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知道那些夜夜笙歌偶尔会触犯到一些底线,那些东西对于还是学生的我来说,总也是弄不明白的。
可就是这样一再的告诫自己要冷静,所有的防线在看到张诺的那一刻,还是彻底的崩溃决堤,连个渣滓都不剩。
“你他妈瞪着我干什么!”张诺狠狠地把手里的烟扔到地上:”我他妈什么都没干!”
什么都没干为什么人家把你带到警局!我吼着,昏暗的路灯下,我都不敢保证张诺可以看懂,可我就是想吼出来,太憋闷了,即使只有
“啊啊”的声音,我还是想吼出来
“我他妈要干了什么,就出不来了!”他还是看懂了,狠狠地丢下这句,愤愤的走在我的前面:“我这么做他妈的为了谁!还跟我这兴
师问罪!”
我像瞬间被点燃的火药桶,瞪着眼看着张诺:你为谁!那我又为了谁!三更半夜排着队买票,不远千里的折腾过来不就是为了多看看你
!他妈的像个女人似的天天盼着你回来我又是为了谁!
什么都没有,还是只有“啊啊”的噪音,我暴躁的想撕碎东西。
“别他妈‘啊啊’的!我听不懂!”他没有回头,只是扔下了这么一句。
我“噔”的一下停在原地,脚像是被什么钉住了。烦了,他终究还是烦了,厌倦了。是谁那时候说的,小骞儿,你以后想说什么我就看
着你的脸,我就不信听不懂喽。
见我半天没有跟上,他调转回头,逆光下,我看不清他的表情。紧接着,他轻轻的踱到我的身前,把握搂进怀里:“小骞儿!哥错了,
哥知道你是为我担心,哥不是那个意思!”
我狠狠的把他一把推开,“噔噔”的往前走,脸上忽然凉凉的,我知道,我又不争气的哭了。
“随你!他妈的要去哪随你!”我没有回头,张诺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咬牙切齿。
我就那么一直溜着,整个晚上,脑袋和腿都是木的。
我得回去,不能再留在这了,不然我和张诺有一个得疯掉。
清晨的时候,我回了那个张诺为我置办的家。屋里空空的,没有人,张诺没有回来。也许是去朋友家了,也许是睡在公司了,或者,是
去找我了……
怎么可能,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
我拿好不多的行李,拿着车票,最后看了一眼房子,想了想,把张诺留给我的钥匙放在了门口的鞋柜上。
一夜无眠,在车上却睡得分外安稳。七天的行程,计划的满满当当,却在第四天就夭折了。改签车票的时候,我真的在庆幸,要是票都
买完了,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一天折腾下来,总算在次日的清晨到了学校。晨曦中的校园特别的安静,只有点点的鸟鸣。我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微寒的空气吸入肺管
,忽然让我觉得畅然。
我一头扎进寝室,只有周北,睁着惺忪的睡眼,不解的看着我:“小骞?”紧接着坐起来,轻轻的揉了揉眼睛:“还真的是你,你怎么
回来了!”
我摇摇头,给周北留了张纸条,告诉他不要叫醒我,就和衣扑在了自己的床上。
模糊中记得周北帮我脱了鞋子,把外套帮我除下,盖上了薄薄的被单。
不知睡了多久,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全黑。我迷蒙的眨了眨眼睛,周北笑着拍拍我的脑袋,说起来洗洗,该吃晚饭了。
周北一直没有问我,到底是为什么忽然跑回来,直到张诺忽然出现在寝室门口的时候,他也没问。他知道,我不想说。
“两个人在一起都会有些磕磕绊绊的,能忍的,就相互包容吧!”这是周北唯一对我说的,那时他淡淡的笑着为我夹菜。
张诺是六号早上出现在宿舍门口的,脱了那些刻板的西装,穿的极为休闲,像个和我们差不多年级的大学生,所以宿管根本就没拦他。
是啊,我都差点忘了,他也只不过刚刚毕业没多久。
看见开门的是我,他一把搂住,楼道里空空的,偶尔一两个急急上厕所的男生,也是匆匆一瞥就噔噔跑进屋,而屋里只有周北,张诺知
道,我们的事他是知道的。
我拼命的挣扎,想把他扯进屋里,他却不动,只是把头埋在我的耳边,闷闷的说:“怎么把钥匙也给我留下了,怪吓人的!”
