挚爱无声+番外——阿扈扈
阿扈扈  发于:2011年03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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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想起了张诺家,那间黑黑的堂屋里,供奉的那些年代久远的牌位。冷冰冰的,没有丝毫气息的,写着列祖列宗的牌位。

百年之后,我和张诺也会变成这样一尊尊的墓碑、一尊尊的牌位,可是,没有人会来祭奠我们。

没有后代的人,也许连墓碑都是没人会给立的。

张诺曾经和我说过,那时他脸上带着温温的笑。他说以后咱们老了,真的没办法再照顾自己的时候,咱们就把房子卖了,然后带着钱住

进养老院。

可是,真的能到那时候吗,就算到了那时候,真的不会觉得后悔、不会觉得凄凉吗。

从墓园来,我去了我妈的新家,在新住宅区那边的一个小区里。在三楼,我妈说她以后老了这个楼层也不会觉得太高,上楼下楼的还能

锻炼锻炼。

简简单单的一居室,收拾的简洁又大方,像极了我妈。

可是冷清,特别冷清

我妈笑着让我坐,给我倒了水。她看着我一脸若有所思,笑着问我,小骞,怎么了。

我看着我妈,把杯子放在桌子上,打着手语问她,自己过,还习惯吗。不然,还是和我爸复婚吧

我妈笑着截断了我的话,坐在我身边,说有什么不习惯的。然后,她脸上的笑容慢慢的就不见了,她说其实一直都是这样的,即使那时

候在我爸的身边也是一样的。

她很孤单,她说其实一直都很孤单,现在反而好了,虽然孤单,但还是自由的,那时是被绑着的。

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其实哪个人不是孤单的,孑然一身的来,孑然一身的走,能陪着你的那个人也就是那几十年、十几年,几年甚

至更短。

说完她又笑笑,说人生苦短啊,所以认准了的事,就把它尽量做到吧。

“不说这个了!”她站起来,轻轻拍着我的肩头:“中午想吃什么,妈给你做!你好长时间没吃我做的饭了吧!”

我点点头,跟着我妈进了厨房。她一边洗菜一边笑着和我说话,她说过两天要去趟北京,那里有个活动,正好有个台子要布置,还说现

在感觉自己一下子年轻了,特有干劲。

我轻轻的抚着我妈的鬓角,那里没有一丝白发,其实她一点也不老,只有四十四岁,人生开始的太早,也一直只看到了一种可能,那时

的心是老的。可是现在她似乎明白了,不能就这么绑住了一辈子,人生还有许多种可能。

我妈静静地洗着菜,忽然扭过头来问我:“你和张诺说的是唇语吧?”

我愣了一下,把手放下来,紧接着点了点头。

她笑着说真好,能有人能听懂你说话,真好。她说小骞,我不知道你信不信命,可我是信极了,人都是讲缘分的,缘分来的时候,两个

人是怎么拆也拆不散的,缘分尽了,就算是用胶粘着,也长远不了。

她说她和我爸的缘分到了,还说我那根红线说不定就真在张诺那拴着呢,所以他才能听懂我说话。

“呵呵”她轻轻笑着:“别管男人还是女人吧,哎,应该都是缘分牵在一起的吧!”

(二)张诺还有不到半年,不,确切的说,还有不到三个月就毕业了。这期间,他一直都很忙碌,每次和他联系,感觉也都是匆匆的。

那两年的时差,三分之二的代沟,让我有的时候不能了解他的忙碌,但我想他要是和我说的话,我是能够理解的。

可是没有,他最常用的理由就是还不到时候。我知道他一直在全力以赴的完成一件事情,可是,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知道那一

定和我有关。

我有时会感到茫然,我和张诺之间真的是像我们想象的那么亲密无间吗。这样想着的时候,我会觉得惶恐。

不过这种惶恐十分容易治愈,只要张诺在短信里,或者忽然打来电话,只是因为实在忍不住了,想和我说句我想你,听听我的呼吸声,

那种感觉便会灰飞烟灭。

我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过,月台的两侧都会画着长长的、黄色的警戒线,那是提醒着人们不要超越,那是一道界限,逾越了,就会受

到伤害。

我一开始也是不在意的,像所有的人那样,只是觉得那就是一条线,画在了应该出现的位置,走个过场罢了。至于它的警戒作用,形同

虚设。

可就是那么一个瞬间。

我呆愣的看着溅了一身的血,听着四周嘈杂喧嚣的尖叫,根本就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

