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对于刘阜博本人来说，他已经不想再抛头露面了，却又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只靠别人包养的废人，虽然卢铭现在不同意，却也不影响他对网购生意的热情。男人一边浏览网易的页面，一边接听刚刚响起的手机。

“喂？”

“你好，请问你是刘阜博，刘老师么？”对方是一个言语客气的女人，刘阜博一时也听不出是谁。

“对，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卢铭的妻子，楼小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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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哥，是我，小俊啊……对，那人现在正出门呢……好，好，我知道了，那我一会再打电话给你。”一个躲在家属楼群拐角处的青年人，在接听完电话后便迅速地阖起了手机。他是王华席下的一个跟班马仔，在确认刘阜博不会发现自己的情况下，利落地紧紧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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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答应与楼小雯见面，是因为那客气的言语措辞？还是缘于对那女人的极度好奇……

其实从之前刘阜博对待赵敏、牟娜的态度，就不难看出他是一个非常尊重女性的男人。所以，即使刘阜博再怎么憎恶对方，其本性也叫他难于拒绝一名女性（就像是上次没能拒绝赵敏的邀请一样）。同时，他也确实对这位貌似贤良，却一脑子阴狠的女人好奇——她的父母到底是如何教育出这样的子女呢？

上午10时，某饭店的包厢内。

“你好。”楼小雯伸手过来与刘阜博交握，她的举止非常地优雅、得体，一看就是个有身份、有教养的女人，“没想到你会答应见我。”

“呵，我自己也没有想到。”刘阜博自嘲道。

“呵呵呵，对啊，毕竟你只是个第三者，能有如此勇气，还真是不多见的。”女人张嘴的第二句话就是这般得劲爆。

[第三者？！]刘阜博眼眉一跳，当即后悔了自己的冲动，“看来，我并不应该来。”说罢，男人就站起了身。

“怎么？怕了？你堂堂一个大男人还怕我一个弱女子不成？”

“你到底想怎么样？”刘阜博无奈地说，他现在的肠子怕是都悔青了。

“怎么样？我不想怎么样啊，你以为我是来找你麻烦的？哈，你可把我想象的太粗俗了，我不过是想见见你罢了。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小妖精，能把我老公的魂都勾没了。现在一瞧，还真是一表人才，要相貌有相貌，要内涵有内涵……”

“抱歉，我先走一步，这是买单的钱。”刘阜博终是忍受不住，他甩下钞票便要转身离开。

“刘老师。”女人也随即站立起来，她的声音是一贯的自信、柔缓，“卢铭他，是不会跟我离婚的。”

20.赤 裸的心魔

“刘老师。”女人的声音是一贯的自信、柔缓，“卢铭他，是不会跟我离婚的。”

闻言，正要抬脚的刘阜博整个身形一震，他缓缓地转过身来，目光异样地冰冷。没错，楼小雯的言语恨恨地戳痛了他的软肋，可在嘴上他却不想轻易认输，“那是他的事，即使卢铭不离婚，不也和我交往了5年？”

女人微顿，她没料到刘阜博的这般反应，面上的颜色随之变化，就连眼神也由原先的轻蔑转为憎恨，楼小雯嘴边轻挑，笑道：“怎么？你以为都到这个地步了，还能维持原本的状态么？”

“就算维持不了……你就这么自信，卢铭会甩了我，而选择你么？”刘阜博反问道。

“哈，刘老师，你不觉得自己讲这个话的时候很幼稚吗？你是不是觉得卢铭爱你爱得比我要深就有恃无恐了？你不认为活在现下的社会里，还要想想自己的责任和别人的眼光么？哦，对不起，我忘了，刘老师是一直不在意别人眼光的……呵呵，可是，你就那么确定卢铭对我没有丝毫的感情吗？那为什么我们结婚不到一年就有了薇薇？薇薇——卢薇薇，我和卢铭亲生的女儿，你知道吧，她可是我和卢铭相爱的证明呵。而且她今年都4岁了，幼儿园里的阿姨没有一个不夸奖她聪明可爱……”

“够了！”刘阜博突然大吼地打断，他愤怒了，是那种真正的愤怒——这个女人竟如此放肆地触碰自己的逆鳞，她凭什么？不就凭自己是个女人吗？！

她可以生孩子！但他不可以！

她可以与卢铭结婚！他也不可以！

女人竟还敢说自己是有恃无恐？！那她现在的嘴脸又作何解释？！

刘阜博打从娘胎以来都没有动手打过女人，今天倒是破戒了，一个耳光挥手过去，女人的脸便红了半边。

“你居然敢打我？！”楼小雯不可置信地盯着对方，眸中闪现着浓浓的怒火与仇恨，“我跟你拼了！”女人上前就扑住了刘阜博，她又是抓又是挠的，哪里还有一丝典雅的味道？可在她心中的怨念与委屈难道就比刘阜博少了？

