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将心向明月——易琼玖
易琼玖  发于:2011年03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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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连城放下塑料袋,却没有去掏手机,反而伸手来揉了揉我湿漉漉的头发,“都湿透了。”我的脾气突然之间就被他这么揉没了,心里面居然还有些想要笑的意思,赶紧把面孔板起来,这样就想打发掉我,没门!

顾连城拿出钥匙开门,我替他提了塑料袋子站在他身后,门开了,顾连城自己站一边,转头看向我说:“还愣着,还不进去?”

我奇怪地看着他,他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门锁坏掉了,钥匙要抽半天才能出来,你先进去吧!”我这才提了东西走了进去,换鞋子的时候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顾连城,却看见他也在转头看外面,手搭在钥匙上,却一直没有扭动。

“顾连城,你怎么了?”

顾连城略有些慌张的回过头来,拔出钥匙走了进来,“没怎么,你先坐下,我去给你拿块毛巾出来。”说着便头也不回的闪进了房间里,我是傻子也看得出顾连城刚才眼里亮晶晶的,莫非拧不出钥匙也值得掉金豆?我疑惑地推开门,楼道里什么也没有,踉跄的几个尾音像是谁刚从这楼道里狂奔下去一样,兴许是楼里住的其他老师吧,这样想着我关上了门。

我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对顾连城说,“敢情你是把这一星期的东西都给买回来了。”摊在地上的两只塑料袋里什么都有,一把大蒜叶子滚了出来躺在地板上,我甚至还看见了一小袋面粉。

顾连城冲我笑了笑,把手里的衣服递给我,“赶紧去洗澡,衣服大了就将就点,总比感冒好。”我被他推搡着进了浴室里,冲完澡还想着他刚才那个勉强得不行的笑脸。我不明白,顾连城怎么对我也强颜欢笑起来了?随即又一想,凭什么他对你就不能强颜欢笑了呢?

我出去的时候客厅里已经收拾停当了,顾连城正在小厨房里忙里忙外,我靠在门边上看着他切菜,袖子撸得高高的一脸认真的顾连城我还真没见过,那刀工比我妈还好。

“顾连城,我去换件衣服,你这件,扣子都掉光了。”

顾连城刚把切好的肉丝放进锅里,滋滋声一片,忙拿着锅铲走过来,我两只手掖着衣服,一脸无奈地看着他。我在穿衣服的时候就怀疑过顾连城的用心,给这么一件衣服,真真的衣不蔽体,居心叵测的居心叵测。转念一想对方是连亲吻都会脸红的顾连城,那就没什么好叵测的了,估计是拿错了。

果然顾连城脸上不大好看,“你去房里重新拿一件吧!”说完又站回灶台边上。

我依言推开顾连城卧室的门,一张白色单人床,被子叠得跟豆腐块似的,一只米色的衣柜靠墙立着,我拉开柜子门,随手从衣架子上剐了一件蓝色衬衣下来,一柜子的衣服里只有这件是独一无二的蓝,我记得我跟顾连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也是穿的这一件。扣好了扣子之后我又将换下来的那件随手丢进衣柜里,刚准备关了柜门,又突然间不忍心破了顾连城房间里干净整洁的气场,又弯腰把衬衣掏出来,准备替他叠好再放回去。

一件崭新的格子衬衣静静的躺在柜子底部,如果不是拨开衣服去拿那件换下的衬衣,根本就不会发现衣柜里还有这么一件衣服。我看着眼熟,将那件格子衬衣拿出来,暗红色和黑色相间的格子惹得我一阵眼晕。我这才想起本来打算送给顾连城的衬衣落在了陈泽的车上,但是现在它突然又好端端地躺在顾连城的衣柜里,我拿着衬衣的手不住颤抖,几乎怀疑自己的记忆发生紊乱。

咚咚咚地敲门声响起,我想着要换衣服,进来时候顺便把门反锁了,顾连城在外面说道:“小虫,你怎么还不出来?”

