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梧州
梧州  发于:2011年0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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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隔了那么远,苏默却恍惚觉得两人的呼吸都已经交融在一起。

苏默深深吸了口气,眉眼第一次画出肆张的线条,嘴角忍不住地上扬。苏默觉得自己等了那么久,大概就是为了等这个时刻。

眼前,那人扶了扶镜架,半掩的唇角狂肆上扬,却又带了一丝冰冷优雅。藏在镜片后的眼眸中亮起如出一辙的光芒,疯狂的雨声将这个房间变成了与一切隔绝的荒岛。

静默蔓延。

然后苏默听到熟悉的,轻柔的声音。

“你好,我的苏默。”

十八

“你好,我的苏默。”

微微变轻的尾音暧昧地落在苏默耳边。

如划下句点的利剑。

门在身后轻声而又坚定地关上。

奔涌的雨声顿时从这个空间彻底消失。安静的空间内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暗暗流转,然后交融在一起不分彼此。

从指尖蔓延开的热意让呼吸都变得有些发烫。苏默着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简直是令人迷醉的经历。

苏默想象过很多画面。从他开始意识到这个世界可能还有另一个自己时,他想的那么多,以至于连午夜梦回都恍惚间觉得有那么一张脸在自己眼前。

但想象永远比不上真实醉人。

过去经历的一切都顿时变得那么苍白,只有眼前的画面才真实存在。

站在窗边的那人摘下眼镜,看向苏默的眼眸里一瞬间亮起的光芒冰冷而又热烈。苏默忍不住抽紧的太阳穴掠过如出一辙的强烈独占欲。

顺从地响应对面传来的无声的呼唤,苏默慢慢走到他面前。近在咫尺。冷静一瞬间崩裂。苏默忍不住伸手摸上对方的脸颊。温热的触感。从他背后撕咬而来的无声狂风带着头发抽在他手指上生痛,但苏默已经无暇去顾及这些。

视野一瞬间被遮蔽。

覆在唇上的触感柔软却又强硬。烫的灼人。脖颈被坚定地禁锢,淡淡的血腥气飘散开来,嘴唇被噬咬地发疼,几乎要把他吞进肚的浓重。

苏默着魔一般欢迎对方的侵略。吐息融转。背上被冷风突然激起一阵战栗,然后立刻被火热所抚慰。

对方饥渴地将苏默压向自己,几乎把他糅进自己怀里。两人贴的那么近,再也没有其他任何事物可以插进的距离。完全相同的身高,相同的脸,相同的身材,构成奇异的画面。霸道地拒绝哪怕是空气的侵入。

唇舌几乎要融化了的甜美。

他们就好像野兽一样的迫不及待。眼前的一切如梦般美好的不可思议。确认的方式变得明确而又单一。

往下潜入的手掌执拗而又坚决。苏默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疼痛。环绕上对方的手臂下传来越来越强烈的紧绷。两人的衣服都只散乱了稍许,四周的空气已经烫的快要燃烧起来。后颈一痛,还没反应过来苏默就已经被按在了墙上。

瞬间侵入的精瘦腰肢猛地磨蹭,苏默喘息着吐出了长音。探进体内的手指强硬地粗暴,所有感官敏感地不可思议,凶暴的雨声仿佛是在天边一样的遥远。凌乱覆在眼前的头发遮蔽了视线,对方压抑的吐息细细地喷在耳尖,瞬间电流划过。

被急迫剥离身躯的衣物纠缠着束缚着两人,向着对方敞开的姿势是绝对不会袒露在其他任何人面前的柔软和脆弱。突然爆裂开的痛楚也只是为了提醒真实的存在而已。

席卷全身的狂烈节奏。苏默喘息着咬上对方的嘴唇,半眯着眼对视的彼此眼底都是压抑地深沉的黑暗。噬人的尖利。

苏默满足地闭上眼,如同攥取了他的心脏的愉悦让他忍不住微笑。

几乎不用开口确认,他也知道对方心底必然汹涌着如他一样的餮足。

如果他们是一体。

那么他们就是一体。

十九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就没有下了。如同它突然汹涌而来一样,突然地消失。半开的窗户还有残留的水汽被风温柔地送进室内,褪去了暴烈的外壳而显得格外缱绻。

