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荒月————焰剑[下]
焰剑[下]  发于:2009年04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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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幺意思?」不以为然挑起了眉毛,却听侍卫一字不漏转达了宇文琛的旨意。
「请太傅恕罪!王说过,一旦太傅离开视线,咱们人头全都得落地--」
怔了怔楚曦像是不敢听信所闻,这、这算什幺?宇文琛要软禁他吗?「让开!我要求见王一面!」怒气腾腾想挥开拦阻,未料竟硬生生被打了回票。
「真对不住,属下们无意对太傅无礼,只是王至今外出未归,若要见王,还请太傅耐心在宫内等候。」
「什幺?」愣然退回了脚步,回想起宇文琛昨夜的反常楚曦不禁把这两件事联想在一起。他是因何外出、这一去又是去见谁?宇文琛身边可信任之人少之又少,除了他之外便只剩下司城父子……会是他们吗?

原以为自己已掌控全局,不过看来仍有人在背地里搞鬼,再不设法揪出这个人,迟早会坏了大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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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战在即,草木皆兵,就在琅琊援军抵达段氏大营不久,苍云寨内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这一天清晨,何超然鲁莽地撞进了书轩,那时候,葛东慎正忙中偷闲与云七沏茶对饮。
「何寨主来得正好,水正烧开呢!」
「不、不了…我没那心情……」一见云七也在,何超然突然支吾了起来。
「怎幺一大早就无精打采的?」云七双手缩在袖中,懒懒抬起了眉毛。
何超然挠挠头干笑道:「哈、哈,昨夜酒喝多了没睡好,稍后活动活动筋骨就没事了。」
「噢?」云七瞅了他一眼总觉得他今日怪里怪气,然而碍于葛东慎在场不好再追问下去只好兀自啜起茶来。
半晌过后,苍云寨寨主平素那张不苟言笑的面容默默出现了微妙的变化。「老弟,为兄前几天勘查了寨内的兵力分布,西哨的防守似乎略嫌薄弱,你这两天是不是拨个空调整调整?」

「我知道了,老哥还有其它要事交代吗?」
「哎--葛爷人在这儿,若真要说有交代也轮不到为兄开口啊!」
云七的调侃让葛东慎置之一笑道:「云先生就别挖苦葛某了,葛某这是鸠占鹊巢,还请云先生大人大量高抬贵手了。」
「呵呵,说笑说笑,话说各寨粮草囤积及兵勇集训业已告一段落,不知葛爷接下来的指示为何?」
葛东慎点了烟管低头喷了一口道:「葛某已勒令各寨造册汇报结果,待核实确认自然会公布下一步行动,届时还得请云先生鼎力相助。」
「对了老哥,你跟葛爷提过仇阳的事了吗?」向来聒噪的人要他忽然噤声不说话简直就像是要他的命似的,杵在一旁的何超然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咦,仇寨主怎幺了?」烟嘴惊讶地离了嘴,葛东慎一脸纳闷朝何超然望去。
云七搓着手尴尬挤出了一个笑容,即便埋怨何超然没长心眼儿,但光冲着葛东慎今时今日的地位,他也不得不把从风疾厉那儿听来的事发经过给交代清楚。
葛东慎凭着扶手静静听着云七一一禀来,只见他双眼微敛抽着旱烟,唇边逸出的烟雾不曾停过。
「葛爷以为仇阳一案该如何了结?」小心斟酌着言辞,云七可是万分留意葛东慎的反应。
懒懒撑起身子,葛东慎抿了口茶浅浅一笑,「葛某想请仇寨主跟风兄弟当面对质,反正他人如今还在安南集作客,安排个简单的会面理当不成问题……逢事之秋,害群之马虽不可留但也不能随便冤枉好人……呵呵,凡事毕竟都得讲求证据,更何况兹事体大,无凭无据咱们拿什幺治人家的罪?」

闻言,云七装腔作势地叹了口气道:「葛爷,在下有些心里话但不晓得这时候说出来合不合适?」
「云先生请说无妨。」
「仇阳通敌一案疑点重重,在下以为单凭风寨主一面之辞尚不足以采信……唉,众所皆知,十三寨结盟之前乃是各自为政,而风寨主从前更传闻与仇阳有过龃龉,在下担心的是,在没有任何真凭实据的情况下贸然招仇阳前来会不会让有心人士误会是风寨主在挟隙报复?」

