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纽约 ————弋阳
弋阳  发于:2009年0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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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拍中的是自己的腿,纯属自娱自乐,问题是如果他打中了岑越的腿,那就只能归类予自作孽不可活的范围内。

很不幸,他刚刚那一记无敌金刚掌正巧属于后者。

还算机灵,一掌下去后马上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严重的失误”,整个人以媲美子弹的速度往沙发的一角疾速收拢。

双眼盯着电视,不动如山,可是一股寒气却从岑越的骨子里吹散开来,游走过皮质沙发的每一道纹理,直逼到缩在一旁的可怜人身上。

人家说认错才能从宽,宋在云决定先表达一下自己的歉意。

蠕动向前,左脚从拖鞋里滑出,像一条在土里憋久了忍不住出来透透气的蚯蚓,扭着闷骚的腰肢在岑越的脚裸处蹭了几下。“疼吗?”

“……”没反应。

蚯蚓般的脚趾又向上滑行了几寸,改在小腿肚处骚动。“疼吗?”

假设他在“误伤”了岑越之后立刻选择跳窗逃跑,兴许还能保住小命。

偏偏他自动自觉地放弃了这一线生机,还一个劲地煽风点火,非要把地球引爆才甘心。“不知死活”四个字就是用来形容他这种人的。

一个纵身,岑越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之擒住,压倒在沙发上。

宋在云“哇啦哇啦”的鬼叫。

“烦死了!”伸手扣住他的下巴,岑越没有任何预警地吻了下去。

这下子效果不错,屋子里顿时安静了。

惊惶失措地睁着眼睛,宋在云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给骇住了。那果断的、不带一丝回旋余地的男性气息让他错谔,俄而间转为欣喜。

他的眼里燃了烛光,又蒙了雾气。“岑、岑、岑……”

吻下去的时候没有多想,接着却产生片刻的犹疑。

可是那个把酒喷在他身上的宋在云、抢着替他出头打架的宋在云、在大雨中尖叫的宋在云、从背后抱着他开玩笑的宋在云,正带着纯良、热切、醉醺醺的眼神凝望着他,一次次地叫着他的名字。


情路艰辛,究竟在何处才能寻到真爱。

一路走来,早已千疮百孔,物转星移。

轻叹一声,岑越决定放生自己。

抱住身下那头朝气勃发的小兽,他低哑性感的嗓音刷过宋在云的耳廓,闪亮的眸子犹如一泓深泉。“第一,你确定你真的想做吗?第二,这是 ONE

NIGHT STAY,我不会因此而变成你的情人;第三,如果你现在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早在PUB里的第一眼,宋在云就已经被这个斯文又俊美的男子深深吸引,无论是冰川还是火海,他都心甘情愿地深陷其中。

两人有志一同地化身为两尾人鱼,在海峰尖游窜追逐。

这片海流极深,还好两个人都深谙水性。

平日里的岑越是波澜不惊冷静内敛的,在这个令人意外的大雨倾盆的夜里,身体里微荡开冰雪消融后的那种清凉,在两人的游离追逐间瞬时升腾微火山中奔涌而出的灼灼岩浆,汹涌澎湃,直烧得宋在云一身肉帛水气蒸腾,湿漉漉的发烫。


他热切地回应着岑越,以他动静适宜有张有弛的表现绝不象是没有经验的人,但他不卖弄,屏弃任何夸张的技巧,只是涌最深最沉的热度何情人一起燃烧。纠缠/卷绕。


岑越摘下眼镜,他的眼镜明亮而深邃,此时此刻更是溢满了魔力,在那张斯文且书卷气的面容上营造出一种独特的气息。独特气息,让人灵魂飘飞。

手掌滑入那呈现淡淡蜂蜜色的健康躯体,从宽宽的肩胛骨到厚实的胸肌,轻勾慢捺,一路辗转,曲线求同般落在对方线条完美并且充满弹性的臀部肌理处。

手臂稍微使力,用掌心将之轻轻托起,灵活修长的手指则在那片山清水秀风光独好的山坳里寻找缝隙。

像是在美梦中骤然惊醒,宋在云身体一震,而且肌肉僵硬。

他睁大眼睛,讨好般地问。“岑,我们是不是应该换个位置?”