叶依然嘤咛了一声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抓过枕头边的手机,眯着眼强忍着骤然亮起的光看了眼时间。

凌晨2点55分。

在被窝里蜷缩着打了个哈欠,叶依然把手机扔回去,滚了几圈,还是无奈地从床上爬起来。还没从睡眠状态中清醒过来的时候身体绵软地使不上力,站在床边扶着墙停了会,叶依然勉强地找到方向跌跌撞撞地扑进卫生间。

卫生间安置的节能灯昏暗无比,闭着眼睛解决完生理需要,叶依然爱困地一边打哈欠一边踉跄着转身趴到洗手台上,洗手台上杂七杂八地放了许多看不出用途的瓶瓶罐罐,几瓶靠近边缘的一不小心就被叶依然推挤划拉到了地上。叶依然依旧困顿,直到洗手时被水龙头喷出的冰水突然溅到手上才惊醒过来。

刚刚掰开水龙头的力气有些过大,夹杂着泡沫泄下的冷水顿时在洗面盆里积起小小的水洼。

灯光逐渐变得明亮。叶依然捧取一般双手合拢接水,汹涌过掌心的水清澈透明衬映她的掌心更加白皙。

叶依然微微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太过靠近,没过多久淡淡的水雾就迷蒙了一片。背后灯光柔柔覆就,浑身四周像是被镀了层薄光一般轮廓模糊,映在镜子里的容颜姣好仿佛春日鲜花,叶依然瞪也似的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看,黑亮的瞳仁沉厉地阴狠。

她慢慢地咧嘴笑了起来。满眼的志得意满。

今天晚上在这幢房子里进行的调查在她看来,简直就是一场兵荒马乱的闹剧,所有人的担忧揪心看起来都可笑无比――不会再有人能找得到活着的顾玲珑了。

她比谁都更清楚,顾玲珑现在躺在哪儿。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到那儿,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躺在那儿奄奄一息――这些都不重要。她只知道,当她开门的那一瞬间,映入眼帘的垂死挣扎的顾玲珑,是她这一辈子见过的,最美妙的画面。

那双永远无辜的,澄澈透明的眼睛,不再会有睁开的一天了。也永远不会再用茫然无助的声音把莫林远从她身边拉走了……她是那么地厌恶她。当她看到她孤零零地躺在那儿向她发出不成调子的声音求助时,她只想痛快地大笑一场。

原来你也有这么一天……原来你也有这么一天,叶依然昂着下巴俯视躺在地上气息微弱的顾玲珑,一脸轻蔑。

每个人都怜惜她,每个人都帮助她,即使她坏了事,也绝对不会有人责难她,这世界是这么不公平,从来没有人关心过她,即使她比她聪明万倍,即使她比她漂亮……连林缘那种人,也会为了她跟自己吵架――还有,还有莫林远……

瞬间掠过脑海的莫林远对着顾玲珑嘘寒问暖,将她挡在身后的画面让叶依然痛苦地皱起了眉头,但这份痛苦不再像以往那样纠缠不去,让她恨的咬牙切齿,怎样也睡不着觉。

老天突然眷顾了她。

她现在,以后,永远都不会挡在她的面前。

死人永远都敌不过活人。

顾玲珑的时间被永远地停止在了那儿。而她有大把大把地时间抚慰伤心欲绝的莫林远,讨好他,仰慕他,然后。把他收在自己的手心里。

叶依然笑的肩膀都颤抖起来。被压抑在喉咙口的笑声被撕拉成诡异的气流声,她笑的稳不住自己的身子,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扶住额头。即使在对面阴冷的视线注视下,她也难以遏制住自己的笑意。

……

……对面?!

