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莲君不想再多做纠缠，转身离去。

才迈开两步，莲君就发现前方有一道屏障，怎么也越不过去。清和在后方整好以暇，只是脸上却凝着忧伤：“你不愿跟我在一起吗？”清和笑了，也不等莲君回答，“没关系，我只要你永远记得我就好了。你会欠我的，你欠别人的你都会还不是吗？连胧纯你都不曾对他失约，尽管那春风一度确实有些水分……”清和嘲讽的笑着：“那个傻瓜，还真以为那是你吗？不过是圆他一个梦罢了！莲君，你要感谢我，不然你那莲叶替身不可能进行得那么顺利。”毕竟对秦君用的药，可是自己千方百计找到的。

莲君皱眉，只是隐约有不妙的预感。清和会对自己做的事大概猜得出来，无非就是要替自己修补魂魄，只是还是有不详的感觉。

“我跟胧纯不一样……”清和忽地有些飘渺，我选择让你记住我。

结界从来不是清和擅长的东西，不过他总是有其他的办法。看着那层出不穷的布阵法宝，莲君发现自己对清和根本就不了解，这个人的才能远远超出自己当年的估测。

阵势布好之后，清和吐出了破邪珠。这回的破邪珠不再是其貌不样，夺目的青光照亮了整个洞穴。

“清和，放我离开！”莲君正色道。不仅因为不想欠他人情，更是因为此刻不详的预感愈发浓厚。而且，时间拖的越久，赵弟弟的情况也就越发难以控制。毕竟上次，失控的赵弟弟，战斗力提升了数倍不止，而且从头到尾没有自我意识，控制那具身体的只有最直接的嗜血的欲 望。

“不可能。”事到临头，清和反而平静了起来。他将莲君平躺在地下，自己覆身上去，正欲将神识探入。破邪珠在二人之间不断旋转，清和的意识也越发迷茫。清和尽量将身体放松，只有这样，魂魄才可以出窍。而这时，也是最危险的时刻。

莲君被压制得动弹不得，看向破邪珠的眼睛依然清明。不多久，清和的身体终于软软的瘫了下去。莲君的瞳孔却猛得收缩。

正上方，有人！

虽然看不见，莲君却清楚的感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袭来。这就是寒妖的本体吗？除却冰寒，空无一物。怪不得需要寄宿体，怪不得从来都是以黑袍示人。世间只有炼妖壶才收得了它。

无形的结界一点一点的被寒气侵蚀，逐渐凝结成冰。结界内雾气弥漫，而清和却毫无反应。魂魄离体，附着在破邪珠上，在加以导引，这样才能炼制出修补魂魄的物质。而最终，这颗被天生魂体同化了的破邪珠应该会成为一颗珍贵的补药，吃下去，补回来的就是和灵魂一样年份的所有的修为。

只是，现在，这计划怕是要破产了。

洞穴内一片寂静，悄无声息的争斗正在上演。

白璧在另一边摸索出路。蜂巢般的地底空旷巨大。白壁化身原形，快速移动，却始终走不到头。除了偶尔冒出来的不入流的地底妖物，地洞内空无一物。

在解决了数不清第几次出来干扰的小妖，白璧突然发现前方凭空出现了一盏明灯。说是灯也不完全准确，因为灯心中燃烧的是一片蛇鳞。贝壳形状的蛇鳞呈现金灿的色泽，中央弧底燃着一簇小小的火焰。紧接着，空间之门打开，一只蝴蝶飘然飞出，降落在白壁的手上，然后便化作飞灰。只留下一卷小小的纸条。

