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舰上的阳光——严亮
严亮  发于:2011年03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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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清楚。  可这些,我怎么可能说出口呢。  “这有什么应该不应该?有那么复杂吗?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说清楚

就完了,有那么困难吗?”  丁宁声调提高了好多,有些激动地对我大声说。  巧的是,他喊出来之后,雨好像慢慢小了,直到停

止。雨后的沙滩,能看到一些白色的贝壳从沙子里面冒出来,零零星星的。  我没有回应丁宁。  “其实我知道结果的,只是很无

聊,想听到你说出来而已。”  丁宁看着我,等我回答,眼神中闪躲着,似乎不想肯定,或者否定他刚刚已经说出来的话。  “既

然知道了,不说不是更好吗?”  我想,我不能欺骗他,即便是我们都是寂寞着的,但驱赶寂寞的绝不应该是暧昧,更不应该是性或

者是利用。  或许,那个时候对于丁宁,我更希望与他建立一种远远异于一般战友,也就是我所认为的我们这类人当中一个无话不说

的朋友。  “这就是你要说的吗?”丁宁听完我的回答,反问我。  我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行,我们回去吧。”  我看

得出来丁宁似乎隐藏起他表情中的一些不自然,假装轻松地对我说。  我想说点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再说。  丁宁转身沿着沙滩

往外走,我跟在他后面。  在我们身后的被雨水湿润了的沙滩,或许会有两串蜿蜒的脚印,那脚印也许有过极为短暂的重叠,但到最

后还是两道清晰的,只属于各自的印迹。
(31)
九月底的一个清晨。  阳光从天际映到海面,海平静得像一面镜子,映照着那个海边的渔村与群山,映照着那个军港里一群水兵的喜

怒哀乐和他们每一天平常或不平常的训练、生活,包括爱情。  我们舰艇所有远航前工作已经准备完毕,静静地靠泊在码头边,像一

个将要远足的行者整装待发。  上午欢送仪式一结束,我们就要起锚,驶向深海,开始漫长的远航生活。    早饭过后,舰艇进

行备航状态。  码头上的人也多了起来。  有舰队、支队有关部门领导来送行的,有支队的业余军乐组整齐列队,还有远远站着的

其他兄弟舰的战友们。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同志们整齐的步伐奔向祖国的战场!  同志们整齐的步伐

奔向祖国的边疆……”  在码头军乐队奏起的嘹亮军歌声中,舰艇缓缓离开码头。  码头上欢送的人群在向我们招手。我希望在那

些微笑的陌生面孔中出现一张我所熟悉的,想看到那一双重新明亮而清澈的眼睛目送舰艇远行。然而一直到舰艇远离码头,驶出军港,

我所期待的并没有出现。  看着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军港,心想不管怎样,只要他别受什么影响,开心起来就好。    舰艇出港

后不久,就进入了航渡状态。  我们要用几天的时候到达某某港,在某某港进行最后补给,然后开始正式交接执行巡逻任务。  正

常航渡下如果舰上不搞什么操演,我们部门基本上是很清闲的。  接近中午时,大家都呆在住舱闲聊,等着午饭。  一老兵说,要

是舰上有个游泳池,酒吧啥的,咱这也算是豪华游轮的吨位了吧,舒坦啊。  三级士官接着说,你小子就得瑟吧,等来台风你再爽一

个我看看。  那个老兵不屑一顾,那又怎么了,越是风浪越觉得爽。  三级士官说,爽吧爽吧,别爽大发了就行。  舰艇广播小

扫除,也就是准备午饭了。我是餐桌值日,拿着餐具先出去了。    我在厨房门口遇到了余大可。  稍微有些意外的是这家伙竟

然递了个光头!有些青色的头皮锃明瓦亮的,真成愣头青了,这没多长时间不见,韩版帅哥一眨眼变成韩版小和尚。  因为远航时间

长,为了洗头洗澡方便,也为凉快,节省淡水,所以出海之前,舰上要求大家都把头发剪得尽可能短,理发的也都是舰上自己人,几分

钟一个,流水线似的,光头更好对付,不过我还是留了短短的一层。  余大可半敞着作训服,微黑的皮肤油油的,再看他光溜溜的脑

袋,觉得还是挺帅,愣头愣脑的样子,特别可爱。  他提着桶站到我后面。  “从深沉,几年不见,你也当上餐桌值日了啊?” 

