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将心向明月——易琼玖
易琼玖  发于:2011年03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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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苏想想灭了威风,耸哒着脑袋跟在她身后。她双手捧着教案,也不让我帮把手,直接一脚就踹开了办公室的门,风似的刮了进去。我看着都替她捏了把汗,那办公室里还有两个眉清目秀的小生在里面,苏想想这一记无影脚,估计以后要在学校里面找对象是困难了。

我等了一会儿,苏想想才和一个小姑娘并排着走了出来,那小姑娘秀气得不行,跟苏想想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款,人苏想想穿着裙子站在她身边就跟小子打扮似的,整个一陪衬。我要是有这种朋友,我就坚决不和她并排走在一起。

“小虫,看呆了吧!这是我们办公室的朱颜,漂亮吧!朱颜,这是我一个老同学,小虫,老不正经的。”

朱颜没有说话,只是冲我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很倾城。

见着朱颜,我心里面想的苏想想请我一个人吃大餐的梦想就破灭了,等走到校门口,苏想想一蹦一跳地走过去跟挤在那的一帮子年轻人打招呼的时候我才明白过来,她压根儿就没想着只请我一个人,她是请了一堆人。我当时就萌生了退意,我跟这一帮子人民教师能有什么话说。正低头寻思着怎么跟苏想想开这个口,就突然听到有人对苏想想说:“苏老师,她是哪个科的?以前在学校怎么没见过?”我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她说的是我,苏想想就回头猛地一拍我肩头,“这是我一个老同学,刚好回来了,就一起出来聚聚……”我一抬头,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眼前,这不是刚才那个理着xiao*ping头贼喊抓贼的那个顾连城吗?我咦了一声,“原来是你啊!”

苏想想立即哦了一声,“原来你们认识啊!那你们聊着。”说完全身而退,我和顾连城之间完全没有什么障碍物了。

“原来你不是这个学校的。”

“你也喜欢抽这个牌子的烟?”完全是牛头不对马嘴的问答,我从兜里摸出烟来,冲他晃了晃,正准备叼在嘴里,就听见苏想想在前面喊着叫我们过去上车。我只得把烟又塞了回去,顾连城跟在我身后,等我们一起走到那辆的士边上的时候,车里已经只余一个位置了,我不客气的拉开车门就坐要坐了进去,却听见顾连城突然说:“我不抽烟的。”我啪的关了车门,身上那么浓的烟味还敢跟我装无烟区。

一顿饭吃得我索然无味,满桌的人我就只认识一个苏想想和一个顾连城,他们一个要忙着喝酒,一个跟我隔着十万八千里。我闷头吃饭,拿啤酒当茶水喝。

好容易挨到饭局散了,苏想想死乞白赖地要拖着我去KTV,我挣扎了两下没挣脱她的魔爪,也就屈服了。这段日子怕静,人一静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反正回去了也是睡觉,还不如去KTV里被他们雷一雷。

这次我和顾连城坐在了一起,我百无聊赖之下就跟他聊天。在KTV里说话,不讲嘴巴凑到别人耳朵跟前,根本就听不见你在说什么,一来二去,这种姿态就显得有些暧昧。我虽然神经比较大条,但作为女性的第六感直觉还是灵敏的,不要以为我没有发现,从饭桌上到KTV里,跟苏想想同一个办公室的朱颜的眼神就没离开过顾连城,我借着灯光又看了看他的脸,想不到他还是个香饽饽。顾连城端了杯水给我,示意我喝口水再说,我喉咙都快冒烟了,索性掏出手机在上面按了行字递给他。

“你怎么不去唱歌?”

“不会唱,你又怎么不去?”

“没心情。”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接过手机,拇指飞快地按了两个字,正准备递过去,却看到顾连城猛地站了起来,手里还握着一个不停闪烁的手机,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古怪,不等我再看清楚些,他便匆匆走出了KTV。我刚把手机塞回兜里,苏想想就丢了话筒见缝插针似的坐到我身边来。

“顾连城,历史科一枝花呀!觉得怎么样?”

