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舞如蝶(二)——七夕到底有多远
七夕到底有多远  发于:2011年0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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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老左,我现在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离他远点,少见面,甚至不见面。
但是,我对自己这样的想法,想着想着就失去了信心。不去想老左,才能让我得到片刻的喘息。
我说:“管他呢,他爱怎么地就怎么地吧,我现在是鞭长莫及。不用理他,反正他是答应过我,就是演戏,也要把我爸哄好,高高兴兴哄回去。”
老韩对我的家里很不熟悉,他不能不紧张我爸爸的到来。更何况,我爸这次是因为老左而来。当老韩知道老左已经在我爸心里有着怎么样的位置的时候,说他一点都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那是一种如梗在喉,如芒在背的感觉,换了谁都一样。
俗话说,人到了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偏偏这时候,我的电话又响起来了,而且是个陌生的电话。
“喂,是小辉吗?”对方的声音很搞,还有些兴奋。但是听来有些熟悉。
我看了老韩一眼,一种不祥的感觉忽然就像一阵冷风一样向我袭了过来。
“你好,哪位?”我依然客气。
“怎么,就不记得你老娘了?Oh,fuck!”,对方在笑,那种很阴的很母的声音。
我打了一个寒战,能叫我小辉的男人,除了圈中人和老韩的乡党,再没有人了。而能自称老娘的男人,除了豪,还有谁?
我把豪的电话早就删除了,因为,临潼以后,我从没有打算再联系他。而他,却在这个时候,猛不防给我打电话。还用这样的腔调和语气,恰巧我的电话声音比较大,老韩完全能听得很清楚!
我看老韩的时候,老韩也正在看我,我觉得脊梁骨有点发凉。
第七十章★
“你好好说话!你是哪位?”我警惕地说。
“哎呀,你个死男人啊,怎么这么久也不想你老婆啊,老娘可是想死你啦,老娘的后庭花都痒了,等你来探探呢!….”
我马上挂掉电话!
豪?这是我以前碰见的那个在我印象中尽管有点妖但是还算厚道的豪吗?
电话却无休止地响起来。
看号码,还是豪。
我没有接听,我不敢接听,电话在我手里捏着,我的手心在不停地出汗。
我把脸扭到一边,看车窗外慢慢坠落的斜阳。
一只手伸过来,两根手指托住我的下巴,力道很大。
我看见老韩阴沉着脸,他的眼神冷箭一样。
“怎么回事?你给我说你怎么一回事。不是说,除了老左你再没有和别人有来往么?怎么从地缝里钻出来你一个老娘,还是个男的?”
我没有见过老韩发火,就连他给我摆个脸孔都没有看见过。
而此时,老韩声音却很高,满脸怒气。我不明白这种怒气是因为老爸来看老左,还是因为豪这样火上浇油的电话,还是因为,老韩开始对我以前的所作所为以及他对我的印象忽然间惑疑起来。
老韩不光面部表情很差,连他的手指都很有力,我觉得下巴很有些酸痛。
看了一眼老韩,我不知道说什么,我也决定什么都不说了。就你那态度,我不稀罕跟你说什么!
见我不说话,老韩一探身,一手抓住我的电话。
豪还在执着地拨着电话,朴树的《生如夏花》依然深情沙哑地唱着。
我想去抢我的手机,但是,老韩的右手显然是使了十分的力气,我的下巴快掉了。
老韩开始接听我的电话,他只是在听,阴沉着脸并不说话。
“……死货!老娘在东宫门口等你。快来!要是你不来,可别怪老娘给你乱嚷嚷,说你是个专门搞男人屁眼的死同性恋啊!老娘就给你一个小时时间!忘了告诉你,上次看你电话,老娘可是记了你几个电话号码呢,好像一个是‘家’,一个是‘公司’,你不来的话,老娘一个一个给你拨过去。再不来,老娘就穿上高跟鞋,穿上旗袍,拿了毛线去你公司门口去戳戳戳。人家要是问老娘干啥哩,老娘就说给俺老公小辉戳是非呢…….”
