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笔笑眯眯连称没关系。
等农户离开,他四脚八叉躺在屋子里的炕上,屋子里是有点脏,不过……让小叶子来收拾,哈哈!
晚间他连吃饭都没心思,又随便啃了两口馒头,就窝在那张炕上等着天黑。
天一分分黑透,农户过来给他点了灯,烧热了炕。
灯油越来越少,小笔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了,没了。他没再说话,只紧紧捏着牌位,烛光下脸色发白。
也不知过了多久,灯火突地熄灭,油燃尽了,屋里一片漆黑。
小笔紧紧抿住唇,眼睛睁得大大的──
小叶子有事?冥间也得干活吃饭,可为什么不说一声。
他突地将腰带解下远远扔出去。我不要了,金豆子也不要了。大官儿的东西都不要。
你别生气……
可是屋子里仍是没半点声息。
暗沉的夜间,小笔觉得冷。遥遥地,耳畔似乎响起那大官儿的话,我就是小叶子……我是时叶……
他惊得一身冷汗,头又痛起来。要灌点药酒,药酒,可是老焦不在,自己还欠着他银子呢。
月光下蜷缩着的身躯微微发颤,似乎有什么又要涌上来,他下意识压下那些,不要他们上来,可头好痛!
小叶子……
农舍外,小屋后有棵参天大树,冬日,变得光秃秃,御前高手方志默默地守在树上,耳中运足功力听着屋内动静。
呼吸变得急促,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一直跟在小笔后面,跟了有一天,沿路都留了记号,主子怎地还没来呢?
时承运从宫里回府已是凌晨时分,商议这多时候,也没有最后的定论,皇帝却不急不躁,间中还回寝宫歇息了半宿。
但是他有不好的预感,皇帝要动手了。他究竟属意谁呢?
二皇子虽颇有些城府,但母亲出身南方氏族,一旦得到兵权,与母族会合,势力坐大,便是皇帝也要头疼;三皇子暴躁无谋,空有武功,却
非将才。
他想起散会时皇帝看向他的目光意味深长,难道他终于动起自己的脑筋了么?
真不愧是朝中最狠辣狡猾的老狐狸。
他坐于轿中,隐隐有些倦意,明日便是母亲的忌辰。
他的母亲梁初云,在三十年前色冠京华,拜在她裙下的不贰之臣多如牛毛,其中最有实力的当属他的父亲时谦和当年的灵王、如今的圣上。
最终母亲舍却了已娶正室王妃的灵王,嫁给了英俊年少的父亲,婚后两年便诞下了他的两位兄长。
时承运稍稍眯起眼睛,他今年二十五岁,而二十六年前,灵王登基,正是那时,母亲被召进宫陪伴病重的太后整整两年。
不错,他的母亲在宫中有孕,他诞于宫中。
朝中旧人纷纷传言,皇帝便是他的生父。
记忆中的母亲始终郁郁寡欢,在他幼年时便染病亡故,他自小体弱,又或是要避人耳目,很早就被送到闽南乳母家教养。
在乳母家的十多年是最开心的,全无忧虑,逍遥自在,但就在他最不情愿回来的时候,他被召回应变,时家满门抄斩,却独独留下他一个,
朝中官员更是坚信他是皇帝的亲骨血才得以幸免。
皇帝,生父。
他成婚生子,但是暗杀他的人屡屡不绝,只因他身上流着皇家的血。可是皇帝,似乎对母亲念念不忘的老狐狸真会将皇位给他?
时承运悄然而笑,但笑容中却不带任何笑意,尽是冷冽──皇帝不信任何人,无论是谁。
这点,他不像这位皇帝,至少他还有小笔,时奉笔。
到达时府,他踏进门,下意识地,眼朝东北小院处望去,虽然并不能真的瞧见,可不由得想,自己一夜未返,那家伙不知怎样。
想去瞧瞧,却随即克制──去了也是那般,他根本不认得自己又待如何!
