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魔 第三部——脉脉
脉脉  发于:2011年03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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件事情。为了保证演出顺利,从排演开始,我希望你暂时戒酒,也不要嗑药。”

这下穆回锦倒是答应得爽快:“到演出结束为止,没问题。不过我这个人信誉是负值,要不要写在合同里?”

齐攸迟疑地摇了摇头:“那我们现在谈谈这出戏的细节?”

“改天吧。签了合同再说也不迟。”

“……那你对其他角色有什么推荐人选吗,你想让谁演葛楚德和奥菲利娅?”

“我都无所谓。”

齐攸还是不懈地连续问了好几个关于戏的问题,又都被穆回锦心不在焉地支吾过去。这样公然的敷衍和冷淡之下,齐攸没有执意继续下

去,他看了一眼也露出尴尬表情的贺子哉,点了点头说:“既然今天你忙,我们可以改天再谈过。下次我会带合同来。”

告辞的时候贺子哉起身去送他,临走前齐攸再一次向穆回锦伸出手。这次穆回锦回握了过去,年轻人的手,总是坚定而充满力量,好像

在手里的是整个世界。

几分钟后贺子哉又折了回来,一关上门就说:“你这又是在玩什么把戏,阴阳怪气的给谁下马威。”

穆回锦笑着反问:“我玩把戏?你们给我下饵,我就来咬钩了。现在不是皆大欢喜吗?至于阴阳怪气,你们那个姓齐的小朋友倒是也不

错。”

贺子哉苦笑着抓了几把自己的头发,也坐下来:“看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和他串通了来坑你一样。先说明啊,我可不认识他,是他带着

陆维止的剧本找上门的。不过我也是昨天才知道,他是罗可的小儿子……”

“那他还愁没事干,他老子脑瘫之后不是还丢下一堆拍了一半的片子没人接手吗。小鬼是老罗哪个老婆留下的?”

“不知道是第三个还是第四个太太,就是那个模特出身的。”

“哦,没跟老罗姓?”

“大概是随了生母吧。再说我一不查身份证二不收税,管他姓罗姓齐。”

“从来是闲人多作怪。”穆回锦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

贺子哉这时收起说人闲话时那种百无聊赖信口胡诌的神色,叫了穆回锦一声:“回锦。”

“嗯。”

“你肯接这个角色,我是再高兴不过了。”他搓着手,也坐不住了,站起来走了两步又接着说,“你放心,这出戏要的钱我和刘茵一定

给你筹足,当是我送你再出来演戏的礼物……”

“关我什么事,这笔帐还是算到那个小鬼头上去吧。我只想要笔记本和剧本,要是能不演就到手,我倒宁愿贴钱。”

“这件事情我就没搞明白,当初你要是答应陆维止收你作养子,手稿什么根本不要提,骊湾都是你的了。”

穆回锦瞥了一眼贺子哉,轻描淡写地回答一句:“等你哪天和你妈睡上了,再来和我讲这句话。”

“那也要我知道我老娘是谁在哪里。”贺子哉对这话完全无动于衷,随口转了话题,“不过我们两个怎么吵起来了,我明明是站在你这

一边的。”

“哦,谢谢你站在我这一边。”穆回锦想起齐攸之前的神色,忽然发现这种神色在另一张截然不同的面孔上也出现过,他不由得嗤笑,

“妈的,最近都是些什么神经病,一个两个中了邪一样听见老鬼的名字就双眼冒绿光。”

“还有别人为了陆维止的事情找你?”

穆回锦倒也不隐瞒:“谢禹你认识不认识?”