老韩啪地一声扣掉翻盖,他把电话扔到我怀里,放开我,一欠身,在我右手边打开车门,看也不看我,吼一声:
“下去!”
此时的老韩跟一只被激起了兽性的狮子没有什么两样,面孔涨得通红,喘气也开始粗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倒有些同情起他来。
老韩为什么给气成这样?
从宁夏回来,没有歇息片刻,就直接到老左学校。自从我进去找老左,他就闷在车里抽烟。我就进去了三个钟头,他却几乎把一盒烟抽掉。车厢里到处都是烟丝那种晦涩的阴阴的呛味儿,烟缸里扭七裂八都是烟头被折弯的烟蒂,烟灰也零星的雪花一样落在方向盘上,他的大腿上。
或许,老韩以前也曾为谁这样焦急地等待过,我没有看见。可这一次,他实在为我焦急地等待,那种空落的茫然和酸酸的滋味,在我来说,也能领会得来。或许,他在猜测,这三个小时里我在给老左微笑,也许会和老左有更亲昵的举动,也许他更认为是我阳奉阴违给他老韩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甚至以为我在有心有意地脚踏两只船。
我也明白听到豪用那样女气的腔调逼迫我去见面时老韩的心情。把我怎么认识豪放在一边不说,老韩肯定在想,你小辉怎么能跟这样的人厮混在一起呢?
老左永远不会像老韩这样粗暴地对我。看惯了老左的低眉顺眼,现在老韩的粗暴无礼却让我新奇。我没有生气,反而有些高兴起来。如果老韩让我下了车再不要我了,或许,我会非常失意。如果,老韩是以这样的方式来显示非常在乎我,对我来说,不正是我一直期待的吗?
走过千山万水,我的嚣张,任性和傲慢,早在温室里茁壮成长,迟早都会开出黑色的罪恶之花。如果,有一个我爱的也爱我的人,他能在白天用他的父性的威严管束住我,在晚上没有人的时候,而能让我尽情释放我的精力和柔情,那,这个人,我还要到哪里去找?除了眼前的老韩,这世界上还有谁?
我不知道我这样想,是不是有些变态,我真的不知道。
心里尽管有着百般的心事,而老韩虎啸一般的一声“下去”,却委实让我挂不住面子。我小辉几时受过这样的委屈?要是我真的象以前那样负气而去,万一这个倔驴一样的老韩真跟我计较起来,那以后怎么收场?要是真的就这样错过这场爱,我的心,将永远不得安静,也一定会千疮百孔!
不管怎么说,那怕是老韩借题发挥,总是因为我有把柄捏在他手心里。而此刻我却也不能像癞皮狗一样赖在他车上,那我小辉成了啥了?会让老韩瞧不起,会被他下眼观的!
现在,我才明白什么叫进退维谷。
然而,我的某根神经还是左右着我,让我下车。
老韩忽然一把拽住我,“你还真能了啊?你还得势了是不是?你嫌没有把我气死是不是?!”
我胳膊一扬,撇撇嘴。我想要避开他,哼!又不是我要滚的,是你让我滚的,我再不滚,多么不给你面子啊!
老韩想抓我胳膊,没有抓住,顺手抓住了我左手里的电话,象拔河比赛一样,我们在电话上开始较劲。
老韩非常执着,我似乎看见学校门口的保安向这边张望。
我不得不马上松手,不就是一部破电话么,你要了就拿去!要是保安跑过来,看见我和老韩这个样子,那成何体统!而老韩的力气多大呀,他拿到电话,就不再和我纠缠,黑着脸给我说:“也好,你回家给我老实呆着去,我晚上回来再跟你算账!”
说完,捏了我电话,瞪我一眼,关上车门,气狠狠地发动了车,掉头,向南而去。
我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老韩会干嘛去?他让我现在回家,肯定让我回玉祥门,而他拿了我电话,能干啥去?
忽然我就为豪担心起来。豪尽管年轻,但是,一旦真的动手起来,五个豪都要倒霉!
我现在才想到,老韩拿了我的电话,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叫我无法通知豪,而他却能找到豪!