葛东慎含着烟嘴忖思了会儿道:「云先生这番话不无道理,嗯…这件事就交由葛某全权处理如何?风兄弟那边葛某会再找时间跟他谈谈,当下搜集证据是必然的行动,葛某还请两位暂时不要走露风声以免打草惊蛇。」

「当然、当然。」见他哥俩儿点头,葛东慎像是吃了颗定心丸似的微微扬起了唇角。
茶过三巡,余味已尽,葛东慎掩熄炉火理了理衣袖。「时间差不多了,今天乌洛儿正好从安南集押送一批刚出炉的兵器过来,两位若无他事忙是否随葛某过去瞧瞧?」
面对他的盛情邀约,却听云七歉然道:「恕不奉陪了,苍云寨北屋修葺工事严重迟缓,在下得督促监工……」
葛东慎不以为意笑道:「云先生受累了,那幺何寨主呢?这批武器没准儿您也用得上,葛某不谙武功不知家伙使起来顺不顺手,老实说还想请何寨主帮忙验验货呢!」
受宠若惊的何超然难得拘谨,站得好不直挺。「这些都是我分内事儿,葛爷客气了。」
「好、好。」拍拍他绷紧的肩膀,葛东慎双手负后潇洒抄前而去。
第六十章
尾随葛东慎来到收藏兵器的库房,何超然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开口唤住了那道悠然的背影。「葛爷--」
「嗯?」葛东慎含着烟嘴轻喏了声连眉头都懒得抬,像是没怎么留意何超然的异状。待命人拆箱验货,他信手抽出了把宝刀观视。「瞧瞧,这次的做工可真不错,呵呵,看来得在功劳簿上给乌洛儿好好记上一笔不可了。」

「葛、葛爷…我有点事儿想找您商量……」
「何寨主请说。」纳闷挑起了眉,葛东慎把刀搁回箱内回头望着何超然,碰巧这会儿乌洛儿走了进来。
「葛爷,这批武器您可还满意?」
「质感看上去不差,就不知手感如何?嗯--」葛东慎说到这儿忽然突发奇想道:「既然你来了,不妨借机跟何寨主切磋一番,大冷天的偶尔活动活动筋骨也好祛祛寒气。」

「属下没有意见,倒是何寨主这边……」乌洛儿抓抓头看向何超然,天水寨的寨主一听见有活可干当场连要跟葛东慎讲的正事也给一股脑拋到了九霄云外。
「难得有这个机会可以请安南集的头号战将指教,这可是我的荣幸啊!」
「何寨主这是哪儿的话,承蒙您不嫌弃,那么咱们三刻后校场见?」
「好,我恭候大驾。」何超然快人快语二话不说从货箱中挑了把顺眼的宝刀之后便率先出了库房。
目送他的背影离去之后,葛东慎慢条斯理喷了口烟,走过乌洛儿身边时淡淡拋下了句话。「留点神儿,点到为止,此人我还有用处。」
「知道了。」微微点了头,乌洛儿放低音量主动把话接了下去。「葛爷,琅琊城内传来消息,听说宇文琛不在宫内,楚先生被软禁了。」
「是吗?」听不出太大的情绪起伏,乌洛儿恭谨地与葛东慎保持着五步左右的距离。
「再者段侯爷捎讯儿来请咱们加紧脚步,他希望内奸一案务必得赶在司城氏父子会合之前获得圆满解决。」
乌洛儿这句话终于稍微引起葛东慎的注意了。「怎么司城惊雷没过来吗?」
「出发当日虽然是一道,但司城惊雷途中忽然不知去向……」
「哈,堂堂监军在战前搞失踪这招,乌洛儿你说琅琊在玩什么把戏?」
嘴角悬浮的冰冷笑意让人望之生寒,乌洛儿猜葛东慎心里多少有底也没敢僭越发言。「葛爷,段侯爷还有句话让属下带给您。」
葛东慎吊起眼梢意兴阑珊地瞥了乌洛儿一眼,却见他表情甚为挣扎。「段侯爷请您小心楚先生。」
闻言,葛东慎不怒反笑道:「乌洛儿,我一直以为你跟楚曦私交很不错啊!」
被重重搭上肩头的同时乌洛儿急得脸都红了,「葛、葛爷,这是段侯爷让属下带的话,属下不敢有所隐瞒只好照实禀告,但属下还是老话一句,只要葛爷随时有营救楚先生的念头,属下水里水里来,火里火里去。」

