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继梦————迎晞
迎晞  发于:2009年04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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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先去前头等你。」白衣语调不稳,身上无一处不是血迹,他往前走几步之後,便坐著歇息。

「白衣!」只见暗踪快步向这边走来。

「这麽快。」白衣淡淡微笑。

「就只是一些小喽罗。」白衣应该是天策真龙重要的人质,怎麽迳派一些不成气候的来,「你没事吧?」他连忙探询他的伤势。

「我没事。」白衣握住暗踪探询的小手,「我们还是赶紧走,不然等下追兵又至。」

「嗯,也好。」还是赶紧回魔剑道比较要紧。

白衣顺势让暗踪搀起,却不心颠了一步,跌进暗踪的怀里,「啊…」

暗踪呆呆的看著白衣放大的脸庞,那麽近与他相对,还是第一次呢,暗踪微微红了脸颊,但是腹部传了一阵剧痛,让暗踪瞬间醒了神智,「你…!」

暗踪愣著望著腹部的匕首,倒退了数步,「你…不是…白衣…」没有那双湛蓝的眸子,没有他送他的香囊,更何况白衣不可能这样伤他。

「我从来没说我是。」他轻轻撕下易容的面具,狰狞的面恐,有著得逞的快意。

趁著他沉醉在奸计得逞的快愉之时,暗踪趁其不备,提起夜叉剑,往他的头劈去,「冒充白衣,你就该死。」倒在地上的尸首分离,还不相信自己如此轻易就死在敌人的手上。

暗踪决然的拔出匕首,血汩汩的从伤口流出,「咳…咳…」暗踪喘著气,他的手紧压著伤口,却不能阻止,血如无止尽的从伤口涌出。

「不行…」他还要救白衣,他还在等他,暗踪微颠地往前几步,紧握住夜叉剑的手,已呈现死白,无力的双脚,支撑不住,大量失血的身躯,又颓然跪倒。

「白…衣…」他如果就这样倒下去,谁来救白衣,不行,他一定要挺住,他要死也要等到救白衣出来,暗踪用夜叉剑努力的将自己撑起,却忍不住头晕目眩,扑倒在地面。

这一摔,疼得暗踪频频抽气,用尽力气眨眼,想要看清楚眼前的路,却发现前面有一棵树,「紫…檀…木…?」有著白衣身上的令人安心的味道,暗踪一心想要往那棵树下前去,可是已经不听使唤的身躯,无法更往向前迈进。


如泉涌般的血水不停冒出,使得暗踪全身簌簌的颤栗,「我…要…去…」他要去那个能令他安心的地方,他要死,也要死在那个地方。

暗踪不管鲜血迸裂的伤口,缓缓的,一点一点的,随著他的爬行,拖曳出长长的血痕,蜿蜒曲折。

暗踪还是坚定意志的爬向紫檀树下,他用仅剩的气力,将自己翻过身,靠坐在紫檀树下,他浅浅的吸入一口气,沁入鼻腔的,都是白衣令人感到心安的味道。

「对…不…起…」救不了你,他好想再见他最後一面,告诉他,他好爱好爱他。

「呃…」逐渐朦胧的视线,浑沌的神智,他就要死了吗?

暗踪将捂住伤口的手拿开,满是鲜血的手,在地上,写下他最後的遗言,渐渐的,他呼吸不到任何空气,掏出香囊,紧握住它,「白…衣…」如果有下一辈子,他可以当他的情人吗?


沉重的眼皮,轻轻的阖上,在死之前,他依然见不到他最爱的身影,「白…」吐不出最後的话语,暗踪头一偏,在紫檀的满天落叶下,沉沉的睡去。

『给哥哥抱好好玩喔,我以後一定都要给哥哥抱。』

『好。』如果有机会,你还愿意抱抱我吗?

『你走,不要管我。』

『你这样我怎麽放心走。』那就不要走,永永远远的留在我身边。

『我喂你。』

『不让。』

『抢不到就没得吃。』

『谁说我抢不到。』这种幸福…还会发生在我们身上吗?

『与自己心爱的人生活,就要生活的无忧无虑,不是吗?』

『你有喜欢的人吗?』下辈子,我能当你最心爱的人吗?