 这个家伙,竟然从后面伸手摸我头上还留着的浅浅一层短发。  在舰上,也就他能和我这样玩笑,因此排在我们后面的可能都会觉

得有些奇怪,因为在以前看起来那样孤僻的人,也会有人和他打闹了。  “你以为餐桌值日是政治局后补委员啊?还当上呢。”也许

是看到了余大可,心里面觉得高兴,我小声地回应了他一句。  “什么,你说后补什么?”  余大可从后面侧着身子探过头来,用

他的小眼睛故作迷茫地看着我。  “后补你一招。”  我用胳膊肘往后轻轻捣了一下他的光头,他很敏捷地往后一躲,我几乎没碰

着他,他却大叫一声:“不好,我的鼻子!血,流血了啊。”  明明是蹭到他头顶的,虚张声势,这家伙!  我站在他前面,没回

头看他。    打完热水和饭菜,就餐地点就在左右舷和前后甲板。  余大可他们班有前甲板,我们在右舷。  虽然隔着一道门

,不过一点儿都不影响我听到余大可和他们班一边吃饭一边讨论时的那个大嗓门从前甲板那边儿传过来。  我们班也是,从一坐下,

大家习惯性七嘴八舌就开始了,话题不再是以前一贯的伙食质量,而是这次远航和任务。  听余大可传过来的声音,他们班关注的也

是大同小异,差不多都是风浪,纬度,舰艇跑多少节,什么时间到什么地方,海上可能会发生什么之类的。  刚刚踏上这未知的航程

,每个人在一开始都不免有些新奇和兴奋。  看着班里每个人脸上的表情,我没有太多的新奇,也没兴趣注意他们说什么,我的注意

力全都集中在不远的前甲板,我并没在听他在说什么,和别人议论什么,只是在听他的声音,他说话时的嗓音,喜欢听人群中这个自己

觉得最亲近的声音。  如果这漫长的航程对我来说也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那么能和他一起经历风浪,经历或激动或平常或枯燥的海

上时光,这,可能就是我所在意并且暗自期待的吧。    午饭结束,餐桌值日负责打扫“战场”,在后甲板又遇到了余大可。  

他提着洗干净了的水桶,站到我边上,等我洗完公用餐具,我们一起沿着左舷往前舱走。  “幸亏听你劝没有调整下去,远航感觉就

是不一样,我好像刚刚才找到这当海军的感觉!”  “先别兴奋,这才第一天呢,无聊枯燥的时候别怪我就行了。”  “那当然得

怪你!就是因为不想被你鄙视才上来的。不过有你在,肯定不会无聊的。”  “靠,跟我有什么关系。”  在前舱舷梯口分开的时

候,余大可叫住我,故作神秘地说:“知道一句歌词不,十年修同船渡哦,咱们现在可是同船渡啦,哈哈……”  还没等我反映过来

,他已经消失在内部通道的转角处。
(32)
航渡的日子就像舷边消失的浪花,简单而飞速。不经意间,十多天就过去了。  舰艇要经停某港,进行油水、食品等各种补给之后,

就会正式进入那个只要是水兵就会向往的地方,祖国最南端那一片深蓝而瑰丽的海域,执行这次例行性值班巡逻任务。  某港和我们

那儿差不多,俱乐部,球场,一应俱全,给我最深的印象就是那儿的蓝天和大海,那儿的椰树和绿地,那些颜色仿佛都比平常看到都要

更纯净。  靠上某某军港的码头之后,我在帮文书往舰部搬运水果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这儿的天这么蓝呢。  文书其实

