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信心,我怎么轻易让他发现我做什么?这时间过的太快,今非昔比,即使又为败者,林朝阳也决不可能为自己不留后路——吃一堑长一智,这项本事我终于彻底学会。
他自顾自的笑,末了从桌前站起来,“那我们就再来看看,谁的王牌更大,不过,现在已到了上班时间。”
管家将我的外套递过来。我们一同上了车,分坐两边。他捏着文件不知想些什么,我靠着车门光明正大的看他。他偏爱浅色衣服,今天穿了白色的西装,戴了一副金边的半框眼镜。他是个天才,杰出而优秀的天才。
我坐过去一点,伸手把他的头揽过来,咬上他的嘴巴,或许有些用力,他抽搐了一下,随即抱住我也啃咬过来。舌头与舌头强烈的纠缠在一起,将呼吸屏蔽,分不出胜负。他的眼尖锐而清醒,里面的我面带微笑从容不迫,我伸了手去扯他的外套,接着是衬衣,里面是光滑而有弹性的肌肤,我曾消受一次,销魂蚀骨。
他突然推开我:“你又想做什么。”
我盯着他敞开的衣领,里面大片白而刺目的皮肤暴露出来,惹人犯罪,笑道:“亲亲你罢了。”
他哼了一声,把衣服理好,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文件,拍了拍灰。
将头转向窗外,我吹了一声口哨,无聊。
回到办公室,林御风抱着大堆的文件正准备归类,见到我进来,精神百倍的扔下文件,三蹦两跳的跑到我面前:“林先生,我找到了。”
他面上表情兴奋异常,我微微一笑,故意道:“找到什么?”
“江蓝找的那三个MB曾经与他共事过,应该是找同谋者吧。”
我笑他想的过于简单,同谋者的话他江蓝还愁找不到,何必放低身价来就小小的MB,面上又是一笑,我提醒道:“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么会一下带三个人出去,就不晓得遮掩耳目?你以为人人都如我这般不计后果么?再去查。”
他本来满心欢喜,被我说的有些受打击,刚刚的兴奋冷下来点,接口道:“其中有一个曾被杨之臣包养过,杨之臣挺喜欢他的,不过结婚后就没怎么再联系了。”
杨之臣,他不说我还差点忘记这个男人睡过我不争的事实,我曾暗自告诉自己总有一天要他不得安生,如今看来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但这种蝼蚁般的小人物多少还有些价值,死的太干脆反而没有趣味。
我要淋浴风继续查那三个MB的资料,自己伸手拨了杨之臣的电话。
先是毫无疑义的寒暄,大家心里彼此都有算计,谁也不肯现表露心态,最终还是我干脆。
“杨先生的生意需不需要我帮忙?”
他也单刀直入,不再做表面功夫:“林先生有什么事需要杨某的么。”
我笑:“杨先生是个痛快人,我只要你一句话,江越若要问你贷款你给还是不给。”
他顿了半晌,呵呵笑道:“江少爷是有钱人,怎么会向我们这种小银行借钱?他还有云先生……”
“我只问你给还是不给。”
云舟然这次不会给江越钱,他答应我不插手。
“那若是江少爷亲自来要,我岂不是很难做人。”
我冷笑一声,挂断电话,既然如此,也别怪我撕破脸皮,转头对林御风道:“把杨之臣嫖男人的照片送一份去他岳父大人跟前。”
这照片自然不能让他破产,但如此老套的伎俩用于极为保守的安老先生(杨之臣的岳父)那里比让他还让我痛快。
刚吩咐完,电话便响了。我心想,动作还真快,果然他对那个人有点什么想法。
嘴角勾起来,把电话接通,杨之文声音当头一句传来:“你要求我的事情我已经承诺办好了,但你别忘了还欠我一个人情。”
我道:“既然这样,我这么重人情还是容杨先生家庭和睦的好,文老板你这样紧张,该不会是爱着自己家亲哥哥吧。”
这回挂电话的是杨之文。
林御风则举着包好的照片问我:“那这照片我就不送了?”