叶依然猛吸一口气,脸上的笑意可笑地扭曲僵直。水龙头依旧欢畅地不停喷涌出冰冷的清水,在洗脸盆底形成小小的水洼,旋转出螺旋状的水纹流失。

她的对面……是镜子。

瞪着自己垂放在水盆上的纤细欣长的手指,叶依然扯了扯嘴角平定自己慌乱的思绪。

开什么玩笑,这个……这个世界怎么可能会有――

叶依然猛地抬起头,镜子里映出的女孩容颜姣好,正一脸僵硬地看着她。跟着她的动作茫然地眨了眨眼。

叶依然松了口气。把因为动作太大而粘连到脸上的头发拨开,直起身审视镜子里的自己。这一瞬间的错觉立刻被她抛到脑后不再理会,松弛的心神因为思及今天下午那梦幻的一刻而又上扬。

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天亮,她开始期待即将要传来的美好消息。

反正她也没做什么――她只是默默关上了门,而已。

仅此而已。

叶依然朝着镜子里的自己调皮地抛了个媚眼,哼着歌转身出了卫生间。一躺到床上,汹涌而来的睡衣迅疾地淹没了她。唇角还含着笑,她带着无以伦比的愉悦心情睡了过去。

……

被门阻隔的小小空间里,像是有人扯开幕布一样缓缓地亮起幽光。镜子里被点亮的是节能灯昏暗无力的灯光。一切没有变化。杂乱无章的众多瓶瓶罐罐静默地立在镜子前,挂在墙上的毛巾在空中缓缓荡漾,仿佛有人扯过它在脸上草草地抹了一把一样。

哗啦一声,镜子里传来水龙头放水的声音。喷涌而出的水夹杂着透明密集的泡沫欢快地落到看不见的下方。水声变小。水龙头翘起的提柄被什么人小心地调节到了适当的角度。灯光慢慢变亮,水珠闪耀出璀璨的光芒,一切都很安静地一动不动,除了细细流淌的清水。

狭窄的卫生间依旧黑暗,透过镜面散射出的灯光太过弱小,只堪堪照亮了镜子前那一排被随意放置的散乱瓶罐,隔着透明的玻璃,与镜子那边被灯光照的闪烁出圆润的光弧的瓶罐默然对望。

水声淅沥,始终没有停下。就好像是被什么人好奇地调节着一样,忽大忽小。

门的那一边,抱着被子的叶依然睡的异常香甜。

带着她从来没有过的愉快心情。

二十

那是一只长的很像猴子的生物。蹲踞在半空中与苏默默然对视。稀薄的晨光从它背后映入,暗黄的毛发即使是在昏暗的室内也看的过于一清二楚。椭圆的占去半张脸大小的眼睛没有瞳仁,一种令人相当不快的颜色。

苏默盯了它会,有趣一般地唇角微微翘了起来。与他对视的那双眼睛里飞快掠过血丝一般的暗红,扬了扬眉,一声锐利的破空声刚刚吐到舌尖,还来不及送入空气,便被身侧响起的低低的声音打断。

“别吓唬它。”

暗夜一样淡薄的声音,褪去了素日里的明朗温和外壳,丝绸一般冰凉滑过,苏默甚至感觉到自己手臂上顿时掠过的一阵麻痒。

背向着他拱起的背脊弧度美好,小巧的脊柱将皮肤顶起一条浅浅的突起,是与本人完全不相符合的脆弱单薄。仿佛凝了光一样的澄白,凌乱散落在背上的青紫痕迹不堪目睹,仿佛被野兽咬噬过一般的凄惨。

被子顺着他撑起身体坐起的动作滑落到腰部松松地堆叠起来,被细长手指拨开的头发乌黑地濡湿了一样垂在额前,朝着他侧过来的脸眼眸微闭,就像是在照镜子一样--那是跟他完全相同的模样。明明唇上被吸咬的红肿还没有褪去,那张脸就仿佛抹去了不久前的刚才在他身上所发生的一切一般冰冷凌厉。

呼吸狠狠一窒。他手指忍不住抚上对方的脖颈――那里一片狼藉,伤痕遍布,深吸了口气,苏默叹息一般说道:“这里……都出血了。”

对方冷冷哼一声:“别说的好像不是你咬的一样。”身体却顺应着他的动作伏到了他的肩膀上。

弯折成不经意的柔软的腰线没入被子下,苏默低头在他额上落下一吻,近乎呢喃道:“……我搬过来住。”

“如果我没记错,你现在并没有在这个地方工作吧。”

苏默低笑着把他压在了身下:“换个地方工作又不难――既然是你的话,你也应该知道这对我来说是多么简单的事吧?”

