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有掩拭，杜可唯坦诚地回答，同样得到身边三个弟弟的一阵惊呼。

“大哥，你出柜啦？”杜可旌惊讶地吼出声，惹来三哥杜可玥地爆打一拳。

“为了这件事情，就被取消族长的资格吗？”杜可随平心静气地问，与两个弟弟的哄乱相反，他更成熟。

“不是，是我不想做族长，就算没有这件事情发生，也一定……”杜可唯端着一杯咖啡，杯盘之间的清脆碰撞声也传入手机话筒里。

“大哥，你知道不做族长的后果是什么，难道你甘心要这样吗？”有些激动，杜可玥极力劝阻着杜可唯，希望他不要做傻事。

“是啊，大哥，就算爱上男人怎么啦，族长就不能男人和女人一起喜欢吗？”杜可旌气不过地嘟嚷着，换来又一次的爆打一拳。“啊，三哥，你为什么总是拳爆我？”

“因为你的嘴巴门口少个站岗的，什么都往外面胡说八道，小心哪天我拿刀把你舌头割下来。”杜可玥威吓着一向口不择言的小四弟。

“正好，我爷今晚缺口条做下酒菜，割下来送给他配酒吃。”杜可旌不忌讳地开始想入非非地啰嗦起来，“然后，我也可以不做族长啦。”

“滚，除非我们三个人都不做族长，你才有机会。”杜可玥也开始无所顾忌地口不择言起来，第三次爆打小四弟一拳。

推了两下身边的杜可玥，杜可唯无耐地感叹，“咱们杜家四个儿子聚到一起，怎么跟菜市场一样。”

门被突然推开，相继走进来三个年青而淑贤的女孩子，轻缓而舒慢的脚步踩在地板上没有一丁点儿声音。直到落坐椅子上，仍然没有发出声响。

“你们属什么的，走路没声音。”杜可玥挑眉着看着自己的姐姐和妹妹。

“小玥玥，你哪里皮痒啦？”杜悦欣笑着叉叉自己的十根玉指，发出清脆的关节声。

“二姐，别理他，最近正处于欠扁期。”杜悦枚笑着看了一眼自己的亲弟弟。

“姐，您都快出嫁啦，还想着怎么整我啊。淑女一下吧，小心前一天出嫁，后一天就被休回来。”杜可玥吐吐舌头，毫厘不爽地揶揄着。

“大哥，你真的爱上一个男人吗？”最小的妹妹杜悦丹小声询问，大大的眼睛眨巴着盯住大哥平静的脸庞。

杜可唯浅淡地一笑，“是啊，很变态吧。”

“不是啊。”杜悦丹漾起甜美的笑容，“大哥，一定要把哥嫂娶回来啊。一定要幸福的生活，我支持你。”

探过半个身子，杜可旌伸着手抚摸着小妹的额头，“小丹丹，你没有发烧啊。这是怎么啦？发什么疯呢。”

打掉额头上的手，杜欣丹率先站起身，与其他两个姐姐一起对着杜可唯竖起大拇指，异口同声地喊着，“杜可唯，加油！”

在座的四兄弟，还有电话一头的雷家三母子，全部都惊呆住……这是什么情况？

第三十话　家族除名（下）

与雷赜楷结束通话后的一个星期里，杜可唯每天都要接受家族里所有长辈的施压性谈话，主题一沉不变，全部都是——你为什么要喜欢一个男人，难道一个家族与一个男人相比，家族在你心里就没有一点地位吗？

而杜可唯的身后却站着三个与雷妈一样喜欢男男相恋的腐女杜悦欣、腐女杜悦枚和腐女杜悦丹。而那三个弟弟也全部站在家族长辈们的一边儿劝阻自己一定要接受族长的位置。要经过一个月时间的家族长辈们讨论，杜家小一辈的七个孩子仍然要暂时留在老宅听候发落，不能各自散去，也换来几个兄弟姐妹地抱怨。