我忽然没了挣扎的力气,轻轻的叹了口气,搂住了他的背。张诺还是在乎我的,我明白。
可是我的爱人,你能来追我一次,那么第二次还有第三次呢,我们该怎么办。
那种无力和迷茫瞬间席卷了我的整刻心。我把头紧紧的挨着张诺的,闭上了眼睛,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张诺,我们应该怎么办,是不是我们都太过年轻,是不是我们都不够冷静。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
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
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第十九章
她风尘仆仆的回来,带给他的是希望亦是绝望。
(一)当我打开门,看见殷娉婷那张冻得通红的小脸时,心中五味杂陈。她只是一头栽进我的怀里,带着浓浓的鼻音说了一句小骞我累
,然后就人事不省了。
那年的冬天来的出奇的早,北风肆虐。
我妈问我年要怎么过,我问了张诺,他说他来这边找我们,休完了年假,再和我一起回去。
算起来,张诺似乎已经有两年没有回过家了。
可我们连年假都没有休完就匆匆的赶了回来,因为张诺和我的事情,他家里人知道了,还是张承说的。
告诉郦瑞的,告诉我妈的,都是张承。
张诺的父母会生气自是不用说了,他的母亲更是想上来把我撕碎,我还记得她一直声嘶力竭的骂着我狐狸精、贱货、不要脸。
我没有觉得委屈,我可以想见她当时的心情,在她看来,是我勾引了张诺,要不是我,他的儿子是不会做出这种离经叛道的事的。我们
的两情相悦,她始终无法理解和接受。
我还记得张诺一拳打在张承脸上时的愤怒,他抓着张承的领子,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嘶哑。
张承的嘴角有血一点点的渗出,被他轻轻的啐了出来,他语气淡淡的,直视着张诺的眼睛,说因为你是我弟弟,我不想看见你这样。
就是那句话,让我半天没有回神,张诺也渐渐松了手里的力道,脸上写着茫然。
我曾经怀疑过的,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其实早就一点点的不着痕迹的表露了吧。也许张承的行为,对于我和张诺来说,是有些过于极
端,可是,那是一个兄长对自己兄弟的爱,我能够理解。
张承最后看着我说,他早就应该拦了,要是他当时果断一点,我们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我有些愕然的看着张承,原来那种预感是真的,我早就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张承把我的心思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他总是对我充满敌意也
是因为这个。
“还有,洛小骞!”张承整了整衣服,眼里充满了轻蔑:“你们真的以为这种事能瞒一辈子?”
我无言以对,直到张诺拉起我,往门外走,我的脑袋一直都是木木的。
我还记得我妈那天脸上的灰败,她说是她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没教育好自己的儿子,这样纵容着我们,是不对的吧。
可就是这样,她依然还是为我们打点好了行装,把我们送上了回程的火车,那天是初二。她一直叮嘱着我和张诺回去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别急,一切都要从长计议。
那段时间,我和张诺都觉得很压抑,两个人之间的话也不多。休完年假张诺就急急的回了公司,但回家的时间倒是比以前早了,我知道
他想多陪陪我。
那是个周末,天气很阴冷,虽然这边是不会下雪的,可是空气里湿气特别重。
我早就醒来,看见张诺还熟睡着,就下床到厨房准备了早餐。他这些日子瘦了很多,工作的劳累还有心情的郁结,再这么下去,我真的
怕他撑不住。
我正在开火准备炒蛋,忽然听见门铃响,赶紧关了火去开门,生怕吵醒了张诺。
殷娉婷就那么出现在了门口,两年半,销声匿迹,回来后,只是说累,就昏昏睡去了。
我把她抱进了客房,张诺睁着惺忪的睡眼追出来问是谁啊,看见了殷娉婷的那张脸时,他脸上的惊诧是我早就预料到的。说实话,在我
见到她的那一刻也是惊讶的。
待她醒来已是日上三竿,狼吞虎咽的吃了我做的炒饭,然后长舒一口气,说是洛小骞,你手艺见长。
我笑着为她倒水,她一直跟在我的屁股后面,嘴里絮絮叨叨的说是还是家乡的味道好啊,外国人那是什么饮食品位啊。
我回头看着她捧着杯子,咕嘟咕嘟的喝水,心里一阵酸楚。她瘦了,两年半前那红润浑圆的脸蛋早已褪去,脸上被岁月雕出了成熟,也
许还有沧桑吧。
张诺一直没有说话,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我们,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殷娉婷放下杯子,似乎才发现屋子里还有张诺这么个人物。
她眯着眼睛,走到张诺跟前,用手撑住茶几,就那么看着。
张诺也不闪避,眼睛直视着她。我倒是有些慌了,总觉得那气氛有些剑拔弩张。我刚要上去,殷娉婷却忽然转过头来问我:“小骞,你
还是和这妖孽在一起了?”
我忽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怎么说,说是,张诺就成了妖孽了,说不是,可我和张诺就是在一起了。
“我是和小骞儿在一起了!”张诺忽然开了口,说完,就站了起来,刚要往屋里走,忽然被殷娉婷一把拉住,他一回头,两个人又是对
视。
“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慢待小骞,我可是要把他抢回来的!“殷娉婷说得气势汹汹,小脸上写满了不甘。
我在一旁一直捏了把汗,生怕张诺生气,万一真的动起手来,殷娉婷定是要吃亏的。
可是张诺却笑了,那笑容邪邪的,我好久没看见过了。他附在殷娉婷耳边说了句什么,只是我听不清。然后他伸了个懒腰,冲我招招手
,说:“洛儿!我困了,走!咱再歇会儿去!”
“你!”殷娉婷看着张诺的后背,又是一阵咬牙切齿。我有些抱歉的揽住她的肩膀,她哼了一声,甩开我的手,径直进了客房,“嘭”
的一声把门摔得山响。
我急急的跳上床,凑到张诺的跟前,用唇语问他:你和她说什么了,生气了!
