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鞍马尘 第二卷——清杏
清杏  发于:2011年03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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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钥冷冷地扫过鲜血淋漓的左手,扫过仍被抓在手中的剑,血沿着刃一滴滴流下,冷冷地看向领头黑衣人,“我死可以,你们一起陪葬!”不管伤口肆意涌出的血,右手剑丝毫不减速地刺向对面领头人。

领头黑衣一慌,用力抽出被云钥左手抓住的剑,无奈云钥死死抓住,眼前剑寸寸逼近,忙喝令其余黑衣,“快杀了他!”却听的倒地声,那几个黑衣竟先后倒下,为什么?

领头黑衣弃剑,欲抽身而退,突然发现全身无力,眼前发黑,再也迈不开一步,眼睁睁地看着剑,穿胸而来。

幸好魅香关键时刻发挥功效,不然今日真的埋骨黄沙。不过现在与死也差不多。云钥深吸口气,吃力地趴上马,今日若有命回去,一定要把背后人……再也挡不住眼前汹涌而来的黑暗,一头伏在马上,失去意识。

一黑马带着一昏迷的血人在血腥的风中扬开蹄子,驰往无尽的黑暗。

…………………

乾甘大营,城墙头

天微亮,日未出,只有天际的云红晕晕的亮。城头值勤的兵士眼尖,“看,一匹马!”

“马上好象还有人!”几个兵士也注意到了。

不一会,马来到城门,马上跟死人没啥区别的血衣人引起值勤的兵士们一阵慌乱和骚动,“快去报告将军!”

…………………..

枢郡,庆营

大营与往日同样沉闷的会议,清珂失去平时的冷静,没来由的心慌,像是丢了什么东西,不安,非常不安。怎么回事?云钥被陷害前那阵子,自己也有过类似心境,难道这次,云钥又发生什么事?

清珂焦躁不安,忽然帘动,一兵士匆匆进来,呈上折子,“报告元帅,乾甘急报,左督军伤重命危,特请示元帅!”

命危?自己才离开乾甘三天,怎么会出现这事?看着时鼎衣浏览着折子,眉皱在一边,清珂忍不住道,“父帅——”

时鼎衣脸色不好看,“乾甘那边已经请了最好的军医,左督军只怕拖不了几天。”

“不可能!”清珂不管任何军纪,大步上前,抓过时鼎衣手中的折子,迅速打开,脸色越来越阴沉。“啪”的合上,转身出了营帐。只听一声马嘶,一骑蹄声远去。时鼎衣眉深深皱在一起,若这人死了,这可真要乱了。

...............

钥,你不能死!我还没回答你的问题,你不可以死!我欠你那么多,你不要我还了吗?你真要弃了我?你不能死!活着,给我活着!

马不停蹄,夜以继日,一路风尘,两日后赶到乾甘,无奈天公不遂人愿。

“你说什么,左督军不见了?”惊异,担忧,情急,清珂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厉声问道。

“昨天夜里,守着左督军的兵士被打昏,左督军就不见了。”兵士小心答着。

“一个昏迷的人会打昏兵士?”清珂怒目。

“兵士被劫持者打昏。”姬云岫出现在门口,手里晃着张纸条,“这是劫持者留下的。”

清珂接过,纸上只短短四字:“借人一用!”抬头看向姬云岫,“你来干什么?”

“七皇弟性命垂危,我做皇兄的来看看有什么不对。”姬云岫冷冷的声音。

“在我面前不用来这一套!”清珂把纸条揣进怀里,“不用玩什么花样,我不会放过对钥不利的人,任何人!”回头挥手叫兵士退了下去。

“凭你吗?”姬云岫冷笑,“凭你时清轲又能做的什么?只会伤他而已!”

“你说什么!”清轲褐眸一冷。

“你离开乾甘不久,他就出营。直到第二天早晨浑身是血地回来。全身上下五十多处伤口,左手,也废了。”姬云岫冷眼看着微微颤抖的少年,“他是个谨慎的人,怎会如此轻易让别人得手,不要告诉我,这跟你没关系。”

清珂连声音都颤抖了,“谁干的?”

