挚爱无声+番外——阿扈扈
阿扈扈  发于:2011年03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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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可她流泪的时候并不多,屈指可数的几次都是因为我。

人们还说语言的安抚是苍白无力的,可我现在真的需要一些言语,但我什么都说不出来,我发不出声音。

“小骞!”她终于抬起了头,脸上还有些泪痕,声音有些哽咽:“我现在清清楚楚的告诉你,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愿意也好,不愿意

也好,选择权始终不在你手里,你一步步走到今天,真的还想再从头开始!别想!你就只能这么接受着,直到有一天你真的有力量了,

你才有选择的权利!这世上才会有人听你说话,不管你是不是哑巴,都会有人听你说话!”

她终究还是哭了出来,无论刚才的话是否尖刻,可她说的都是事实,她也很无奈。

一开始是她帮我选择这条路的,她一直再帮我争取平等的权利,伤害我的同时,她同样也受到了伤害,甚至比我还要多。

可她必须忍受,并且还得教会我忍受,她一直承受着双倍于我的艰辛。我该明白的,我从一开始就该明白的。

妈,对不起。我一把搂住她,纤弱的身体一直在我怀里颤抖。我一定要找到自己的价值,为了我妈,也为了自己。

(三)我去找张诺的时候,他正在篮球场上打球。时间已经不早了,可天却迟迟未黑。夏天总是这样,昼长夜短。

“嘿!张诺!你弟弟来找你了!”他同学看见了我,回头叫他,他和他的同学说过我是他弟弟。

“小骞儿!等我会儿!”说着他把球抛给了同学:“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告诉你,我要去上学了。我用唇语说着,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还有,对不起,我食言了。

“嗨!这怎么话说的!”说着他大咧咧的揽住我的肩膀,把我带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哥明白的!不怨你!”

我看着张诺,眼睛有些微微的胀痛。他所谓的善解人意,总是让我想哭。其实我在别人面前还是挺坚强的,只是不知为什么,往往张诺

的几句话就会让我垂泪。

我还记得每次张诺看见我哭的时候,都会笑着说怎么跟个林妹妹似的,看见你诺哥就哭。莫非,我真的如那林黛玉一般,是株绛珠草,

要用这一生的眼泪偿还张诺。

我有时会很迷惑,张诺的关怀会给我暧昧不清的错觉,可此时,他又坦荡荡的勾住我的肩膀,就像对他所有的兄弟那般。

他曾经说过,我是不同的,那现在在他的心里,我是否依然是特别的。

“多子没考上大学,现在赋闲在家,天天被他老子念。”张诺说着吐出个烟圈,眯着眼睛看着远方:“他说很想你!”

我笑笑,抬眼看看天上初升的繁星。多福,那个善良的少年,似乎命运也没有过多的垂青于他,我们,是一样不被命运眷顾的人。

“郦瑞,要来了!”张诺顿了一下,扭头看着我:“我说过了,她应该有自己的人生,不能都拴在我身上的,可,哎……”他叹了口气

接着说:“她还问我你怎么样了,我说挺好的。”

哼,是挺好的,真他妈的好!我嘴里叨念的时候,又朝天吐了口气。

“嘿!你小子!怎么也暴粗口了!”说着他捶捶我的肩:“抽吗?”

我点点头,从张诺的手里接过烟,就着他的烟点了起来。那时候,我们离得很近,鼻尖与鼻尖近在咫尺,喷出的气息缠绕交织。很不争

气的,那一刻,我的脸又红了起来。

我开始庆幸那是夜晚,我开始庆幸,我们坐在昏黄的路灯下,那里,一切的颜色都不甚明晰。

“嘿!有你这么抽的吗!”张诺丢下烟头,拍着我的背,眼里满是焦急。

只是一瞬间的失神,过于猛烈的一口烟就直冲进了我的肺管里。当时只觉得无法呼吸,连眼泪都咳了出来。

“真是!看着挺精神的,怎么净办傻事!快别抽了!”说着他抢过我手里的烟,摁灭了扔在了地上,又揉揉我的头发:“陪我打会儿球

去吧!”

我缓过气来,点点头,有一瞬间的愣忡。那句话,我被钉子扎到的时候,他也说过。

快到球场的时候,张诺忽然说了一句:“想留住你还挺难的,总跑!”很轻,我一闪神的功夫,他就已经越过我的身边,和他的同学凑

在一起说快来啊。可我确定,他说了。

殷娉婷走的那天,刚刚下过一场雨,雨后乍晴,眼光更为炽烈,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我那天终于看见了她的父亲,刚正不阿的一张脸,和她一点儿也不像。她和我说过,她长得像她妈。

除了我和她爸,还有四个年级和我相仿的少年也来送她。三男一女,和她一样耀眼。

那是她乐队的朋友,他们一起玩音乐有三年了。我听她说过,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些孩子。我那时才知道殷娉婷是属于他们的,而我显