贺子哉想了半天:“我也不可能什么虾虾米米都晓得。他给你找了什么麻烦,要不要我找人请他喝个茶。”

穆回锦忍不住弯起嘴角:“谢辰的亲弟弟。”

“谢辰还有弟弟?也混这个圈子?我不知道啊……”

“听说是个作家。你要是见到就知道了,是个瘸子。不过如果是普通的瘸子,估计不会蠢得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全世界都该围着他

转。你是该知道他一下,听说谢辰恨不得给他这个弟弟做看门狗,任他往东绝不朝西。还是别想着请人家喝茶了,当心被谢辰大卸八块

扔进海里喂鱼。”

贺子哉啧了啧舌头:“不是你提我都不知道这个人,不过你既然这么说,倒是可以去打听一下。他又是怎么和你扯上关系的?”

“谁知道这个小少爷怎么一时新鲜要给老鬼写书的。”

“所以就找你?”

穆回锦轻轻一点头,算是承认了。

“嘿,我请你出来喝个茶你都不肯,人家找你就乖乖出来?穆回锦你几时这么乖巧的,难道你怕一个不从被谢辰扔去喂鱼?”

他本来无精打采地垂着眼帘,听到这里抬眼看了看贺子哉,平静地说:“有饵。既然有饵,陪他玩玩也不是不可以。”

贺子哉错愕地盯着他,半晌才说:“那也要你是那条鱼。”

闻言穆回锦只是沉默,然后又一次掏出烟盒;这下贺子哉拉住他的手,劝说:“可以了,这才坐了多久,你都抽了多少支了。这还是大

白天呢。”

用力甩开他的手,穆回锦自顾自点了烟,送给贺子哉闻过才收回来:“没加料的。要注意嗓子了。”

第廿二章:夜枭(上)

接下来的好几个礼拜穆回锦再没有从齐攸那里得到任何新的消息,倒是贺子哉隔几天来一个电话,知会一下筹钱筹人的进展。

他现在上午游两个小时的泳,下午去健身房,这样不用到半夜开始犯困,昼伏夜出的生活习惯也因此而逐步得到调整。夜游的次数少了

,艳遇却没有减少:穆回锦对于猎物的判断从不出错,也鲜少落空。在健身房出没的男人们少有他以前常常出手的手长脚长腰肢纤细的

青年,但就好像吃多了白肉偶尔换吃红肉,并不是什么坏事。倘若硬要说有什么美中不足,也许是健美的身形往往无法和头脑和口齿成

正比。但没有人是完美的,只要他们少开口,穆回锦觉得多来往几次也无妨——看在那一身结实的好皮肉和惊人的耐久力的份上。

除了锻炼身体,穆回锦又重新捡起发声练习,一周三次,从不间断。一周三次,绝不间断。只是这门学问荒废得久了,又被这些年来没

章法的生活淘空了身体,中气跟不上,每次两个小时的课上下来,倒比在健身房里汗如雨下一个下午还要辛苦。好在随着健身步入轨道

,这一边也就相辅相成地渐入佳境起来。

这样的生活过了半个月左右,一天穆回锦又接到贺子哉的电话,说是该谈的差不多谈稳当了,这个礼拜五他约好齐攸,可以谈合同的细

则了。

穆回锦算了一下时间,就笑了:“好啊,小贺,你也真对得起我,和那个小鬼串通起来看着我往陷阱里跳。”

贺子哉连声喊冤,穆回锦也由着他唱,等到电话那头再不吱声才说:“我好久不演戏不错,但也没聋没瞎,如果不是你们早在运作这出

戏,这才几天工夫,钱、人员、场地就都到位了?忽然开神通不成?你他妈的说老实话,是不是只等着骗我盖掉血手印,全剧团就好开

工了。”

贺子哉知道装傻无用,硬要隐瞒搞不好更是适得其反,又放软了声气,说:“……我们还不是害怕说真话你不肯……罢了罢了,这件事

情一开始没都告诉你真相是我不对,但我也没说什么假话啊。不过回锦,合同的事情我绝对不会有丝毫亏待你,都按你说得来,钱和时

间都好说……”但是无论口气再怎么和气,身段再如何柔软,一字一句之间藏着的,俨然是字字不离生意了。

穆回锦听到这里,倒也很镇静,依然微笑:“不怪你一开始不说真话,谁要我自己犯贱呢。周五几点,在哪里?”

