维森特多教我一点西班牙语吧。)
海斗偷偷下定了决心。反正在杰弗瑞到来之前,也没什么其它的事好做嘛,若每天都只是混吃等死的话,我肯定会受不了的。再加上如果听不懂敌人的语言,很可能会陷入更加不利的

状况,一定得想办法避免这种事发生才行。
『阁下的召唤是有什么要事吗?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立刻出发,陛下还在宫里等着我呢......』
看得山维森特还想拒绝,劳尔于是回道:
『陛下是如此慈悲又德高望重,只稍微延迟几个小时,相信他是不会怪罪的。倒是可怜的侯爵阁下,现在正躺在病床上等着您的到来呢。」
『病床?』
维森特脸色一变,克制不住地往前一步。
『阁下还好吗?』
『虽还不致于造成旗下的士气低落,现在却也缠绵病榻无法起身。阁下也说了,若是错失了这一次的机会,或许就天人永隔再也见不到面了。』
『是吗......』
维森特咬紧下唇。都已经说成这样了,他也没办法拒绝吧。
『我知道了,那就请你带路吧。』
劳尔微一颔首,视线从维森特移到海斗身上。
『将这名少年也一起带着吧。』
『海斗......也要一起去吗?』
『是的,阁下好像有些事想问问他。』
惧于劳尔略嫌执拗的凝视,海斗下意识地靠向维森特身边。
(我有不好的预感......)
劳尔的态度从容稳重,并不像艾斯古巴神父那样对自己充满憎恶,却也无法从他身上感觉出善意。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对珍奇的「东西」产生兴趣的态度吧。他的眼神就像出自于有

趣而残忍折断昆虫翅膀的小孩子一样,笼罩在那露骨的视线底下,海斗忍不住全身发颤。
『我已经准备好马车了,这边请。』
劳尔优雅的转身,也对一旁的坊恩开口。
『你也一起过来吧。』
坊恩看似无奈的耸了耸肩,但还是相当顺从。不过--
(啊......)
就在他转过身的瞬间,海斗不禁愕然。因为看见坊恩右侧的脖颈上有块受到烧灼的印记。离烙印应该经过一段时日了吧,早已愈合而不太容易辨认的印记是两个罗马字母。就算是在西

班牙,会遭到这种烙印惩罚的,应该也是犯罪的人吧--那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呢?伤害、窃盗、亦或是诈欺罪?总而言之,他现在还好好的活着,应该不是什么太严重的大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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