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赵弟弟无精打采的坐在原地，歪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从行为来看倒也是默认了莲君的提议。只是心里却是不快的。原因复杂，赵弟弟自己也理不清，只是觉得烦闷，而且有愈发烦躁的趋势。

远方的轰隆声不时的传来，莲君面上隐有忧色，却依然平静。“平心静气，清心守神，抱元守一，吸气……呼气……”莲君的声音富有韵律，赵弟弟不知不觉的按着这个频率换了呼吸，这才觉得胸腔中的憋闷才有些许散发了出去。

赵弟弟这才觉得精神振奋，而刚才才发生的事情，现在却都好像茫茫的雾，迷迷糊糊的想不清楚，明明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那样做，当时心里在想什么。

“好些了吗？”莲君关切的语调传来。

“唔。”赵弟弟低低的应了一声。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莲君冰凉的手毫无征兆的覆上赵弟弟的额头，赵弟弟下意识的往旁边躲，想避开这种莫名其妙的触碰，却撞入了莲君的怀里，一股幽幽的清香扑鼻而来。赵弟弟吸了吸鼻子，看着莲君完好的手一脸不可思议状：“你……你不是受伤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好了？……”而且你身上的血腥味也淡了好多。

“你在我身边，我自然好的快一些。”隔着衣服与赵弟弟相触，心底涌上莫名的冲动，酥酥的，麻麻的，却很舒服。这就是被当初的自己强压下去的感觉吗？原来自己竟然浪费了那么多的拥抱与触碰。

“你……你……”赵弟弟惊恐起来：“你吸我的精气！！”所以才好的那么快。

“…………”

“你…………好邪恶……”赵弟弟一蹦三尺远。

“吸取精气……据我所知，是需要通过交 合来实现的……”莲君说得一本正经。

“…………”赵弟弟脸进化成了红苹果：“你……你……”果然好邪恶。

“你为什么跟着我？”赵弟弟再一次问这个问题。难道真的对自己有所图谋，毕竟照莲君的说法，跟在自己身边，对他有好处的说。赵弟弟坏坏的想着。

“我不知道。”莲君的答案一如既往。

赵弟弟斜眼看着莲君，一脸傲慢：“我就知道你不知道！”

“……”

“看在你对我无害的份上，我就允许你跟着我吧！不过，你不许再惹赵小月生气了。”赵弟弟觉得自己果然是无比的善良。

“……”莲君好无辜，自己没有去惹过赵小月啊。

其实仔细想想，从莲君出现至今为止，一直都是在帮助赵弟弟，撇去赵小月的偏见和赵弟弟的一些阴暗想法，莲君从客观上来说对赵弟弟绝对是有利无害的。直到现在，赵弟弟才觉得自己和这突然出现的莲君才去除了一点陌生的隔阂。

“如果你没有什么恶意的话，也许我们可以做朋友……”赵弟弟乖巧的说道。毕竟自己之前那顿莫名其妙的脾气实在是太失礼了。

“……”莲君默。这么多年，赵弟弟的白目本质真是丝毫未改，如果一个人真的怀有恶意的话，又怎么可能明明白白的表现出来呢？大多数人都会很伪善。

“……”赵弟弟阴暗的看向莲君。自己已经这么放下身段道歉了（汗，赵弟弟的道歉方式好隐蔽……），竟然还不领情。

“好。”莲君的声音依旧轻飘飘的。只是一直以来压抑的心理却有点轻松起来。

“我们要等多久？”赵弟弟很苦恼，雾气浓重起来，山风很阴冷，赵弟弟觉得很不舒服。其实是自从进了这座山，赵弟弟就一直不舒服。

“不知道。”莲君的语气依旧淡漠，只是如果仔细留心，就会发现这语气中暗含的柔和。

赵弟弟翻了个白眼：“那你知道什么？！”你不是能掐会算嘛，怎么现在什么都不会了。还是说这厮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神棍，之前对赵小月的预言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占卜不是万能的。而且，天机，怎容凡人随意窥探，如果强行窥探，那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才可以。”莲君淡淡的解释着。

