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罔极 混水摸鱼(出书版) BY 清静
  发于:2011年0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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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伺候窦爷洞房啊。”

“啥子洞房?”窦谪云被他翻了个身,面朝下趴的很是舒坦。一时半会儿还理解不了洞房二字的意思。等到反应过来,他豆公子的一双手早已从后背摸到了胸口,又从那柔软的肚子摸到了两腿之间。摸得他下身一阵奇怪的燥热,人也似清醒了一点,扭着身子想要翻过来。“洞房……俺,俺为什么要、要洞房!”

一张脸都快急紫了,眼里恨不得滴下水来。但是身下已是蓄势待发,两粒虎牙时不时地咬着红润的嘴唇。

“成亲不就是喝个交杯酒,拜个天地,亲亲摸摸抱抱,然后洞房?如今我们酒也喝了,你也亲过我摸过我占尽我便宜了,难道还想赖账?”一边说还一边牵了小土包子的手,硬把他往自己身上贴。好一副“你看,你轻薄了我”的神色。又补到一句,“还是说窦爷非得和我拜天地?我可是没爹娘的苦命孩子,没人给你拜啊。”

小土包子没了声音,歪着脑袋想了想,似乎也是对的。村里人哪家哪户结婚不是这样啊?摆个十来桌酒席,敲锣打鼓的闹腾一阵。新郎把那娇滴滴的新娘子抱进家门,拜个天地,然后当众“吧唧”上那么一口,就羞羞答答的入洞房了。

合着步骤,他两也是该洞房了。

于是,一颗心上没有半个窟窿眼的小土包子往那床上一翻,摊平了身子想要成一个大字型躺倒。但总觉得身下竖着那么一根看上去很是羞人,于是两条腿打着麻花,两只手捂着脸,大喊了一句,“洞房吧!可俺俺不会!”

豆公子啊,差点是一口气没缓上来,活活噎死在这小土包子的身上。

打那指缝里看见李豆一脸吃了苍蝇的神色,窦谪云又不高兴了,抬起脚就把他撂去了地上,怒道,“师父没教过俺洞房!你得教俺!”

既然他都这样邀请了,那还等什么?翻身上床,三下五除二脱了衣服吃干抹尽才是真。

第十三章

等窦谪云再回过神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你、你、你……”一睁眼就看见满身抓痕咬痕挠痕的李豆支着胳膊一脸委屈的躺在床边。心思纯良的小土包子再是迷糊了该知道发生了什么。师父有次从张寡妇屋里出来就是这副德行。师父说这叫“相好”。他就是不懂,“相好”怎么跟打架没差多少。

豆公子眨巴着眼睛,顶着小媳妇的一张脸,吃定了他昨晚醉死了什么都不记得。可怜巴巴的说了一句,“窦郎,我们昨晚……洞房了。”

窦谪云忽的就想哭了,内心大骂自己不孝,怎么没跟师父交代一声就私自成亲了呢?再想想昨晚,却是是酒也喝了,自己也亲了他李豆了,这洞房貌似好像大概也入了……

身侧那人看他不说话,更是委屈了,眼见着眼眶里都泛上水汽了,“窦郎,你是嫌弃我了么?”有意无意的,那衣服就口开去了,露出口口一大片牙齿印。没几两肉的腰上还戳着一大片青紫。李豆心里暗恨一句,“你个小土包子,踹的倒是真不留情。”

窦谪云大惊,伸手戳着那些牙齿印,磕磕巴巴的问道,“这……这都是我、我做的?”

李豆瘪着嘴点点头,一副又羞又难受的样子,再打鼻子里哼哼出一句,“疼……”把那身子侧开一点,给他看看身下那星星点点的血迹。不是一大滩,却像是红芝麻撒了一床铺。

窦谪云更惊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新娘子的落红!心里想着,一把搂着了李豆,嘴里暗暗发誓,“媳妇儿,俺会对你好的!”

豆公子听了心下猛一个寒战,是有想哭又想笑,看着小土包子胳膊上劲儿不小,倒是有些奇怪了,问道,“窦郎,你都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传说中,下面那个第一次会很疼的呀!

