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丝断————玉 隐
玉 隐  发于:2009年04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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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求天长地久,只要曾经拥有。”林子莹一字一句道,“只要你娶了我,我林子莹此生绝不言悔。”

应天笑在林子莹的脸上依稀见到洪晚情当年的模样,那种生死不悔的痴情他刻骨难忘。但是他知道释然不是当时的他,释然或许会为林子莹感动,会愧疚会难过甚至会马上答应亲事,却决不会爱上她。因为释然的眼里没有心动的柔情,难道真的如释然自己所说,他早有了爱人?那个人是谁,究竟有何魅力,会让释然轻易就能舍弃林子莹如此痴狂至爱?不过现在顾不了这么多了,他问道:“释然,你是否愿意娶林姑娘?如果实在有难言之隐,为父也不逼你,为父会再想其它的办法。”


“岳父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子莹对释然是认真的。”林子远急忙道。

释然明白这句话同时也是说给他听的,林姑娘公开表明心事,大胆向他示爱,他若一再推辞,林姑娘颜面何存?再说父亲一定是根本没有更好的办法,才会贸然提出这样的婚事,看来他已别无选择。“释然谨遵父亲安排。”他这句话说得十分心虚,充满愧疚,看来只好以后慢慢向林姑娘解释,恳请她的谅解,尽量想办法弥补她感情上的损失了。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应天笑心中松了一口气道,“那下山后为父就立刻为你们操办婚事。”

应释然西山决斗一举成名,夺回“天下第一剑”的金匾,他的婚事就在西山脚下举行,就在高悬的金匾之下大排宴席。喜贴发出去,很多人慕名前来一瞻少侠风采,同时纷纷猜测羡慕到底是哪家的闺女能有此等福气,嫁得年少有为才貌双全的如意郎君。除此以外这场婚事无疑是与应家结交的好机会。


应天笑和林子远雇了小镇上几乎所有人,忙了整整七天,婚礼的一切安排盛大而隆重。

释然从早至晚被人拨弄,心神不宁,终于等到了吉时。他穿着大红的吉服,在人群拥堵的喜堂,等着他的新娘。

然后林子莹出现,金线华彩的大红衣裙,披着百鸟朝凤的盖头。一切声音都在霎那远引,悠悠空尘,忽忽海沤,自在花开,繁华若梦。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他就在那里,咫尺之外,触手可及。他今生注定是她的新郎。


释然忽然得回全部父爱,在西山决斗大显身手,娶得美丽而且深爱他的妻子,受到各路英雄的朝贺,这就是企盼已久的幸福了啊,他难道还不该高兴吗?所以释然笑了,心中却怅然若失。那时没有人能明白他笑容里的真正意味。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这对金童玉女暂时告别酒宴上的嘉宾,手牵着手走进内室。

红巾罩在林子莹的头上,她静静地坐好,等待那激动人心的时刻。她眼前是一片喜洋洋的红色,她看不见释然,却能感觉他在望着她。

释然拉起林子莹的手,轻轻地握住,跪在她身前:“对不起,我娶了你,却无法爱你。”

“你爱过别人吗?”林子莹柔声问。

“我心里一直装着一个人,虽然我和他注定不会有什么结果,但是只有他快乐我才会快乐。他可以伤害我抛弃我,我却始终无怨无悔。”释然笑得灿烂快乐,眼神飘向远方,显然不是对林子莹,“而且他终于知我心意,他的心里也有我,我已经得到幸福了。”


林子莹自己掀开盖头,泪水从眼中滑落,扑进释然怀里:“我好羡慕那个人。哪怕你把我当成她的替身也可以,今晚让我陪着你,让我给你温柔。”

释然眼神迷乱,却推开林子莹:“我不能伤害你,不能毁你清白。”

“我已经是你的妻子,我什么也不在乎。”林子莹激动地宽衣解带,伸手还要去脱释然的衣服。

释然被逼到房间一角,手足无措。

红烛已经烧到一半,灯火摇曳,谁也想不到新房之内竟是如此荒唐的场面。

二十四

释然的后背靠在墙上已无退路,面对着痴情迷乱的林子莹,他的胃突然开始绞痛起来。他一只手捂住腹部,一只手想要推开林子莹。他怕用力过猛伤到她,所以下手很轻。林子莹却不是柔弱女子,毕竟练过武功的,扑到释然怀中死死地依偎着不肯放开。


释然无法,只好咬牙忍痛道:“子莹,请先放开我,我的胃很痛。”

林子莹一惊,才发觉释然脸色惨白,手捂住腹部,身子微微颤抖,像是在强忍痛楚:“夫君,你怎么了?胃很痛吗?要不要去请大夫?”