我稳定了一下情绪,“我在换衣服,马上就好了。”

外面没有了声响,我靠在衣柜门上,回想起顾连城看见我坐在楼梯上时诧异的表情,楼道里踉跄的脚步声,再加上衣柜里的这件衬衫……

好吧!我承认自己是一只鸵鸟,我又一次选择了不再想下去,而是将格子衬衫放回原处,随手将那件没有扣子的白色衬衣扔进柜子里,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蛋,走出了房门。

顾连城站在房间门口有些紧张地看着我,他太不会掩饰自己的感情,把什么都写在脸上。我若无其事地推了他一把,“站在门口做什么?莫非是想偷看美女换衣服?”他听我这么说,有些尴尬地转身,“你先等一等吧,马上就能吃饭了。”

饭菜比想象中的丰富,三菜一汤,速度与美味并存。只是糖醋排骨里面没有放醋,每一块吃进嘴里都甜到腻死,西红柿蛋汤也忘了放葱花。

有些话憋在心里会憋出内伤,我不是个存得住话的人才,“咦,你做糖醋排骨居然不买醋回来,买了大蒜居然忘了买葱……真粗心!”

顾连城避开我的眼神,转而夹了一块肉放进我碗里,“你不是喜欢吃肉吗?多吃点。”

我呆呆盯住那块肉,始终是下不了筷子,索性放下碗筷,“不吃了。”

顾连城回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顾连城提着两袋子东西,后面那个人的袋子里应该放了小葱与白醋,这顿三菜一汤本不是做给我吃的,尽管我万分不愿意承认,但顾连城最后在门口的那个说不出是什么味道的眼神,是给陈泽的,不然落在他车上的衬衣也不会跑到顾连城的衣柜里去。

“怎么了?”顾连城也停下筷子。

我指了指胸口,看着顾连城的眼睛说,“这里,堵得慌。”说完又点了点桌子上的饭菜,“这顿饭,本来不是做给我吃的吧?”我的声音莫名的低,算是完全明白了张爱玲那番低到尘埃里去的话的含义,明明是被当宝耍了一回,居然还不敢大声说话,我这是怎么了?

顾连城盯住那盘排骨,生怕它跑掉一般,我站起来就往门口走去。

刚走出两步就被顾连城从后面抱住,他的下巴抵住我的肩膀,温柔的呼吸萦绕在我耳边。

我在心里骂了一句,又来这套。

他说:“对不起。”

偏偏我就吃这一套,步子再也迈不开,嘴唇动了动,却终不忍心败了这气氛。

顾连城的手动了一动,我手里多了一个硬邦邦的金属物件,他执起我的手摊开来,我看见手里躺着一片明晃晃的钥匙。

“你收着,以后下雨了就自己开门进来,免得干等在外面。”说完又将我的五指收紧,带着顾连城体温的金属钥匙弄得我手心微微发疼。

那句“防盗门锁不是坏了么”在喉咙里兜了好几个圈子也没能兜出去,我下意识地将钥匙握得更紧,好像手里握着这枚钥匙就一定能通向顾连城心里一样。

10.莫问劫缘

和有情人做快乐事,莫问是劫是缘。——陈淑桦《流光飞舞》

“啪啪啪……啪啪啪……”顾连城被一连串的拍门声惊醒,努力睁开眼睛时却发现躺在身边的小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洁白的床单上还遗留着她的体温,看样子是刚走不久,可能忘了拿什么东西,又折回来了。不过……顾连城转念一想,不是已经给了他钥匙了么?顾连城穿上牛仔裤就去开门,一面开一面说,“小虫,忘记拿什么了?怎么不用钥匙开门?”