我对他笑得意味深长,放过杨之臣么,我忘了说,其实我是个不讲信用的人,“就暂且不寄了,留到以后来用。”
杨家若不肯借钱给江越,其它银行应该也不会借了,他在国外应该也有不少产业,但在再大的产业也不可能第一时间换成账户上的现钱,这场比赛,赌的就是时间和运气。
运气不是人力所控制,但时间可以争取或浪费。
第十五章:永无尽日(2)[END]
林御风依旧没有查出三个MB身上有什么蹊跷来。
江蓝弄了三个MB出场却毫不加掩饰,这其中必有蹊跷。
我不敢打没有把握的仗,嘴上说的固然轻巧,但江越永远不是可以轻视的敌人。于是我自己来琢磨江蓝的目的,却仍是未果。最终不得不放弃。
我因为这个事情将安排耽搁了一日,才吩咐林御风在股市开盘后低价抛售我卖出的股票。
股票是我通过各种渠道攒下来的,为数相当可观,从在银盾见到江越的那次起就步步经营,当初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却没想到真有这么一天。
等了这么久,这一天终于到来,我怎能不激动。
坐在林御风身后看着电脑屏幕上下滑的股票曲线,我已能预见它的无力回天,只要坚持三天,江越就得从青金滚出去,下午股票收盘的时候,我已接了无数个电话,股市上沸沸扬扬,一片喧嚣,我这里除去电话响铃再无它音,怎是一派祥和了然。
第二天,那几支股票继续毫无悬念的下跌,大批股民也跟着疯狂低价卖出,我吩咐林御风再将股票重复买入,然后压下更低的价格。
一个上午就把那几支股票压的几乎崩盘,我指着那条几乎荡到谷底的曲线,拍拍林御风:“看好了,这一招虽然毫无新意,却总是屡试不爽。”
他连连点头,却迟疑的很:“林先生,为什么少爷那边没有一点动静。”
江越那边自然是有动静的,他也买入股票,企图将价格拉回,但他没有足够的资金,上午开盘时还垂死挣扎了一番,那条曲线抖动的好像微弱的心脏,收盘时价格依旧不可挽回的不停下跌。
此次他真的是无法翻身了,胜利已在眼前,只要下午再奉送这股市强有力的最后一击就万事大吉。中午我没有回葛宅,在办公司室里继续研究那三个MB的资料。
这三个到没有什么复杂,在夜城里也是很受欢迎的,接的客也都是些有钱有势,这些人对江越来说分有用还是无用,但实际上把这些信息整理出来,也就只有一个银行家……
林御风看着我仍然在那里冥思苦想,他边解决面前的盒饭边说:“林先生,您还在研究那三个MB啊,说不定江先生就是用这个来迷惑你呢。”
我冲他笑笑,嘴上说道:“还不至于吧,我……”话说到一半我的脸色就变了,感到一阵悚然寒冷,莫非……
莫非他的目的真在于此。
这念头在心里还没落,手机就开始振动,显示是江越来电,我看看桌子上振动不休的手机,觉得将它拿起实在是太艰难,将电话接起来,我问道:“你到底在玩什么?”