赵弟弟捏了捏自己的脸蛋，难道自己真的是那种把话都写脸上的人吗？

莲君轻轻拉开赵弟弟的手：“别掐，已经红了。”莲君看着赵弟弟红扑扑的脸蛋，觉得有点心疼。更心疼的是赵弟弟身上被咬的伤口，那些伤口，自己无能为力。自己跟随赵弟弟来到妖奇山，顶多能保他性命，却无法让他毫发无伤。说什么补偿，也许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现在的自己，能做的真的不多。就像山洞前的自己，只能默默的站在他的身后。

“那，赵小月和朱景瑢真的没事吗？”其实赵弟弟对这两个人在一起有不详的预感，毕竟对于那队探查情况的人中，目前只有朱景瑢还活着，而其他的人，都已经不知所踪。无论真实情况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眼下的状况却绝对是让人心存疑虑的，至少赵弟弟可以肯定，赵小月绝对会对朱景瑢产生怨恨。

“天命难测。我不知。”帝星运势，或多或少的总会影响身边的人。而赵小月和他在一起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原本应该平安的赵小月，现在也很难预测她的命运。而朱景瑢，更是乱世突起的异星，总有帝王命，却也未必能有命坐到那个位置。

“你不知？！”赵弟弟再次火了：“那你刚才乱说什么吉人自有天相？！”人的关系有亲有疏，赵小月遇到危险，自己有如何对眼前之人客气得起来。

“你当时情绪不稳。如果我不这样告诉你，你一定会冲出去，那很危险。”我毕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陷入危险。比起你的姐姐，我选择守护你。莲君继续补充道：“而且，此山另有乾坤，变幻莫测，我的实力不比从前，所以我也没有察觉到他们是何时消失了的。很抱歉……”其实仔细说来，似乎是有一些妖气在干扰自己。只是，这山中的虫妖，不应该都集中被白璧解决了吗？而虫妖的聚集地，怎么又会有其他妖物的存在。

莲君过于谦逊的语气令赵弟弟产生了一丝丝欺负老实人的感觉：“不，不是你的错，你不用道歉的说……”赵弟弟望天，觉得自己对这个人的要求未免太高，毕竟这不是他的义务。他肯这样帮助自己，恐怕已经是极限了，至于爱屋及乌，这并不是他需要做的事情。赵弟弟无比的想念秦君，那个男人，总是能完美的帮助自己解决一切的问题，如果他在这里，就不会……

莲君默默的思考那股若有若无的妖气，赵弟弟则是百无聊赖的胡思乱想，现在的自己，就算知道赵小月遇到了危险，恐怕也没有能力去救她吧。世间的事情万万千千，而自己的能力总是有限的。

两个人默默的在原地等待，却没发现危险悄悄的靠近。那是一双闪着黄芒的森冷的眼睛，贪婪，食欲，仇恨，执念。

那条碧绿的巨蟒出现的太过突然。恶臭的口气先于巨蟒扭动的身躯到达了赵弟弟的面前。赵弟弟只觉得瞬间一股含着恶心热量的异味传来，随即是隐隐的风声，身后有东西袭来。赵弟弟还未来得及转身，就被莲君先一步推开。巨大的蛇头自二人中间穿行而过，巨大的尾巴在地上拖曳着。

赵弟弟这才看清暗袭者的全貌，巨大的三角蛇头，黄芒的眼，碧绿的身，贪婪的神情，分明是春红阁的绿雅。也就是后来在洞窟中袭击自己的那条蛇妖，并且害的自己卡在石缝之中，难以脱困。