门嚯的的开了,顾连城愣在原地,呆呆地望着面前的人,忘了前进也忘了后退。

半开的门外,陈泽充血的眼睛和攥紧的拳头看得顾连城一阵头晕。陈泽一拳打在门口的墙壁上,白色的粉末刷刷地往下掉,隔着这层粉末,顾连城看不清陈泽眼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

“你连钥匙都给她了?”陈泽的声音有些发抖,方才打在墙上的那只拳头渗出血来。

早上的寒气逼得顾连城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看着这样子的陈泽,什么声音都堵在喉咙里,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要不是你打电话给我,我还真连自己什么时候过生日都忘了。你说要好好给我做一顿好吃的,保管我这辈子都忘不了……还说要给我擀面条做长寿面,我在外面等了一宿,整整一宿,等得灯灭了又开,等着等着,生日都过了。”陈泽说着说着整个人已经无力地靠在门框边上,攥紧的拳头又松开来了,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庞,想挡住自己失控的情绪。

顾连城的心微微发疼,陈泽什么时候这样过,死要面子的人什么时候在他面前这样过,真是伤了他了。

顾连城伸出手去,想要拉下陈泽捂住脸的手,方一伸出去,就被陈泽猛地抓住手腕整个人往前倒。

顾连城闭紧嘴唇,抗拒着他的吻,陈泽却不依不饶,狠狠咬下去,痛得顾连城微微张了张嘴,舌头趁机就滑了进去,伴着血腥味的吻越吻越深,顾连城稍有抗拒陈泽就毫不客气地咬下去,这个吻,怒也有,痛也有,所以才会这样铺天盖地。

陈泽终于放开顾连城,顾连城已经被吻得气息紊乱,整个人不得不靠在陈泽身上。

陈泽低下头去,还想舔尽顾连城唇上的那抹殷红的血丝,顾连城却偏过头去,喘了口气才说:“你知道我的病,经不起这么折腾的……”

陈泽扣住顾连城的肩膀,逼他正视自己,“是吗?那昨天晚上怎么就经得起折腾了?你和小虫在这屋子里折腾的时候就没有想到过我?嗯?”

“我和小虫没……”

所有的话都淹没在喉间,只余下几个嗯嗯呀呀的尾音,陈泽这次的吻来的更加霸道,顾连城微微皱着眉头,后脑被陈泽牢牢扣住,连转头闪躲都是不能。顾连城眼底的余光好像瞥见楼道里还站着一个人,偏偏又被陈泽折磨得意乱情迷,分不清看见的到底是幻是真,用劲推了推陈泽想看看清楚,却被他抱得更紧。

陈泽只要一想到顾连城居然在自己生日那天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脑子就像要炸了一样,一个劲的后悔那天怎么没有一踩油门撞死这个女的。越吻下去,陈泽就越是欲罢不能。他想要的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吻那么简单了。

早上寒气重,顾连城又是打着赤膊只穿着牛仔裤就来开门,这样站在门口小半天了,早已经冻得起了鸡皮疙瘩。陈泽的手抚上自己的背的时候,一时间觉得无比的温暖,主动朝陈泽暖暖的胸膛靠了过去。

陈泽松了口,抱着顾连城走进屋里,看见房间里略显凌乱的白色床单,突然放开了抱着顾连城的胳膊,顾连城被他一松开,冰冷的空气袭来,人也清醒了几分。只见陈泽突然连床单带被子一把掀了,单人床上只剩下光秃秃的一张席梦思床垫,顾连城还不明所以,陈泽就突然一把将他拖过来压在床上。

“昨天晚上不晓得你有没有纵欲过度,今天应该还行吧?”陈泽眼内是赤|裸裸的欲|望与怒火,话说出来则醋味十足,顾连城听着这不阴不阳的话,又想起他方才掀床单孩子气的举动,忍不住低低笑了出来,“我们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做。”

陈泽眼里泛出一丝喜色,嘴里却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不做点什么?你当我傻吗?”