昨日在宫中特意去了趟太医院,请国手何太医过来瞧瞧,总有法子吧。他心下总有些想头,那家伙是在气他,故意的!说疯不像疯,说病不
像病。
他转身去了书房,召了几个幕僚过来商讨南方的地形地势,以备万一。这一议,便是几个时辰,直到入夜晚饭。
饭毕,郭氏拿着帕子轻抿嘴角,柔声道:“夫君,那毕小哥返乡了。”
毕小哥?时承运一怔,却随即恍然,可小笔返乡?
“什么时候的事?”仍面无表情。
“一大早,门房老梁头来报。”小娥回话。
时承运暗自咬牙,却仍不露声色,起身离开,直到出了内院,步履越来越快,直奔小院落。
方志的孪生兄弟方里悄悄跪在他跟前:“方志跟着公子呢。”
“怎么现在才报?”怒气横生。
“这……属下该死!”方里一直在外围保护小笔,对两人情形不甚了解,这时只觉得惊诧万分,自他跟了这位主子,便没见他动怒!
“出发!”
呃?现在?这些年刺杀主子的人不计其数,黑夜出动,太过危险。不过瞧着男子阴戾的眼神,方里立刻答道:“是!”
时承运和一队侍卫快马飞出,沿着方志的暗记一路狂奔。终于,在京郊,方志的暗记指向一处农户。
侍卫去敲门,时承运翻身下马,门开,也不等农户说话,他已然先行步入。
方志悄然现身,指向后院小屋,时承运挥开一众侍卫,推门而入。
那刻,心中既忧且愤,为何不能消停些……可入眼处,炕上一团小黑影正自翻滚,更听得细不可闻的呻吟,发病了?
他一个箭步上前,抱住他。
外间侍卫无人敢点灯,房中仍是黑暗,只隐约看见小笔缩成一团的脸。
“小叶子……小叶……”他手里紧紧捏着那块红木牌。
男人闷闷地叹口气,从后摸着他的后脑勺,却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更用力地抱他。
自己不是鬼魂,要做事,不能每晚都去伴他。可这家伙定不会信。
小笔似有所觉,微微睁开眼,他早已习惯黑暗,眼见是那张熟悉的俊脸,一口便咬下去。
拳打脚踢,似也顾不得头痛。
“混蛋!你混蛋!你不理我!我不理你!混蛋……呜呜──”叫喊着,竟是嚎啕大哭,像受委屈的婴孩,没大一会儿已将他的肩头润湿。
那些拳脚也不是没用力的,那一口更是咬得深透,很有些痛。
只是打完哭尽,清醒了些的小笔有些疑惑,为什么小叶子穿著大官儿的衣饰?他试探地又叫了声:“小叶子。”声音嘶哑。
男人一咬牙,将他抱起,并说道:“灵体不方便,我平日须附在时承运身上。”说完,心里慨然一叹,却又松下一口气。
+++++++++++++++++
四月一日,难免会想到在彼端五年的GORGOR。
就是那刻起,真的变得可以承受悲怆惨淡,虽然小悬自己不会写。
真的会失去。
失去的滋味是很难描述。
虽然五年后,可以淡去很多,但是心里总会浮起很多如果……
如果他还在,有多少片子里会有他,哪怕再烂的剧情,有他也会很有味道吧。
但是没有如果。
他可以决绝地跳下去。只能尊重这样的选择。
也想到最近决绝一纵的白起,真都是痴儿。痴儿......
第九章
小笔暂时停下哭声,怔怔地看向男子。小叶子附在大官身上?
不要!
时承运见他鼓着腮帮,大致明白他的意思,轻道:“别耍性子,乖乖的。”说着在他腰臀处轻拍,声音中也隐隐透着些威严。
小笔偷偷吐舌,这样说话的小叶子是说一不二的,还是别惹为妙,不然会被打屁股。再说,虽然不喜欢那个大官儿,但是毕竟白天也能见面
啊。
他突地想到什么:“那、那大官有老婆的!”