岑越的眼神明显变得不快。以前在国内,从第一次性事开始,他一直占据着主动的位子,怎么到了纽约,人人都来怀疑他的能力。

突然想起姬慕礼,哪个跟略带孩子气的宋在云完全不同种族的野兽男。他的心情家具恶劣。

用恐怖的视线盯住身下蠢蠢欲动的年轻小兽,唇角滋生出危险又迷人的气息。“你觉得有那个必要吗?”

“可是……”宋在云英俊帅气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个像是微笑的微笑,妄图用“美男计”使岑越分神。

“别乱动。”一眼看穿他的诡计,岑越单手摁住他急欲坐起的身体。

“岑……”改用哀兵政策,一边小心翼翼地叫着岑越的名字,一边不安份地扭动身体。

也许真是慌不择路,他肯定是忘记了,这样的神态只会激起别人更多的征服欲。

沙哑柔沉的嗓音渗进着让人头晕目眩神志不清的温暖气流吹进他的耳窝,引得宋在晕一阵酥麻颤栗。

他是落在陷阱的小兽,不安份地蹭动。蹭动中,又沉沦于危险的陶醉。

“放心……”岑越微笑着。“我不会让你痛的。”

手指轻轻爬上宋在云的额头,温柔为他撩开遮住眼睛的刘海。

他的笑容里带着催眠的魔力,神情柔和无比,可是制住宋在云的力量和进入的速度同样是干净利落,手段高明。

热乎乎的肉体一下子被撬开,宋在云的颈窝热得直冒汗,还来不及想更多,就被岑越吻了个呼吸大乱……

神说,他会赐给每人一具躯体。

所以不论生病或健康、富有或贫穷、以及接受或施予,都要感谢主的恩赐。

一大早气氛就很诡异。

她今天上午有课,本来是不用来的,可是昨晚走得太匆忙竟把钱包留在抽屉里了,只好早上顺道过来取一趟。还好昨天乔伊过来接她,否则连搭乘公车的钱都没有。

翻开包,正准备拿出钥匙开门。里面人影一晃,有人走了出来。

两人同时一呆。

“早安。”微笑着打完招呼,宋在云匆匆离去。

“早安……”小安诧异地看着昨天过来找老板的那个年轻帅哥与她擦身而过,心里升起满腹狐疑。

抽了抽挺直秀气的鼻梁,刚刚她的的确确闻到宋在云身上飘出的淡淡青草香。那是老板的沐浴乳的味道。

推理一:他用了老板的沐浴乳。

推理二:他和老板有距离小于三毫米的身体接触。

推理三:他用了老板的沐浴乳,然后和老板有距离小于三毫米的身体接触。

第二和第三哥结论都让她因嫉妒而产生强烈的暴力欲望。仰天长叹再长叹,她明明是近水楼台嘛,可是除了看戏什么好康的事都轮不到她。

人生的苦闷还真是一言难尽啊!

呃——突然无声地张大嘴巴,小安发现手里的那把钥匙居然不知什么时候被自己扭曲成了L形!

不要小看巨蟹座的女人,她们会根据情绪的优劣变身为“金刚芭比”。

“你站在那干嘛?”岑越一下楼就看到小安像雕像一样杵在门口,脸上摆出一副要笑不笑要哭不哭、还好是背对着街面否则很容易让看到的人做恶梦的那种诡异表情。

抬头,沮丧地看着岑越,她面色凝重地吐出两个字。“失、恋!”

她转过身,根本没想起一大早来这里的目的,在仰天长叹再再长叹之后,垂头丧气地离去。

早就见怪不怪,岑越啜着热茶开始看报纸。

有一则公告引起了他的注意:苍田集团即将和上杉集团联姻。

苍田禄弥,那个年轻的女孩终于也走到政治婚姻这一步,无关爱情,这是公主的宿命。

清晨的第一位客人到了,他不看书,径自走到岑越面前,“笃笃笃”地敲了三声桌子。

“岑,原来你住在这里。”

“特鲁迪?”那个总要装出一副成熟大人样,又喜欢用小狗般迷茫眼神盯着人看的卷毛小男孩。

小手撑在桌面上,肩膀被胳膊顶起,胖乎乎的小腿在空气里乱瞪。

岑越觉得这个镜头很好玩,一个滚动向上的小黑球。欣赏了三秒种后,才伸出一臂之力帮那个小东西坐到桌子上。

“这里不错。”小东西表情严肃地环视四周,像一个资历高深的建筑大师。“很适合你。”

好几天没见,岑越还真有点怀念他刺巴巴的爆炸式卷发。“要喝可乐吗?”