“我派人查过,杀手来自僭夜盟。”

“僭夜盟?!”清珂恨声,又是僭夜盟。

“时清珂,你睁开眼看看,这周围有多少人想要他,真不知他看上你什么,竟死心塌地不放弃你。”姬云岫脸更加阴沉,“你,配不上他!”

“这是我和他的事!”清珂心跳忽的加快,有点心虚,有点疑问。自己真的配不上他?

姬云岫冷笑,“你可知道,太子为了救他,可以取一个完全不相干的女人;你可知道,姬云枫为了救他,可以带兵远赴东境去剿海匪;你可知道,轩辕仲多少次求他留下,放弃使用同心共血盟。你为他,又做了什么?三年前官道上刺杀时救了他一命吗?他把你带出北州,够还你的救命之恩了吧!你还敢说,这只是你和他之间的事?”

沉默半晌,“也许,我真的对不起他,也许真的一直在伤他。以后,我不会这么傻。”清珂沉声道,“若他不在了,我也不会苟活。”

“哈哈,”姬云岫大笑,“你以为愿意为他死的人只有你一个?!时清珂,你真的很自信!”语气不无讥嘲。

“你又比我好的了多少?”清珂淡淡道,“这一次次的陷害,追杀,你能脱的了干系?”

姬云岫沉默,“虽然不是出自我的意思,但终究是因为我,我承认,是我让他屡次陷入危险。可你又怎么可以和我相比?”姬云岫笑的很伤,“他喜欢的是你,你伤他,他会恨你吗?不会,他只会难过。我伤他,他只会恨我,难过的也只会是我!”

第二卷 铁马金戈非迷梦 第四十二章 相见无语泪先流

“若不是你这次陷害,他会性命垂危?他会被人劫持,下落不明吗?”清珂直视对面的人,“你既然在乎他,怎么忍心加害他?”

“世上之事又怎能尽如人意。”姬云岫自嘲,“我和他都向前走,背对着向前走,越走相距只会越远。”淡淡看了清珂一眼,“只要回头能看到他的背影,就已经很好。”

清珂冷笑,“说这些有什么用,杀了一个人,再去对那个人说,我是因为爱你才杀你?”

满沙场的余辉照亮姬云岫的铠甲,整个人仿佛天神一般沐浴着金光。姬云袖看了看清珂,没说话。转身离去,又想起什么,回过头,“他最多还有三天时间。若你找到他,好好待他!”踏着沉稳的脚步离去。

迎面红晕的夕阳拉的姬云岫的影子老长,步子轧着黄沙的摩擦声沙哑,如同此时的心。

一听到云钥性命垂危,姬云岫第一时间神时鬼差地来到乾甘,看到云钥浑身鲜血,双目紧闭,军医说都找不脉跳,几年没乱的心再次乱了。虽然好几次设计加害云钥,但真正看见云钥与死人无二模样,这心还是承受不住。

想当初听到云钥为了清珂竟然只身入北州,以身犯险,姬云岫心忘了跳动。你可以在姬云枫面前展现年少顽皮一面,可以在太子面前谈笑风生,可以为时清珂犯险,我,我什么都不求,只求你能活着。这缘份两字,对自己是奢望。

营帐内,清珂掏出怀里字条,琢磨着是谁带走了云钥。纸上“借人一用”四字看不出什么玄机。一个将死之人,能用来干什么?报复?还是其他?

清珂盯着纸条发愣,忽然想起什么,闪身出了营帐。

……………………

夜色重,乾甘城某家酒楼雅间内

一蓝衣少年,一青衣少年对面而坐,各自拢着眉,心思重重。

“寒,派门里所有人去找。再帮我联系季沅。”清珂从怀里摸出字条搁在桌上,“看看能查出什么?!”