对方嫌恶一般拿眼角睨他,叹了口气道:“我从前居然是这么讨人嫌的自大狂么?”

“如果是你的话,又有什么必要遮掩?”

没有必要遮掩,没有必要修饰――最接近自己的自己。

苏默仰望着覆在他身上的那个人,明明是同一张脸……即使不用镜子,他也描绘地出自己与他到底有多少不同。

偏偏又明明就是一个人……

暗暗吸了口气,苏默只觉得心里那股诱人的迷醉又汹涌而来,昨夜经历的狂乱酣然仿佛还在两人四周蠢蠢欲动。就在没几个小时之前曾经烧的他快要融化的火热又卷土重来,苏默眯了眼忍不住地昂起下巴,脖颈在晨光里拉出一条脆弱的线条。

熟悉的疼痛一瞬间穿透他脊背。尖利的牙齿磨咬而过的感觉太过明晰,鲜明地让他忍不住战栗。

绝对不会向其他任何人展露的弱点。

只有面对自己时,才有可能全部袒露。这种前所未有的刺激带来的是足以将人淹没的快感。

毁灭的,彻底摧坏的快感。

……

莫林远站在门前一脸踌躇。

现在是早上7点刚过。他要找的这个邻居作息一直都相当规律,想要不惊动别人跟他见面最好的时间就是他早上起床去散步的这个时间。

在昨天晚上的调查中,苏默没有隐瞒――的确顾玲珑是在他跟她说了一些话之后,失踪的。

虽然苏默跟顾玲珑说的那些话并没有什么地方不对――他只是尽到了一个邻居所能抱有的最大的热心而已。

只是……

莫林远烦躁地叹了口气。

没让他等多久,7点一刻,他的邻居推门出现在他面前。

对方疑惑地朝他看了一眼,莫林远决定单刀直入。

“苏先生,你昨天对玲珑说的……”突地,莫林远眉头一皱,沉声道:“……你不是苏默,你是谁?”

眼前的这个人,与他们的邻居苏默长的一模一样,但只要多看一眼,就能发现这两个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比起那个看起来更加温和更像是老好人的苏默,这个随意披着外套戴着眼镜的人,气势更加凛人,银丝眼镜遮掩下的那双眼睛总让人有一种轻蔑俯视的错觉。

苏默挑了挑眉毛,声音轻慢:“不,我是苏默。不过,你要是找那个跟顾玲珑要好的苏默,他还在睡觉,别去吵他。”

明明是普通的陈述句,话语背后隐隐藏匿的威胁却让莫林远忍不住后退一步。

像是满意一般对他点头微笑,苏默道:“有什么事,等他醒了再说,也是一样的。”

步出楼道,萦绕四周是清爽的空气。前几天压抑在头顶的沉重空气一扫而空。

虽然代价是一个人的永远消失。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只要能让那个还在沉睡的人能睡得更加舒服就够了。苏默漫不经心地想道。

“苏默。”

平静无波的声音。仅从声音就能想象出主人的面无表情――是顾夕颜。

依旧是一袭长裙,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背后,几乎与爬满藤蔓墨绿近黑的墙壁融为一体。她站的笔直,端正地难以想象。

“夕颜,好久不见。”

“我要你帮我。”

笔直看向苏默的眼神坚定执着――那是苏默在很久以前就知道的浓重色彩。顾夕颜接受他们两个人是两个人就像之前接受他们是一个人那样快速,对于她来说。这根本不是困扰人的问题。

明明被说成是智障,却看起来比大部分人都要聪明。苏默审视一般看着她,愉快地想。

二十一

即使在前一天晚上,叶依然享受到了她几年来最为甜美酣畅的睡眠,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时钟的指向仍旧表明了她即将迟到这一事实。

躺在被窝里闭着眼扭紧了嘴唇。叶依然很不想起床――这一份工作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她家境优裕,即使现在工作了,父母依旧每个月给她一笔相当可观的生活费,那比现在她拿的工资要高出了不止一点半点。

如果不是莫林远曾经无意间表露过他不喜欢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毕业了还靠吃家里的女孩子的话,叶依然也绝对不会上什么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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