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后来的上课,只要有对方在,我们就会觉得特别开心。我在学校的广播站给他点那首他喜欢听的歌,我们一起去图书馆,我们一
起去另外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城市里玩,时间过得像飞一样。”
(39)
“挺难得的,跟兄弟一样,后来呢?” 余大可或许是被我的叙述感染了,坐在那摞书上,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后来我妈病了
,病得很严重。我妈只有我,她希望我早点结婚,那时候恨不得没毕业就去结婚,实现我妈的愿望,给妈添个孙子,在医生说了她的病
情之后,这种想法更强烈了,我不想让我妈伤心,她太苦了。” 余大可掏出烟,衔在嘴上,点燃,但他没抽,却从嘴上拿下来,递
给我,我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就从他手上接过烟,衔到自己的嘴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并没吞,就吐了出来,那蓝色的烟雾像一个不
规则的圆,在我们之间袅袅升起。 他自己也点燃了一支,顺手从地上捡起一张废纸,叠成折子状,放在我们中间,大概是接烟灰吧
。 “因为你妈的原因,你和你那同学分开了?”余大可问我。 “嗯。” “靠,你想过没有,你这个原因根本站不住脚
嘛。” “我不知道。后来妈妈还是去世了。我就记得颜陪我一起回了一趟老家,就记得从老家回学校的火车,我咬住他的肩痛快地
哭了一场。回到学校之后,我就一下子什么也记不住了。”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我从大学报名参军,进了部队。”
“就再也没有与颜联系过吗?” “没有了。” 我想到颜寄来的我没有拆开的那封信,那个在海中漂远了的飘流瓶,但这个我
没跟余大可说。 “你应该再联系他的。”余大可有些黯然地说。 “都快三年了,就是联系上了,也是物是人非,天各一方,又
有什么意义呢?” 余大可没再接话,我和他一起陷入一种无边的安静当中。 “丛彬,咱们也做这样的好兄弟吧?” 余
大可突然打破安静,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 我的心头漾过一阵欣喜,接着听他没有说完的话。 他又点燃了一支烟,想是鼓起很
大勇气一样。 “操,刚才你说你军训的时候看到颜的那种感觉,我也有,真的,知道吧,我第一次看到你这个鸟人,就是你在给文
书出板报,文书在边上告诉你怎么弄,你站在黑板边上有点发呆的样子。当时我就在想,这哥们儿我难道以前在哪里见过吗?你一直那
么冷冷的样子,不好接近,不过还好,给你画了个刊头,咱们就成了兄弟了。” “你那次跑到医院去看我,心想这非典大家躲都来
不及,搞得我心里挺感动的,当时我就在想怎么着都要拿你这个深沉当好兄弟。” “但是……” “但是那天晚上之后,你就觉
得咱们做不了好兄弟了是吗?”我说。 “也不是,就是觉得有点别扭。” “别扭是因为你自己那么认为,我一点没觉得。”
“靠,你反正大学有一次经验了,没觉得那天之后,好像别人看我们都是怪怪的。” “余大可,我真服了你。” “真的!—
—” “真什么啊。是你多疑。” “反正我们得小心啦,要不然我余大可一世英名就毁在你丛深沉的手里。” “小心,我们
小心什么呢?” 我明知故问。 余大可一时没有回答上来,他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地躲开我的眼睛。 那种大大咧咧的人,害羞
起来的表情会让人觉得特意外,而且有那种特别搞笑的效果。 当时真的想从书堆绕过去,紧紧地抱住他,去吻他这可爱的表情。但
想到这个时候可能会让他反感,有些不太合适,而且晚上八九点,很有可能会有人来这个舱室借书还书,真得小心一点。 从舱室出
来,我们又到甲板上转了一圈。 余大可将那张纸包着我们抽过烟头的废纸,揉成一团,扔进海里。仿佛如释重负地说:“之前可能
真是我想多了,反正咱们这就是好兄弟,最好最好的兄弟,这有什么啊,靠。” 看着他自说自话的表情,我没有应声。 我不知
道他一直反复强调着好兄弟好兄弟,算不算是另外一种形式的逃避,但他能够在舱室跟我说了那些话,能够做到如此,我已经很满足了
。
(40)
南中国海,高温,高湿,高盐。 在海上飘着的那段日子里,真真切切地感受了作为一名军人,作为一名人民海军战士他所应该付出
的所能感受到的许许多多,那些艰苦而难忘的经历也许正是作为军人值得珍藏并且荣耀的一部分吧。 在此记录一二。 我的