江越在电话里事不关己的说:“你输了。”
接着他挂掉电话,他打来是为了宣布我的死期。
断线音急促而短,如同我的呼吸,我已经恍然大悟。
我不知该说自己是过于谨慎还是疏忽大意,江蓝是故意让我知道他带了三个MB出场的,他这么做,为的就是要我起疑,要我以为江越准备要对我出手,他要逼我先动手,将来也好定我的罪。
他们怕是早就准备妥当,只等我一脚踩进来。
我却如同跳梁小丑一般,尚自得意自己的聪明才智,可笑,真是可笑。
但是说我输?我坐回椅子,突然勾起嘴角:有的时候胜利者与落败者一样一无所有。如果不留后手,我也枉费胡灿对我一片真心实意。
手里握着胡灿额外留给我的东西,其中有几笔是他搜集的关于青金卖粉的证据。江越虽然反对做白粉生意,但他刚接手新上的时候,还无法立刻改变青金卖白粉的事实,直到真正改变了,又是以后的事情,其间有几笔生意还是经他之手的,这证据足够判死他,即使云舟然帮他做个护照逃脱死刑但他也同样会一无所有。
我一切都算好,这次绝无可能输的一塌糊涂。
将一切盘算好,我对林御风笑道:“准备好下午股市开盘,这里交给你了。”
我出了办公室的门,转身对他露出一个真诚的笑:“我去街上逛逛,每半个小时向我汇报一次情况。”
他似是感到什么,张了张嘴,最后也只说出来一句话:“是,林先生。”
我关了门,不紧不慢出了办公室,路过江越的办公室时,我冲着门板笑笑,真是没意思,我们这样斗来斗去,已经忘了初衷是什么,似乎只有无休止的相互算计才是平衡点。
***
发动车子,我将手机关闭,不用再汇报了,这个战场已经没有我的立足之地。股市上一定会有极为戏剧性的转变,我彻底失败,再一次败在他江越的手上。
冷冷一笑,从公文包中掏出两个信封,我犹豫了一下,拣出其中一个扔进路边的邮筒,江越,我不会让你赢得太高兴。
***
然后我坐上公交车赶往机场,护照和机票是我托杨之文办好的,起初他并不答应,对我要整他哥的事情心怀芥蒂,我讥讽道:“云舟然倒是会做人,一个人情掰成两半来用,既便宜他又便宜你,只有我越做越亏。”
这事情杨之文后来告诉云舟然,便要他把护照和机票给我办好(虽然我自己也可以办,但必然要被江越发现的)。
到了机场,已是换登机牌的最后几分钟,我换了牌,在候机室里坐了一会儿才将手机打开,拨了电话给江越:”恭喜你。”
他的声音焦急而失措,“你在哪里,林朝阳,你躲到哪里去了。”
我笑了,对他温柔道:“我在机场,准备去旅游。”
“你不可以走,林朝阳,我决不允许你走……”
他的理由被淹没在地勤员工提示登机的甜美声音中,我再也听不见,隐隐约约只有一段让人遗憾的尾音:“你爱着我,你爱着我,我不允许你走!”
我对他轻声的笑,笑的五味俱全,分不清哪一种更加深刻:“是的,我爱你。”眼泪却不由自主掉下沾湿了唇角。
是的,我依然爱着他,不然我寄出的邮件里不可能只有一张证明青金偷税漏税的光盘,至于其它,我捏在手中,这是我永远的王牌,保障我一条坚固的后路。
是的,我依然爱着他,不然不会犹犹豫豫反反复复,不然不会千方百计要他记我恨我,只为怕他忘记,不然我不会每每比他更加痛苦,更加抑郁,只为悔恨异常,不然不会处处覆以冷漠寡情的面具,只为不一错再错。
只是林朝阳和江越注定是那样的恶人,那样相互对抗不懂妥协的两人,只有遥远的距离和永远的敌对才能平衡这种关系,才能让我们安全的活着。
这是一种倔强,从头至尾,从生到死不可改变。
我将手机丢弃在垃圾桶里,清脆的碎裂声是我离开的提示音。
缓步走向登机口,将登机牌交给地勤扫描,然后跟着人群在登机舱里一步步走向未来,这班飞机驶向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次我已真的离开,拼尽最后一点资本,带着真正的自由离开。
过往的片段在脑中倾轧而过,林朝阳与江越,那些破碎的轰鸣声卷起红尘与世俗,我门都是凡人,没有超脱的风骨,只有污秽的肉胎,终于不能冰释前嫌。
