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凯斯.海因莱因不断发出的合作暗示。彼此开出的合作条件都很明晰,我帮他们扳倒埃里克,而他们帮我找到菲儿,并放我们离开。
其实凯斯及他的父亲安格鲁.海因莱因在势力上并不逊于埃里克,若是埃里克继位之时便放手一搏,输赢怕是难以论断。可是这几年他们这一
派被国际刑警盯得极紧,不仅损失了数宗大买卖,安格鲁.海因莱因更是官司缠身,偏偏混入其中的警方卧底又始终没有清查干净,于是大大
伤了元气,失去了最佳的夺位时机。
与这两个出名的翻脸无情的阴险家伙合作绝非明智之举,何况我们的交易又只是口头之约,没有任何保障可言,可是我还是走上了这条不归
路——三年之约如水流逝,我没有时间再等下去。
时间稍纵即逝,我们都浪费不起。所以大家虽心存芥蒂,合作却丝毫未受影响,而且从一开始只是单纯提供埃里克来我这里的往返行踪,到
后来暗中利用公司业务为他们输送武器,我们的合作开始变质,虽然每次交易的数额并不很大,但凯斯与我的直线交易,助他避开警方卧底
视线打开僵局,而我则得到了其中10%的收益。
这些钱被我用来招兵买马,囤积势力——李.尼科尔斯,我现在的贴身保镖,年方18却精明强干,出手利落,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手。他刚出道
时曾是一个5人杀人团队的头领,完成任务后被买家追杀,我却并不急于帮他,而是等他手下三死一残后我才救了他和他那只剩半口气的兄弟
,我提出的条件很简单,我助他复仇,出钱供养他残废的兄弟,而他要帮我做10件事,而且10件事完成之前要在我身边保护我的安全。李答
应了,聪明的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讲价还价的资本。打击他的仇家我借助凯斯的力量,而李却如我所愿为我做事,当然他只把这当做一场交
易,整天绷着张扑克脸毫无表情。
另一个我最得力的助手却是齐格.汉密尔顿。在城堡与埃里克分开两个星期后他来洛杉机看我,“我要送你一件礼物。”他扬声道,“进来。
”
齐格走了进来,脸色有些灰暗,显然伤口仍未痊愈。
“从现在起,我不再是你的主人,对我而言,我的影子齐格.汉密尔顿已经死在戈佐岛上。”埃里克的声音威严而冷酷,“帕特里克.奥尔迪
斯先生将是你的新主人,你的性命是属于他的,我希望你牢记这一点!”
“是。”齐格向我单膝跪地,“帕特里克.奥尔迪斯先生,齐格.汉密尔顿愿意随时为您效命。”
我当时大吃一惊,只因埃里克话中出现的“影子”二字。“影子”是海茵莱因专门培养的为首领效力的死士,他们从小就接受培训,对主人
有着绝对的衷心,可以任由主人处治而毫不反抗,由于需要从小进行复杂的心理暗示和残酷的体能训练,能够熬出头的可谓极少,因此也就
异常难得。
我一直以为齐格不过是普通的雇佣保镖,却未料到他是一个“影子”,而且今后还将是属于我的“影子”。审视了他半晌,我才缓缓道:“
你的伤好些了么?齐格。”
“是的。”齐格没有抬头,“可以胜任任何工作,请主人吩咐。”
“先下去吧,”我皱了皱眉,“告诉珍妮给你安排住处。”
当时埃里克一脸似笑非笑,我想他知道我在怀疑齐格的可信度,不过埃里克当时并未挑明,他只是淡淡的道:“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就会发
现他是最实用的。”
用人要疑,疑人也要用。对我这种多疑的人来说,其实本也没有谁是可以完全信任的。让齐格休养了一星期后我把他叫到书房,“告诉我,
齐格,”我说,“如果你能获得自由,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我没有想过。”齐格脸上是我熟悉的那抹严肃,“我不需要自由。”
“但是我会把自由还给你。”我暗自配服海茵莱因这种近似洗脑的培训方式,缓缓道:“所以从现在开始,我要你思考这个问题。当然,你
有足够的时间去考虑,因为我还需要你为我做事,三年之内,我要你毫无保留地忠诚于我,而且只能忠诚于我。但是三年之期一满,我将不
是你的主人,而你也不再是任何人的影子,我会告诉你真正的名字,你的家在哪里,以及还有什么家人,这些组织里都有详尽的记录,我会
把属于你的那一份交给你。”
齐格似乎有些惊异,显然这一切并不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现在向我发誓吧。”我看着他,“我需要影子的誓言!”