清晨，主宅的餐室里，若大的八仙桌围坐着兄弟四人，而临边的八仙桌坐着正在以水果为早餐的四姐妹。

烦燥地吃着早餐，杜可唯闷闷不乐地喝着自己的咖啡，手里的报纸已经被翻了第三遍。

“大哥，非要一个月的时间吗？怎么那么慢啊，这群老头儿都讨论什么啊？那么慢。”杜可玥满心不欢地数落着家里的那些长辈们。

“少说几句会死啊，小心被那群老头听到，死无全尸。”杜可旌嘴唇上浸着一圈牛白，嘟着嘴巴啰嗦着。

“你们两个给我安静点。”杜可随斜瞟了一眼两个弟弟，又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杜可唯。

就算不看他们，杜可唯也知道那几个人都在看着自己，杜可唯沉声责备，“都好好吃饭。”

一声令下，餐室里碗筷盘勺之间奏乐出起伏的声响，像是静夜下泉水滴落在石板上的清脆。

杜家的总管家顺叔走进餐室，对杜可唯深鞠一躬，“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四少爷。”又转向旁边的桌，“二小姐，三小姐，四小姐。”得到七个人点头回应，继续恭敬地传达，“族长请各位少爷和小姐到宗祠去。”

长舒一口气，杜可唯像是期待很久的笑了，“好。”

几个人对视一眼，集体跟着总管家顺叔穿廊过洞，向主宅后-庭院的宗祠去。跟在后面的三姐妹都互相紧紧牵着手，担心地看着走在前面的四兄弟。

杜家宗祠，这是属于这个家族的荣誉和传承，当然也是一个家族在百年时间中的历史印迹。

正堂上一层层神台供奉着杜家历代族长及杜家子嗣在死后的名字，而杜天川这代有杜天州的牌位，杜可唯这一代有杜悦晴的牌位。神台下是一桌两椅，两边分别是左边族长和右边家族最长者的位置。两边是各四对桌椅，后面是许多单放的桌椅留给家族里的其他长辈及族人。

七个人站定在中央，周围坐着的人全部都是家族里的长辈们，而主座上是族长杜天风和杜家最年长的长辈杜溪恩。

深深鞠躬，杜可唯恭恭敬敬地一声，“族长。”“长叔公。”

其他人也跟着随声叫着，“族长。”“长叔公。”

两位老人点点头，示意其他六人可以坐在左右两侧最后的位置，而面对杜可唯，族长用了非常威严的声音，“跪下。”

杜可唯依从地跪在蒲团上，等候着族长和家族长辈们地责罚。

看着自己的儿子从做错事情，到现在被家族惩罚，杜天川心里有着不忍，但是他却无能为力。

杜天风与杜溪恩互相点一下头，便开始他漫长而颇费口舌的讲话……足足三个小时，每一个人都筋疲力尽地靠在椅子里听着仍然唾沫横飞的表言……五个小时后，终于结束了那长篇大论的开场白，杜天风终于抿了一口茶，看向跪在地上的年青人。

“杜可唯，刚刚我说的那些，是真的吗？你真的喜欢上一个男人，而且还不顾家族血脉和家族责任，想要和他生活在一起吗？”杜天风严肃的声音洪亮有力，震慑得人心都在颤动。

杜可唯抬起头，目不斜视地与面前的两位老人对视，“是的，我爱他。”

杜溪恩感叹着这样一个有为的青年就此堕落，深感遗憾，不禁连连摇头，“哎，孩子呀。你太年青，做事情之前可是要好好考虑的呀。不能一时冲动，就毁掉自己的一生。”

直视着对方，杜可唯不逃避地回答，“长叔公，我已经考虑了六年，每一年我都是认定自己的选择是对的。也相信就算再活过六年，十二年，十八年，或者更长的时间，我都不会动摇现在的想法，只能是越来越坚定自己的信念，也相信自己的选择。”

“你，你知不知道，你做出的这个选择会使家族蒙羞，连累其他人也跟着你一起抬不起头。”杜天风气愤地指责着年青人的荒唐。

“族长，我既然做出这样的选择，就不怕别人的风言风语，更不怕被人看不起。”杜可唯言之凿凿，表示自己的决心。

“好啦，既然杜可唯都这样选择了，我们也极力挽回了。一切的事情都做过了，都没能劝回他。”杜溪恩长串的话为自己的下一句做着铺垫，“族长，既然杜可唯这样坚持，你就直接宣布结果吧，别让大家都心急啦。”环视周围的族人，每一个人都面色严肃地等待着。