“你本来就傻,不信算了。”

陈泽嘴角向上微微牵了牵,故意板起脸来,“别指望我会就这么算了,说好给大爷我过生日的,她一来就全搅黄了……”

陈泽的抱怨已经说不出口了,顾连城不知什么时候把手悄悄地伸进了他的衬衣内,在他腰腹之间反复摩挲。陈泽忍住到了嘴边的呻吟,伸手就去脱顾连城的牛仔裤。

顾连城是个有洁癖的人,他家里什么都必须打扫得一尘不染的,所以每次做的时候都是在他家里,这次是第一次在他住的地方做。

陈泽进去的时候顾连城死咬住嘴唇,连哼都没有哼一声,眼泪却从眼角溢了出来。

“你这是在讨好我?”陈泽的声音哑哑的,说完突然猛地含住顾连城的耳垂咬啮,惹得顾连城一阵战栗。

“不要这样……连城……你不快乐,我也不快乐……你没必要委屈自己,不就是一个生日吗?生日年年都有,明年你再陪我过不就行了?”陈泽的声音出奇的温柔。

顾连城抬起氤氲一片的眸子,看定陈泽,仿佛是要确认这话是不是出自陈泽之口。

“干嘛这么看我?”陈泽趁机又深入了一分。

顾连城毫无准备,一声暧昧的呻吟溢出喉咙。陈泽吻住他的唇,手上不住动作,又惹来了顾连城的一阵娇喘。

“陈泽……嗯……”

“嗯?”

“快些……快些陈泽。”

“那你答应我以后都不会跟小虫见面。”

顾连城脸上泛起酡红,维持着自己最后一丝的清醒,半闭着眼睛,却没有说话。

陈泽加大了手上动作的力度,“答应我?”

顾连城艰难的动了动嘴唇,“求求你……陈泽……”

陈泽却不松手,后面也跟着抽插起来,“答应我?”

顾连城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刺激,一个好字随着难耐的呻吟一齐溢出。

11.青山依旧

一切烦恼的起源,都是对某件事情或某个人过分的关注。——忘了是谁说的了。

回到家里之后又过了两天顾连城打电话给我叫我过去接那天换下来的衣服,这几天里,怎么说呢?总觉得从他给了我家门钥匙之后,我们俩之间感觉就怪怪的。我发短|信给顾连城,他照样回,不过口气却变得淡淡的。打电话过去,聊了不了几句便说要去备课了,要去上课了,诸如此类。

顾连城家门钥匙还别在我的钥匙扣上,如此种种却给了我一个顾连城移情别恋了的讯号。移情就移情了呗,又不是缺了你就活不下去了?不过移情也总要告诉我一声吧,不然我揣着你家的钥匙算个什么回事?

左思右想之下我还是打算去顾连城家里一趟,挑个他没课的时候去,拿了衣服走人,再把钥匙丢他茶几上。如果他收了钥匙也不再来电话了,那就是散了,大家都这么大的人了,散也要散得好看不是。

好吧,我承认,我受不了顾连城当面跟我说散,我死要面子活受罪,就是这样。

我站在门口换鞋子打算去顾连城家里拿衣服,周二下午,他似乎是要上课的。我妈从厨房里出来叫住我,“又要去哪里?”

“朋友家。”我一边系鞋带一边说。

“别成天出去野出去疯,回来这么久了也不会自己出去找份事做。我那天托了楼上赵阿姨帮你去问了问,人家明天让你去面试。”

“去哪里面试?”

“C城涂料公司,就在城边,跟家里是远了点,你以后就在公司吃食堂吧,别回来吃饭了……”

我拉开门就出去,开什么玩笑?念新闻的跑去涂料公司应聘!我还不如在巷子口摆个地摊卖对联字画呢?

到顾连城门口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钥匙开了门。站在门口喊了两声顾连城,没人答应,这才走了进去。

衣服叠得整整齐齐的用塑料袋装好放在沙发上,这倒是很符合顾连城的风格,只不过看着好像是知道我要来一样。

我把钥匙卸了下来,摆在茶几上。提了衣服,却突然有些舍不得马上就走。顾连城这一室一厅的小房子,打扫得跟五星级宾馆一样好。我走到卧室门口,推开门进去,忍不住愣在原地。

换了换了,什么都换了。

浅蓝色的床单被套,两只枕头一左一右地摆在床头。好好一张单人床,偏偏摆上两只枕头,将它活活逼成了双人床。我静静看着那两只枕头,那天晚上在枕着顾连城手臂睡着的那个纯洁得跟白开水一样的晚上仿佛只是一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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