得格格不入。

其中一个有着栗色头发的男孩,朝我走了过来,他说你就是洛小骞吧。我点点头。他说总听娉婷提起你,幸会。说着他伸出手,朝我微

笑,我也笑着握上了那只手。

后来我才知道,他叫周北,一直喜欢着殷娉婷。

殷娉婷在临别的时候,拥抱了她的父亲。那时我看见她的眼神温暖如春,有些东西正在渐渐消弭。

他父亲的眼神充满慈爱,回抱住她的手臂坚实有力。其实,他们一直都是爱着对方的,只是因为太爱,才会有误解,才会觉得失望。父

女之间,那些隔膜终究是要消散的。

殷娉婷和那几个孩子最后抱作了一团,那个女孩哭了,说着什么,殷娉婷一直微笑着点头,还抚摸着她柔软的发。周北站在最外面,把

他们几个都揽在了怀里。

殷娉婷最后看了我一眼,匆匆往登机口走去。那一刻,看着她的背影,我是有些怅然若失的。

这时,她忽然扔下行李,猛的转过身,跑着撞进我的怀里,她有些呜咽的在我耳畔说着:“洛小骞!我不管你是喜欢张诺还是李诺,我

都喜欢你,这儿和这儿都喜欢!”

我笑着点点头,搂紧她,我知道。她说的“这儿和这儿”指的是她的心和脑子。我曾经逗她,说她没那两样东西,她当时听了,气鼓鼓

的噘起了嘴,却没有反驳。

“别忘了我!我会回来的!”说着她在我的脸上吻了一下,提起行李就走进了登机口。这次,她没有回头。

耳边是轰鸣的巨响,看着那只腾空的银色大鸟,我微微的笑了起来:倔强的姑娘,希望你能够摆脱束缚,振翅高飞。

我回头看了眼身旁的周北,他的脸上也挂着笑容。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

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

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第十一章

人生真的很难预料,我不知道事情是怎样走到那一步的,即使一直逃避。也许,都是因为我们太过年轻。

(一)看着身边的周北,有着栗色头发,安静的拨着琴弦的周北,我就忽然笑了起来,觉得缘分这东西真的是玄妙。

我还记得那天独自来学校报到的情景,我自己上的火车,还记得我妈那依依不舍的眼神,我微笑着抱住了她,似乎听见了她呜咽的声音

。我记得她很坚强的,也许是她真的已经不再年轻。

我还记得洛小迅也来了,几次欲言又止。我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不过那时候的他,比平时可爱许多。

一路上我望着那熟悉的景色,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是的,我又回到了那个我生活过八年的城市。

我还记得那年我离开这里的时候曾经那么绝望,我绝望的认为我再也不能回到这里,再也不能见到张诺。那时的张诺似乎和这座城市是

一体的,离开了这里,就意味着离开了张诺。

可如今呢,张诺我是又见到了,而我自己,也又回到了这座城市。

我开始意识到当时的自己有多么幼稚,什么在我眼里都只有一种可能,离开了就是离开了,再也不会相聚,考虑的单纯却又决绝。

我这十八年的生命似乎就是被这两座城市贯穿起来的。它们相距不过千里,不足十个小时的车程,可我所有的喜怒哀乐却都交织在其中

了。

我下车的地方有了很多变化,只不过两年多的时间。那么人呢,那些我曾经熟悉的人呢,这两年多的时间里又有着怎样的改变。

我一出出站口,就有好多人围上来,询问我要去哪里,坐他们的车会很便宜。我只是摇头,我确实只能摇头,因为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而且我讨厌他们的眼神,那让我觉得自己是一条砧板上的鱼,有利可图。

而且他们不知道,对于这座城市,我比他们更加熟悉。

站在学校门口的时候,有着说不出的恍惚。那一年,我和张诺坐在公车上,来来回回的不知路过这个学校多少次。那一年,天总是很蓝

我推开寝室门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愣住了。

周北当时正在整理床铺,栗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有着漂亮的色泽,不一会儿,他回过头来,也是一愣,紧接着伸出手,微笑着对我说:“

洛小骞,咱们又见面了!”

我们这届和我一样的聋哑学生一共有六个,除了在新生大会上大家见过一面之外,我再也没有参加过任何他们的聚会。

我本能的排斥这个圈子,也许在很多事情上,他们更能理解我,可是,我就是不想跟他们过多的接触。

“那是因为你自卑。”我在短信里告诉张诺,我的这种想法的时候,他是这样回给我的。我没反驳,因为那是事实。

我和周北似乎很投脾气,军训的这些日子很累,可是每晚能听到周北的吉他,一切疲劳似乎都消失了。

很多时候,我都是听周北在说。说他是怎么认识殷娉婷,说那几个有着共同理想的孩子是怎么聚在一起的,说着他们是怎样开心的,朝

着自己的梦想进发的。

我发现周北叙述的那个殷娉婷和我看到的不是一个人,我那时在想,哪个才更接近于真实的她。

也许两个都是,只是她想展现给不同的人。我还记得我曾经觉得她是一只雏鸟,现在想想,也许我才是那只雏鸟。

他和我说过,说他之所以叫“北”就是因为他出生在北京,后来他又念了两句诗:娉婷扬袖舞,阿那曲身轻(这里的阿那读“婀娜”)