战位的下面一层也就是舰艇中部的导弹平台,甲板温度少说也有三十八九度,热的人甚至连穿短裤都觉得多余。但是舰上的登礁训练,
水兵们却必须要身穿捂得严严实实的作训服,并且要身着厚厚的救生衣,再背上硬梆梆的子弹袋,拿着被太阳已经烤得发烫的冲锋枪。
就在那样完全直射的阳光底下,大家按照要求严格认真地训练着。蓝色的作训服很快就会汗湿,胸上,后背的衣服上是一层白白的
盐花。 训练结束的时候,脱下鞋,真的能够倒出水来。 这些自己在影视作品里看到过,现在却是真正的感同身受了。 再艰
苦的训练,再恶劣的环境,大家谁也不会有埋怨,没有一个人会想到休息,相反,却真的会为自己能够巡逻并且训练在祖国的最前线感
觉到一种神圣的庄严。 在海上就总会有大风大浪。 有一次刚刚吃完午饭,舰上接到陆地上舰队发来的通知,说有台风,九
级,让舰艇赴某域防台。 当时从海上的艳阳高照,风平海阔,根本看不出半点台风的迹象。 就在舰艇往避台海域航渡过程中,
天空一眨眼就变了脸。 浓黑的乌云压在海面上,从来没有看到天地间那种诡异的颜色,仿佛就到了天崩地裂,世界末日似的那种感
觉。 海风你轻轻地吹,海浪你轻轻的摇,这真的是做梦!台风来的时候,风浪给我感觉那就是“疯浪”,发了疯似的浪。 在陆
地上感受狂风,有漫天黄沙,折断的大树,在海上就是那舰首冲起的巨浪了。大海像发了疯似地将我们的舰艇抛掷在它的峰谷之间。
在舰艇横摇指示器显示,舰艇的摇摆已经超过30度。 很多已经习惯晕船的都忍不住吐了,不过就有天生不晕船的,我们舱的张康
像是在岸上练浪桥一样,在舱内兴奋地走来走去,似乎要展示他的抗晕能力和他良好的身体协调性。 不过当时我在特晕的时候,竟
然诞生了一个很奇特的疗法,那就是我不停的想像大大咧咧的余大可晕船是怎样的滑稽状,想着他,我的晕吐感马上就会轻好多。
随着文书那盆土里绿色渐渐由茂盛转向稀疏,绿色在舰上越来越稀罕。 从陆地带来的蔬菜不管用各种手段加以呵护,结果都是
在炊事员和大家无限依恋的眼神当中,以绝情的姿态腐烂掉。 很多真空包装食品的保质期虽说还是遥遥无期,但那些食品的厂家们
显然没有光临过南沙,体验过南沙的高温天气,鼓鼓的袋子扔到海里肯定要比先前的更有浮力。 而那些生命力比较久的罐头们,一
跃成为主打食品,然而,在味同嚼蜡的体验中它们已经失去了它们曾经的魅力。 我们赖以生存的淡水,也在悄然中渐渐开始散发出
一种夹杂着岁月与大海的独特气息,让我们不想靠近,却又不能远离,每天每人只有两小杯,用以解决个人洗漱等问题,每次在享用的
时候,每个人的心里也许都在想,用这淡水来洗漱,是不是奢侈或者浪费? 海上的日子就在这样的状态中一天一天地向前着。
每个人都在倒计时,计算着归航的日子。 不过生活往往就是这样,不同的角度去审视,同样的事情,艰难或者正是一种意料不
到的乐趣。 比如说洗澡吧。 淡水既然和油一样珍贵,想想有谁会拿油来洗澡呢? 到了任务后期,尽管一样的酷暑,但是洗
澡越来越成为一种奢望,大家不得不忍着舱室里由众人散出而堆积并且日益浓厚的味道,在军报或者文艺作品中常常看到兵味这个词,
我老觉得那个时期舱室里飘出的味道应该也是最独特的“兵味”之一吧。其实习惯了,倒也并不觉得什么了。 能够畅意地洗澡,那
就得等着老天爷的恩赐。 这种甲板“天体浴”,必须得风不大,但雨要大才行。 那是一次午饭之前,大家等着小扫除,准备午
饭呢,突然海上飘过来一片云,一场小阵雨毫征兆降临了。最搞笑的是舰上突然广播说,午饭时间推迟一刻钟。后面没说,不过大家都
知道,舰领导的意思就是让大家进行雨水利用。 一会儿,大家都拿着毛巾,有的拿着盆,有的还拎着桶,陆陆续续地来到后甲板,
后甲板很快就成了一个浴场,那种没有沙滩,没有洗浴设施的特别浴场。 大雨当中,他们都只穿着内裤,光着脚踩在钢铁的甲板上
,雨水从他们健壮的身体上流过。在雨中,他们每个的脸上都是一种特别畅意淋漓的笑,嘴里不停地喊着真TM爽,下吧下吧,再下大一
些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喊叫声,光脚拍打的甲板声,以及雨打在身体上和甲板上的声音,全部揉杂在一起,让人有一种说
不出的愉悦和兴奋。 旷远海天之间,茫茫大雨里,只有我们这一条舰在这里飘着,只有我们一群赤身裸体的年青生命在这样的大雨
中渲泄着他们或者快乐,或者隐秘的一切,一切都是放任而毫无拘束的,于我而言,那是一种壮美而奇特的体验。 “靠,让小DD也
出来透透气吧,再捂就捂坏不好使了。” 机电部门的一个老士官带头把自己的内裤脱了,全裸在雨里。 他的举动当然引起大多
数人效仿,很快大家的军内裤就被抛在了一边的盆里桶里或者是甲板上。 在雨中群雕般的身体当中,我发现了一个自己所熟悉的。