寒接过纸条观察,看了看,收好放进袋里,“看不出,回头叫门里查一下。老大,少爷真的只有三天时间?”寒不相信地再次问道。前次见面云钥还活蹦乱跳的,这回人也丢了,命也不久了,寒想着云钥的好,忍不住埋怨,“老大,你怎么看着少爷的?”

清珂不语,回头看远处星火亮起,这夜空的黑像那人眸的漆黑,这夜空星的光像那人眸里跳动的光。良久,清珂哑着嗓子道,“你去吧。”

寒默默看了清珂,“老大,少爷会平安的。”轻轻离桌。

会平安吗?真的能再次见到他吗?乾甘一别,莫成永诀啊。清珂盯着面前浊酒,浅浅饮了一口。不会,不会永诀,你若不在了,我会跟着你去。想着云钥受伤的模样,清珂呼吸粗重。

僭夜盟,三年了,竟然找不到这背后之人。动用季沅,林希献他们的力量都摸不清这背后的主,这隐患如鲠在喉。凭僭夜盟目前的势力,灭他不可能,打击总行吧。酒杯重重顿在桌上,清珂眸色转冷。

“时公子,谁招惹你了?”墨灵抒倚在门口轻柔地浅笑,“冬天还没到,这冷冰冰的表情可要把人冻僵了。”

一看来人,清珂眸里喜意跳动,“正找你呢!”

“找我?”灵抒笑笑,丹风眼里的亮眸灵动地打量四周,带着一抹狡猾,“怎么没见少爷?”

清珂神情一暗,“你也不知道?”从知道云钥失踪,清珂心里一直安慰自己,总希望那人在季沅那边,总希望那人此刻已脱离危险。墨灵抒这一问,顿时把心中希望狠狠戳破,像五光十色的肥皂泡一下子破裂,剩下的水珠也被蒸发。

“我知道,”灵抒看着黯然的清珂,微微一笑,幽雅地在清珂面前坐下,“所以我找你来了。”

猛的盯住灵抒,清珂声音惊喜地颤抖,“你知道他在哪?”仿佛经历无数次海市蜃楼,干渴的几近绝望的沙漠旅者终于找到真正的水源,“他还好吗?”

墨灵抒摇了摇头,“不怎么好。”

“带我去!”清珂再也忍不住,站起身。

墨灵抒坐着不动,抬头看向激动的对面,“连无毒丈夫费侧都束手无策,时公子你有方法?”

“费侧?”清珂楞住,“你们找了费侧?”在风凌殿将近一年工夫,费侧多少本事,清珂当然清楚。连费侧都救不了,难道真的就这样失去他?

“时公子该比我们更清楚费侧的本事。”灵抒笑笑,“费侧已经处理了少爷的伤,但少爷就是醒不来。”

清珂大喜,“他性命可是无碍了?”

灵抒摇摇头,“费侧没有这样说过。”

清珂失望,无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杯子,“这么说,人是你们带走的,字条也是你们留的?”

闻此,墨灵抒愠怒,“一听到少爷受伤消息,我就带人去了。看到那些军医窝囊样,少爷若被他们折腾,那最后半口气肯定也被折腾完了,当然是带少爷走。没保护好少爷,是我们的错。僭夜盟好大的胆,竟然追杀暗界的头,敢太岁头上动土,是想消失了,也不看看现在江湖是谁家天下。”

清珂眉微蹙,“怎么会留那四个字?”

“故意的。”墨灵抒温柔的脸上浮出报复别人的满足感,“谁叫他们不好好保护少爷,捉弄他们是他们活该,怎么让时公子也担心了?”那模样那语气分明是责怪清珂没看好云钥。

“背后人查清楚了?”清珂别过头,忽略墨灵抒的问题。

“这几年一直在追踪,没什么大发现,僭夜盟背景有点复杂。”墨灵抒有点无奈。

沉默。

“他在哪?”

“迫不及待了?”墨灵抒觑了一眼清珂,“说实在的,若不是费侧叫我来找你,我还真不想这么快让你知道少爷的下落。见少爷也可以,只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

星夜,两匹快马风驰电掣,马上人衣袂飘扬,皎月半圆,飘落的月华也银碎。再过多少日子,这月才会明晃成一轮完整的圆月?