特鲁迪鲁出他最擅长的让人百看不厌的小狗般迷茫的眼神,很认真地问。“你有香蕉吗?”

岑越莞而,他怎么就忘了这个小家伙的最爱呢。小安昨天好象有买吧。

心满意足地拿起香蕉,慢慢地剥皮。“是ADRIAN 叫我来的。

姬慕礼?岑越不语,静候下文。”

“他让我把这个给你。”肥肥的小手取出一个小罐子。

拿在手里,岑越懒得打开,直接问。“他有没有告诉你这是干什么的?”

“你的伤好了吗?”小东西扭了扭圆滚滚的身体,朝岑越处挪了挪。“他说把这个东西涂在皮肤上,可以让你的疤痕变得越来越淡。他还说是他把你弄伤的,所以会对你负责的。”


岑越丝毫不感兴趣得把那罐东西扔在桌上。他又不是女人,也没有自恋到不能让自己的身体留下伤痕的古怪癖好。

咚!像个小钳球一样跳到地上,特鲁迪一脸正经地站到岑越面前,右手托着未吃完的香蕉及像菊花般散开的香蕉皮,大声说——

“他会对你负责的。”

“他会对你负责的。”

“他会对你负责的。”

像背书似的说完三句重复的话,小家伙带着那种完成任务候的轻松表情一口吞掉剩余的香蕉。

“你不想解释一下吗?”岑越皱眉。

“是ADRIAN要我对你说三遍的。”他不明白为什么岑越会不高兴,伸出胖嘟嘟手指头一阵回想外加心算,最后烦恼地歪了歪那颗大脑袋。“岑,我有对你说够三遍吗?”


“你已经说了四遍了。”岑越无力地摸了摸他刺巴巴的头发。

“哦。”放心地点了点头,小手伸进口袋里一阵摸索,像变魔术似的又拿出一个相同小罐子。“ADRIAN说刚刚的那罐是给你扔的,这罐是给你涂的。”

疑惑地看了看之前被岑越抛弃在桌上的罐子。“岑,你真的会把那个东西扔掉?”那多可惜啊,还不如让他去卖掉呢,肯定可以换很多香蕉!呜呜呜……他还想吃!

“那这罐给你,要不要?”温柔的眸瞳看透他可爱的心态。

“要!”高兴地把小罐子收在衣袋里。“我走了,再见!”

走到门口,小东西又停顿了一下,嗫嚅地扭了扭衣角。“……你还有香蕉吗?”

第七章

纯白的面具,永恒的玫瑰。

有谁听见幽灵在叹息。

中午时分,电话铃响起。

“嘿嘿嘿嘿,猜猜我是谁?”先冒出一段恐怖主义男低音,然后又拨开嗓子高叫。“不许挂!是我啦是我啦……”嚎叫的音调差不多能让全世界都知道他是宋在云。

“什么事?我正忙着呢。”岑越以便夹着电话,一边替客人结帐。

“你好冷淡哦!我的心被你冻伤了。”哀怨的语气窜进电话线里,沿着百转千折的线路,准确无误地传达给岑越。

“冻伤?昨天晚上你可是热情的很。”客人已经走了,岑越难得蕴蓄出好心情调侃宋在云。

果然,电话那头的某人一下子就消音了。

不过他野草般强劲的恢复能力总算值得赞许,在沉默了半晌后,又开始聒噪。

“哼!不要试图打击我,我的意志力是无比坚强的。”讲了一大堆废话,宋在云进入正题。“本来想今晚约你吃饭的,可是我们老总刚刚又给我交代任务了,我又要加班。”


他涎着脸,笑嘻嘻地问。“”怎么样,一天见不到我,会不会想我?

“想啊,想着怎么吃掉你。”岑越用漫不经心的态度说着让人脸红心跳的对话。

“……”宋在云沉默。“你真会伪装……”

装斯文、装冷漠、装淡泊,然后一个反扑,把人吞个骨血不留。

“你后悔了?”