白璧看着那明灯在空中消失的虚幻影像，撇了撇嘴，秦君还真是大才小用，难道自己的蛇鳞就用来当定位仪的吗？！

只是，在看了纸条之后，白璧却笑不出来了。自己的蛇鳞，相互之间原本是有感应的，可是现在种在赵弟弟身上的那一片，却失去了气息。

纸条上还说了一件事。在秦君将赵弟弟带走的那一天，也就是白璧在春城寺院跟赵弟弟分别之后的第二天。那一天，赵弟弟曾经徒手撕裂过一只蜘蛛精。这说明，赵弟弟本身根据有相当的潜力。之后秦君教导赵弟弟习武的过程中，也曾试着诱发这股力量，却不成功。此外，赵弟弟的血液中有一种灼烧的力量，这种力量，甚于一些法术甚至器物，只要几滴血，就能将普通的妖物打回原形并且无法复员，所以当初的定身咒虽然失败了，却已足够让那条绿色蛇妖力量大减。而且，这股力量，赵弟弟根本无法控制。但是赵弟弟的危险性确实不言而喻。

赵弟弟会发狂的事自己早已知道。只是，危险？……白璧暗自琢磨，危险是什么意思？秦君为什么要用危险来形容。这危险是对赵弟弟本身，还是其他的什么人？而且，秦君为什么不早做处理。赵弟弟身上这么多秘密，秦君，你瞩目的到底是哪一桩？

突然，洞穴出现了晃动，顶上的土层劈啪剥落，而石壁却依然完好无损。远方传来一阵轰隆的声音。白璧快速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移动。

清和引导的破邪珠最终不能敌过寒气的侵袭，青光黯淡，转速缓慢下来。当珠子完全停止转动时，俯在莲君身上的清和的身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莲君的白衣满襟血红。

一团蓝色的雾气盘踞在空中，发出喑哑的声音：“是你！！将我魂魄还来！！”声音嘶哑惨烈，不难听出其中蕴藏的深刻的恨意。

寒妖所承受的，是魂魄被生生抽离的痛苦。而清和，便是罪魁祸首。

第 70 章

结界毫无悬念的最终破裂成一地的碎片。清和捂着胸口斜在地上，一颤一颤的咳嗽，声声带血。清和手旁的笛子也已被冻成一块冰棒，坚似磐石。

破邪珠落入寒妖的手中,却并不能把寒妖的魂魄释放出来。寒妖恼怒道：“你以为，我没有实体就没办法折磨你了吗？！”

清和虚弱的冷笑：“那又怎样！你没有实体，你就永远碰不到破邪珠，我看你怎么拿回你的魂魄。”这是我为莲君精心准备的，怎么会让你那么容易的就拿回去。只是，眼下的形势，自己和莲君都不是黑袍的敌手，虽然自己不会死，却免不了要受些折磨，毕竟如果它还想要那魂魄，就不得不靠自己。可是，莲君能不能撑得过，那就很难说了。

双方陷入僵持阶段。

这时，“吱吱”的声音传来，颇似钝物拖在石板地上在声音。紧接着，赵弟弟的身影映入眼帘。一身黑衣的赵弟弟依然清秀可人，只是浑身却泛着煞气，一把利剑在地上拖曳，剑尖划过地板，发出槮人的声响。剑身上仍然留有清和的血迹，幽然晦暗。

莲君担忧的望着赵弟弟，却发现赵弟弟毫无反应。莲君在心内叹了口气，果然已经压制不住了吗？这地底的幽暗环境，在加上多年积累的血腥气息，果真是最适合魔障成长。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吗？

清和直愣愣的盯着自己吐出的血，赵祯竟然对血腥味如此敏感了。这才过了多久 ，竟然已经追了上来。还完全摆脱了莲君所施与的迟缓术。

赵弟弟直直走向清和，利剑高高挥起，正待刺下。却被寒妖施法拦住。赵弟弟欲挪动身子，却发现怎么也力不从心。蓝色的雾气将赵弟弟包裹起来，模糊了身形。

清和嗤笑，呵呵，狗咬狗。

莲君推开仍然压在自己身上的清和，步履蹒跚的向赵弟弟走去。一定要拉他出来。寒妖的寒气，从来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即使是赵弟弟，莲君也没有把握他能不受伤害。而，任何一点伤害出现在赵弟弟身上，莲君都会心疼。自己的这颗心，根本就是为他而生。