“我发誓誓死效忠于您,主人。”齐格眼中立即恢复坚定之色,他跪伏在地,“直到我死为止。”
“很好,只是要改一下。”我示意他起来,“第一,不要叫我主人,你可以像以前那样称我为奥尔迪斯先生;第二,要明确我们的从属关系
是到三年之约期满为止。”
齐格做我的影子一年后李成为他的同事,他们是相反的两个极端,齐格是从影子的角度出发服从于我,李只是被动地履行他的职责;齐格是
训练有素的保镖,李却是冷酷嗜血的杀手;齐格会在适当的时候提醒我少喝咖啡、早些休息,李却对这些视而不见,他的目光总是冷漠地看
向四周,也许对他来说,只有快些取回我手中的十项筹码才是最重要的。
我轻轻冷笑,如果不榨干李的才能便放他离开又怎对得起我在他身上花的心思?这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齐格早已丧失了对自由的欲望,我
却偏要在三年之后把自由还给他;李恨不得立刻离开我躲得越远越好,我却一直不给他任务,让他的等待遥遥无期。
其实我并不比那些海茵莱因们高尚多少,当我决心回击时,我就把我的灵魂交给了魔鬼。
十一.
成功收购DCN后,我与瓦伦贝格便着手将其重新包装出售。经过近两个月的谈判,DCN被我们转手高价卖给了他原来的死对头盛世华商公司。
签约仪式将于明日10时举行,一个小时前秘书将对方出席仪式的人员资料送了进来,看完后我就无心再工作,只是对着窗外碧蓝色的天空发
呆,直到桌上私人电话玲音突响才回过神来。
“我是帕特里克.奥尔迪斯……”看着显示屏上并不熟悉的号码,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了电话。
“你他妈的小杂种敢跟我玩阴的!”震耳欲聋的吼声从电话彼端涌出,我下意识地将话筒离远了些,“别以为缩在别人后面我就不知道是你
捣鬼!你最好现在就把后事办了,老子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把你剁碎了喂猪!……”
“我自信所作都是正当的商业行为,所以你目前只是破产而并非家破人亡。”我冷冷地打断他,一字一字地道,“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我
的忍耐是有限的。”
“妈的口气还真不小啊!”对方的喘气声很重,激动或是愤怒让他变了声调,“有种就放马过来,老子还怕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
不等他说完,我已径自挂了电话。
拄着额,我微感疲惫地闭上眼——接到这种恐吓电话已非一次两次,对方似乎对我很了解,每次打的都是我专属的私人电话,虽然我因此已
几番更换号码。
已经派人查出这些电话的源头不过是原DCN的一个小股东,这人虽与此处的黑帮有些关联,但势力完全无法与海因莱因相提并论。所以在DCN
被收购的整个过程中他一直都是本本分分,不敢有丝毫冒犯。想不到就在DCN易主已成定局的今天,他却突然嚣张起来,不仅在公共场合公开
诋毁我公司的声誉,而且还不知通过什么渠道查出我在公司的真实身份,三番四次地进行恐吓谩骂。
是什么人做了他的后台呢?又为什么偏将矛头指向了在幕后的我呢?
这两年明里暗里树敌甚多,以我现在掌握的资料,就是想昏了头也无法确定是何方高人所为。
“我说你这冥想功夫练到第几层了,帕特里克?”
睁眼抬头,才看到瓦伦贝格已进了屋来——我们的办公室之间设有暗门,无需通报便可相互进入,往来十分方便。
“酒会结束了?”见他面染红晕,额间青筋微显,便起身倒水,“喝成这样不回去休息,都快下班了,你来公司干什么?”
“还不是看看你有没有偷懒,”瓦伦贝格眯着眼,“结果还真抓了个现形!”
我笑了笑,将杯子递给他。瓦伦贝格却也不喝,接了放在一边,拿起桌上的资料一页一页翻看。
“盛世华商的阵式不小呢,重量级人数悉数登场。”瓦伦贝格目光在总名单上快速扫过,又开始翻阅各人的详细资料。“明天你会按计划参
加吧?别到时候又突然告诉我不去了!”
“放心吧,这次不会再变卦的。”我喃喃道,眼神默默跟随着翻动的纸页,“反正我也没什么事,何况……”
声音渐渐低下去,直至最终消失。
“何况什么?”瓦伦贝格抬头追问,眼睛在酒精的作用下比往常多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何况这是一家华商公司。”我犹豫了一下,才道,“要知道,我对华人一向存有亲近感的。”
“真的假的?”瓦伦贝格以手托腮,表情八成倒是不信,“看你这一个月的谈判,就差动手向他们抢钱了,难道这也是亲近感的一种表现?