『睡吧,我在这陪你。』

『嗯…』在我死之前,依然见不到你的身影。

『你怎麽来了?』

『我来带你一起回去。』对不起,这一世,我不可能再与你一同回去。

『你不会离开我,不管我吗?』

『不会的。』永别了,白衣,这一次,换我离开你。
月上焦璁,地牢之内,依稀月光,洒落在一名男子身上。

「暗踪!」白衣大声惊叫,巨大的惶惧,笼罩他的全身,胆寒的战栗,缠绕他的神智,涔涔冷汗,滑落下颚,杂乱的呼吸,显示方才的梦魇有多麽骇人心神。

白衣抬头望向窗外,「是梦。」好险是梦,但是,这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他几乎要相信,暗踪已经死了。

白衣暗笑自己的愚昧,这,怎麽可能,暗踪现下应该在魔剑道,而且魔父不可能再让他出魔剑道,所以他不会有危险,只可能在魔剑道养伤,白衣稍稍的挣扎,将他吊得半天高的铁鍊,随著他的扯动,发出沉重的碰撞声。


距离那天在西漠之战,已经有两天了,剑理死,也已经两天了,白衣竭力忽视令他喘不过气的苦闷,他,服侍他,有十年了吧,如此贴心的照顾,以及以死悍卫他的决心,让他,满怀愧疚,他是他的主子,没想到没能保护他,却又拖累他,陪伴自己度过漫长的十年的他,最後竟然死在他的面前,尸骨分离,他却连替他收尸都做不到,他实在不堪,也不配作他的主子。


「剑理。」短短一声,是思念,也是心痛,白衣忍著无法调养的内伤的阵痛,环视著阴湿的地牢,魔父会来救他吗?希望不会,他不想增加他的负担,而…暗踪,只要他过的好就好。


「白衣。」黑暗处有人轻唤他的名字。

「谁?」白衣警戒的问,却在看到来人时,不禁愕然,「暗踪?」他怎麽会来这儿?

「我来救你。」他说过,他一定会来救他,挥剑而下,锁,应声而断。

「你不该来这儿,这里很危险。」如果被天策真龙发现,後果可就不堪设想。

「我不怕。」只要能救他出来,他就什麽都不怕,何况现在他根本不需畏惧腾龙殿,暗踪推开牢门。

「没人发现你吗?」腾龙殿的守备,不会如此松散,暗踪是如何进入的?!烛火忽明忽灭,让白衣看不清暗踪的表情。

「他们全都死了。」剑再度挥下,同时斩断两条束缚住白衣的铁鍊,白衣身子一软,暗踪连忙扶著他,「你没事吧?」本该是一身白的他,此时,却是满身血污,受到重伤的他,天策真龙却将他吊在半空两天,这样的折腾,白衣怎麽受得了?


「我不碍事。」只是内伤没调养,又被半吊空中,一接触到地面,难免会感到不适,「你呢?」就怕他来这儿时,受到任何的伤害。

「没事。」暗踪轻笑一声,他,总是这麽关心他,「我背著你可好?」他的身体太虚弱,不适合奔波。

「如果被人发现,是会拖累你的。」白衣言下之意就是不要。

「守卫都死了,所以暂且不会有人发现我们。」暗踪蹲下身,「再不快走,就真的会被人发现,上来。」

白衣依言让他背著,「如果太累,记得告诉我。」他还可以自己走,白衣轻轻的靠在他的背上,小时候,他也是这麽背著他的呢。

「嗯。」他能平安,他的心愿已了。

★★★

趴在暗踪背上,迷迷糊糊睡著白衣,幽幽的转醒,「暗踪?」已经走很久了吧?他不累吗?