寒气不断的翻滚，在赵弟弟身边形成了一片云雾带。莲君还未近身，便已觉得浑身僵硬，几乎寸步难行。

清和一把拉住莲君：“快走，我们快走……”趁他们胶着的时候，现在的自己根本不是黑袍的对手。此时不走，那最终只能沦为猎物。

莲君甩开清和：“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安排。我有我的计划。我早就说过，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了。你从我这里得不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如果你再这样执迷不悟，最后只能赔上自己。得不偿失的事情，你应该不会做的，对吧?”莲君最后一句话时，直直望进清和的眼睛。那眼里，满是坚定和决绝。

“……”清和涩涩的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做呢？……”从遇到你那一刻起，任何事情我都会做。

突然，翻滚的云雾沸腾起来，扰的周边气流不停涌动，云雾的中心出现了一个漩涡，将所有的雾气一点一点的吸进，而雾气却如同有意识般的不断往外脱逃，一时间拉拉杂杂的，四周皆是四散的雾团。

面无表情的赵弟弟一跃而出，漩涡散去，而寒妖的雾团早已四散而去，东一块西一块。

清和睁大了眼睛，无法相信难缠的对手就这么被解决了。

“祯儿！”莲君喊了一声。赵弟弟却充耳不闻。

赵弟弟趁机挥剑向清和砍去，剑入血肉，发出闷闷的声响。顷刻间，一条胳膊已离开了清和的身体。清和发出一声痛呼，无法相信赵弟弟的快捷身手和残忍的程度。怎么会这样？当初自己明明只是引发了一点他的嫉妒心而已，只是，为什么现在的他，竟然已经残暴到了如此的地步。

只是，清和却是笑了，笑得越发开心：“莲君……”

“祯儿，醒醒！”莲君仍在呼唤，声声入晨钟，却得不到一点的回应。

“莲君，你看！他比我想像中还要残忍，不是吗?你到底喜欢他什么？他不值得了已经……”这个人，已经双手染满了鲜血，灵魂充满了污浊。这样的人，你一定会放弃的。

莲君不说话，只是看向清和：“清和，你为什么不止血……自己的命，只有爱你人和你自己才会珍惜。”

“小心！！”清和一声惊叫。

只是，说时迟那时快，赵弟弟人已经晃到莲君面前，当胸一剑，直朝莲君而去。

莲君清楚的感到自己被一股大力扑到，然后是粘腻的液体滴滴答答的掉在自己的胸口。莲君清楚的知道那是什么，只是，完全没有想到，那个人竟然真的会做，那么，得不偿失的事情。

赵弟弟拔出剑，血溅三尺,满地鲜红。

莲君只觉得头疼，太乱了，一切发生的太快。出乎意料，措手不及。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莲君没有动，只是眼睁睁的看着赵弟弟的剑逐渐逼近，什么都不想……

白璧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清和趴在莲君的身上一动不动，背部的伤口不断的有血液汩汩的流出，铺陈满地。莲君只是静静的躺着，目光空茫，还有些不知所措。而赵弟弟则是举起利剑，缓缓挑开清和，正欲刺向莲君。

白璧立刻拔刀向赵弟弟身后劈去。果不其然，赵弟弟快速反应过来，挥剑格挡。二人一触即分，白璧不敢下大力，赵弟弟则是觉得眼前之人自己恐怕力不能敌。赵弟弟摆出戒备的姿势，将剑横在胸前，双目紧盯白璧，随时准备出击。

“连千雪！！”白璧唤了一声。“怎么回事！”白璧喝道。只是一会不见，怎么事情竟然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他的魔障被诱发了……”莲君缓缓说道，声音平缓，没有起伏。

“那怎么办？”白璧有点着急。看赵弟弟的眼神，颇有攻击的征兆。

“不知道……”莲君的语气依旧有些半死不活的沉寂。

“靠！你知道什么？！”白璧有点生气，赵弟弟变成这样，都是莲君没有尽到看护的责任。本想着就算他法力尽失，但起码还能凭借直觉和探查力规避危险，可现在，他不但吧事情搞砸了，反而在这种情况下消沉起来。