乱世之秋难得见识到这般义气,要说不为所动除非是铁石心肠。葛东慎从以前就晓得乌洛儿对楚曦印象极好,好到有时候他甚至会分不清楚到底谁才是他的主子。只是乌洛儿打小就跟着他,他也不认为他会是韩子江那种吃里扒外的混帐。

「楚曦之事我自有分寸,记住跟何超然的比试结束之后到书轩来一趟,我有信要给段春雨,你亲自替我送去。」
乌洛儿点了头怎知才走没几步又突然折返道:「对了,属下已把仇阳的家属接到安南集好生照顾,依照您的吩咐隔离监护,仇阳还不晓得这件事呢!」
「办得好,暂时不要让他们会面等我下一步指示。唉,要不是碍着与段春雨的合作关系又何须这般大费周章?呵呵,对付叛徒,我向来都只有一种作法。」
唇边吞吐的云雾蒙蒙遮去了视线,乌洛儿吶吶应了声,在想起楚曦之际蓦地感到一阵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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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经犹豫之后宇文琛的脚步还是来到了城西的舍青酒肆,张望着门外染雪飘扬的旗帜,他感觉到自己的心亦是同样,不知何去何从……
一进门瞧见不起眼的角落坐着熟悉的背影,他撇下热心招呼的掌柜兀自走了过去。
一言不发在他面前坐下,对方抚着须替他倒了碗酒,沉默就像是场拉锯战,他们都在等谁先开口。
仰头干了酒,宇文琛举袖抹去嘴角酒渍,动作粗鲁至极似是恨不得连同内心的浮躁也给一并抹去。「叔父,你这是公然抗命啊!」
空碗掷桌有声,须发半白的长者却连眼皮子也没眨一下。「陛下可治老臣一个督军失职的罪,但在这之前,老臣有些肺腑之言希望陛下能听进去。」
「哼哼,叔父的肺腑之言就非得约在这种地方说不可?」宇文琛冷冷一笑,随手把玩着空碗。
「会约在这种地方见面也是情非得已,老臣不想这件事被第三者知情。」
「听梓潼说叔父想替我引见一个人,那个人是谁?」宇文琛眼神微微一凛,司城惊雷却不为所动仅是按住打旋的空碗又替他倒满了酒。
「这个人陛下迟早会见到的,言归正传,陛下难道一点都不好奇老臣想说什么吗?」
「唔…我知道叔父对某个人有成见,不单是叔父,就连父王以前还在世的时候也容不下他……可是叔父…他是个很能干的人,若没有他整顿吏治,当今政风何以清明至此?若没有他从旁出谋划策,琅琊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期间内夺下叔孙谷鹰的兵权--」

「陛下……」司城惊雷皱起了眉头,即便宇文琛所说的是事实,可明知对方包藏祸心,他又怎能坐视不理?然而对上那般固执的刚烈性子,他不禁头疼了。
「叔父,请恕我把丑话讲在前头,我不想象父王一样拘限在胡汉之见,只要是人才我都想把他留在身边,所以关于他的事请您不要再过问了。」
「就算他通敌叛国也无妨?」
「叔父可有他通敌叛国的证据?」
「我以为梓潼都转告陛下了,他跟段春雨秘谋造反一事--」
宇文琛的视线落在八分满的酒碗上,他沉吟了一会儿淡淡说道:「那件事是我让他去做的……要不这样怎能揪出段春雨的狐狸尾巴呢?」
「陛下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
司城惊雷愣了愣显然相当意外宇文琛的翻案,虽然口气听上去不像作假,可是这戏也未免演得太逼真了?为了取信段春雨,还真的纵虎归山让叔孙谷鹰逃回了关外去,这下可好了,这一场草原势力争夺战看来是势不可免了。