“没有,不过我想讨回来。”这是真心话。

“野心不小。”没有动怒,他一向欣赏有志气、敢于直言的人。

“呵呵,你不要老是夸我,我回不好意思滴。”宋在云傻笑。“明天晚上有空吗?”

“什么事?”

“你对歌剧有兴趣吗?最近在演《PHANTOM OF THE OPERA》,我订了两张票,一起去看吧。”

“好。”这种节目还是相当对他的脾性的。

“不过演出地点在波士顿,远了点,明天中午我来接你。”

第二天是周末,宋在云一身光鲜靓丽,像开屏的雄性孔雀一样帅气逼人。

岑越也穿了西装,只是没打领带,白衬衫的第一颗纽扣是松开的,但雪白的领角整整齐齐地舒展着,随意中透露着优雅,看得小孔雀两眼泛黄、贼光烁烁。

纽约到波士顿大约需要四小时左右的车程,宋在云开着车,一路上没安静过。

像是找到了设计程序外的另一项天赋,他不停地表现自己的多才多艺。

在他的引吭高歌下,车厢音响简直就是装饰品,车顶也差点被他恐怖的男高音击出一个洞来。

“我是一直小小小小鸟,想要飞呀飞呀,飞呀飞并不……”飞到一半就嘎然而止,他不是飞不高只是唱不高而已。

宋在云自己给自己解围,干咳两声。“咳、咳……太高了。”清了清喉咙,自动自觉地降低一个音阶,再继续“飞”。

岑越很体贴地把头转向窗外,没让宋在云看到他脸上隐忍不住的笑意。

按说以他刚才的表现就应该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越深越好,省得丢人现眼。可是宋在云的自我意识实在是太强劲了,而且精力旺盛,唱罢通俗又开始向国际进军。

用那种高不成低不就的唱功演绎高难度的歌剧旋律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但宋在云乐在其中。

关键是他身边还坐着一个人呢。

岑越一直按捺着把他一脚踹下车的冲动,在对方一波三折、时高时低、一句唱词断成几截的魔音催脑下,终于还是濒临爆发边缘。

好在宋在云够机灵,懂得察言观色,在岑越极度冰寒绝对零度的视线下迅速收音,以一个无声的咏叹调结束了这场人为的精神污染。

到达波士顿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他们随意地吃了点东西,奔赴目的地。

能容纳上千人的大剧院座无虚席,楼上楼下皆是黑压压的一片。

订票订得晚了,所以座位不是最好的,只能算中等偏上,离舞台有一定的距离。但不妨碍岑越欣赏音乐剧的心情。

《PHANTOM OF THE OPERA》——歌剧魅影

幽灵面部受损而终日带着面具,但他扔用绝世才华去追逐爱情,最终,他放弃了自己的渴望,消失在众人面前,只留下了纯白面具和一枝永恒的玫瑰。

“AH——THINK OF ME,THINK OF ME FONDLY——AH——”

歌者站在宽广华丽的舞台上,幽幽地扬起披在身上的纱缦,旷古悠远的女音在空中盘旋,慢慢地化为一丝细索直入云霄。

场景变换,舞台上的灯光转暗,涌出一阵阵云雾。

昏暗中,烛光摇曳。

幽灵充满魅力的歌声在寂寂无声的剧院里婉转沉柔地飘荡开,笼罩住整个殿堂。

气势悠扬的旋律逼仄人心,全场鸦雀无声,广袤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魔咒般飘绕的声。

欲悲欲喜的情绪不断累积高涨直至达到高潮,女主角恍恍惚惚地伸出洁白纤细的手掌,幽灵的面具将在下一刻被揭开。

迷惑人心的歌声中,所有的人视线都随著凝如玉脂的手掌,屏息以待那将要被暴露在聚光灯下的丑陋容颜……

这是潘朵拉的魔盒。

幽灵猛然甩开披风,冗长的黑色绢帛在舞台上制造出一道华丽的阴影。

阴影中,幽灵举起右手,浓重乌黑的枪管在白色手套的映衬下泛出墨玉般的光芒。

如梦如幻,粉尘般铺开,粘附在所有人的眼角膜上。

数以千计的眼睛还来不及觉醒,杀人的利器已经唱响了像是电无数根琴弦在同一时刻崩裂合奏而成的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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