我实话实说,“不怎么样,太娘了点。”

苏想想噗哧一笑,“看来你也不能免了以貌取人的俗。人家顾老师上回在校门口赤手空拳地跟四五个社会小青年干架来着,他们口都带着家伙的,结果都被打趴下了,你敢说他娘……”

我突然之间就有些疲倦了,顾连城到底娘不娘跟我有什么关系?想要靠别人的喧嚣来去走自己的空虚,到底是我妄想了。

“我觉得他对你有意思。”苏想想接着说。

“我要回去睡觉了。”说完我就站起身来。

“你还别不信,我们这学校的女老师跟他说过三句话以上的都是稀有动物了……”

苏想想最后一句话不偏不倚的飘进我耳朵里,然后KTV的门啪的就关上了。

3.人淡如菊(下)

一回到家里我妈就开始念:“你就穿成这个样子出去吃酒?苏想想可是告诉我她请了好几个单身的男老师去,就你这样子,人家哪里会哪正眼看你!”

我妈可算是终于意识到这一点了,好人家是大大的有的,就是看不上您女儿。

我的烟抽完了,C城大街小巷的烟摊都被我跑遍了都没有买到我要的那种便宜烟,小烟摊的老板见我要找的是那种便宜烟,都露出鄙夷的神色来,也难怪,这年头,有几个人还抽那种烟,所以那烟厂倒闭了,以后我都抽不到那种烟了。我垂头丧气的在马路边上等绿灯亮,突然看到顾连城站在马路对面,我这才发现自己找烟都找到学校附近来了,难怪会看见他。其实摒弃了之前对他娘的看法,就这么看过去,顾小青年长得不难看,虽说帅字沾不了一点边,倒也是五官端正,颇有玉树临风的感觉。我正想着等下过马路的时候万一碰上了的话,要不要打个招呼,忽然看见马路上一个穿着校服的骑着单车的小男孩想绕过前面的车子在拐弯的时候没拐好,冷不丁就从车上下来了,站在车水马龙之中,看得我都捏了把冷汗,不料后面一辆车速极快的小车猛地冲了上来,撞上了那个站在马路中央的小男孩,连人带车的拖出去好几米才停下来。我头皮都炸了,只见对面的顾连城一个健步就跑了过去,我脑子短路了三十秒之后也跟着跑了过去。顾连城抱着那个浑身是血的孩子,额上的青筋都暴出来了。

“叫救护车!快点啊!快叫救护车!”

围观的群众有几个已经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我看着那个满身是血的孩子脑子忽然有些混乱起来,许青山的模样莫名其妙的就闯进我的脑子里,他出事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有没有人去救他?

身后突然传来汽车发动引擎的声音,那辆撞了人的小车居然拐了个弯,飞快地驶了出去。顾连城大概是看我脸熟,居然大力推搡了我一下,“快记车牌号码!快点!”我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差点就摔在地上,等我再抬头看时,那辆肇事的车子早就开出了我的视线范围。

“都怪你!要不是你推了我一把,我指不定就记住车牌号了!”我恶人先告状,大言不惭地把责任全都推给顾连城。救护车已经呼啸而去,围观群众就剩下我和顾连城两个人还站在路边。

“我看你当时魂不守舍的,像是被吓傻了,我不推你能行吗?”

我心虚得没有接话,“我要回去了,出来买烟没买到,反而碰上这么个事,以后我都不敢出门了。”

“烟不哪里都有买吗?”

“我抽的那种,也就是你抽的那种烟,厂子倒闭了,以后都抽不到了。我走了啊!”说完我头也不抬的就往马路上走,刚走两步,第三步还没有迈出去,一只胳膊突然被一只强有力的手狠狠攥住,一股巨大的拉力将我往后拉去,就在这一瞬间,一辆摩托车几乎是擦着我的耳朵飙过去的,我身子往后一倒,跌进了一个满是血腥味儿的胸膛。我正准备转身谢谢这个把我从摩托车轮子下边拉出来的救命恩人,身后一股强大的推力袭来,我还没缓过神来就被推了出去。我稳住身子,转过头去看定顾连城。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动了动,似乎没有找到什么话可以说,眼神忧郁得让我动了恻隐之心。我摸了摸胸口,算了,怎么他也算是救了我一命,这推我一把的仇我就不记了。我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小虫!”顾连城叫住我,我什么时候告诉他我叫什么了吗?