释然淡淡一笑:“你先放开我吧,这是老毛病了,忍一忍就过去了。”

“放开了,我怕会再也抓不住了。”林子莹嘴上虽这样说,仍是放开了释然,她不忍见他痛苦的样子,“你不会抛下我吧?”

释然一愣:“怎么会?我现在是你的夫君,不会离开你的。”

林子莹苦笑:“你不明白我的意思。”

释然当然明白林子莹的意思,只是不愿承认。他闭目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幽幽道:“嫁给我,真的是委屈你了。像你这样的女子,本应是被好好呵护珍惜的,作你的夫君,除了要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还要有一颗深爱你的心才能不负你的痴情。”


林子莹站在释然身前,眼里燃烧着爱的光芒:“作我的夫君,只要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只要接受我的心就可以。”

胃部传来的绞痛让释然的声音有些颤抖,心头茫然,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他哪一点配得起这几个字?被男人数次强暴过的身体,还是装满了谎言的心?他颓然道:“你不了解我的,我不够资格作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你够的,你为了应家隐忍多年,西山决斗一鸣惊人,夺回金匾完成你父亲的心愿,多少英雄豪杰都对你钦佩不已。这次若能破了柳家堡,为你兄妹报仇,阻止江湖浩劫,天下习武之人都会以你为荣。”林子莹温柔地靠在释然身边,手抚上他的胸膛,伸进衣衫里,摸着那累累伤疤,“伤痛都会过去,从今以后让我好好照顾你吧。”


释然沉默不语,女子的温存动作并没有想象中那样令他不安,他反而觉得有些放松,胃痛似乎也减轻了一点。或许一切真的可以从新开始,他想。

“我知道你有心结。”林子莹轻轻地在他耳边说,“逃避不是办法,你应该学会去接受别人的爱,让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分担你的痛苦,分享你的欢乐,这样才会有幸福。”


林子莹的话在释然的心中点亮了一盏灯,她眼里的炽热情感融化了他心里久冻的寒冰。他忽然明白,即使他现在不爱她,但是她是他命中注定的女子,他不能负她,他要好好珍惜不能弃她而去。


就在此时,窗外忽然闪过一道黑影。释然心头一惊,按计划父亲应该带着第一批侠士于婚宴结束后悄悄启程奔赴关外,他和子莹带第二批侠士于明日一早动身,这里只留林子远布置安排,继续详装成大宴宾客的模样掩护他们的行动。窗外黑影看身法速度武功绝对非比寻常,除了父亲,他们联络的侠士中尚未有如此好身手之人,难道是柳家堡的奸细?释然弹指熄灭了蜡烛,作手势让林子莹禁声,又站起来把她护在身后。


屋内突然熄灯,黑影在门口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闯入。

“来者何人?现在已经不是闹洞房的时辰。”释然出声询问。

闯入之人一席玄衣,身材修长纤细,带斗笠黑纱遮面。那人并不回答,又不像要袭击的意思,只是迅速摘下斗笠,满头乌丝瀑布般甩下,暗夜里闪动着幽光,她的眼睛更是动人,莹莹秋水,窈窕依人:“释然,二姐来看你了。”


“二姐?”释然有些惊疑,黑暗中有种不真切的感觉,他却肯定她真的是二姐,失踪已久的应秀颜。灭门血案,父亲曾经向他详细的讲过前因后果,虽然不是二姐的错,但是与二姐相关的事情总是充满了不解的谜团,如今二姐突然出现在面前,他一定要问个清楚。


“洞房花烛夜,打扰你们这对新人了。”应秀颜语气中带着歉意,“我本是要对父亲说的,但是我到的时候他已经离开,我怕耽误他的事情,又不想让你们太担心,只好闹洞房了。”