白璧决定用最野蛮也最管用的一招。

白璧原形时候的速度并非赵弟弟所能企及的，所以一招之下，赵弟弟被击中颈部后侧，霎时昏厥。

“现在呢？”白璧走向莲君。弯身捡起落在地上的珠子，黯淡无光，普通至极，白璧不敢相信，这颗珠子竟然这么容易就落在了自己手里。自己从离开赵弟弟以后，就一直在追捕黑袍，其中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拿回这颗珠子。可是这么长时间的追击都不见成效，却在现在莫名其妙的拿到了手。

莲君不答，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清和死了，一剑穿心。死前留下了三个字，模模糊糊的。可是莲君却听清楚了的，“不后悔”。他真的不后悔吗？莲君已经不得而知。人死如灯灭，但旧时的心情已经无法重来，如果再来一次，真的还是不后悔吗？

莲君有些茫然，从来没想过他竟然能够做到这一步，毕竟他的牺牲不能为他还来任何东西。这种感情，以前的自己是不懂的，所以不会在意，可是懂得以后，却觉得如同身负千钧重担，不能承受不能释然，同时，也无以为报。自己果然欠了这个人，还不了，还不起。

赵弟弟安静的躺在白璧的怀中，淡淡的呼吸一起一伏，宛如婴儿般纯净。只是那双手里紧握着凶器，不肯放松。白璧默默的扳开赵弟弟的手指，强行将剑丢开，这才让赵弟弟平躺在自己的腿上。

“他还能恢复吗？”白璧看向莲君。

莲君已在一旁坐起，身边是清和的尸体，冰冷苍白，再也没有当初那款款悠然的风姿气度。莲君的脸色是和清和一样的苍白羸弱。

白璧见莲君不答，又嘲讽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情有义，多愁善感？”白璧只是替赵弟弟不值，当年赵弟弟快死了，莲君却躲在山上渡劫，而如今害惨赵弟弟的清和死了，莲君却是一副情圣样！

“不是……只是，突然间明白了一些事……”莲君抬起眼，淡淡的答道。有些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也就多感慨两句遗憾，可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才知个中难言滋味。如果可以，希望能够努力的活着，爱他，护他。死亡，只会给活着的人留下痛苦。自己不惜为赵祯牺牲性命，可是其中有多少是愧疚，多少是爱情，难以分清，只是，现在的自己，除了想陪在他身边，还想……想要更多……生死太无常，只希望，一切，不要变成遗憾……

“我们要出去……先离开这里。”莲君发话。

“怎么出去？”白璧斜着看向莲君。

“你不是一直在追踪黑袍吗？跟着他……”黑袍的逃跑的动静虽然很微弱，但是并不代表莲君无法察觉。

第 71 章

山巅云雾飘渺，一副波澜壮阔的景象。崖边五松并列，张臂迎人，各有姿态。周边山石诡谲，奇石突立，崔嵬险峻。山风徐徐，吹得眼前之人衣袂飘舞，恍如仙人。白须白发，面容慈悲。

秦君立于后方，讶于这人的白发：“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白衣人回头，额间皱纹堆叠，只是双眼却清亮有神：“大限将至，一副皮相而已，何须在意……”

“是吗。”秦君随口应道。昔日清俊秀雅的阳灵子竟然变作这般模样，说出去也没人相信。毕竟以阳灵子的法力修为，永葆不老之身的青春容颜根本不在话下。若不死亲眼所见，秦君自己恐怕也不会相信。

“你说的大限是什么意思？”

“锁妖塔将倾！”天下大乱，妖魔四起。

“如何化解？”秦君问道。

“去找炼妖炉吧。我在这里等你……十日之内。”

十日，秦君默默计算，算起来炼妖炉根本就没有什么信息可找，唯一知道的就是炼妖炉是在红菱手中消失的。只是红菱却早已前尘尽忘，如何知道炼妖炉如今身在何处。

“我会给你一些线索。小城。你带着这块玄铁过去，不出十日，必然有炼妖炉的踪迹。此玄铁乃当日炼妖炉形成之际所剩下的材料。而小城，呵呵，你也许不太相信，但那里确实是炼妖炉的出生之地。极阳之物，竟然出生于极阴之地。天之道也，当真是玄奇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