,他说那里嵌着殷娉婷的名字。

我当时就愣住了,问他是不是喜欢殷娉婷。

他没说话,只是笑笑,还说其实感情这个东西没有公平可言的,从不讲究先来后到。

我那时就明白了,他是一直喜欢着她的。而那个比他后到的人,就是我。

我问他,有没有和她说过。他摇摇头,说有些事情的结果已经昭然若揭又何必说穿。

我想说不是的,有些东西是要说出来的。可我什么都说不了。我自己又何尝不是那样,我和张诺又何尝不是一样的。

我那时想过,为什么命运给了我们这么多颠沛流离。现在我明白了,那时的我们都太年轻也太执着。周北、殷娉婷、郦瑞、多福、我,

甚至也包括张诺。

有一天休息的时候,周北忽然搭上我的肩膀,他说:“洛小骞,我教你弹吉他吧。”我很诧异的看着他,他笑着说,娉婷说过,你弹吉

他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就像现在,他手里拿着拨片,在温暖的阳光之下,拨弄着琴弦。而我,则听着那清朗的音符,神游物外。

“叭”的一下,旋律戛然而止,我愣了一下,看着对面的周北特无奈的笑着:“你小子,到底是学呢,还是在这免费欣赏呢!”说着他

敲了敲我的脑袋:“你就不能给我认真点!”

我也笑笑,在纸上写着:师父,徒儿知错,您老息怒!

周北还是笑着,只是灿烂许多,他说:“你小子给我认真点!我还想娉婷回来的时候能看见你弹吉他呢!”

我那时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我说过要陪殷娉婷等那个真正疼爱她的人出现。可是,我现在才知道,那个人一直就在她身边,只是她一直

没有看见。

(二)那年的十月一,我又见到了多福,张诺和他一起来学校找我。说是十一月份多福就要去当兵了,怕是现在不见,就又要等上好几

年。

多福瘦了,瘦了好多,我还记得那个下午为我求情的小胖子,现在已然不见。那时的我们,都去了哪里。

多福在学校里边逛边说真好,眼里充满了向往。张诺笑嘻嘻的说,这算什么,你问小骞儿,我们学校不知比这好上多少。说完,我们都

沉默了。

我知道,多福想上大学的,可是,没有那个机会。他一直都很努力,可是有些事情,终究不是你努力就能得来的。

那时放假,本市的人基本都回了家,我们宿舍也就只剩下我和周北。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把周北一起带了出来。张诺看着他,笑着伸出了手,说是总听小骞儿说起你。周北也笑着说,总算看见了洛小骞的

诺哥。

我那时脸忽然就红了,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可是我确定张诺肯定是看出来了,因为他一直冲着我坏笑。多福还是闷闷的,打了招呼,就

没再说别的,只是眉头不知怎的,微微的皱了起来。

那天一直很好的,张诺本来就是个自来熟,周北和多福又都是好脾气,大家说说笑笑吃的都挺开心。

都怪我,到现在我都这么觉得,要是那天我不说那句话,也许就不会有后面的那些事情了。

那天看着张诺,我忽然就用唇语问他,我说郦瑞在哪呢,要不要叫出来一起热闹热闹。

张诺愣了一下,筷子放到了桌子上,眼睛看着筷子,没有抬头,他说:“她现在还在学校,我们,我们分手了。”

话音一落,我和多福都愣住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多福就“霍”的站了起来,一把把张诺从店里拽了出去。

我一直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出了什么事,愣愣的坐着不知所措。周北推了我一把,问我还愣着干吗,还不赶紧去看看,别再出事。

我缓过劲来,赶忙追了出去,周北一直紧紧的跟在我的身后。偌大的校园里,我有些茫然,他们到底去了哪里,我真的害怕会出什么事

情,我不知道一向温和的多福为什么忽然就暴怒了起来,真的挺怕的。

很久,我才听见他俩的声音,远远的从湖边上传来。校园里很静,那声音就更显得突兀。

“小骞知道吗!小骞知道吗!”多福忽地一下就揪住了张诺的衣领。我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很想跟过去,可是我更想知道,到底是什

么,我不知道的是什么。我就这么站着没动,周北在我身边没有说话,只是点上了一只烟。

“你他妈的闹什么,他什么也不知道!”张诺暴吼着去抓衣领上的手,想要摆脱那窒息的桎梏。

可是多福没有松手的意思,两人就那样僵持着,眼里也都是愤怒。很久,多福慢慢垂下手,我刚要跑过去,就看到他猛地一拳打在了张

诺的脸上。

张诺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只是抹着嘴角上的血,什么也没说,就那样看着多福。

“张诺!你听着!从今天开始,我郑多福再没有你这个兄弟!”他指着张诺的鼻子,说完,甩开手,朝校门这边走来。

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多福停了一下,看着我,半天,最后只说了一句话,他说:“小骞,好自为之!”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好久都缓不过神来,连张诺走到我身边我都不知道,他拍拍我的肩膀,说他先回去了,让我歇歇,有什么事再联

系。

我那时心里被强烈的不安占据,有一种隐隐的感觉,有什么东西即将改变,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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