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有办法整治你。”雷婉芬输人不输气势的补充,为自己打气。
看到两人就要争执起来,杜可唯不徐不慢地宣布,“妈,当初凓昉做的那个‘猎狼沙发’,已经被赜楷当作嫁妆抬到新房里啦。到时候,您就尽量使用吧。”
“什么‘猎狼沙发’?”杜天川瞪眼睛吹胡子地盯着自己的儿子。
“就是当初小凓昉做给可唯的沙发,因为可唯是狼,所以叫‘猎狼沙发’。后来,那个沙发又猎了一头。”说到那些往事,雷婉芬虽然没有亲眼见,但是经过一番八卦的了解,也大体知道一些真实的具体经过。
看着雷婉芬已经笑抽在杜天川的怀里,雷赜楷此时真想把那张沙发砍成柴火送到农庄去任人火烧。
“另一只狼就是赜楷,至于使用者,当然是咱们的小翎珀喽。所以,妈,您就跟着小翎珀学习吧。反正现在凓昉也不在这里。”杜可唯故作轻松地说,眼睛里却神色黯然。
“好啊,我会虚心向乖乖学习的,争取把咱们家的第三头狼,而且是老狼,扑倒在沙发里。”雷婉芬眯起眼睛奸诈地笑着。
杜天川被雷婉芬的奇怪眼神吓得浑身一颤,“行了,行了。那沙发,我回家就直接丢掉。”
“不行!”杜可唯一口拒绝,“那可是我家凓昉的心血,不能让您随便丢掉。就算是我老子,也不行。”理直气壮,豪情令人佩服。
“臭小子,别以为老子管不了你。”何等尊贵的老头儿哪禁得住儿子的叫嚣,杜天川抬手就想打过去,却被雷婉芬拦住。
“今天你想我不痛快啊。今天可是我的大喜日子,不许你拿儿子撒气。而且,孩子们的感情好,也是咱们当老的最高兴的事情,怎么能说打就打呢。不行啊,打坏了,你能赔一个全模全样的杜可唯给小凓昉吗?”雷婉芬杏眼圆瞪,半是威胁、半是安抚地抓回杜天川举高的手。“回头,小凓昉一生气,还不把我们丢到大桥底下自生自灭啊。”瞟了一眼正在偷笑的杜可唯,雷婉芬伸手打上杜可唯的脸,“笑什么呢,一点儿都不尊敬杜老头儿。”
抓过雷婉芬的手在嘴上亲了一口,杜可唯媚眼乱飞,“妈,你什么时候把我抬到雷家去啊。”
“今天晚上就把你抬过去。等凓昉回来,就拜天地、入洞房。好不好?”雷婉芬笑着捏住杜可唯的脸蛋,一拉一拉的。
“妈,拜天地就算了啊,直接入洞房加渡蜜月,就行啦。”再抛去一个媚眼,杜可唯极尽狗腿。
鄙夷地瞟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杜天川真想把盘子里的肉肘子皮直接糊在杜可唯的脸上,谁让他那一脸狗血喷头。
婚宴临近下午三时,宾客才慢慢散去。站在门口送去一群又一群的人后,雷婉芬才累倒在杜天川的怀里哀叹着,这辈子再也不要结婚请客吃饭啦。
春宵一刻值千金,夜深人静、月弯如眉、烁星满天、洞烛帐暖、二度梅鲜……
百平米的跃式楼中楼,中式装璜的房子里随处可见明清时代的桌椅茶几、灯炉鼎瓶、字画匾额……
看了看二层的两个主、副卧室,雷婉芬心里也稍稍盘算着。跟随着杜天川回到主卧室,环看四周清式家俱摆设,都没有杜天川前老伴的一丝痕迹。
“可唯的妈妈的相片,都收起来了吗?”雷婉芬换下旗袍,穿着火红色的丝质睡衣坐在床上。
同样换好睡衣的杜天川走向床的另一边坐下,“都被可唯拿走了,说摆着对你不尊重。”
“哦,是吗。”雷婉芬垂眼想想,“明天我去要回来,放到对面的卧室去。”扭头与杜天川对视一眼,“以后,想姐姐了,就去那个卧室。想我了,就来这里。”侧身而卧,雷婉芬枕在杜天川怀里,“我们的晚年,就这样平平静静的过完吧。”
“好。”抱紧怀中的小女人,这是与去逝的妻子完全不同的女人。
杜天川轻轻吻上微微颤抖的唇,今夜应该是最浪漫的……那张‘猎狼沙发’的主角却没有坐上去。但是,沙发最终的主人是谁呢?当然是——最老的一只狼。