张诺笑着,一把揽住我的腰,我整个人一个踉跄,就栽进了他的怀里。我仰头看他,温温的气息吹在我的脸庞,他笑得越发灿烂,他说
这小丫头挺哏儿,我就说了句要抢随便,就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了,她就气成那样了。
我无奈的看了看天,她气得应该是张诺说的那句“洛儿,咱再歇会儿去!”吧。
(二)殷娉婷这两年半根本就没有老老实实的呆在新西兰。问她到底是怎么过的,为什么一回来就来这了,她摇摇头,就是不肯说。只
说是老头子说她是冥顽不灵,彻底翻了脸了。
接着她忽然就把脸转向我问道:“小骞,你弟弟怎么那个倒霉脸啊,一听是找你的,脸黑的跟锅底似的,还是你爸告诉我你妈的号,我
才知道你住这的,怎么回事啊这是?”
我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洛小迅恨透我了吧。
一言难尽,等有时间的时候再全都告诉你。殷娉婷看了纸条也没再问别的,继续说她的事。
她这次回来,不只是给每个人带了礼物,当然,那礼物也有张诺的份儿,她还带回了一个机会。
二十天之后,殷娉婷要带着她原来的那支乐队去欧洲的一家唱片公司试音。她说了,那家公司对她的声音很中意,这次要带乐队过去,
也只是因为当时大家一起为梦想努力过,如果不行,她自己也是要单签歌手合约的。
周北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远没有其他几个孩子的兴奋,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殷娉婷,像是要把这两年多分别的时光一起看回来。
乐队这两年多来还是有在一起练习的,只是殷娉婷这个主唱,却已经有两年多没有和乐队一起合作了,必须得抓紧练习,尽快磨合到原
来的那种默契。
他们在城郊找了一个练习的地方,那个场子他们以前就去过。周北一直很认真,乐队的其他成员也都竭尽全力。
我去看过他们练习,其他的我不懂,我只知道他们之间的默契非一般人能及。只是殷娉婷的声音再不复两年前那般清澈,透着沙哑的磁
性,带着岁月涤荡后的颓废,一种绝望的美丽。
我有些担心,我不知道在这两年半的时间里,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可我依稀有种可怕的感觉,觉得她不再是我原来认识的那个殷娉婷了
。
去欧洲之前,周北退学了,像是要破釜沉舟。我有些愕然,极力的劝说过,要是那边真的不行,回来上学,以后还是可以找到别的工作
的。
可他只是摇摇头,说小骞,我一直的努力不是为了成名,万人瞩目的偶像,在我眼里一钱不值,但这是那个人想要的,我只想一直陪着
她,我努力了那么久,怎么能失败。
我有些茫然的看着周北微笑的脸。甘为情痴,值吗?
我忽然想明白了什么,我和张诺之间隐隐的不稳定,就是少了这么痴狂的精神吧。
争吵时说出的话总是带着冲动,有些伤人。可那都是下意识说出的话,那也是埋在心底深处的最真实的想法。
我还记得张诺说的那句,我这么做是为了谁,我还记得我说的,我那么做又是为了谁。
我们是相爱的,可以为彼此付出一切,可我们都是有底线的,我们无法容忍付出之后,得不到回应与理解。
可是周北,他早就没了自己的底线。
这样的周北忽然让我有些不寒而栗。
我不知道殷娉婷最终是不是会伤了他,可我知道,周北一旦被伤害,就再也无力回天。那种感觉,决绝的让人心寒。
我就是带着这种隐隐的不安,把那些孩子送上飞机的。
我还记得周北临进登机口的时候,微笑着冲我招手。我的眼睛忽然就胀得发疼,那种一直令我讨厌的脆弱液体又要流出来。
我仰起头,把那些不知名的东西逼回了眼眶。朦胧中,我看见了殷娉婷的背影,这次,她没有回头。
(三)周北他们这一走,就是三个月没有音讯。我有时心神不宁的连课都上不下去,总是掏出手机,想问问到底怎么样了,可是翻开手
机才发现,我根本就没有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联系方式。
心中那种空虚说不上来,只是写了条不知所云的短信,习惯性的发送到了那个号码上,是张诺。
张诺有时会急急的回拨,刚接通就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让后撂了电话,再发条短信过来,他说小骞儿,你别这样,我也着急,我这太忙
,也去不了你那,我担心。
我有些后悔自己的举动,我总是帮不上他一点忙,只能让他徒增担忧罢了。
那天闲来无事,宿舍里其他的兄弟忽然开了广播,说是好久没听了。我静静的坐在一边,看着一本书,没有对他们的举动多加在意。
只是忽然播放的一支单曲,让我猛地回过身来。那是一支叫做黛色的乐队,主唱不叫殷娉婷,而叫Venus,可是他们的吉他手却叫周北
。
我急急的跑到收音机前。没错,是殷娉婷的声音,虽然不是两年前的那般清澈,可却是我几个月前听过的那般沙哑磁性。
屋子里,大家都带着惊讶和怀疑议论着,说是周北吗,就是咱们屋那个周北吗,不是吧,真的要红了,还早吧,不过是真的出了歌了,
这学退得还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