窦谪云挠挠脑袋,又动动手脚,利索的一个翻身窜过躺在外侧的李豆,跳下了床。回过头来,怪道一句,“没什么不舒服啊!”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似地,匆匆拽过外衣就往身上披,还没说话,脸又先红上了,“俺、哦不是,我、我听说新娘子隔天早上要喝红糖水的,你等着,我给你去厨房给你找!”说罢,人已一脚跨出了屋外,还不放行的回头嘱咐道,“你躺着别动啊!等我回来……”短窄的衣阙随着步履摆动,露出了后腰上几朵鲜红的梅花。

李豆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咂咂嘴,心里满是疑问。他窦谪云是神经比较粗,还是真的天赋异禀。还是春风渡那老鸨子为了骗我买止疼膏,瞎编出来的?堂堂的豆公子居然被骗了!传出去还不叫人笑掉大牙?

于是高吼一声,“品蓝,给爷滚进来。”

在外头喂了一夜蚊子的品蓝当真是滴溜溜的从屋外滚了进来。不看到还好,一看还真是吓一跳。窦谪云这土包子精气神俱全的走了,健步如飞啥事儿都没有。自家主子爷一身的青紫歪在床上,一看就心情不好。心里的话一时没憋住,就从嘴里蹦了出来,“主子,您居然被口了!!”

话音未落,就见一方瓷枕迎面而来。

这日傍晚,方及日暮,春风渡里正是春风得意高朋满座。就听见那头牌男馆房里传来一声尖叫,“啊~~~救命啊~~有老鼠~~”还没来得及喊第二声,呵气如兰的头牌就倒了嗓,大半天说不出话来。接着,又听楼下那楼下幕帘“唰”的一声人被扯开了,一贯是温文尔雅行止端庄的琴师破口大骂,“口,哪个生儿子没口口的在我琴盒里放了白蚁!”最后,就听那龟公来报,“妈妈,妈妈不好啦,咱家的招牌~~不见啦~~~”

老鸨扯着粗噶难听的嗓子哭道,“我那可是真金做的金招牌啊,我这是招惹谁了你要这么害我啊……”

豆公子赖在床上,叫小土包子一口一口的喂着红豆饭。吃了小半碗就歪着个头,撅着个嘴,泪道一句,“窦郎,我不想吃了。”

小土包子着急,“不吃怎么行啊……俺们村的新娘子都要吃的呀!”

红颜阁,当真是个红颜的。清一色的红木家具,缀着点窗纱还是粉色的。墙上一幅百花争艳,大朵的牡丹开在前头;案上摆着瑞脑琉璃香炉,内里点着朱红色的香;床头搁着一方果盘,里头盛的是西洋来的蛇果。

这么个屋子,怕是做婚房都不用大布置了。

这话从豆公子十六七岁就开始说了,可说到了如今,新娘子是一个都没见着,小土包子倒是看见了一个。

红绡帐是落了,可他李豆偏在床头放上盏红烛。那烛光叫灯罩子一衬,立马变得红彤彤暖融融的,照在窦谪云身上是格外的好看。

别别扭扭的,倒也是生米煮成熟饭了。

其实窦谪云心里对这门亲事还是有点顾虑的。

李豆他是挺喜欢的没错啦,人长得好,又是个识字的,还是城里人,住着那么大一座宅吃过那么多好吃的。可是村里的婶子都说,娶城里媳妇就看着体面,私底下是要吃亏的。像那村口的刘三,前年娶了个媳妇儿就是县城里的。大男人家家的白天得种地晚上要做饭不说,媳妇稍有一个不如意的就让他在外头跪搓衣板儿,要是回家晚了还能举着芦柴棒子追的满屋子打。

你说他李豆要是这么蛮横,那该怎么办?是不是得用武功制住他?可是师父说,不能打媳妇儿的。

窦谪云还是很苦恼的,但是他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儿。

第十四章

初秋那会子,窦谪云在家习字。四书五经六艺,每日不得倦怠。若是哪天落下了,第二天是定要补上的。

豆公子也不出门了,就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坐了。摆一壶茶,右手拿一本棋谱,左手有一下没一下的闹腾着他新买的那只波斯猫。波斯猫的眼睛啊是个稀罕玩意儿,一直绿一只蓝,浑身的白毛肉球似的一团,一跳一跳的够着李豆桌上的鱼块儿。

小土包子咬着笔杆子,一个不小心就叫墨水胡在了脸上。往外瞧一瞧,正好对上李豆那一双似笑非笑的眼。做了个口型,说了一句:“写完啦!”