“是，长叔公。”杜天风点了下头，拿出一张泛着旧色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一些毛笔的行楷小字。

“我宣布。”杜天风站起身环视四周的族人，包括跪在地上的杜可唯和端坐在左边首位的杜天川。

将纸更张开一些，杜天风干咳一声，引来众人地注目，“我宣布，从今天开始，二族大房的儿子杜可唯被家族除名，年迈后不受家族族人供养，死后不入宗祠供奉，特此告奉祖先天知，告训族人谨记。公告书封于２００Ｘ年１２月。”

宣布完毕，族长杜天风暗叹一口气，“行啦，杜可唯，你可以离开宗祠了，在太阳下山之前，离开主宅，从此不许你踏入杜家大门一步。”

“是。”杜可唯沉淀着自己慌乱的心，故作稳重的声音里仍然藏着微微的颤音。

给自己的先祖们行完最后一个跪拜大礼，杜可唯看向族长和家族的人，“我还有些话想要说，可以吗？说完，我会立即离开。”

族长杜天风斜侧着身子看向座位上的杜溪恩，后者点点头。坐回自己的位置，杜天风允许，“说吧。”

所有的人都屏气凝神地等待着杜可唯将会说些什么，当然杜天川更是心乱如麻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杜可唯仍然跪在地上，因为他的脚已经失去知觉。抬头看向祖先牌位上自己叔叔的名字和根本就没有存在过的姐姐的名字。杜可唯不禁心中一紧。

“我的叔叔和根本就没有存在过的姐姐被供奉在这里，很感谢家族的族人们为我们家做出的这些厚待。在我踏出宗祠，我先谢谢族人们的宽厚和包容。”杜可唯躬下身重重地嗑头，震得青砖的地面发出闷闷的声响。

“不用谢，这是家族的传统。”杜溪恩心中暗自赞叹着杜可唯的教养，也为这么优秀的人感到惋惜。

“关于我喜欢男人这件事情，我不认为我是有错的人。虽然被社会、家族和道德所不能允许，但是我仍然认为爱情面前是没有性别、家世、利益、权位，等等，这些外在的因素限制。”杜可唯直起上身盯视着每一个注视自己的族人。

“门当户对、父母之命、花媒之言，这些都是传统的习俗。而且，在我们的家族，不能允许有这种违背伦理道德的事情出现。”杜长风威严地斥喝着杜可唯的言论。

“是，但是不能代表这个时代的每一个人都必须要遵循。”杜可唯反驳着族长的话，但是他明显有些势弱。

“杜可唯，这些观点是你们在社会上的想法，不代表咱们家族也要随波逐流。无论你们在外面多么追求时尚、崇尚流行，但是在我们的家族，是不能允许这种违反人类伦常秩序的事情发生。”杜天风平静地阐述着关于家族中传统与时尚的交集点。

“好啦，杜可唯既然被家族除名了，就没有必要再继续这个话题。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做，我们的家族是不是允许有这种事情存在。你们这些孩子们，也必须要克己奉公，维护家族的荣誉。”杜溪恩叮嘱在座的每一个家族的人，眼睛更是看向坐在左后位的一群小辈。

杜可唯咬牙站起身，向族长、长叔公、杜天川，和其他的几位长辈鞠躬后，踏着稳健的步子离开宗祠……留在宗祠的人们看着杜可唯挺直的身影，也许在每一个人的心里都在赞叹着这样一个意志坚定孩子却走上一条弯曲的人生道路。

当宗祠的会议结束之后，杜天川、杜可随、杜可玥和杜可旌，杜悦欣、杜悦枚和杜悦丹，七个人赶到杜可唯住过的卧室时，里面已经空无一人，空荡荡的床上留着一纸信，上面写着：“父亲，很抱歉，连累到您也受到家族的惩罚，儿子叩谢您的恩情。儿子 杜可唯 笔。”