她爱的丈夫不爱她，多少年的同床异梦需要默默忍受？

卢铭从不在乎她，甚至不会在乎任何一个女人！

生活、情感、面子，女人都得到过什么？

所以，楼小雯恨他们！

恨卢铭！更恨这个勾引自己丈夫的男人！

男人！

为什么偏偏会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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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人就在里面吗？”王华急匆匆地从远处赶来，也没等出租车司机给他找钱，就一头扎进了饭店的大门。

“在里面，我亲眼看见的，还有一个女人不多会也跟进去了。怎么样？王哥？要不要叫兄弟们都过来啊？”

“过来个P！我有说是出来找人打架的吗？！你长的是猪脑子啊！”青年习惯性的满口粗话，却又从自己的口袋里抓出一把钞票塞到“小俊”的怀里，“这是给你的，你小子可别他妈的又喝大了啊！再闹事，上次在XXX惹得祸我还没跟你算账呢！滚！”

“嘿嘿，谢谢王哥，您再借我八个胆子，我也不敢了。”

王华确定自家的小弟已经走远，才放心走向刘阜博所在的包厢。可刚到门口，他便停住了，因为青年听到里面正在激烈地争吵。王华呆愣数秒后，猛然推开包厢的大门，那一刻，他险些被眼前的景象所吓到。

刘阜博因为对方是个女人还多少有些顾忌，没能太过失态，但楼小雯就几乎跟得了疯狗病似的极尽撒泼，她的头发乱了，唇上的朱红也抹了，简直像个要吃人的妖怪。

再看刘阜博的脸上、脖子上，还有手背，均显现出挂彩的痕迹，那一道道的血印，看得王华好一阵子闹心。

王华本来就是街头的地痞、无赖，他从不认为女人是不能打的，哪怕那天是他亲手砍下出千荷官的手指，青年的眉头也不会为之一皱。于是，王华大步开进女人的身旁，一手就将其与刘阜博扯开，接着又伸腿一踹，他大声叫骂道：“臭婊 子！我操个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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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华不想刘阜博与那个泼妇再做纠缠，硬是将人从饭店里解救出来，他看着男人脸上的伤痕别提有多心疼了，“刘老师，你没事吧？疼不疼啊？要不要到医院去看看？”他不住地询问，甚至忘了自己早就下过决心要冷眼旁观的，“刘老师，你的脸都出血了……啊呀……万一留疤了该怎么办呃……？”

“……”然而，刘阜博完全无视于王华的絮叨，他现在哪还有心思搭理他？男人就觉得自己的胸间卡着一口浊气，几乎憋得他呼吸不能。如今的刘阜博再没有了一丝侥幸，他只想同卢铭问个清楚。

刘阜博没给卢铭打电话就直接杀到了对方的单位，还真把卢铭吓了一跳。

男人一看，这刘阜博怎么和王华一起来了？

他的心头也随之阴沉了几分。

“博？你怎么来了？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卢铭！”刘阜博一把抓住对方的双臂，语气中带着急切的渴望，“卢铭！你要那个女人还是我？！”

卢铭一惊，下意识地抬头扫视四周，在确认没有别人的情况下，把刘阜博让进了自己的私人办公室，而王华很厚脸皮地硬挤进来。

“博？你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

“突然？这很突然么？我都等你5年了，你到底什么时候跟楼小雯离婚？！”

卢铭只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今天的刘阜博怎么这么不正常啊？“博，你先冷静下来好不好？”

“冷静？我还不冷静么？这么多年，我简直冷静都不可理喻了！现在仔细想想，我怎么就能容忍你在抱过我之后，就去和一个女人睡在一起？！我甚至还容忍了一个我爱他爱到骨子里去的男人去和别人组建家庭？！哈，我简直冷静到了变态的地步！

卢铭！你明白的，我最不缺少的就是冷静！或许，我只是没有面对现实的勇气吧？！我们都应该好好想一想，你跟我真的会有所谓的幸福么？除了短暂偷情一般的做 爱，还有什么可以作为回忆？

你在陪你老婆上 床的时候，我只能一个人蹲守着电视直到凌晨4点！当你哄着你的宝贝女儿在游乐场开心的时候，我正傻傻地独自发呆！

卢铭，你不要太自私！什么都为自己找借口！”

卢铭听着刘阜博犹如连珠炮弹般的抱怨，就像是被打翻了五味瓶，长期挤压于他心头的压抑和痛苦如同决堤了一般，他狠狠地将拳头砸到身旁的桌上，咆哮一般地吼道：“我自私？！那你叫我怎么办？！”

21.满地残骸

卢铭咆哮一般地吼道：“我自私？！那你叫我怎么办？！你知道我有多为难吗？楼小雯的父亲并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普通人，他可以轻易地毁掉我所努力得到的一切！到那个时候，我还能有什么办法来保护你？！”

“保护我？！我又不是女人！我可以保护我自己！我可以找别的工作，甚至想任何办法养活我自己！”

“想任何办法？！难道就是去卖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吗？你知不知道你是个大学老师？是有身份的人？就算你无所谓，也要想想我的立场吧？！”

话刚讲到这，王华实在憋不住地怪叫一声，“立你妈个B！你算个球东西！赚钱是没有贵贱的好不好？！”