余大可不知道什么早已经脱光了,他光着身体,仰着脖子,对着大雨来的方向,他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地在雨中来回地跺着他光关
着的双脚,两只手顺着身上流淌的雨水不停的游走着,他的肩膀,他的小腹,他的体毛,他的那个小疤痕,而当他的手毫无顾忌地抚过
有细细的水流从他那儿流下的下体时,我发现我的身体开始渐渐有些反应。 我赶紧转念去看大海,装作是在擦洗,用毛巾半掩住自
己的。 这个时候,雨停了。 “靠,不会吧,老天你也太不人道啦吧!”我不远处的余大可突然叫道。 我转身看余大可
,不知道怎么还会有一身的的泡沫。 可能是刚抹的香皂,雨水没有冲干净吧,白白的沫,与他的微黑的皮肤对比,感觉像是一个弄
脏了身体的油漆工。 余大可歪着脑袋,像是要找一个什么开关,打开天空下雨的阀门似的,看着天空。
(41)
又是一眨眼的功夫,云就飘移走了,天空开始泛出那种南沙特有的纯净的蓝。 老天爷这是提前结束洗浴时间。 余大可开始求助
起身边他们班的人,我发现就他一个人盆啊桶的什么也没拿。 他们班的人可能是故意想看看余大可窘样,都不等余大可走到身边,
就将自己盆里刚才接的雨水一古脑地倒在自己身上,然后看着余大可着急的样子。 “靠,弟兄们,全都见死不救啊?”余大可说。
“哈哈,这多难得啊,你再晾会儿,不用冲的差不多就晾干啦。”他们班的人穿上内裤,嘻嘻哈哈地径直回去了,余大可傻眼了似
的,很无奈地用毛巾擦了擦身体,嘴里叽叽咕咕地好像还在说什么,估计他在想,也只能这样了吧。 我看自己身边的盆里大概接了
有大半盆的水,喊他过来。 余大可好像这才发现我也在甲板上似的,一听到我喊他,刚才那种和他们班战友一起的那种随意一下子
收敛了,似乎赤身裸体地站在大家面前并没有不自然,而当我的眼光与他相遇时,他的眼神却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整个人都不自然起来
。不过,我看到他在快速地调整着他的这种反应。努力与我继续保持着他和大家一起时的自然与随意,这种保持好像就有了一种表演的
成份,像是给甲板上还没有离去的我们班的战友看似的。 我理解他,或许他总觉得每个人都有可能怀疑我和他之间发生过什么似的
。 “还是兄弟部门的够哥们儿。”余大可站到我身边说:“好事做到底吧?再帮个忙,来点高度!” 余大可递给我那盆水,指
了指他的头。 我明白他的意思。 他膝盖微弯,面对着我,半蹲着。 我端起脸盆,慢慢地将水倒出,水在他的头上,四溅的
水花折射着太阳的光芒。 水从他的身上流过,冲过的泡沫沿着他结实的小腿流到甲板上。 我不敢继续再看了。 “爽啊!爽
死了~~~” “爽个P啊,你快点!水快没了。” “哦,这就完了。” 盆里水倒完了的时候,余大可迅速地擦干了身体,从地
上捡起来他那一直当内裤穿的还是湿着的蓝泳裤,穿上。 “感谢亲人解放军!” 余大可拉过我的手特夸张地握了握,有点像话
剧舞台上的那引起演员似的,然后嘿嘿地对我身边我们班还没走完的战友咧了咧他那一嘴整齐的小白牙,这才转身走开。 看着他宽
宽的后背,他那好像还往下滴着雨水的蓝色泳裤,我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觉得一种迷茫或者是失落感,而是有一种很简单的快乐溢上心头
。 不是吗,用他玩笑时的话说,十年修得同船渡,我与他在同一条舰上,训练在一起,生活在一起,甚至是刚才那样赤裎相见,仍
然在一起,这就是每个人都会说到的缘吧,那么至于他是不是与我一样的人,他是直人还是什么,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天的
午饭,大家或许都因为刚才的“天浴”而显得胃口大增,尽管吃的仍然是那些从高温中仅存下来的硕果们,但大家的心情却是格外的好
。 大家一边吃饭一边神侃。 “听教导员说咱们好像快返航了?” “啊,不会吧?这么快?” “你小子脑子没晒坏吧,
这都快两个月了,靠。” “嘿嘿。” “结束任务的时候咱们班留个影吧,咱也算为祖国守了一次南大门。” “歇了吧,就
你还守南大门呢,看看人家守礁的兄弟们,那才叫一个不容易。” “合个影跟容易不容易也没多大关系吧。” 大家的那种开心
被舰艇广播里副政委突然插进来的一句话给验证和放大了。 “同志们,刚才**舰队给我们发来了电报,祝贺我们顺利完成所有任务
,我舰将于明天下午返航。请同志们做好相关准备。” “靠,我没听错吧?怎么一切来得这么突然!”我们班刚才说留影的那个新
兵兴奋地说。 “突然个鸟,你小子不是天天哭着喊着要返航吗?”老士官飞快地吃完,坐在马扎上看着我们,拿手中的筷子当乐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