”
“这才说明我不分亲疏,一视同仁啊。”我笑道,“再说我哪有那么不堪,这次合作让盛世华商兼并了他最大的对手公司而称霸一方,以长
远利益算,付给我们的这些钱可以说是超值了。”
“你还真越来越像个商人了。”瓦伦贝格叹了口气,把文件夹放回原处,抬腕看表,“下班时间到!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点头,看他离开,才伸手将桌上资料轻轻翻至最后一页——上面是出席签约仪式的盛世华商公司总裁实习秘书资料,只是简单的履历及工
作照,却让我黯然失神了好久。
这是一个和我年纪相同出生地相同头发眼睛颜色都相同的中国人,夏日阳光般帅气的长相,给人一种特别的温暖感觉,他的名字叫陈曦,一
个在我记忆里沉睡多年的名字。
被封存在最深处的儿时记忆突然浮出水面,我发现自己竟然不知所措起来!我不知道这世界原是这般的小,也未料到在有生之还能遇见遥远
的快乐时光里曾经的伙伴。
已然是十多年过去了,我再也不是那个将妈妈温暖怀抱当做全部的知足男孩,我的双手沾染了鲜血,再也回不到原来的世界里去了。
陈曦还会认出我么?在我们生命的一个时期,都曾把对方当成自己最大的灾难。
下班高峰过后,才走出办公大楼。这时还是初春,天黑得很早,光线也消退得极快,万物在昏暗的天空下变得模糊不清,空气寒冷却透着清
新的味道。我突然不想就这样回住处去,索性便让人先开车离开,只带着齐格和李,延着街路信步而行。
走了不远,便被街旁的糕点店吸引了视线,突然想起两年前曾打包给菲儿带回,当时菲儿狼狈的吃相,直到现在仍是记忆犹新。
不由得露出笑意,本来自己都未觉察,却无意间在糕点店外大大的落地玻璃窗上发现了痕迹。
然后便有些伤感,曾听人说,衰老的表现之一便是经常回忆,而我原来真的老了。
不是人老,而是心老!埃里克曾说我心理年龄至少超过40岁,当时我只是笑笑,回答他说:
“我也应该提前体验一下40岁时的感觉,毕竟我是没有办法真正活到这个年纪的……”
接下去的话没有说出口,因为埃里克手中的铅笔突然“啪”的一声被手指按断,锋利的断口在他右手的虎口处留下一道伤痕,慢慢地渗出血
来。
真是的,又不是说他活不到40,这么激动干什么?
“波尔和你说什么了么?”埃里克抬起手,低头轻轻吸吮手上的伤口,头发垂下了一些,遮住了脸上的表情。
“用不着波尔说的,”我叹气,“我对自己的身体清楚得很,能活到30,便可算是长寿了!”
埃里克低着头不再说话,但是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在生气。
“不如我们打个赌吧!帕特里克。”埃里克抬起头,冰蓝色的眼显得有些忧郁,“如果你能活到40岁,我便答应你一件事,无论是什么……
”
我微惊,幸好很快便反应过来。
“真的无论什么事你都答应?即使我可能会要你的命?”
“是的,只要你40岁生日那天亲口向我提出。”
“可是如果我活不到那一天,你又想要什么呢?”
“对你来说很简单,”那时埃里克眼里真的是忧郁了,甚至还有一点点悲伤,从他接管海因莱因以后,我就再没有看到他露出这种脆弱的表
情。“我只要你在临死之时,说一句你爱我……”
可惜我却极杀风景的笑出声来,“埃里克,你真是从不做亏本的生意啊!”我说,“虽然只是一句话,我也不上你的当,你当然知道无论许
下多大的赌注都没有关系,因为到时候输的也一定是我——你断定我是不可能活那么久的!”
半截铅笔猛地飞来打在我身侧的墙上又弹了出去,再看埃里克,已推案而起,一脸冷凝肃杀之色。
“帕特里克,”他恨恨地说,“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你最拿手的是狠狠割人一刀,然后再在伤口上散盐!”
“先生,不早了,还是回去吧。”耳边传来齐格的声音。
幡然醒悟,原来自己又在溜号了,真是不服老不行啊。
可是真的不想回去呢!即使埃里克远赴欧洲数日后才能回来,可是那个地方对我来说仍是个窒闷的所在,让人根本无法呼吸。
“再走一会儿吧!”我说,“难得今天还有些兴致。”
齐格不再说话,天色暗得已无法看清他的脸,只剩两只精光闪闪的眸子是那样明显,警觉而不带一丝疲惫。
“还是叫车过这里来吧,”我突然有些不忍,叹气道,“你也累了吧。”
齐格的眼睛闪了一下,就像是暗夜里初升的星,煞是好看。
车刚驶进院门,便看到一辆黑色宾利在车库前伏着,心情立刻烦躁起来——埃里克竟然提前回来了!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称得上噩耗的么?
“怎么才回来?”迈进大厅,便听到埃里克那熟悉的声音,寻声望去,他正站在落地窗旁窗帘的暗影里,向着我微笑。
“对我的提前归来,你好像不太欢迎啊!”他走上来,脸上笑意稍浓,“我可是归心似箭,而且回来后也是一直站在窗边等你,连饭都没吃
呢!”
“真是可惜啊,”我脱掉身上大衣递给迎上来的珍妮,万分遗憾地道,“我自己已经先吃过了。”
十二.
埃里克张开的双臂滞了一下,但随即又紧紧环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