「就算事实真如陛下所言,老臣还是希望陛下不要太感情用事,再怎么说只要是人都有丑陋的一面,这句话陛下在见过那个人之后自然就会明白了。」
「叔父大费周章把我引来这里究竟为的是--」
「你想见的人如今就在二楼房内,咱们上去吧!」
步上阶梯之时,宇文琛暗自捏紧了拳头。不知何故,他总觉得这一见似乎会让他再也无回头之路。
对于某些呼之欲出的真相他不懂人们因何穷追不舍,有时候他甚至认为,活在谎言中要来得快乐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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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跟乌洛儿过招出了一身汗,到了傍晚何超然也没去找葛东慎继续之前的话题反倒改道往云七的屋子走去。
他本来就是个直肠子的人,但在江湖打滚多年,再怎么说也算是明白事理的汉子。基于多年的兄弟之情,他认为在跟葛东慎揭发那件天大的秘密之前,他必须先找云七谈一谈。

怎知才走到门口便听见屋内传出细碎的交谈声,他心里一时好奇,蹑步朝窗边凑近了去。
「请特使代为转告侯爷,就说在下会按他的吩咐去办--」
未等双方结束话题,何超然当下想也不想踢门闯了进去。「大哥,今儿个您可得把话给兄弟说明白了!什么侯爷?您又要按他的吩咐去办什么事?」
「老弟你、你怎么这么不懂规矩?你在外头待多久了?」
「没多久,不过不该听见的恰恰一句也没错过!」何超然气愤望着窜出窗外追之不及的黑影啐了一口,回头迎上云七那双故做若无其事的眼神,他只觉得恶心。没想到自己对他推心置腹到头来反而成为帮凶,真是枉做好人了。

「老弟你听大哥解释--」
何超然煞是不平不屑挥开他的手道:「还解释什么!都被我捉奸在床了你还要颠倒黑白吗?哼!早知如此我今天一大早就该把那东西交给葛东慎才对!省得撞见这种骯脏的画面!」

「什么东西?」云七怔了怔,原就不甚红润的脸色更是瞬间刷白。
「夜路走多了也会撞到鬼,你可晓得有人手里握了你跟段春雨狼狈为奸的证据?哼哼哼,我原本还不信想说是有人蓄意诬陷,哈,没想到--」
「老弟,结义多年你难道不相信大哥的为人吗?」
「我是很想相信你,可你为什么要自甘堕落跟胡狗为伍呢?大哥,咱们一起打拼了这么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你怎能昧着良心干下这等卖国求荣之事?」
云七见他听不进自己的劝倒也不再多费唇舌,他双手敛袖不动声色问道:「你已经把东西交给葛东慎了?」
「要是交出去了你以为你这儿还能这么清静吗!」
闻言,云七像是松了口气似的笑了笑,「好兄弟,就知道你心里还有大哥,这件事就算了,大哥今后不会再错下去了,其实方才说要跟他们配合也只是虚与委蛇而已,大哥知道胡狗都是靠不住的……更何况葛东慎如此精明,在他底下干这种事可是要杀头的……」

何超然楞楞望着云七一脸愧疚,正想开口说点什么,腹部突然传来一阵遽痛。「大哥你--」
「兄弟,莫怨大哥对你不仁,可事情都错到这节骨眼儿上了,你以为大哥还有回头的余地吗?只有死人…才能真正守口如瓶啊!」
利锋上还沾着温热的黑血,何超然瞪大着眼缓缓瘫倒在地,正当云七上前想再补一刀之时,及时出现的乌洛儿一脚踢开了他的武器,率人将整间屋子团团包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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炯亮的火把映照着云七阴沉的面容,他沉默不语被捆绑在地,身旁还有两名横眉竖目的壮丁用刀抵在他脖子上。
葛东慎就坐在他昔日发号施令的大位上,边抽着烟管边看着乌洛儿从何超然房里搜出来的东西。
他见他拿了其中一封书信在他面前蹲了下来,表情是前所未见的严肃。「云先生就是为了这个对自己的兄弟痛下杀手?」
云七避开了葛东慎那双锐利的视线,心里挂念着何超然的死活。
「云先生,是或不是有这么难回答吗?」
「误伤何兄弟实非在下所愿,实在是因为刺客太狡猾了,在下又武艺不精才会失手……」
葛东慎不以为然道:「噢,敢情云先生平常身上就习惯带着淬毒的匕首?乌洛儿说他一进屋便瞧见您手里握着刀,可惜吶!那何兄弟现在人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无法挺身替您作证,云先生,光靠这番解释恐怕说服力稍嫌不足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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