“二姐来的正好,弟弟有很多事情要问你。”

林子莹是识大局之人,懂得利害关系,此时男女情爱应该先放在一旁,她向应秀颜点头微笑行了礼,又起身仔细地察看了一下四周的门窗,确保房屋附近安全。

应秀颜看在眼里不禁赞道:“真是聪慧细心的好女孩,四弟能娶得这样的贤妻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林子莹红着脸小声道:“姐姐过誉了,小妹能嫁得释然这样武艺超群英俊不凡的夫君才是福气,小妹今后还要多像姐姐学些本领,免得被夫君嫌弃。”

应秀颜又客气了两句,转入正题:“释然,你们这边的事情姐姐都听说了,这么多年真是难为你了。”她幽幽道,“幸好有你,替咱应家夺回金匾,撑起门面,要不然咱们姐妹兄弟九泉之下也会愧对列祖列宗,死都不能安心。”她顿了一下,理了一下思绪,“关于我的事情,就是父亲也还有一些地方尚不知晓,现在是时候该告诉你们了。”


释然和林子莹把应秀颜让到桌旁的椅子上坐好,他们也围坐在她身旁凝神细听。

“释然,你在苑家这五年,可了解苑雪华?”应秀颜问道,却又自答,“他是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男人。他曾经爱我至深,我却骗他负他最后还刺了他一剑,几乎要了他的命。当我发觉自己不能失去他的时候,已无法再拥有他的心。他说他不再爱我,从那一刻起我就不想活了。嫁给柳镜,我是逼不得已,放火烧柳家堡禁地,是为了挑起柳家堡与苑家的仇怨,也算是一种报复吧,我清楚地知道这样做对所有的人都没有好处。我秘密潜回家里,给父亲捎了信本不指望他能收留我,毕竟那样做对应家极为不利,他应该立刻把我交还给柳家处置,我只想临死前再看看父母兄妹而已。可是我错了,父亲把我藏在了家中的密室里。我终于明白血浓于水,骨肉亲情难以割舍,父亲并非无情。从那以后我决定要真心实意地为父亲做些事情,为咱们应家好好活下去。其实过往那么多是非恩怨说穿了就是为了那本剑神遗书。当初父亲为了得到它让我主动献身去骗苑雪华,我却假戏真做动了心动了情。柳镜娶我除了迷恋我的美色,主要还是因为我看过剑神遗书,他很早就在打这本书的主意,九华山伤苑雪华,之后藏匿辽东一带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绝对有他柳家堡一份。可惜他们都没有得逞。”


“听说剑神遗书是在你手中毁去的,真的是这样吗?”林子莹忽然插口道。

应秀颜微微一笑,笑容苦涩:“当年剑神遗书确实在我手中被苑雪华一剑化为灰烬。不过之前我有仔细看过一遍,回到家中被罚闭门思过,闲来无事凭着记忆我又把全书默写下来,赌气没有告诉父亲,只是私下里秘密收藏。那时感情受挫,万念俱灰,自己也根本没有心思练剑。远嫁关外,几乎是被绑上花轿,走得仓促剑谱没有带在身边。后来回到家中,才把剑谱找出,原本要交给父亲,可是父亲那一段时间十分忙碌,为了应付柳家堡那边的威胁无暇练武也显少来看我。于是我在密室中静下心来自己照着剑谱习练。我一心只想着早日练成绝技,西山决斗的时候好替父亲分忧,密室中又无旁人闲事打搅,所以武功进境迅速。偏巧到了柳家堡来袭的那一晚,我的剑法悟到了最后一层。我需要一个更安静更隐秘的地方冥想几日,把整套剑法从头至尾地融会贯通,于是我偷偷溜出密室,找了一处险峰绝顶修行。再回到家中已是十天以后,落梅山密窟崩塌,家里侥幸生还的十几个人都被柳家堡的人软禁在府里,江湖上严密封锁消息,我若不是亲眼看见也不会相信家中出了如此横祸。父亲那时已经动身去往西山,他不惜吞下剧毒换得与苑家决斗的机会,看来有必胜的把握。我于是决定留下,先把家中柳家堡的那些贼子一一歼灭,为死去的家人报仇。去江南的那些柳家堡的人功夫都不错,有个兰公子擅使毒,我险些着了道。幸亏行事之前计划周详,又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联系到二哥和三哥的一些朋友暗中相助,我的剑术武功今非昔比,才能一举成功,尽数歼灭那群贼子。”