“怎么？你认识它？”莲君仔细观察着赵弟弟的神情。

“恩，它袭击过我！以前在小倌馆兼职，专门吸人精气。”赵弟弟垂下了脑袋，对着莲君说：“而且，我打不过它……”赵弟弟依然记得自己那丢人的定身咒。

“没关系。我不会让你葬身蛇腹的。”莲君淡笑。自己一直在忧心当遇到危险怎么办，自己毫无攻击能力，空有理论方法，却无法让赵弟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速成，而且赵弟弟的灵力微弱，这是硬伤。思来想去不得万全之法，只是当危险真正来临的时候，反倒释然了，反正自己一定不会让赵弟弟丧命，顶多牺牲自己而已，而自己对于他而言，也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可以为之生死的心上人了，一个陌生人，就算救了他送了命，也只是短暂的伤心而已，不会太过痛苦，这样的结局，也算万全，自己又何必太担忧。

“不过一条蛇妖而已。我勉强一下，也还能对付。”莲君轻笑着，有些苦涩。一个人全心全意的付出却不为人知，被付出的那个人也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无论何种原因，这样的情景终究是有些悲情苦涩的。

“你？！你勉强什么！我们才认识一天而已，你不需要这样……”这样一幅牺牲的姿态，我不喜欢，我也受不起。

“而且，我打不过它，那是几个月以前的事情了。我不相信我会输给它两次。”赵弟弟的眼睛透着光亮，清澈而坚定。

“恩？”莲君讶异于赵弟弟的信心，明明胜算那么小。只是赵弟弟的眼睛那么明亮，在夜晚也丝毫不减其光彩，莲君觉得自己心中好像有东西隐隐萌芽，似要破土而出的震动，这种感觉，无关之前的愧疚或是怜惜，只因那一刻，眼前的孩子耀眼得让人无法移开目光，那是一种不一样的东西，自己之前从未感受到过。

“恩。”赵弟弟握紧手中剑。就算会输，就算失败，依然要战，自己已经毫无退路了，况且，不过是失败而已，自己早就尝过那么多回了。顶多这次的结果不会太好而已。

京城，一座外简内奢的府邸中，秦君仔细查阅着手下送上来的报告。文书里详尽记载了三百年前前朝皇子琴圣清和的传记。这个人，明哲保身，急流勇退，绝对是大智大勇之辈。三百年前，他行踪隐秘，突然消失，而三百年后的今天，却又突然出现，来历不可谓不神秘。这三百年间，虽然不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凭他的手段计谋，恐怕早已成长为不能易与的棘手之敌。胧纯竟然能搭上这条线，怪不得当初能拿到那秘药，同时还能摆了自己一道。

虽然不能肯定赵弟弟的失忆一定与清和有关，可是这个人，却一定与莲君有关。毕竟那么费尽心思，其意不在赵弟弟，那定然就在莲君了。

“大人，朱二公子已有两天没有消息到达了。而且，白公子也没有简讯传来。而且雍州地界蝗灾泛滥，定然有妖孽作祟，恐怕，朱二公子一行处境不妙……”一蓝衣男子低眉顺眼的向秦君报告着状况。

“是吗……”秦君面上虽无动静，可手中却已停止了翻阅文书。“我……”我亲自去……

秦君终究没有说出口那句亲自去的想法，天下大事，肩上的职责重愈千钧，而自己，正承启旧朝新代的枢纽，如何放手离去。秦君陡然发现，自己竟然陷入了自己曾经认为很可笑的，江山美人的两难局面。一个人的心，远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定。既无法坚定的从此投身于天下大业，鞠躬尽瘁至死方休，也无法坚定的从此袖手天下乱世，只为与一人长相厮守。两厢摇摆，进退两难。

第 60 章

妖雾弥漫，妖月当空。衬着夜色，妖奇山间的气氛越发的凝重可怖起来。

赵弟弟割破手指，将血液涂在剑身上面。根据秦君的推断，自己的血具有破邪的作用，否则也不会在施展定身咒失败的情况下仍能将绿雅打回原形。

剑气挥舞，蛇妖果然踌躇不定，不敢近身，只是那巨大的蛇身却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赵弟弟和莲君一起围在了里面。