第三十四话 失忆爱人(上)
过了小年就是除夕,今年的除夕变得既热闹而冷清。不要以为热闹与冷清不能同时存在,现在杜家热闹的是人多,冷清的是氛围。
除夕夜,家家户户团团圆圆地聚在一起吃着饺子,杜家此时却冷冷清清地围着一家人吃着饺子。
临近晚饭前,杜可唯和雷赜楷才一齐走进来。雷翎珀虽然很早就到了杜家,却一直拿着本书研究大学要读哪个专业比较能帮得上雷赜楷的忙。
看着一家围坐在桌边,忙了一天的雷婉芬看着静坐的几人,突然感慨如果雷凓昉在家里,一定会热热闹闹的。想到热闹的人,雷婉芬突然想到另一个人。
“小陆回老家了吗?我结婚那天还说要来吃饺子的。”雷婉芬看着自己碗里的饺子。
“前天走的,说是去上海会朋友,陈经纬也飞过去了,还有几个当初一起玩得好的家伙们。”杜可唯咬了一口饺子,咕噜几口便咽下,“临走前,还说一定会帮我寻找凓昉。”
“真够朋友,男人们的情义就是好。”雷婉芬赞叹不已,夹了饺子就往杜可唯的盘子里放。“多吃点。”
说起雷凓昉,杜天川微微皱眉,“这孩子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呢。”
“可能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和可唯相处下去吧。再等等吧,也许过年啦,他会想家啦,就回来啦。”雷婉芬勉强着笑笑,将一盘拌菜摆到雷翎珀的面前。
几句聊过之后,又是一阵冷清,只留下碗筷相碰的声响。
铃~~叮~~叮~~,杜可唯的手机已经是第十次吵闹不休。
“去看看吧。”雷赜楷看了一眼客厅罗汉床上的羽绒服。
“可能是同事打来的电话,都是一些无聊的废话。”杜可唯回头瞟了一眼,“听这个铃音,一定是陆灿的。”
“杜哥哥,接吧。也许陆大哥有二哥的消息呢。”雷翎珀微皱秀眉,“我的心总是跳得厉害。”
雷赜楷立即摸上小人儿的胸口,“怎么了?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不舒服了。”
“不是啦,不知道为什么,从早晨起床,就一直心神不宁的,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雷翎珀笑颜,又担心地看向杜可唯,“杜哥哥,接吧。”
听雷翎珀这样一劝,杜可唯原本不想接听,也忍不住走去客厅。
吵闹的手机铃声在告一段落之后,又一次迫不及待地闹起来。看看手机屏幕上的名字,杜可唯眉心紧起。
按下接听键,“喂,陆灿。”
电话那一头连连喘气,陆灿终于哀叹出声,“我说杜可唯,你想死吗?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知道我今天打了多少次电话给你吗?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难道不知道我的心已经开始流血了吗?”
“行了,有什么事儿就说,少废话。你自己不就是胸外科医师吗?自己诊治就行了。”杜可唯忍无可忍地训了一句。
过了半分钟,陈经纬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喂,可唯,我是陈经纬。”
“哦,你们聚到一起啦。挺好的,多吃点。”同样冷淡的语气,杜可唯想快一点儿结束对话。
轻轻叹息,陈经纬看了一眼比手划脚的陆灿,将陆灿搂在怀里,“别急,我要慢慢说。”
“笨蛋,小心可唯杀了咱们。”陆灿拳打着陈经纬的胸膛,“快说吧。”
杜可唯皱起眉头听着对面两个小声的啰嗦,“你们想说什么?”