豆公子迎进门来,一页一页的翻着纸。厚厚一沓纸,重复着二十八个大字儿:雷阗阗兮雨冥冥,爱啾啾兮穴夜鸣,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日将曛。大约是看的还算满意,对着窗外喊了一声,“品蓝,拿十九颗糖葫芦进来。”

小土包子不满意,揪着宣纸一脸的不高兴,“二十八个字呢,怎么就只有十九颗?说好的,一个字一颗的!”

品蓝点了糖葫芦,巴巴的捧了进来。豆公子接过了,往他怀里一塞,笑道,“兮字不算,重复的不算!”。

小土包子那签子戳了一颗塞进嘴里,半边脸都是鼓鼓的,含糊不清的说道,“你就会耍赖!小气鬼!”长公主府特制糖葫芦,大粒儿的山楂果颗颗圆润,粒粒饱满。浇了两层糖浆又怕给这天热化了,特意问宫里讨了冰块藏在地窖里的,拿出来还凉丝丝的冒着寒气呢。

嚼了两口,还没往下咽,豆公子就把手摊在了他面前,说道一句,“不许把壳吞进去!”

窦谪云腹诽,城里人吃东西就是讲究。俺们村里就没一个人吐壳的,谁家的小孩儿敢这么讲究估计得讨一顿打。不清不愿的在嘴里翻腾了半天,才把两粒尖尖的果壳儿吐在了李豆手上。

“壳儿吃下去会胀肚子,咱们晚上还得出去吃饭呢……”屋外的波斯猫不知看到了什么,糯糯软软的叫了一声,打那门前翘着尾巴得意的走过。

下午那会儿,李豆进宫请安去了。临了交代宝蓝,到了晚饭时分得把家里的土包子带去白鹿楼坐着先,路上别叫他走丢了也别给他吃东西。

宫里的官家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想找李豆聊聊近况顺便一起用个晚膳。可惜他豆公子跟人有约在先,也没多大兴致。聊了几句又逢上皇后带着不知那位妃子前来送汤水补品,便找了个避嫌的理由早早的告退了。

官家心里甚是不快,瞪着皇后的一碗沙参玉竹汤怒道,“御膳房可是却厨子了?还劳皇后三番四次为朕煲汤?”

一旁新上位的丽嫔吓得脸色苍白,一双捧了碗勺的玉手不住的颤抖,惹得那调羹在碗中“哐当哐当”的直响。皇后倒是镇定的,往那丽嫔的碗里舀上一勺汤,也没什么表情的道一句,“豆豆与心上人有约了,方才遇见跟我说过的。皇上留他,怕是要毁人姻缘的。”

一听这话,官家哪里还闲得住。汤也不喝了,忙叫人伺候着更衣,微服出宫,一路小跑的尾随李豆去了。一边走还一边骂,“这个小兔崽子,怪不得不出门了,敢情是金屋藏娇了!”后头追着的是腿脚最利索的小太监。

景阳殿里,丽嫔哭花了一脸的红妆,抽抽搭搭的问皇后,“皇后,皇上他是不是嫌弃我了,我是不是太笨了……”

皇后摸摸她的头,笑道一句,“傻丫头,怎么会呢?”这宫中的岁月还长着呢,你要是连这点都受不住,可怎么熬过将来的十几二十年啊。

白鹿楼依旧是那个人来人往的白鹿楼,楼上做的都是当朝有名的才子佳人。就连那最底下的都能出口成章落笔成文。

今日也是赶巧,城东学富五车的王进士和那城西风采斐然的温学士都在这白鹿楼中。两人本就不对盘,一见面必有一番文斗。一时间,白鹿楼内人声四起,一楼二楼人头攒动,几乎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小土包子原想着李豆一会儿就来,也不愿意往上跑,在一楼要了壶茶抓了把瓜子坐的好好的。可一个不留神,那两人居然斗了一起来,窦谪云一个没事儿的,差点叫人给连人带桌子挤出了门外。堪堪的跑到了二楼,寻着了一个靠窗的位子,方才坐定了。

好事的都在一楼围着瞧,二楼倒算是清闲。三三两两坐了几桌,窃窃的说着私话。他一个目不识丁的依着窗喝着茶,倒也怡然自得。

李豆一路走来,就听见有人跟他喊,说什么王进士和温学士斗起来啦,叫他快去看。这不,走到白鹿楼前,一看那里里外外都围着人,头都大了。心中叹道,“挤都挤不进去,还怎么找得到那小土包子啊!”