也没去过南沙,但他就像个老水兵似的对我说,这才到哪儿,等船跑远了,你再看吧,那些蓝简直蓝得就不是个蓝。  把水果放到文

书房间的时候,发现他的电脑桌边上有一个编织袋,竟然是一袋土。  我不解地看着文书。  文书很老成地对我说,这就不知道了

吧,在海上时间长了,蔬菜可是宝贝啊,到时候往这土里撒点菜籽,长出来的那可就不叫蔬菜啦,用军医的话说,那叫维生素。而且等

咱们返航的时候,还可以把土送给礁上的兄弟们,土在他们那儿也是宝贝,知道吧,一举好几得。  看着文书一口气说了好多,得意

洋洋的样子,突然觉得远航之初,似乎每个人都处在一种期待的兴奋当中。  可能是因为我以前话比较少,又一直帮文书出板报,所

以文书有什么事总喜欢找我帮他,有什么些好处他也都会想到我,去年年底我们部门就给了我一个嘉奖,按说是轮不到我的,部门长说

这是政委的建议,说我参加舰上的公差勤务多,我知道这肯定也就是文书跟政委提的。  其实说心里话,我并不在意这些,愿意帮文

书干些活儿,就是觉得他像一个兄长吧,给人感觉踏实稳重的兄长。    在某港停靠了两天,我们的舰艇重新启航。  不到两天

的航行,一直在书上和新闻报道中看到的**礁就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  在舰艇广播的口令声中,知道我们舰与前面的结束巡逻任务

的舰只进行敌我识别,并通过舰上的高频取得联系,完成交接。  政委紧接着在广播中进行了简单的任务动员,巡逻正式开始。  

就在广播声音结束的时候,我听到从后甲板传来了不知是谁喊的一句,南沙,南沙,俺们来啦。  当时我一点儿都没觉得这句话搞笑

,反而是第一次特准确地捕捉到了自己作为一名海军,作为水兵与舰艇一起执行任务,为祖国海疆巡逻放哨的神圣感觉。    随着

海上生活的到来,在加紧值班训练的同时,旨在调节海上官兵生活的各种文体活动也次第展开。  第一次“甲板运动会”就在抵达南

沙的第一个周末举行。  所谓甲板运动会,就是在后甲板举行的类似于举炮弹,俯卧撑,托乒乓球跑等等一些因地制宜的趣味运动项

目,有一些小奖品,各个部门还进行积分,加上在海上实在没什么其他的娱乐项目,大家都特别踊跃。  文书让我跟他一起做一些记

分,统计等等工作,所以我什么项目都没报。    这种事肯定少不了余大可,他报的弹簧拉力器比赛,一共四个拉力器,所以四人

一组,一字排开,余大可他们最后一组。  尽管已经下午五点多了,但在南中国海的上空,太阳却丝毫看不到一点点接近傍晚的状态

,仍然精神百倍,热量十足地炙烤着茫茫大海和漂在海上的我们。  余大可他们一组开始的时候,四个人几乎统一装束,蓝色作训短

裤,光着膀子。  他们拉的是四根弹簧的那种,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很轻松,但数到五十几的时候,频率相比较一开始,明显地慢