猛然，蛇头一抖，一股酸液朝着赵弟弟所在的位置喷射而出。赵弟弟闪身而过，地上一阵“刺啦”的声音，酸液冒着热气泛起白沫，周边的土地一片焦黑。赵弟弟心内一凛，好强的毒性，若是沾在了身上，恐怕就要腐骨蚀肉了。

赵弟弟提剑直接扑向巨蟒，却被另一股毒液迫使得改变了方向，却不防后方一记蛇尾扫来，携沙带石，力有千斤。前有毒液，后又蛇尾，二者相互夹攻，侧边还有一蛇头虎视眈眈，方寸之地，赵弟弟无处可躲，只闭了眼睛，想着能不能硬挨下那蛇尾的击打。

“乓！”的一声过后，赵弟弟被巨力推得飞了出去，身上所收的击打却没有想象中的严重。转头一看，却是莲君在自己身后，替自己承受了大部分的力道。

赵弟弟恍惚之极，那白色身影犹如一片叶子轻飘飘的自空中坠下，泛着莲香的血液喷洒了一地。一切的一切犹如梦幻，眼前的场景突然变得不真实起来。那巨大的蛇头已经离自己不足半尺的距离，那尖利的獠牙磨光霍霍，转瞬间已到眼前，真实的碰到了自己的皮肉，那蛇眼里满是欲望得逞的欣喜。太快了，甚至来不及反应，赵弟弟只是下意识的提起了剑，再然后，世界轰塌，眼前只有一片迷雾，看不见，听不到，摸不着，五感缺失，思维停滞，全部都安静了，彻底的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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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窗外阳光普照，风儿清新，一个白衣人立在床前，逆着光看不清脸，轻轻的抚着赵弟弟的额头，柔声询问：“醒了吗？”

“……是你”清雅的声音让赵弟弟很容易确定了白衣人的身份。赵弟弟终于彻底睁开了眼睛：“我……我怎么了？这是哪里？”

“你晕过去了。白公子将我们带了回来。”

“是吗。那帮我谢谢他。”好累。浑身的骨头就像散了架，稍微一动就能牵动全身的痛觉神经，只有彻彻底底的放松才能不那么痛不那么累。

“头疼吗？”莲君清亮的手指按上赵弟弟的太阳穴。

“恩。”赵弟弟闭了眼睛。从醒来开始脑袋就像一团乱麻，吵吵嚷嚷的轰鸣。

“睡吧……”莲君的声音轻柔似带有魔力的羽毛，来不及多想，赵弟弟就已沉入了甜甜的梦乡。

莲君替赵弟弟掖好被角，这才离开。

隔壁是白璧的房间。白璧正在疗伤。莲君推门而入，桌边的人难得坐得规矩又沉静，看样子已经辽完了伤，正在等待自己。

“他到底怎么了？”开门见山的问法，素来是白璧的风格。

“我想，他心中有魔障。”

“怎么可能？魔障应该是修行道一定程度的人才会生出的。他连个基本的入门功法都练不好，哪来的魔障？”

莲君苦笑：“怎么不可能？你忘了吗？他的魂魄，来历神秘，连阳灵子都算不到。当年我看他是招妖体质，以为是他是炉鼎藏身之所，却不想竟然只提取出了个徒有其形的东西，根本不是真正的炼妖炉。而且，他，根本没有命格。说是人，却又不像是人，你用人的修行法门来断定他，自然是想不通的。”

“……我不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我只想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那么……残暴？那条蛇，致命伤并不是用剑划出来的，而是……指甲……”白璧回想着当时的情景，莲君一脸淡漠的靠在边上，腰椎折成诡异的弧度，显然已经无法移动，看向赵弟弟的目光却透着复杂的光芒，太难过太悲哀。中央则是巨蟒的碎尸，唯有蛇头保持着完整，一把剑自下颚向上刺穿，而蛇的心脏确实被活生生的挖了出来，周围的皮肤分明是撕裂拉扯的印记，而昏倒在地的赵弟弟，指间则残留着无数的碎肉，恶心而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