悄悄跟在他身后的官家头也大了,几年不见这白鹿楼竟已出落的如此气派了。心中忽然又笑了。文人斗法竟也能弄出这般大的阵仗,这可算是国富民强的一种?想当年自己在这楼里与人斗字,说得是风生水起,可有兴致看的又看的出个究竟的,也就那么一二十个人。

“如今长安城内尚文崇学,这可多亏了主子英明啊。”身边伺候着的小太监压低了声音奉承着。

官家倒持了折扇往他都上一敲,笑骂一句,“就你会拍马屁,油嘴滑舌的。”

白鹿楼今日这般辉煌,又有多少人曾记得他二十年前的样子?

二十年前,这白鹿楼还只有矮矮的三层。实则也只有两层能坐人,那第三层说是日后要往上建的,只草草的结了个顶用几根茅草掩着。那时候的人都笑话邱白鹿,说他一个白手起家的店小二,不知是哪儿来的那么大野心要建这长安城里的第一楼。人人都说,能守着这两层楼的白鹿楼安安稳稳过上十几年就不错啦。

那时候的白鹿楼也确实不景气,地段不好都没什么人光顾,整楼未成格局也是不伦不类的。那时候的邱白鹿也是贫困,刚建了两层便花光了所有积蓄,连个伙夫都请不起。好好一个掌柜的,愣是做尽了厨子小二的行当。

偏的他窦沉碧爱死了邱白鹿的一手糯米红枣,隔个几日就要来吃上一碟。

糯米红枣是个精细的菜,得用温水细细的合了糯米面,再给红枣洗净去壳。把糯米团搓成条,揪成跟红枣差不多长短的小粒儿,然后逐个儿塞进红枣里去。塞好了还不算完,得把冰糖放在锅里熬化了,再把枣子倒进去,按捺下火候炖上小半个时辰。炖的时候人还不能走开,得一直翻,翻到那枣子上的褶皱全都化开了才行。

窦沉碧还给这菜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锦口棉心,实则就是说心太软。

白鹿楼里不那么宽裕,筷子都是最普通的竹筷。窦三郎嫌弃青黄的竹筷夹着枣子不那么美观,一挥手便给白鹿楼里添置了一批雕花象牙着。

那时候的窦家三少,还未尝指挥北兵府平定匈奴,终日只知吃喝玩乐活脱脱的就是一个纨绔子弟,挥金如土着实叫一群苦寒书生妒红了双眼。性子是生来的放浪不羁,回了府便叫窦老将军一顿好打。可出不了三日,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呢,就又揉着后背回来了这白鹿楼。开口叫一碟糯米红枣,先吃上几粒再补道一句,“子期,别人说我是窦家那只飞不起来的凤凰,我爹还对我期待个什么?不如想点实际的。你看我二哥,快二十了还没娶亲呢……”一句话,就这么漫无边际的岔开去了。

他说,“沉碧,我喜欢你。”

那时候的他也不是高坐上的真龙天子,只是冷宫里不受宠的胡儿。取名一个“降”字,寓意五胡十六国世世代代臣服于我朝。冷宫荒僻,宫墙倒了一大片也没人发现。他就从那半人高的墙洞里钻出去,跨过半腿高的河道,溜进长安城里玩耍一番,来时衣衫的下摆上都蘸着淤泥。自己取个名字,叫做木子期。

再一转眼已是白驹过隙岁月如梭。当初人人笑话的邱白鹿已经梦想成真富甲一方。再一抬头竟然是昨日重现往事历历在目。

李降愣住了。二楼的窗边坐的是谁?就那么乌发红衣露出一张青山绿水的侧脸,端着一盏清酒将饮未饮。眉梢眼角惊艳如故,冰肌玉骨似印刻般的鲜活亮丽。

十七年前,窦沉碧曾这样坐于白鹿楼的窗前,就是二楼就是那一扇窗。他端着一盏清酒将饮未饮,两道修眉紧紧地纠结着。已是锦衣玉带的木子期打那窗下走过,“窦三公子好雅兴,宁可独自饮酒也不叫上在下?”纸扇轻摇,笑似风轻云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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