这么久来,我只换到他曾经一句“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不知是否值得。
机身猛然倾斜冲入云霄,阻断我的心不在焉,窗外一片氤氲白茫,连同我一起淹没在云海中。
林朝阳与江越的未来在这一刻应画上句号,却不知是墨汁淋漓,还是干脆轻快。
如果他真的能懂得我要的是什么,只要他能找到我,我就回来。
——完——
结局番外:谁的妥协(七年后)
梦中是一片长的走廊,没有尽头似的,他的灵魂藏在少年的躯壳里惊魂不定的小心行走,仿佛一只不知前途的猫,点起伶仃细脚般。
死一般的寂静在少年的耳边与鼻息上停留,有满嘴的尖牙和妖异的眼。
慢慢的响起一阵清脆的脚步,皮鞋在地上清脆的撞击,在走廊上引起叠叠回声。
少年屏住呼吸,身体贴在墙上不敢再动一下。
有什么声音细细的响起来,慢慢的,小小的,初时是听不见,末了越来越大,与空旷的回音相互纠缠是轰鸣于耳的笑。
脚步声在这笑声中清晰可见,向他慢慢走来。
“呼!”他的眼睛猛然张开,冷汗从额头上滑下来,几乎要沾湿枕巾。
身边的人轻声嗯了一下,醒过来,迷迷糊糊道,“怎么了。”
林御风轻声说:“没什么,做了个梦。”
那个人又睡了下去。
然而他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起身顺手点了一支烟,却仍然理不清脑子里那一团乱。于是胡乱穿上衣服,摸了六百块钱放在那人的床边匆匆出去了。
正是凌晨两三点的样子,冰冷的夜风刮在脸上要削下一块肉来,他走的急,将围巾忘了,忘了就忘了,反正他不在意一条围巾。
步行走了两个小时才到了夜城,天色仍然黑的压抑,他想起方才的噩梦来,却觉得现实中这样的场景实在不如梦境中惊悚。
慢慢看见连个人守在青金门口,脸上冻得红彤彤一片,将手揣在袖子里,顾不得形象,见到他,两双眼睛齐齐一亮,然后一起奔过来:“林哥,林哥,你终于回来了。”
“怎么了?”他问的有点不紧不慢的意味,出差半个月不在的时候没见过这两个小子说过一个想字来。
雷火摸摸被冻的通红的鼻子说:“老大,林先生回来了。”
听到“林先生”三个字,他似乎有那么些不一样了,但也说不出哪里不一样来,依旧是那种神色略有些冷淡的样子,话从嘴里说出来同样冷冷清清不温不火:“回来多久了。”
“昨天晚上的事了,找你找不到就只好现在这里休息了。老大,我们打你电话一直都打不通。”
他摸摸衣兜,好像是忘了给手机换块电池。
夜城现在不属于青金,同样也不属于江越。出于某种不为人知的因素,江越的情人林朝阳在失踪前将夜城送给林御风,谁也无法忘记,林御风在林朝阳失踪后的第二天从房间里拿出夜城的让渡书时,脸上那冷漠的表情。
他林御风,曾是夜城最红的MB,现在则是夜城的老板。
林御风从来不碰夜城的MB,他甚至连419也很少找MB,他喜欢找正常些的同性恋,但事后会给钱,用钱去打击一个人的自尊总有莫名的快感,正如同买过他的人对他做过的一样。
现在是早上五点半,他应该等到七点十分,林朝阳在青金的时候都是这个时间起床。但他忍不住,在门板前站了站,终于伸出手去敲了两下。
门后响起那人低沉的声音:“进来。”原来没有睡啊,不知道在里面做些什么。
门轻轻推开,现出林朝阳低垂的脸来,他在桌案上拿着本书随手翻着,头发有些长,一点点梳起来笼到脑后,脸上的皮肤病态般的苍白,本应是个特别英俊的男人,但因为这三分病态便有些漂亮起来。
林先生同七年前没什么变化呢,林御风暗自想,他却不知道,曾经的林朝阳又是如何的骄扬跋扈,至少在去新上之前的林朝阳,绝没有半分病态,他只会把别人搞得精神分裂,如同流氓般,胡子拉碴的跑来跑去号称维护世界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