杜可唯的声音惊醒悄悄话的两人,陈经纬干笑两声,“可唯,凓昉在我们医院里。”
连环着炸响的礼花纷纷乱乱地冲向天宵,再大的声音也不如电话那一头击穿过来的声音。
握紧手机的手颤抖着,沙哑的嗓音干涩而低沉,杜可唯莫明地喘着粗气,“经……经纬,你……你说什么?”
陆灿抓过手机,对准话筒的位置吼起来,“可唯,我见到凓昉啦,见到他啦。真的是雷凓昉,真的,真的。没有骗你,没骗你。啊——,陈经纬,你打我干什么,想死啊你。”
激动过头的陆灿被陈经纬一拳头打在后脑勺,鼓起了很大的一个包。揉搓着痛处,陆灿气愤地扑倒陈经纬。
“啊~~小灿灿,别闹,我的腰啊。不要,不要,别压我了,痛死了。乖乖的,别压我啦。”陈经纬痛苦地呼喊着、讨饶着。
“哼,看你以后还敢打我不敢。”陆灿压着陈经纬,坐在他的腰上不停地颤啊颤的。
“够了。”烦燥地吼着一声,杜可唯跌坐回罗汉床上。
转回神,陈经纬翻身压陆灿在身下,手机仍然举在耳边,“可唯,你尽快到广州来。到时候再和你说雷凓昉的事情。”
隐隐感到不安,杜可唯皱紧的眉心更纠结起来,“凓昉怎么了?难道……死了?”慌乱的心跳瞬间停息,大脑也空白一片。
“没有,他很好。可唯,还是等你来了,我们再谈吧。电话里也一时说不清楚,等你到了之后,我们……”陈经纬话还没有说完,手机又被陆灿抢了过去。
“可唯,凓昉很好,而且文文静静的,特别可爱,简直就是新娘人选,都快把医院里的那群恶狼馋疯啦。快点飞过来把他带走吧,快来、快来……”吵吵嚷嚷地声音随后是尖叫,“啊——陈经纬,你想死啊。我是男人,你搞个什么!滚,从我身上滚下去,快点儿。”陆灿哀怨着,双手推着不断压下来的男人身子。
“挂了,你们两个烦人精。”杜可唯挂断电话,靠躺在罗汉床上闭目沉思。
客厅里没了声音,餐桌边一群人全部好奇的聚到客厅里,看到杜可唯失魂落魄地躺在罗汉床上。
摸上杜可唯的脸侧,雷婉芬担心地察颜观色,“可唯呀,到底怎么了?小凓昉出什么事啦?”
睁开眼睛,杜可唯看着站在面前的几人,“凓昉有消息了。在广州陈经纬工作的医院里。”
“我们明天早晨就走。”雷赜楷转去打电话给机场服务台预订机票。
雷翎珀看了一眼走回餐厅的雷赜楷,立即上前抓住杜可唯的手,“杜哥哥,真有二哥的消息吗?”
雷婉芬转身扑在杜天川的怀里偷偷地抹眼泪,“小凓昉有消息了,小凓昉可以回家了。天川,我们的儿子要回家了。”
“是,开心吧。”杜天川轻轻安抚着怀里的小女人,“等凓昉回来,我们就真的是一家团圆啦。”
雷赜楷返回客厅,杜可唯仍然呆滞着眼神。轻推一下,雷赜楷唤回杜可唯的注意力,“明天中午,就能到。”
“几点走。”杜可唯看着雷赜楷一脸平静。
“早晨八点。”坐在另一边,雷赜楷将雷翎珀拉回自己怀里,“乖,别担心。我们会把凓昉平平安安地带回来的。”
将头枕在男人肩上,雷翎珀委委屈屈地哭起来,“楷,我不能跟你们一起去吗?”