男子叹一声:“我还有空管那些?”就你一个,便被折腾得不得安生。
“别瞎跑了。”声音有些闷。
小笔擦擦眼泪,适才的难受却好得多了,他抱着男子的腰,咕哝着:“我怎么知道你会附身哦,还以为你又吃醋。”
男子听这话,不知如何反应,难道要吃自己的醋么?
“咦,那前天大官来也是你?什么时候附在那个侍郎身上的啊?还要附多久?”小笔头也不疼了,脑子清明,问题一大堆。
“我、我有三百两银子……大官很有钱呢,多弄点出来……”
男子微微皱眉,抱起他站起,轻道:“我们回去。”真快忘了,这家伙是这般罗嗦的。
小笔在心里咀嚼“回家”两个字,一时有些恍然,又隐隐生出些忧虑,那个时府是自己和小叶子的家么?
出了小屋,时府的侍卫们躬首静立,其中领头的道:“老爷,马车到了。”
时承运微一颔首,径直抱着小笔离开农户,上了马车。
车在暗夜中快速行驶,小笔窝在男子的怀中,也没说话,小叶子附在大官身上,和以往不一样。
他的小叶子宽厚温和,话虽不多,对所有人都很好。可这个……
“雄玉蝉呢?”他突地发声。
男子低头看他:“解开我衣襟。”
小笔一把扯开,镶着金丝的玉蝉静静垂在男子颈脖,和他的那只挂于相同位置。他顿时放心,同时也把自己的玉蝉拿出,两只放在一处,呵
呵。
时承运看他笑得眼眯眯,箍住他腰的手紧了紧,兴许这样也好,糊里胡涂未见得不好。但是,目前的态势艰巨,他这副样子……
四更时分,时府的马车驶进京城,街道半个人也没有,车速极快。这时,一乘软轿突地从岔道横里冲出,幸亏控马的车夫是老手,反应及时
勒住马匹。
时承运立时睁开眼,会不会是刺客?怀中的小笔实在撑不住已然熟睡。
身后侍卫和暗中保护的暗卫都凝神戒备,软轿中却传出个低沉的声音:“承运。”
骊王!
时承运皱眉,令侍卫和车夫退避十丈,骊王的软轿紧贴过来,骊王带些轻佻的声音响起:“承运,车中还有娇客么。”
“不若骊王风流。”声音清淡。
“呵呵。”骊王畅快笑起来,心中却是微讶,他多年探查,这时承运是的的确确不近声色,倒未料到他会坦承车中娇客,且不让他回避。
笑声结束,两下里却都沉默下来,只有小笔在男子怀中转变姿势的轻微声音。
时承运安之若素,微垂双目,骊王先开口:“你要去平息南蛮。”十分肯定。
……
“布晓霜是将才。”
“不是新宠?”时承运淡淡道。
骊王又笑,软轿退入岔道,转瞬消失。
回到时府,时承运看着怀中熟睡的小笔,不忍将他叫醒,但若将他抱进去,势必……
他轻谓一声,早晚要被人知晓,那骊王能探听得,其它人也必会知道。何况他也没打算百般遮掩,更落行迹。
也不过是他时侍郎转性风流罢。
打定主意,他抱起小笔下车,径直向府内行去。
到了内进,远远瞧见郭氏和丫鬟小娥掌了灯笼站在门廊等待,他面不改色,大剌剌过去,一如往常的声调:“回去歇着吧。”说罢,抱着小
笔去往小院。
郭氏嘴唇翕合,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只略略应了声:“是。”便带了小娥回房。
寒风中站了久了,她有些冷,心里泛了淡淡的涩味,小娥则忍不住在身后说:“小姐,姑爷真过分,我说那什么老乡不对劲呢,姑爷什么时
候也这样了,小姐……”
“别说了。”郭氏喝止她。
京中官员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何况夫君今夜只是对那小毕好了些,若真对他有意,自己这个做妻子的倒要劝他将其纳下,立下规矩,约束行
为,毕竟家宅安宁事体大矣。
那小毕似是轻佻了些,不过也不能诞下孩儿,便罢了。平素里往来的姐妹相聚说的多是府中侍妾男宠争风的闲话,她不想时府也变成那等模
样。若夫君动意,不如也纳了小娥,自己也好有个帮手。
想到这,她回头轻道:“这是时府,老爷在朝中不可限量,你说话须注意些,该你的就是你的。”
小娥在她身后一脸委屈,却也只能点头应是。
主仆俩一路无话,郭氏轻抿嘴唇,心里忍不住想,夫君抱着他呢,夫君从不曾对自己……呸,她啐了一声,自己是什么身份,岂可做那等轻
亵的举动?