“首演目前定在十字街剧院,不如在那附近找个餐厅边吃午饭边谈,吃完了还可以去剧院看看。那一点,你看怎么样?”

“我都可以。反正要过海,正好去朵丽吃早饭。”

“哦,那天早上我没事,不然我过来陪你吃?”

穆回锦这时冷笑了一声:“你也不怕我到时候看见你没忍住,把你先撕碎了给吃了。废话少说,周五一点,十字街剧院对面的餐厅。”

挂掉电话穆回锦本来打算换身衣服就去健身房,但人还没离开两步,铃声又一次响了。他以为还是贺子哉,接起来之后正要说“你怎么

婆婆妈妈没完没了”,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一个年轻女人清脆而甜美的声音:“是穆回锦先生吗?您好,我是谢禹的助理施更生,受他

之托给您来这个电话。”

他记得以前给谢禹张罗这一切的女人姓汪,尤其难忘的是头几次打电话来时那虽然经过女性惯用的柔和魅力的掩盖却依然挥之不去的居

高临下的施舍感——“穆先生,如果您手头不方便……”。这种口气让穆回锦想起陆家那些女人们:“回锦,你不该在这儿,你应该知

道现在被记者看见不合适”、“回锦,维止见不了外客,晚几周再来吧”、“回锦,看在维止的份上,你如果非要来葬礼,亲友席我们

该怎么排”……看都不用看,他都能感觉到比她们身上的香水还要甜美的语气里,那些被所谓“教养”和“身份”所压抑住的彻彻底底

的蔑视,甚至比她们戴的钻石还更冰冷尖锐得多。

于是他接话:“哦,原来的汪小姐不做了吗?”

对方愣了一下:“呃,我来之前汪小姐就辞职了。抱歉,我知道之前一直是她和您打交道……”

“客气话就省了吧。这次谢禹准备了什么?值几分钟?”有了贺子哉上一个电话,穆回锦发现自己连最基本的敷衍都懒得去做了。

“是两幅画,曾经挂在骊湾书房的两幅席勒的画。”