“苏老师说你跟你妈住在一起,这个样子回去会吓着老人家的,教师宿舍就在旁边,去换件衣服再回去吧。”

苏老师还有什么没告诉你的吗?我抬眼看见自己衣袖上一个鲜红的血手印,乍一看还真以为是李莫愁重出江湖了,又瞅了瞅顾连城满是血迹的衣襟,刚才那么一撞,不晓得背上又沾了多少。

我跟着顾连城上了楼,教师宿舍是一室一厅的房子,顾连城家干净得不行,客厅里面没有电视机,只有一台收音机摆在柜子上,玻璃茶几上整整齐齐的摆着几份报纸,蓝白两色,太符合他这个人的气质了。我坐在沙发上,顾连城替我倒了杯水之后就进去房间里了。我东瞅瞅西看看,忽然瞥见茶几下放着一本绿色的册子,一时好奇,忍不住拿了出来,一翻才发现原来是一本相册。我见顾连城还没有出来,索性便一张一张翻了下去,相册里面风景照居多,顾连城本人的照片是少之又少,我突然翻到一张集体照,里面的风景看着有些眼熟,不及细看,房间门就开了,我连忙把相册塞回原处。顾连城换了一身衣服,手里拿着一件白色衬衣递给我,“你可以去房间里面换衣服。”等我换好衣服出来,就看见顾连城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衬衣我过两天帮你送过来,我就先走了。”我没有说谢谢,因为在我看来,今天的事情是功过相抵了,谁也不欠谁。

我知道我和顾连城还有下次见面的机会,因为我还有件衬衣要还给他,只不过没有想到他会先来找我。

电话铃响第三遍的时候我无可奈何地从床上爬起来,跑到客厅去接电话,敢在这种时候打电话给我的除了狗胆包天的苏想想,我想不出第二个人。

“苏想想,我告诉你!下次再敢打电话来扰了老娘的清梦,我打断你的狗腿!”我一气呵成,说完就要撂电话,那一头居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小虫,我是顾连城。”

“你怎么知道我家电话?”我条件反射地问出这么一个没大脑的问题,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苏想想干的好事。

“苏老师告诉我的,我有样东西想托她带给你,但她没空,就叫我自己打电话给你。”

“什么东西?”

“上次你满大街找的那种烟,我无意中找到了两包,我刚好要过去你们家那边,我给你送过来吧。”

我刚想跟他说我已经戒烟了,不料他丢下一句“就这样说定了”就把电话给撂了。我也放下电话,去阳台上把那件衬衣取下来,装在塑料袋里,然后匆匆洗漱了一把之后就下楼去了。顾连城比我想象中的来得要早,约莫等了一两分钟,他就出现在了对面巷子口,一路小跑过来,有些子风度翩翩的味道,难怪会招人喜欢。

“原来你真的只抽这么一种烟。”他站在我面前,眉眼干净,眼神一扫我脚下然后再看着我。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吗?路灯下面一个人痴痴地等另一个人的时候,脚边总是要散落一地的烟蒂才够美感。可惜我们又不是在演电视剧。

我把手里的塑料袋递给他,“一物换一物,童叟无欺了。”

顾连城笑了笑,却没有去接我手里的袋子,“你的东西份量太少了,要跟我换的话,还要加点东西。”

“加点什么?”我傻乎乎地问。

顾连城的脸突然在我眼前无限放大,我吓得闭上眼睛,错过了这蜻蜓点水的一吻。

有个声音在我耳边说,这未免也来得太快了。

但是,谁还管它!