一路蹄声不断,星光渐淡,半月也依稀。红日扯破夜的外衣,开始一颠一颠地往上爬。

一座大镇,赶早的人们开始三三两两地出现,人声打破镇子的静寂,如几颗石子打破平静水面,圆晕一圈一圈地在这个镇子漾开。这座镇子醒了。

两匹马一前一后地在一座大宅前停下,夸张的朱门旁两座栩栩如生的青铜虎雕张牙舞爪,夺眼的金灿灿门环无声地宣告这座府邸的荣耀。四名规规矩矩的门卫一见到身着浅绿衣裳男子,忙恭敬行礼:“墨爷!”

清珂跟着墨灵抒进了宅子。墨灵抒知道清珂心急如火,径直走向云钥的屋子。

这真是一座大宅子,宏大布局中亭台楼搁婉秀。清珂眼下哪有这等看风景闲情,心里只催促着墨灵抒走的再快些,恨不得下步就能见到那人。

三转两转,终于来到一精致屋子。两名侍童静立门前。墨灵抒问道:“少爷怎么样?”

其中一年龄稍大的侍童回道:“费毒医在里面。”侍童回话中,清珂早闪进屋内,费侧正给云钥拆纱布。

床上浑身缠满纱布的少年一动不动,几日不见,少年的脸瘦削不少,颧骨突出,眼窝深陷,毫无血色的脸惨白。清珂心如刀绞,鼻子一酸,眸里盈起水汽。深呼吸,抬头看向雕龙盘虎的房梁,硬声声地把水汽逼回去。悠悠吐了气,再次深呼吸,哑着声音问道:“费师傅,他怎么样?”

“不好说。”费侧拿起身边的药,细细抹于云钥右胸伤口,“只要能醒过来就没事。”

“怎么让他醒过来?”

“这个难说!也许下一刻他就醒了,也许永远也醒不来。”把手中药往桌上一放,“你来给他上药,我去研究药的配方。这小子竟伤成这样,你怎么不看好他!”

“我——”清珂一时语塞,怔了一会,轻轻道,“是我对不起他!”

“这小子求生意志强,从受伤到被救,撑了那么长时间,若是一般人,早在半路归西了。却也因失血过多,身体机能急剧下降,这能不能醒来看他造化。”费侧站起身,“让你来,一半是这小子若醒不来,这最后一面还是得见的。一半是我也赌着这世上总存在着奇迹,这小子,年幼多劫,但也非短寿之相。好生看顾他。”

等费侧出了门,在床边坐下,呆呆地看着床上少年,颤抖地伸出手指,慢慢向云钥胸前伤口靠近。一道狰狞的伤口突兀地斜划在右胸,透过没抹均匀的药,还是可以看到翻卷的伤口,深深的伤口。颤抖地沿着伤口边沿稍微完好的皮肤轻抚,这是一副冰凉的几乎没有热气的身子。清珂恨不得把床上人狠狠揣进怀里,这伤,这痛,让我替你。

手指抚过云钥紧闭的双眼,苍白冰凉的唇,清珂只觉胸口沉闷,心跳沉重,似乎体内流动的血也带着一丝痛意,把这痛楚传递全身,深入骨髓。

猛的想起姬云岫的话,轻柔拿起云钥左手,缠着纱布的手软绵绵的垂下来,这是手筋断裂的症状啊。心中大痛,褐色眸里毫不容易忍回的水汽,再次汹涌而出。灼热的泪,一滴,一滴地落在毫无知觉的少年缠满纱布的身上。痛楚在眸里煎熬,熬的原本褐色琉璃似的眸充血,成了红色。

这泪,流的有多重!

看着眼前少年模样,想着云钥以前瘦削却玉润的身子,湿意在纱布上扩散的更快。为什么不能替你受这伤,替你受这痛楚!你若不醒来,我在这世间还有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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