有辆出租车在我面前停下,两个乘客从车上下来。我急忙上车,对司机说:“跟上前面那辆白色马自达,可能他去南门方向!”
司机一听说跟踪,马上来了劲头,笑起来说:“放心好了,做我们这行,最喜欢这样的挑战了。不过,说好了,有问题的话,责任你负!”
我哪有心思和他说这些,点头说:“你只管跟住!”
第七十一章★
天还没有完全黑,正是堵车时间,老韩的车子也只在前面六七个车位的地方跟着别的车屁股慢慢地走走停停。
以前在同志网站闲逛,知道好像圈中人把南门外面的两个公厕分别叫“东宫”和“西宫”。
十多分钟后,看见老韩的车子驶向城堡大酒店的停车场。我赶紧叫司机停车,而司机就嚷嚷:“哎呀,我的小帅哥,你想害死我啊。你也不看看,这里能停车不?有电子警察呢!要扣分要交罚款要吊销驾照呢,你还是饶了我吧,我再往前开点!”
在南门广场附近停车真是麻烦,我又不能让司机也停到城堡酒店和老韩打个照面吧。
出租车拐进仁义村才停了下来。我下了车,慌忙向南门外跑去。印象中,好像城门洞旁边有一个大点的公厕,那个地方会不会就是“东宫”呢?
华灯初上,人流和车流现在交汇着象河流一样川流不息。亚童梦游乐场里的音乐声振聋发聩,城墙上的大灯笼朦胧着红光。
跑过护城河桥,还没有到公厕边,就看见环城公园口的溜冰场已经拥满了跳舞的人群,连公厕也在人群的包围当中了。
这么多人,我怎么找豪?我有点泄气。
可我还得找,我一定要找到他,给他说,你快点走吧,你走慢了就要吃亏的。
我在人群中挤来挤去焦急地搜索了十多分钟,依然没有结果。这个豪啊,我真的希望他是在和我开玩笑,真的没有在这附近。尽管为他刚才的电话气愤,却不能不更为他的安全担心。
我也有些侥幸地想,这么多人,老韩就是给豪打电话,豪可能也听不见,老韩又不知道豪长什么样子,那么不就啥事都没有了么?
我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有人喊:“东边小树林里有人打架了!”
我心里一惊:会不会是老韩呢?
一大堆人正在土坡边围个大圆圈看热闹,在人堆里却发出闷闷的哭泣声和求饶声。
我使出浑身力气拨开人群。昏黄的灯影下,一个人蹲在地上抱着头,不用说,正是豪。老韩正用脚使劲在豪的屁股上踹,边踹边骂:“就你个怂样子,你还威胁人?你还想敲诈怎么地?打死你,就是除害呢!”
老韩这样说话,无非就是告诉旁观者:我是在打坏人呢,他该打!
豪已经呜呜咽咽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是逗他玩的!”
老韩依然不解气:“你给他说那样的话也是逗着玩?有这样逗人玩的么?”说罢,又飞起一脚,踢在豪的尾巴骨上,豪凄惨地嚎叫着险些栽倒在地。
我扑上去,拉住老韩。
老韩看见我,余怒未消,却也不再动手,站在一边瞪我,眼里满是怨恨。
我拉了豪胳膊一下,豪头都不敢抬,以为我要打他的脸,慌忙用手隔挡。
我轻声说:“豪,你不要紧吧?别怕,是我,小辉。”
豪抬起头,他的鼻子正流着血。血水已经把嘴巴糊住一大片,嘴角明显带着乌痕已经肿涨起来了。我从衣袋里掏出一包面巾纸,递给他:“走,上医院!”
还没有等豪说话,老韩把我搡了一把:“上什么医院?这样的货还送他去医院!你给我一边呆着去!”
老韩从钱包里掏出来一沓子钞票,从豪的衣领处塞到豪怀里:“这些钱拿着自个去看病吧!听着,把你手机卡给我!”