为了这句话,穆回锦早上十点坐在了朵丽的餐厅里。

朵丽那闻名遐迩的早餐供应到十一点为止,而多年来过着蝙蝠一样生活的穆回锦已经是很久没有在这个钟点清醒过,以至于早餐单送到

眼前时,他居然还产生了些微的不适应。

点完单后,看起来难言恹恹之色的谢禹让身边的年轻女人把画打开,推到穆回锦的面前。

尽管事先已经被告知那不过是仿品,但在看见画作的一瞬间,回忆和现实还是微妙地在眼前重叠了起来。穆回锦当然记得这些画,正如

同他记得骊湾那些线条舒展的家具、四季不败的鲜花、和永远潮水一般来了又去的访客,也正如他无法忘记那栋美丽房子的主人。

比起整洁得完全看不出时常有客人通宵达旦的来此狂欢的客厅,骊湾的书房似乎更像一个阴暗的巢穴——四壁有三壁都是书墙,包括镶

了窗子的一壁也被书柜占去半边,于是光线只能很凄凉而费力地从书柜和书柜间隙中的那一扇窗口挤进来,暧昧的白光肆意流淌,记录

着细小的尘灰在无声中喧嚣着翻腾;而唯一空下的一壁挂了画,常换常新,一张狭长的书桌也靠在这一壁,可惜后者和这个房间里的大

多数书柜一样,都歪歪斜斜地堆满了各种书籍、纸质资料或者是新近收来的书画,等着主人的手指抚过它们,翻开它们,又最终把它们

塞在某个也许再也无法见天日的角落里,然后一并化作这个巨大的故纸堆里渺小的一部分。

那个时候他总是喜欢去书房。当然不是去看书,穆回锦从不掩饰自己对于书籍和艺术品的无动于衷和漠视。他去那里,无非是在没有其

他客人又不想出去鬼混的时刻,把陆维止从工作中拉出来,陪他找点乐子。

让陆维止离开他的书、尤其是工作,可以说相当困难。但是当年穆回锦很乐意和这些东西较劲,像是只有在这种拉锯中获胜,才意味着

陆维止对他的纵容是不变的。为此他试过用油腻腻的手去擦培根的素描稿、把水杯打翻在席勒的水彩画上、拿没熄灭的烟头点上十八世

纪的羊皮书,他甚至故意抽开陆维止写了一半的剧本,撕碎了大笑着吃下去。

最初的几次穆回锦以为这些事情会让这个做惯了暴君的家伙大发雷霆,但他居然只是笑笑,把他拖过来,抱在腿上亲吻。

然后穆回锦很快知道,除了拍摄中的怠工和缺席,自己无论做什么他都纵容着,即使撕了他心爱的藏品,即使毫无节制的出轨。

那当年又是为什么一再乐此不疲地玩着这样损人不利己的糊涂把戏呢?

察觉到自己过久地走神了,穆回锦定睛一看,眼前的不过是两幅昔日见过还嘲笑过的画罢了。他不由得微微一笑,像多年前一样,点着

画上那些色彩斑斓的阴影,喃喃自语:“丑死了。”

也许是看在这两幅画的面子上,穆回锦觉得这一次他态度良好,一问一答配合得很诚恳,直到谢禹抛出这一次真正的主题,萧拂云。

再听到这个名字穆回锦简直想笑,特别是在看见谢禹那明显压抑着的期盼目光之后。他不禁恶意地想起从陆维止口中听到的对这个女人

的评价,转述之余也不忘加上自己的评价,于是没有任何意外地看见了谢禹那紧锁的眉头和无法赞许的表情。

他并不讨厌美丽柔弱的女人,谁又会讨厌一朵微风中盛开的花朵。只是这女人幼稚愚蠢到几乎令人怜惜的地步,穆回锦想,在陆维止对

她那长久的迷恋中,是否也饱含着这样的怜惜。

果然听完他的形容,谢禹冷淡地说,他需要的只是事实。

“你要的是你喜欢的消息,你接受它们,它们就成了事实。那你应该去找那些恨不得趴在泥地里给她垫脚希望她脚尖永远别踩到地面上

的人。比如谁呢,你自己?”穆回锦冷笑。

这似乎才是他们见面的必然程序,一方高姿态地保持着绝不诚心沟通的偏见,另一方针锋相对地傲慢以对。在短暂的交锋之后,这一次

的见面总算到此为止,穆回锦把画包好,忽然听见谢禹问他:“听说你又要开始演戏了?”

穆回锦一勾嘴角:“三级片早没市场了,有什么好拍的。”

说到这里他才留心陈楷不在场。自从演唱会那一晚之后,他唯一一次见到陈楷还是在不久前萧拂云生日音乐会当夜,那间名为“夜”的

餐厅里。陆棠还在国内的时候他带这两个年轻人去过好几次,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会在当初坐过的桌边,看见陈楷和谢禹。

在确定了陈楷的性取向之后,穆回锦更是确信他和面前这个等着看自己出洋相的男人之间绝不清白。尤其是此时此刻,在谢禹提起演戏

这件事情而且成功地让他不愉快之后,穆回锦不由得微微一笑,心平气和地问:“今天怎么没看见陈楷?你不是音乐会餐厅都带他去得

勤吗。要我说是不该给他那么多工作,他太嫩了……”

那句“还是在床上多教教他吧”还没说完,穆回锦先一步觑到谢禹蓦然阴沉下来的脸色和拿水杯的动作。他第一个念头是护住画,为此

正好被泼过来的水淋了一脸。冰冷的水和谢禹发青的脸色相映成趣,穆回锦愉快地大笑起来。

他还是收起了那句“一提起毛都没长齐的小情人,你的教养也统统喂狗去了,真是叹为观止”,一言不发夹着画扬长而去,走出朵丽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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