了下来了。  和文书站在一边等着计数员给我们报成绩,但我的眼光一直停留余大可身上。  他的光头上已经冒出一层短发,和别

人有些不一样,他在使劲拉开的时候,紧闭着双眼,涨红着脸,嘴里还念念有词,在给自己记数呢。  上次一起损管训练的时候,曾

经从后面紧紧抱住过他,那时候好像觉得他的身体就是匀称,腹肌也不是特别明显。可在阳光底下,当他的双臂与地面平行举起,往外

拉开拉力器的时候,他的腹肌块硬硬地从小腹突显出来。不喜欢那种健身房里的肌肉感觉,但迷恋眼前的这个健美而不失匀称,有着青

春味道的身体。好像是做过阑尾切除,在他的腹肌块旁边有一条小小的疤痕,在那满是汗水的微黑的皮肤上面,这一条小疤痕似乎都显

得特别耐看,或许是性感吧。  看着眼前这个裸露着仿佛有着无限活力的身体,我发觉得自己的心跳竟然莫名地加速,我赶忙转头看

了看无垠的蓝天和大海,将乱了的呼吸调整过来。    “七十七,七十八……”我在心里和闭着眼睛的余大可一起计着数,尽管他

每拉开一次,他的嘴里每计一次数都很吃力,在他身边一起做的三位也都已经停下了,估计他是不知道,他仍然在坚持着。  “九十

一,九十二——”估计是想到一百吧,但到九十二的时候终于没有再拉开,我看到,他的整个身体一下子松懈下来,好像有点懊恼地睁

开双眼。  “大余,很牛啊你。想要创造咱们舰历史记录怎么的?”  和余大可同部门的一个二级士官赶忙递给他一瓶水和一条毛

巾,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啊,全都结束了吗?”  余大可一仰脖子,那一瓶水眨眼就没了。  他像是这才缓过劲来,拿着毛

巾,一边擦汗,一边向我们这边走。走到我边上的时候,伸过湿漉漉的头,看我在本上记录的各组成绩。  “九十二个就第一了啊?

要不是刚才拉着拉着觉得饿了,我肯定还能继续拉!”余大可表情认真地吹着牛皮。  “你当拉S呢,拉着拉着就饿了?”站在边上

的他们班那个二级士官接着余大可的话来了一句。  “靠,找死啊你!”  站在我边上的余大可伸出脚,要去踢他们部门那位战友

,猛的一够,人没踢着,他自己没站稳,一个趔趄拉住边上的我。  我下意识地扶住他,手滑过他光着的脊背,他身上那种分不清汗

味还是体味还是什么,一下子从我和鼻孔钻到我的身体里面,他站稳了,我却晕眩了许久。
(33)
后甲板的欢乐常常只属于每个周末,漂在海上的日子里,更多的是对任务本身,对于巡逻的严肃和警惕,有些时候甚至会是那种高度紧

张的千钧一发,屏神静气。  在海上第一次遇到不明目标是在一天夜里。  大约十点多钟吧,海天之间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舰上已

经进行夜间灯火管制,关闭了的舷窗水密门让海面上没有一丝光亮,漆黑而寂静的大海上,海浪拍打着舰体发出的哗哗声,清晰,静谧

。    “战斗警报!战斗警报!”  我们正准备睡觉,舰艇广播里传来舰长镇定而低沉命令,这个命令有点像新兵连的紧急集合

,我们在最快的时间内到达各自战位。  “**方位,*海里处发现可疑目标,加强观察瞭望!”   坐在副炮后座上,我看着舰指挥

室的方向,跟着舰艇一起参加任务的支队教练舰长也到了驾驶室,气氛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大家都在认真听着舰长从舰艇广播发出

的每一个命令。  “进行信号联系!”舰长口令。  在驾驶室方向的信号灯跟着就亮起来了。  是余大可,他在驾驶室外的左侧

,目光正前方,手快速地操作信号灯光,虽然我看不懂那信号灯的意思,但是远远地就能感觉得到余大可挺拔的身体出迸射而来的那份

娴熟与镇定自若。  海上目标有可能是过往船只,但也可能是别国的补给船,甚至是侦察船。在那片敏感的海域中,每一个即使极为

平常的目标,也必须百分之百关注,谨慎处理。  “某礁向我发出信号!”余大可向舰长报告的声音。  “加强观察,与我保持通

信畅通!”舰长命令。  “请加强观察,与我保持通信畅通!”余大可复述完,接着用信号灯发出。  “明白!”余大可向舰长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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