就这样简单的离开，杜可唯满心轻松地谋划着自己的未来，而那个未来的主角还有爱人雷凓昉。

开车回家的路途中，杜可唯给雷赜楷拨了一通电话，在想到雷婉芬惊喜时的笑容，杜可唯将已经按好的号码又一一消除。带着满心地期待迎接着随后的一场欢喜。

如杜可唯想象得那样，雷婉芬在打开门的那一刻惊跳起来，狠狠地抱住杜可唯，哇哇地大叫着。在客厅里等待杜可唯的雷赜楷和雷翎珀也被雷婉芬兴奋的叫声吵了出来。

“不错，平平安安地回来啦。”雷赜楷迎接杜可唯喜悦的笑容，也感同身受地笑起来。

“真好，小杜回来啦，那小凓昉也一定能回来啦。”雷婉芬喜极而泣，抱着杜可唯不放。

“放心吧，妈，我一定把凓昉找回来，让他一个月都下不来床，让他天天躺在床上骂我。”杜可唯贴近雷婉芬的耳边小声地说，脸上得意地奸笑着。

巴掌轻轻慢慢地打上杜可唯的左脸颊，雷婉芬嘟着嘴巴，但是却笑着训斥，“小杜，你当我儿子是什么？泄欲工具吗？一个月。”拉着人往客厅里走，想了想，“我看呀，两个月还差不多。”

“啊？两个月啊！好啊，放心吧。我现在就好好地攒攒，到时候全都让凓昉一个人承受。”被按坐在沙发里，杜可唯讨好地搭腔着。

抱着雷翎珀坐回沙发里，雷赜楷无奈地瞟了一眼雷婉芬和杜可唯，“我说你们两个，疯啦。”

“是啊，如果让二哥知道啦，一定又要发脾气。”雷翎珀也小声地说，脸却用手捂在脸蛋上，害臊地红着脸。

杜可唯看了一眼雷赜楷，随口揶揄着，“哦？难道我们小翎珀也希望两个月不下床吗？”

扭头看着已经羞赧地捂住整张脸的小人儿，雷赜楷贴上小人儿的耳朵，“别急，愿望一定会实现的。等你放假了，我也请一个月的假期陪着你，好不好。”

“不要闹啦，讨厌。”雷翎珀已经无力推开半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只能示意一下，便回靠在男人怀里。

雷翎珀的这招最是灵验，雷赜楷立即接受雷翎珀的重量，搂在身后的手臂也越来越鬼鬼祟祟地爬进衬衫下摆里面，摸上小人儿后腰的嫩滑肌肤。微微地颤抖着，雷翎珀敏感地感受着腰后的麻痒，像是吸毒一样令他迷醉。

第三十一话　圣诞冷夜（上）

一场预料不及地纷扰使原本设计好的圣诞夜惊喜聚会变成冷冷清清的午宴加晚宴，雷婉芬起了大早去超市和菜市场购买餐宴需要的蔬菜和水果。站在一块户外登山的广告画前，雷婉芬盯住画上的模特看着，脑子里闪过雷凓昉的脸。曾经雷凓昉也有这样一套行头，说是练好了去登喜马拉雅山，到时候把雷婉芬的相片贴在喜马拉雅山的山尖上，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雷婉芬有张漂亮的脸蛋。转回神，雷婉芬带着一种失落往家的方向走。

居民楼下，一辆灰色的车停在门口，杜可唯满头大汗的从车尾箱里往外面搬纸箱子，一个箱子摞着一个箱子，足足占了半条小马路。

“小杜啊，你怎么买了这么多的东西啊。”雷婉芬站定在杜可唯身后，歪着头看着地上罗列在一起的纸箱子。

“哦，今天要吃的东西呗。妈，你看，这些水果和蔬菜都是我早晨开车到郊外的大棚里摘来的，新鲜吧。”杜可唯打开一个纸箱子，让雷婉芬看着里面的红蕃茄。

“哟，真可爱，长得跟小猪头一样。胖胖圆圆的，还红滴滴的。”雷婉芬笑着拿出一颗蕃茄捧在手里。

“妈，还有水果呢。现在蔬菜水果大棚就是好，反季节果蔬都能买得到。”杜可唯将最后一个纸箱子搬出来，将车尾门关好，锁上车子的中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