「就快要到了。」暗踪仰望著星空,再过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这里是哪?」白衣不解的看看四周。

「西漠与中原的边界。」意视到时间不多,他更加紧脚步。

「暗踪,让我下来自己走。」这样连夜赶路,会累坏他的。

「不用。」因为已经到了,「白衣,不然我们先在这儿休息一下。」暗踪缓缓的放下白衣。

「也好。」明早再继续赶回魔剑道。

暗踪坐靠在树旁,「白衣,你会怪我吗?」

「怪你?」他不懂他的意思,白衣跟著坐在暗踪身旁。

「我…害死了剑理。」他知道起因都是他误闯腾龙殿,才会惹出这麽大的事,他也知道,剑理对白衣来说,绝对不是普通的主仆的关系,像家人,也像朋友。

「这不是你的错。」白衣马上反驳,「是我,没尽到主子的责任。」剑理是为了他才死的,不是为了暗踪。

「所以你才会理智全失的选择自尽。」暗踪替他下结论。

「我…只是不愿意连累魔父。」其实这都是部份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他发现愈来愈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他怕暗踪如果有一天知道,他对他不能那种见容於世俗的情,那,暗踪会怎麽看待他?所以他死,对自己,对暗踪都好。


「当时,你亲口跟我说过要一起回家的。」暗踪没有厉声质问,心里只有平静。

「我…」白衣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跟他解释。

「如果那日死的人是我呢?」暗踪直勾勾的望入白衣眼底,淡淡的问。
「我会一直伴著你。」白衣坚定的回望著他,但虽然今夜星光灿烂,他却依然看不清暗踪的脸,是他的错觉吗?他怎麽觉得暗踪的身上环著一股浓的化不开的悲哀。

冲著这一句话,他…会不会有点可能爱他?「我…」欲脱口而出的爱意,在理智的束缚下止住。

「怎麽了?」他有什麽难言之隐吗?

暗踪摇摇头,「如果真有这样一天,我希望你好好活下去。」这才是他救他出来的目的。

「不会有那麽一天的。」脑中浮起的竟是梦里暗踪浑身是血的画面。

暗踪溢出一声轻笑,「我只是说如果,你别那麽紧张,而且你唯有活下去,我回来才能找的到你啊!」他似真非真的说道。

「我不想听你说这种话。」他们就快要回魔剑道了,不会再有任何差错,不会的。

两人倏地沉默,良久,「暗踪,你会冷吗?」白衣率先打破寂静,从小暗踪体质比一般人偏寒,动不动就喊冷,现下,他们又处於西漠与中原边界的山上,他险些忘了暗踪的状况。

「有点。」看见白衣就要脱下自己的外袍,「等等。」暗踪赶紧出声。

白衣稍微停顿了一下,「我的外袍是有沾到血污,不过外头冷,你还是将就一下。」以为暗踪在嫌他的外袍脏,说著又要将外袍披在他身上。

「别…」握住白衣的手,「你…可以抱著我吗?」只要这麽一次就好,就这麽一次。

抱…著他?白衣看著暗踪认真的神情,「我…已将近三天没净身,如果你不嫌我身上满是尘土和脏污的话…」他没想到他会做这种要求,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不会。」他怎麽可能会嫌弃白衣,他只怕他不要他。

「那…那…你…就…」难得的结巴,让白衣涩然。

「要抱我,会让你这麽痛苦?」他长这麽大,还没听过白衣结巴呢,暗踪打趣的问。

「没有的事。」见暗踪的手没有放开自己的意思,「过来。」白衣顺势将暗踪拉进自己怀里。

暗踪侧著身,贴在白衣的胸膛,这时,他觉得他们俩不像是兄弟,倒像是情人,暗踪满足的的一叹。

白衣望著怀里的人,「这样就不冷了?」都长那麽大了,还那麽爱撒娇,白衣不禁失笑。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的味道,像後头这棵树。」暗踪贪恋著轻嗅。

「味道像树?」他头一次听到如此奇怪的形容。

「嗯,像紫檀树。」暗踪点头,不小心轻触到白衣的胸前的伤口。

「唔。」白衣闷哼一声。

「对不起,弄疼你了吗?」暗踪连忙查探他的伤势,这一看,便红了眼眶,「很痛吧?」藉著星光,他看见,他身上有著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痕。

「不碍事的。」他静养几天就会好的。

是吗?他先前受过的内伤都还没痊愈,现在又多了那麽多伤口,他…,「都是我不好。」暗踪轻抚著他的伤痕,颤抖抖的手,每一个触碰,都代表了他的心痛。

「只要你没事,我都甘愿。」他,心甘情愿的为他做任何事,白衣拍拍著暗踪的头,细声的安慰。

他对他,永远都是那麽的好,他,要怎麽还他?暗踪怔怔的流下泪来,「我…」说完,靠在白衣肩头,眼泪放肆的濡湿他的衣。

白衣心里一动「暗…踪,我…别哭…」白衣轻拍暗踪的背,笨拙的劝慰,一直以来都是骄傲的他,有多久不曾在他面前落泪了?他现在这副模样,让他好心疼,他希望他能够是快乐的。