搂紧小人儿,雷赜楷心疼地抹着眼花,“乖,不哭。在家里和母亲一起在家里准备一些好吃的、好玩的东西,等凓昉回来一起玩,好不好。”
“嗯,一定要把二哥带回来。”雷翎珀双臂挂在男人脖子上,小脸儿泪花淋淋地埋进男人颈侧。
“好。”从来给怀里小人儿的承诺,无论大小,雷赜楷都会言出必行。
突然的惊喜像是滚烫热水中注入的一块寒冷,将所有人的心都释回平静。雷婉芬感慨自己有四个非常懂事的孩子,也感叹自己的晚年生活一定会幸福快乐。更紧地挪进杜天川的怀里,那里也是她最温暖的依靠。
看着孩子们都这样心心相惜着,杜天川有些后悔当初自己那么固执的决定。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一定不会再阻止两个儿子的爱情。就如当初雷婉芬说的那样,儿子们的幸福难道比面子还要重要吗?如今看来,儿子们的幸福才是面子。
初晨的阳光伴着寒风的呼啸声直射大地,却被一层寒冷的空气包裹住,失去了往日的热情。经过一夜的整理、安排、计划……杜可唯和雷赜楷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没有死,也许雷凓昉变成植物人,或者是全身残疾瘫痪,这应该算是最坏的情况。
临上飞机,杜可唯走到杜天川面前,深情地与父亲拥抱,“爸,我这辈子,只认定凓昉一个人,不管他是死是活是好是坏,我都要照顾他。就算是死了,也要和他睡在一块墓地里。爸,对不起,请原谅我的任性。”
拍拍儿子宽厚的脊背,杜天川心里感慨万千,“去吧,爸相信,凓昉会平安无事的。”
一直站在旁边看着这深情一幕,雷婉芬也被雷翎珀拥在怀里。这样的情景,她已经梦想很久很久啦,今天终于美梦成真。杜天川终于同意了两个儿子能够守在一起。
清晨八点整,飞机滑出轨道,冲入湛蓝的天空,很快淹没在朵朵云端后。阳光的黄金洒在飞机上,闪出耀眼的光。
杜可唯带着喜忧参半的心情,期待着四个小时后的重逢。那个他爱了六年的男人,那个曾经被他压在身下呻吟的男人,那个曾经把心也给过他的男人,那个永远都不愿意说陪着他一起渡过余生的男人,那个让他想要守护一辈子的男人……
北京时间十二点整,正午时光。大年初一,家家户户都聚在一起举杯同饮、对畅欢歌。而医院里,仍然有许多病患及家属在忙碌着询医就诊。
刚刚下飞机就坐上出租车,杜可唯和雷赜楷很快就赶到医院。因为之前有过很长时间的停留期,所以杜可唯和雷赜楷轻而易举地找到正在会诊的陈经纬。
看到来人,陈经纬反而很意外他们的神速,“天啊,你们坐着神七来的?还是核弹啊?”笑着走上前与杜可唯拥抱,却被一拳打在胸口。“唉,没你这样儿的。不抱就算了,怎么能打人呢。”转去与雷赜楷握手,陈经纬把待客之道做得十足。
“陈经纬,快点儿说,凓昉在哪里?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残疾了?还是植物人啦?”杜可唯心急地抓起陈经纬平平板板的衬衫领子,瞪着眼睛吼起来。
“啊?~~谁说雷凓昉植物人啦?陆灿吗?听他瞎说呢。”陈经纬把病人的药单写好,“雷凓昉的身体情况已经很好啦,就是需要补充营养,调节一下生物钟。”领子仍然被抓在杜可唯手里,看得病人及家属于掩嘴偷笑。
“那你昨晚在电话里怎么吱吱唔唔的。”杜可唯又更用力了几分,只差一毫米就把杜可唯从地上提起来。
被突然叫嚣,陈经纬不怒反笑,装样子地拍打了下咽喉位置的双手,“得了,现在就带你去见,放手啦。”
雷赜楷按住杜可唯的双肩,看了一眼轻松谈笑的陈经纬,心里便有了底数。雷凓昉的情况一定不会坏到哪里,也许只是耍脾气,等着台阶呢。
真如雷赜楷所想的那样吗?事情往往总是会在人们意料之外而发生吧!雷凓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团迷……
第三十四话 失忆爱人(下)
住院新楼,这是三个月前刚刚落成的,里面的装饰都很清新干净,是个很好的养病地方。不过,再好的地方,人们也不会愿意来这里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