听到这里释然长出一口气,由衷道:“二姐平安无事,练成剑神遗书,诛灭那群贼子为死去的家人报仇,真是太好了。”

“当初柳家堡的人灭我应家,对外封锁消息,如今我们手刃凶徒照样秘而不宣,唯恐打草惊蛇,可惜兰公子宁死都不肯交出父亲所服毒药的解药。我把家中幸存者都安顿好,秘密发了丧,就动身来西山。一路听到你们的好消息,我的心情也振奋起来。我猜到父亲不会受制于人,定然要抓住大好时机为家人报仇,为武林除害。这次你们的婚宴在西山脚下举行,为的就是暗中联络招揽江湖侠士,秘密集结去关外柳家堡迎头痛击吧?”


“二姐猜得不错。父亲带着第一批人已经离开,明早我和子莹就带着第二批人后续支援,这里留下子远哥哥照应,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希望能够成功。”释然道。

“父亲果然计划周详。”应秀颜钦佩道,“或许他早就料到我会帮他处理家里的后事,才能做得如此决断,杀了柳家堡那些监视他的人。也是因为有你在他身边,他才能有如此决心和勇气。”她目光温柔地看着释然,关爱赞许毫无保留地显露出来。


林子莹看到别人赞许喜爱释然,她的心头也喜不自胜:“应家有释然,有二姐这样的女中丈夫,此番定能大获全胜,一雪前齿。”

“我比较熟悉柳家堡的情况,我明天跟你们一起动身。有那么多朋友相助,这回咱们的胜算很大。”应秀颜自信道。

释然也微笑道:“不仅有你们看到的这些朋友与咱们共相义举,还有一股隐藏的力量暗中协助。”

“真的吗?你怎么从未曾提起?”林子莹惊喜地问。

释然却不说破:“现在还不能说,到时你就知道了。”

应秀颜若有所思,忽然道:“苑家那边怎样了?你说的隐藏力量是不是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二姐你放心,别的我不能保证,但是我可以保证苑雪华没死。”释然压低了声音,“我当胸刺他那一剑真气凝聚一线不伤经脉,他苑家有疗伤良药‘凝霜’,相信十日之内定能恢复如初。”


“原来他就是隐藏的力量。”林子莹有些不相信道,“可是他苑家当初那样虐待你,难道这么快就能申明大义了吗?”

“具体原因一时之间我很难向你们解释清楚,但是我绝对相信他。”释然肯定道。

“这次西山决斗是个局,奸人想利用它让咱们应苑两家相斗,不论是谁胜出,输的一方名声和实力必将下降,两家结怨愈深,奸人就趁机各个击破,怪不得他们会让父亲来西山,真是用心歹毒。”应秀颜恍然大悟道,“这样看来父亲将计就计更胜一筹。苑家落败,苑致臻失踪,苑雪华重伤跳崖,柳家堡的人一定不会放过天赐良机,可能近期就会调集人马扫平塞北灭掉苑家满门。咱们则利用他们实力分散之时迅速杀入关外,在去苑家那批人没回来之前歼灭柳家堡,果然好计策,有胆识,舍小家全大义。”应秀颜最后一句竟赞的是苑家的人,现在她已将事情猜透了七八分。


“以前我小看苑家的人了,没想到他们也是侠义心肠。”林子莹在应秀颜的分析下看清了形势,信心倍增,仿佛胜利就在眼前,“这样就安心多了,柳家堡那些奸恶小人逃不过死劫了。”


暗夜灯下,三个人促膝深谈,解开了不少心结。三人又探讨破敌大计,应秀颜了解敌情心思细密足智多谋,释然沉稳机敏一点即透举一反三见解独特,林子莹直率坦诚弥补二人不足,越聊兴致越好,不知不觉竟已到了天明。大小事情基本都已商讨妥当,该是出发的时候了。


“真是太抱歉了,光顾着聊大事情了,竟忘了这是你们的新婚之夜。”应秀颜不好意思地连连赔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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