暗踪圈著白衣的颈子,摇摇头,没有发出声音,只是静静的淌著泪,「我…要祝福你,好吗?」就像小时白衣对他做的那样。

「好。」如果这样能让他不再那麽难过的话。

抬起头,暗踪不假思索的在白衣的额上,印下轻轻的一吻,『我爱你』暗踪在心底偷偷的对他说,他爱他,所以舍不得他,他爱他,所以祝福他,他爱他,可是今生今世,他再也见不到他。


白衣震住,看著暗踪逐渐接近的脸庞,没有丝毫反应能力,直到暗踪的唇离开他的额,他才回神,他不明白,他要祝福他,但,却为何偏偏亲吻他的额头,「暗…踪?」这…有代表著什麽意义吗?


「嗯?」他是不是太大胆了些?暗踪微微回避他的目光。

那股接触,彷佛好像还留在他的额上,轻轻的,淡淡的「你…?」一抹潮红袭上白衣的脸颊,他实在很难相信暗踪会对他做只有情侣之间才会做的事。

「答允我一件事。」再不快,天,就快要亮了。

白衣有点疑虑,不知暗踪为何马上改变话题,「好。」

「永远不要忘记我。」他不要求他爱他,他只要求,他能永永远远,清清楚楚的记得他。

「我怎麽可能会忘了你。」他们还会一起回魔剑道,然後有一天,他会看著他当上魔皇的,更何况他心系於他,所以更不可能会忘了他。

「真的?」暗踪又缩回他的怀里。

「真的。」白衣环著他。

有他这句话,他就放心了,「我想休息一下。」已经没有时间了吗?暗踪看著夜逐渐淡去。

「嗯。」他折腾那麽久,也应该累了。

「白衣。」暗踪突然唤起,「我们再一起回来这儿。」只要他不忘了他的话。

「好。」虽不晓得暗踪说这一句话的意思,不过白衣还是答应。

「我一定会回来。」鸡啼一响起,偎在白衣胸前的暗踪,手,悄悄的滑落。
靠著树身的白衣也顺便闭眼小憩一下,等到晨曦透过树叶,洒落在两人身上之时,白衣才微微的转醒。

眨眨眼,白衣深吸了一口气,天,这麽快就亮了,他怕再这麽样待下去,他们会被天策人马找到。

「暗踪,起来了。」白衣轻拍暗踪的脸,想要唤醒他。

没有反应。

瞧他睡得那麽熟,必定是昨日累坏了,白衣在他的耳边再一次说道,「暗踪,起来了。」语末,还不忘作弄似的,捏了捏暗踪的脸颊。

还是没有反应,白衣开始怀疑,一般来说,练武之人,反应不可能如此迟钝,「暗踪!」不死心的再叫唤一次。

依然没有反应,白衣眉微皱,暗踪是怎麽了?他将垂在他胸前的头抬起,「暗踪?」他的脸色怎麽这麽苍白?难不成他昨日有受伤?

白衣顺著暗踪的身下望去,随即震惊的无法言语,他…看见,他昨日环在暗踪身上的手上方,有一处伤口,深可见骨,而血,已将暗踪的衣袍染成暗红。

白衣愣了一下,「暗踪…」他是不是只想吓吓他而已,就像无聊的恶作剧一样?!他知道暗踪想要让他多关怀他一点,所以…想出这种恶作剧吓吓他,是的,一定是的。

「暗踪,我不喜欢这种玩笑!」白衣下意识的逃避,只当是穷极无聊的闹剧。

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他的回应,「暗踪…别吓我…」露出一抹苦笑,却无法阻止,打从心底发寒,所吐出颤动的声音。

暗踪就只是闭上眼,沉睡著,连一句话都吝於给他。

不,不会的,暗踪昨夜还背著他,从腾龙殿赶来这儿的,他还在这儿同他聊天的,他怎麽会突然在一夜之间…,不,不可能的,不可能跟梦境一样的,颤抖不已的将手指探向暗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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