卢铭应声便是一记眼刀，“滚出去！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可刘阜博却站出来附和王华，“他说得没错！赚钱根本就没什么贵贱！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迂腐？！”

“迂腐？”男人再次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刘阜博身上，“我迂腐？！他就不迂腐了吧？！”卢铭用手横指着王华，“你现在的思想活泛了是吧？开始喜欢年轻人，看不上我了是吧？！你既然连退路都想好了，还来找我干什么？难道是要我哭着求你留下来吗？刘阜博，咱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谁没了谁照样能活！我既然满足不了你了，你就找能满足你的人过去吧！”

“好……好……这可是你说的！”刘阜博话音中带着些颤抖，他现在感到自己整个人都是彻骨的冰凉。男人努力抑制着自己将要倾泻出来的痛苦和酸楚，一把拽住王华的手臂冲出了房门。

随着“咚”的一声门响，卢铭仿佛刚从梦中惊醒，他下意识地朝刘阜博离去的方向迈出一步，但还没走到门口，便又生生地停住，他的拳头紧紧地攥握着，上面可以清晰地看到鼓起、扭曲的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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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的楼小雯依旧呆滞着，她觉得自己已经是到极限了。

女人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般境地，但除了些许无用的悔恨，就只剩下虚脱后的绝望了……

霎那间，一向坚强、坚韧的楼小雯忽而变得无比脆弱，就好像能量全部用尽的奥特曼，颓败而又无力。女人开始觉得自己好孤单，一个与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男人竟会如此陌生，她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动画片中的英雄——会因为足够的幸运而扯淡的无敌。无论楼小雯再怎么否定与挣扎，现实，毕竟只能是现实。

女人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无意识而又本能地缕缕自己的长发，然后步履蹒跚地走出房门。

“小姐，您需要点菜么？”现在已经接近晌午，一直不敢进入包厢的服务员试探地问道，可还没等楼小雯回答，没什么察言观色的她就被饭店的老板拉到一边。这老板与楼小雯也算是熟人了，他面带担忧地问道：“楼太太，你没事吧？需要报警吗？”

女人略带感激地看了一眼老板，然后艰涩地摇了摇头。

楼小雯是开车来的，她静静地坐进自己的驾驶座上，当确定自己是在一个几近封闭的空间里时，眼泪才不可抑制地滑落下来。

女性，原本就是社会里的弱势群体，可向来好强的楼小雯总是不信所谓的命运驱使，只是这一次，她的确输得彻底。

也不知过了多久，女人渐渐停止了哭泣，她的双眼通红，甚至还挂着水滴，看起来意外地惹人怜惜。

楼小雯缓缓地发动了小车，她的目标并不是那栋没有丝毫意义的冰冷公寓，就连自己的孩子也被女人遗忘在了脑后，现在的她只觉得自己好想回家——回真正的家，有爸爸，有妈妈，也会有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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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阜博痛苦地徘徊于自己的悲伤与愤恨，他难以控制自己的感情与神智，他恨那个女人，也恨如此无力而对他背信的卢铭。

男人浑身的肌肉都在颤动着，直到他回到可以隔绝外界的家时，内心的怨愤才终于爆发出来。

作为一个男人，或许都有一些暴力因子的血性吧？平常总是温文尔雅的刘阜博，此时也不再顾及王华的阻止，他手臂一挥，便将客厅茶几上的杂物都扫到了地上，可还没等玻璃类质地物品的碎裂声停歇，他又把茶几的整个桌面彻底掀翻。

男人看着满地的残骸，胸腔激烈地起伏着，可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再次本能地压抑自己冲动的情绪，是的，本能，一种他无法抗拒的内在魔障，让他永远禁锢着自己心绪的枷锁——[我总有一天会疯掉的……吧？]男人自嘲而又无力地意识道。

“刘老师……那个人，有什么好……”王华看到逐渐“平静”下来的男人，忍不住说道。青年总是如此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内心，与刘阜博相比，这恐怕是他最大的优点了。

“有什么好……？”刘阜博难得没有反驳对方，“是啊，有什么好……”男人似乎在非常认真地思考着，但实际上他的脑子早就乱作一团，他的理智与情感在剧烈的拉扯着，就好像要把他撕碎一般，[好痛苦……好绝望……

我为什么会到如此境地？

难道所谓的爱情就是一种折磨吗？

这么多年了，我真的有过快乐吗？

那些因为短暂相聚的温情真的就是幸福吗？

为什么这些我都不曾想过？

是基于对卢铭的信任，还是我自己本质上的脆弱与幼稚？

像是这样的日子我还需要再坚持下去吗？

还有必要坚持下去吗？

而这种坚持，到底是执着？还是固执？]

纷繁混乱的念头在刘阜博的脑子里不断地滋生，他已经感到长久以来的信念与坚持在慢慢动摇，他害怕面对现实，就像害怕受到伤害一样。人的本性就是一种趋利避害，这时会产生逃避的念头是再正常不过的，然而，正因为刘阜博一时的软弱，也就给了王华一个乘虚而入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