4.磐石无移

这床与那城市,只隔着这透光的百叶窗,这布窗帘。没有什么坚固的物质材料把我们同他人隔开。他们不知道我们的存在。——杜拉斯《情人》

阳光从没有拉严实的窗帘缝隙里透了进来,蹑手蹑脚地爬上了房间里的床。顾连城半睁着眼睛,看着房间里这缕唯一的光线,像是醒了,又像是还没有。窗户外面,一辆洒水车在晨光里呼啸而过,滴滴答答的歌唱得顾连城什么睡意也没有了,他早上还要赶过去上课。顾连城动了一动,想要坐起来,放在他腰上的那只手突然又紧了紧,把他整个人拉了过去,死死抱在怀里。顾连城听他呼吸均匀,知道他是还没有醒来,便挣脱了他的手臂,站在床边开始找衣服。早在顾连城挣脱怀抱的时候,床上的另一个人就已经睁开了眼睛,此刻他一言不发地躺着在床上,看着那一缕光线照在顾连城身上,本来就白的皮肤白得更加耀眼。顾连城已经穿好了裤子,赤|裸着上身,正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准备穿上,却突然听见有人说:“你那件不能穿了,扣子掉光了,穿我的去吧。”

顾连城看着手上拿件衬衣,如他所说,除非袒胸露乳的去上课,这件衣服确实是不能穿了。他弯腰捡起另一件蓝色的衬衣,松垮垮的穿在身上,陈泽的衣服要比他的要大一码。

“以后不要再跟我说些孩子话,你要离得了我,你早就走了,是不是?我们谁也离不了谁,你还不懂吗?”

“我走了。”顾连城说完就走过去开房间的门,只有那么一丝光线的房间里,没人能够看清他的表情。

顾连城没能够打开那扇没,因为陈泽突然之间不想让他这么走了。顾连城的肩膀猛地被扳过来,看到赤身裸|体的陈泽就这么站在自己面前顾连城偏了偏头,刚好迎上了陈泽伏下来的嘴唇。

顾连城和陈泽双双上班迟到了。陈泽叼着烟刚走进警察局里,就被叫住了:“哎,泽哥,头儿找你半天了,赶紧的披上防弹衣过去吧!”陈泽切了一声,“老子刀枪不入了,要什么防弹衣……说真的,为着什么事儿,一大早的就要找我?”“你别开玩笑了,日上三竿了还一大早的,快点去吧!好像有个案子还没结,找你过去。”陈泽拍了拍那人肩膀,三步并作两步就往头儿办公室里走去,还没结的案子?陈泽有些紧张起来,好在他皮肤黝黑,又是天生的一张扑克脸,基本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

陈泽刚一踏进办公室里,还没看清楚头儿在哪站着,一个不明飞行物兜头而来,险些砸在他那张棱角分明的黑脸上。陈泽把手插在裤兜里,嘴里叼着根烟一副无赖样子。一身警服的头儿用颤抖着食指不断点着陈泽面前的空气,痛心疾首地道:“陈泽啊陈泽,一个月三十天你至少有二十九天迟到,十五天不穿制服!你说你出勤的时候人家看到人民警察穿得跟个小痞子似的,会怎么想?”

陈泽无所谓的抽了口烟,“穿件破了洞的牛仔裤出勤就成了小痞子了,头儿你太封建了。”

从食指颤抖演变到全身颤抖,头儿伸手在桌上一摸,摸到了平时喝茶用的紫砂壶,顺手抄了起来,终究还是舍不得丢过去,找台阶似的拿起来咽了口茶水,浇灭了火气。

“找你来是上次那个少年自焚的案子要结了,这个案子是你经手的,想看看你们查得这么样了,如果没问题了,就以自|杀结案了。”

陈泽这才注意到刚才飞过来的不明飞行物是只文件夹子,现在摊在地上,打开的那一面刚好是那个被火烧过的孩子的现场照片,惨不忍睹,连陈泽这么铁石心肠的人都忍不住别开视线,一抬头就撞上了头儿探究的眼神,“你听见我刚才说的话了没?”陈泽刚才走神走得厉害,头儿说的话他左耳朵进又耳朵出了,好在看见地上摊着的文件夹子,猜也猜得到刚才说的是什么了。陈泽心里有点儿乱,弯腰捡起文件夹,“这个案子,早该结了。我们查来查去,也定下来了。不是邪教煽动,也不是谋杀,是自己想不开,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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