时承运横抱小笔一路行去,竟说不出的爽意。
小笔瘦,不重,又是少时被他抱惯的,这刻窝在他怀里便似在床上般惬意自然。
到了小院,进了卧房,他仍不愿将他放下,贪恋那份温暖。坐了好一会儿,天之既白,他才唤了侍卫进来吩咐道:“叫时贵过来。”
时贵是时府的管家,听了传唤立刻奔到时府最偏僻的小院,心里转过无数念头。
时承运没让他进卧房,隔着门帘交代:“毕公子是我故旧,以后此处闲人莫进。”
“是!”
“前些时宫中的赏赐……”他顿住不语。
时贵精明得很,立时听出说的是皇上赐下的两位美女:“都在外边庄子里安置。”
“接回来,安置在东院。”
“是。”
“这两日宫里的何太医会过府,好生伺候。”
“是!”
时贵悄悄离开,听了时老爷这番交代,心里竟安生了些。他进时府前,在京中其它大户里也做过管家,可自从遇上这位时大人,以前的那些
伎俩是什么也用不上,这位俊得跟天神一般的主子一不近女色二不贪钱财,从来喜怒不形于色,又心细如发手段凌厉,实在太不好伺候。
如今可好,总算转性像个大爷了,幸男宠,纳美妾,哈哈,男人么,尤其是当官儿的谁能免了这个俗!
时贵行远,时承运突地发声:“醒了?”
小笔闻言坐起,他盯着男子看了半天,那是他的小叶子么?
时贵来时他已醒转,虽不是很明白他们说的赏赐是什么,可男子的语气、威势,便是说话都透着一股子冷意,活脱脱就是那个大官儿的模样
。
难道附身到别人身上,连性子也会随了去?
他有些害怕,说不出来的那种。
男子看他神态惶惑忐忑,心里一阵烦躁,一把将他搂过来,闷闷地道:“安生些,小笔,你安生些。”我很累。
小笔鼓起腮帮,仰了头:“我哪里不安生了!”
男子也说不出什么,看着那张不甚美丽却格外鲜活俏皮的脸容,心里便有些软,捏了捏他鼻子,下一瞬便将他吻住。
虽是有些倦意,可接触到对方软软的唇瓣,下处却立刻热起来,呼吸也变得粗重。
手从衣摆下方探入,一手箍腰,一手向下从裤腰里伸进,几乎是立刻便到了目的所在。
可承受热吻的小笔在瞬间却有退缩。
手劲、姿势都是熟稔,但身上的人真的就是以强凌弱的大官儿啊,有老婆孩子的时侍郎!
矛盾中,男人的舌已然攻到自己嘴里,是那么急迫,便是下处硬挺也抵在自己大腿上,那只手撩拨着他的敏感处……
趁着亲吻的间隙,小笔好不容易说了声:“白天呢!”可随即想到,附身以后,白天也能现身了。
男人顿时停住,灼灼目光盯住小笔──
不主动,甚至是有些僵硬,这家伙还要自己怎样?还说没什么不安生,便是来折腾自己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