周北一直在旁边摇晃着我,他说小骞,怎么了,别吓我啊,这边来,别在那呆着。

我呆呆的随着周北到了离月台远一些的地方,腿像灌了铅似的沉,紧接着“咕咚”一声跪到了地上,周北狠命的拉住我,说是小骞,起

来啊,别吓我啊。

在休息室里,我握着那杯茶,一直瑟瑟的发抖,周北在一边握住我的手,尽量的让我镇静下来。

有人问我话,说案发当时是什么样的,

好半天我才缓过神来,我说我看见了,我都看见了,那个男的就站在我身边,和我差不多的年纪,和我差不多的高度,他很年轻的,火

车来了,他急着往前走,有人拉他,说别过去啊,危险。他只是甩甩胳膊,往前走了一点,然后忽的一下,就被气流带下了月台,然后

就是血,好多血。

我浑身颤抖,再也说不下去了,紧紧的抱住头,周北一直抚着我的背。那个问我话的男人疑惑的看着我,说他说什么呢。

周北抱歉的看看他,说对不起,他出不了声音的。

那男的恍然大悟的开始找纸和笔,说是不能说可以写下来啊。

就这么,折腾到了半夜,我们才搭上了回程的火车。

我一直都在害怕,眼里一直都是那些血淋淋的景象,他没命了,就是因为他逾越了那条界限。

所有的人,只要逾越了界限,就要付出代价,甚至是生命。

那我和张诺呢,我们无疑已经与这个社会的规则背道而驰了。逾越了那道界限,我们最后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没有子嗣,凄苦终老,不够,也许还远远不够。

可是那些人呢,那些和我们一样的人不是也过得好好的。自由自在,随心所欲。

可是,他们都不相信天长地久。也许,像我们这样的人就根本不配得到厮守终老的机会。

我从一开始就是不受上天眷顾的,真的能得到一个好的结局吗。

周北一路上和我说着话,其实他是个不善言谈的人,这么一直絮絮叨叨的也只是为了能够缓解我心中的恐惧和郁结。

可是没用,那场面早已深深的刻进了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和我一样年轻的生命,消失殆尽也只不过是短短的弹指一挥间,快的让人不寒而栗。

也许真如我妈说的那样,人生苦短,也许心中认准的事,是该尽力完成的。

“小骞!有些事情我一直想问的,可又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周北有些犹豫的叫着我,我隐隐的预感到他要问我的是什么,于是轻轻的

点点头。

“你,是喜欢那个叫张诺的男孩吧!”他的声音很小,我知道他是怕被别人听见。我笑着,轻轻的点点头。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的震惊,紧接着,又恢复了平静,仿佛那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那你们现在在一起了?”

见我又是点头,他似乎有些生气,声音赫然高了起来:“那娉婷知道吗!她要怎么办!”

我摇摇头,从包里掏出纸笔,在上面写着:她是不知道我和张诺在一起了,可我喜欢张诺的事情她是一早就知道的。况且,她还有你。

周北看着那张纸有些时候,最后喃喃的念着还有我、还有我,最后苦笑着颓然的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话了。

我知道周北心中的难过,殷娉婷既然一早就知道了我的心思,却一直没有将感情投注到周北的身上,这无疑给周北判了死刑。

也许她不知道周北的心意?怎么会,那样聪颖的女孩,连我都看出的事情,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到了八月份,殷娉婷就走了整整两年了,可是音讯全无。我还记得,她走进登机口之前在我脸上印下的那一吻,还有她在我耳边说,可

别忘了我,我会回来的。

那她现在在干什么,过的好吗,新西兰的生活是不是还过得习惯。

我和张诺在一起的事情,我第一个想告诉的人就是她,真的,不知是因为一直以来对她的依赖,还是想让她彻彻底底的死心,也许两者

都有吧。

尤其在知道了周北对她的心意之后,就更想让她死心,彻彻底底的。

我们都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即使是还年轻,可错过和后悔这种事是无关乎年轻与否的。

也许我是自私的,我一直都在担心,多年之后,殷娉婷醒悟过来,因为对我的执迷,让她错过了周北那样的一个人,她会恨我吧。

黑夜里,看不清窗外驶过的景象,列车仿佛行驶在未知中,快乐与悲伤,唯有到生命终结的那刻才能真的停止吧。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

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

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第十七章

命运随着剧情急转直下,驶入另一番光景。帷幕后面藏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一)我记得那年的夏天特别的热。

窗外的树林始终有着蝉鸣,“知了知了”的叫个不停,搅得人脑袋也跟着疼了起来,入睡都成了问题。

那年的雨水特别的多,许多的南方城市多发生了灾情。每晚都会看到新闻播报,说是某某部队的军指战员又奔赴了抗洪抢险的第一线,

全队官兵,奋力抗洪。

其实每每看到这些报道的时候,我都会没来由的心焦。我害怕,我怕多福也会混在这些年轻的生命里。

只有不到半年了,多福的服役期就满了。

我还记得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说:小骞,好自为之。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了联系。

我想不仅是因为部队的纪律,还有他当时的决绝的承诺。我还记得那时他对张诺说过,他说我郑多福再也没有你张诺这个兄弟。

多福是真的伤心了,一直温吞的他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

初见的时候,他是唯一一个敢为我说话的孩子。人生要是只停留在初见的时候该有多好,什么伤心难过都没有,我们也还只是那些不谙

世事的孩子,不知愁苦是何物,那该有多好。

可是没用的,我说过的,时间是真真的最无情的东西,什么都可以带走。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多福能够平安,我不知道他现在是怎么想我的,可我一直都把他当成是我的朋友。