豪赶紧站起来,在腰间摸索手机,哆嗦着手,把手机后盖打开,取出电池下面SIM卡,交给老韩。
老韩是不让豪再给我打电话!
老韩走几步,人群分开一条道,在护城河边,那小小的卡片就飞了下去。
老韩拽了我就走,走两步,回头狠狠地对还在惴惴张望的豪说:“再纠缠,你就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南门广场本来就是西安夜生活最丰富的场所之一。
静静的护城河水在南门前转了一个优雅的弓形,蜿蜒地向西而去。广场上群情激动的激情广场,日复一日地有着歌迷在引吭高歌着革命歌曲。秦腔的戏迷另为阵营,在自乐班齐全的乐器伴奏下,兀自演绎一段一段的古代传奇。南门的吊桥高高吊起,为过往那一段段铁骑和马嘶打上句号,而一盏盏红灯笼,睁着迷醉的眼睛,打量着匆匆来去的芸芸众生。
城堡大酒店和金华大酒店在西南角各自炫耀着现代生活的纸醉金迷。
从小树林出来,老韩一直拽着我的胳膊,就像我是一个俘虏,生怕我转瞬趁着他不留神的时候逃走,生怕再也无从追踪一样。
老韩的步履匆匆,我却故意拖拖拉拉,用了些许的抵抗情绪。
寒意一点点地渗透过来,晚风让这秋末寒气更重了。
在松园门口,老韩终于放开了我。
“你和假女人认识多久了?”老韩瞪了我一眼。
我瞥了瞥他。没有吭气。
“问你话呢!”老韩提高声音。
“关你啥事?”我白了他一眼。
“怎么不关我事?你说怎么不关我事,恩?”老韩急了,简直有些气势汹汹。
我心里一热,想笑。呵呵,老韩这种被逗急的样子很令我开心,真的。
我却还得演戏,是的,我不投入地演戏,不看看他为我着急,我就感觉意犹未尽:“怎么啦?你还想打我是不是?你是不是打人上瘾呢?好,我明着给你说呢,你敢打我一下,我今天就死给你看!”
老韩长吸一口气,准备还想大吼什么,却在那一瞬,又生生咽了回去。
他气狠狠地瞅了我一眼,没有吭气,掏出烟来,叼上,想点燃。然而,风一次次把他的火机吹灭了。终于,在一次次火机的啪啪声中,烟点燃了,我同时也看清楚了他哆哆嗦嗦的嘴唇。
“你给我好好说话,不好好说,你以为我真不敢打你啊?”老韩长长吸了一口烟,忿忿地说。
“你打我?你凭啥打我?我跟你有啥关系?我又没有卖给你,我也不是你家里人!你敢打我,我不会打你啊,你以为我好欺负是不是?”我猜透了老韩,他也只会吓唬吓唬我。
“我怎么不能打你?我是你哥,我当然得管管你!你跟啥人都乱搞,就不怕要了你的小命!”
“我都跟啥人乱搞了?我见过的人,还没有和你做过的人多呢!”我热血上涌,开始胡说八道起来。
“你!”老韩甩掉烟头,瞪大了眼睛,恶狠狠地逼上来两步,简直要吃了我。
“我,我咋了?我说错了么?除了你和老左,我就认识豪,那次还不是因为你和老左害的!”
我简直疯了,就像打开了闸门,我已经收不住自己的话头。你老韩牛逼啥呀,你还得理不饶人了,我还没有卖给你,还没有签字画押,你还真想打我呀?要是我真跟了你,我以后还有出头之日吗?大不了,你我一拍两散,你今天动我一指头试试,你当我小辉是吃素的!
老韩一时气结,咬了嘴唇,皱了眉头,害气地狠狠踹了旁边的垃圾箱一脚,就过来拽我胳膊:“好,你厉害,算你狠!我不跟你说了,咱们回去再说!”
我本想挣扎,想抖落他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却就那样,被他拽个贼一样,穿过车流,穿过人流,拽着胳膊拽到城堡大酒店停车场。开了车门,他推我上车,我没有动,赖在车门边就是不上车,我的嘴肯定撅的能栓个油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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