我的人生本来就太过寂寞,而我此时更加清晰地发现,我那本就不多的朋友更是所剩无几。

殷娉婷现在杳无音讯,郦瑞和多福又是被我们结结实实的伤了心,而张诺,也许从一开始就不能算是朋友了。这么算来,现在唯一留在

我身边能算的上是朋友的人似乎就只有周北了。

这么想着,我忽然就想笑,挺无奈的。

忽然而至的清脆的短信铃声把我吓了一跳,在这空寂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突兀。我赶忙打开手机,是郦瑞。我有些愕然,赶忙点开了那条

短信。

上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小骞,我在离你家最近的那间咖啡厅等你。

我当时心里忽的就揪了起来,出了什么事吗。我赶忙就往门外奔,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回身拿了纸和笔。

一路走着,我忽然就想到了刚才郦瑞短信里说的那句话。她说,她在离我家最近的那间咖啡厅等我。

我家,她来过的也只有张诺买的那套房子了,她说的“我家”指的应该就是那了,忽然就感觉有些东西似乎她已经释然了。真好,希望

是那样。

推开那扇门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郦瑞。

夏日的阳光透过通透的玻璃窗照在了雪白的肌肤上,泛起了金色的光,像块静置在阳光下的美玉。微眯的眼睛静静看着窗外,不知是不

是错觉,我觉得她是笑着的。

已经一个寒暑了,我还记得去年的这个时节,她紧紧的抓着我的衣服,哭着问我,小骞,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张诺说的是对的吧,时间是不是已经治好了所有的伤痛。

随着推门的动作,门上挂着的风铃发出了“叮铃”的一声脆响。郦瑞似乎是从什么回忆中被惊醒了,愣了一下,看清门口站着的是我,

她赶忙轻轻的举起手挥了挥,叫了声:“小骞!这里!”

我忽然有些恍惚,我们之间似乎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些深刻的如同被锐器隔开的裂痕根本就从未存在过。

我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时候,她笑着挤兑我,说怪不得人家都说夫妻相处太久会审美疲劳,我现在看见你洛小骞,也快审美疲劳了!就是

那个时候。

我静静地走到她的对面坐下,心中满是局促。我不敢看郦瑞的眼睛,那双和我相似的眼眸,我怕在里面看见什么东西,会把我刚刚那一

闪神中看见的所有美好瞬间撕碎。

静了一会儿,郦瑞忽然轻轻的笑了起来,我猛地抬起头,看着她弯成月牙的好看的眼睛。

她笑着说:“小骞,你什么时候这么怕我了。”

我无言以对,我确实是怕她的,说实话,我心里一直忐忑,不知道的东西总是会给人带来恐惧。

就象现在,我不知道郦瑞叫我出来的原因,不知道她忽然笑起来的原因,所以,我害怕。

她没有理会我眼中的不安,只是那笑容渐渐的不见了,她的语气淡淡的,她说:“小骞啊,习惯真是个可怕地东西,能让你恨都恨不起

来,我只想找个人说说话,我现在心里乱极了,可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

说着,她把一直看着窗外的脸转向我,淡淡的笑了起来:“你说奇怪不奇怪!”

有那么一瞬,我的眼泪差一点就夺眶而出。习惯,我们在彼此的生命中原来早就已将变成了一种习惯。

她说其实她真的是恨过,她说一开始真的是像被雷劈了一样,怎么也不敢相信,事情是那样的。

“说实话,小骞,我当时真的想掐死你!”说着,她喝了一口面前的咖啡。我也端起来喝了一口,凉了,苦味似乎没有那么浓了。

“可是,一见到你,就什么也没了,就觉得委屈,怎么是你啊,小骞,就是委屈!”说着,她轻轻的握住了杯子,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对不起,我一直没有抬起头,我也知道,她根本听不见我道歉的声音。

“算了,都是过去了的事情了!”说着,她又轻轻的笑了起来,抿了一口咖啡,摇了摇头:“我早就想通了,相遇都是靠缘分吧,我们

从那么小就认识了,不知是前世怎样的修为才有了今世的这段缘分,都是命,所以,我看开了!”

我抬起头看着她,眼前的郦瑞忽然模糊不清,眼睛涩的发疼,对不起,我轻轻的嗫嚅着。

我还记的我妈也是那样说的,她说别管男人还是女人,应该都是缘分牵在一起的吧。

“怎么还是这副德行!”郦瑞呵呵笑着,拿着纸巾擦着我的眼睛:“那时就是一点都帮不了我,就知道和我一起哭!”

我的连脸忽然涨红了,惊觉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把她手里的纸巾接过来,轻轻的攥在了手里。

“不说这个了,说正事!”她又握紧了杯子:“多福去南方参加抗洪抢险了。”

我抬起头看向他,果然,那种隐隐的不安得到了印证。

郦瑞吸了口气接着说:“他临走的那晚给我来了一个电话,估计是偷偷打的,我听的出来,他声音很小也很急,他说,郦瑞,我明天就

要走了,走之前,你答应我件事,我要是能活着回来,咱俩就在一起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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