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为情痴————小十四
小十四  发于:2009年04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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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指尖轻轻地抚上面前的笺纸,滑过已干的墨汁......君明月无声慨叹,情是痴,情是苦

,如果,总是由他一个人默默承受,未免太不公平.

在心中发出不平慨叹的同时,唇瓣亦不自觉地蠕动起来,喃喃自语.「流芳,日哥,你们都别怪

我......我就要赌这最后的一把,无论输赢,总要为十多年的痴狂执著作出结论.」


※ ※ ※※ ※※

急湍雨箭,夜色蒙蒙,天气虽差,流芳却满脸带笑,喜气洋洋,每走两步就忍不住展开手上素白

的笺纸,清瘦嶙峋的字迹一跃入眼

清茶棋具以待,人约黄昏之后.

中午,练功后回房更衣,就见这张笺纸放在案头,拿起一看,心中的雀跃喜悦实在无以加复,纸

笺上虽不见落款,但观那秀逸慎密的笔迹,他已猜想到邀请者唯谁.

匆忙沐浴更衣,在房中来回踱步,待夕阳刚下,便急不及待地走出来.甚至不耐走那迂回的朱色

长廊,而是打起纸伞,走进园中的小路.

如鸟隼翔,双足不沾污泥地在大雨下奔走,快到君明月暂居的厢房时,却突然停了下来.

眼神好奇地向前方的八角凉亭投去,亭内正坐着一道黑影,流芳心忖:滂沱大雨,谁有如此兴致

,留在园中凉亭?

瞪大眼看了好半晌,确定了凉亭内的正是东方红日,他本想装作没见到地绕道走开,但回心一想

,明明看见了,却不打一声招呼便走开已是无礼,况且刻意绕道,焉是君子所为?


沉吟一会,终于不情不愿地向前直走.刚走进凉亭,便有浓浓酒气扑鼻,熏得他剑眉一蹙.

放眼看去,地上放着一个大酒坛已经空了,东方红日还抱着一个酒坛在狂饮,看那个大小,少说

都有四,五十斤.

流芳见他埋头狂灌,摇头的同时,亦大感奇怪,少林上下禁酒,这两坛酒是从那儿找来的?未及

开口,东方红日已从眼角留意到他走了进来.

「独酌无味,来!一起饮个痛快!」说着的同时,提着酒坛的手轻轻一推,便将那个几十斤重的

酒坛向流芳推了过去.

知道他此举并无恶意,流芳含笑答道.「我不饮酒.」从容举起右手,在急送过来的酒坛边用柔

劲一拍,那酒坛又溜溜地向东方红日转过去.

「不识货!这可是我熬夜跑了百里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陈年女儿红,酒醇,香,厚!」努努唇

,将酒坛稳稳接住,东方红日再次仰首豪饮.

为了两坛酒,不惜来回百里,他的酒瘾可太大了吧!流芳听得暗暗咋舌,那狂饮的豪姿,令他忍

不住劝道.

「东方楼主别喝了,你可知道明天与你对阵的正是在下,再这样喝下去,明天,你必败无疑!」

即使是武林高手,一夜间来回奔波百里已是损耗甚多,再者这百斤酒下肚,别说打了,只怕明天

,他在场中连站都站不稳.


「败?败有何惧?」斜眼睨向他,东方红日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放心!明天即使站不稳,我

都会上场和你打的......败,我不怕......我这一生最怕的......最怕的.

.....只有他......」


即使没有指名道姓,流芳立刻已知道他说的是谁,迟疑片刻,终于忍不住探听.「你俩吵架了?

「讨厌!我最讨厌下雨了!」东方红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倏地压下浓眉指天骂起来.

几十斤黄汤下肚,这时候他已是醉了大半,言行举止自有颠三倒四之处,流芳并不介怀,只是微

微苦笑,难得邀约,他应该赶去与君明月相会的,却偏偏在此浪费时间.


摇摇头,正要向东方红日告辞,却听他自言自语地说.「下雨......我就是在下雨天遇到

他的,那时候,我赶着回家,见到他傻愣愣地跪在大雨中......他穿着浅黄的袍,上面绣

满蝴蝶,小小的脸蛋被雨打得发白,又长又幼的手脚都冷得发抖,那么地惹人怜爱......


如果他说的是别的事,流芳自然会毫不犹疑地离开,但是,他口中说的很明显就是他与君明月相

识的情景,却叫流芳忍不住驻足,侧耳倾听.

东方红日正陶醉在回忆中,声音神情都温柔得像化开的蜜糖.「我忍不住走过去替他挡雨,他就

瞪圆眸子,惊奇地看着我......很可爱!很可爱......之后,每天,他都坐在墙下

等我,仰着头安静地听我说话,粉嫩的脸颊泛着红晕,就像个......乖乖的小宝贝,每次

望见他,我的心都跳得很快......如果......如果,他永远都是那么楚楚动人,那

么惹人爱怜,你说多好......?」


「人会长大,这是很自然的.」流芳忍不住插嘴.

「知道美梦破碎的感觉吗?现在不知道不要紧......从你看着他的眼神,我敢肯定,你迟

早会知道的!」因醉意而起的鹰目,发出锐利光芒,射向流芳,东方红日英伟的脸泛起的嘲讽冷

笑,令流芳有如冠玉的俊脸发红.


「如果只是长大这么简单就好了......我已经不敢自居是好人,但是,他......」

语气一顿,东方红日再仰头喝酒,将上好的陈年女儿红当成水一样倒入口中.


「由创立『春风骄马楼』开始......我才知道......从头到尾,他根本不需要我,

一切都是我自以为是......疼爱他,保护他,照顾他......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我

也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不过,太可怕了......当你发现日夜在你身边的人

......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那种感觉是多么地难以接受......多么地叫人害

怕.」


用脚尖轻轻地挑起地上的空酒坛向外面的雨幕掷去.在悦耳的声音中,酒坛迸裂成千百小碎片,

溅起无尽水花,东方红日的声音倏然变得意兴阑珊.

「二年前,京城的苏姓大员,说要将女儿嫁给我,我欢欢喜喜就答应了,既是利益相关,又可以

......让一切重新开始......绝了大家的心思,至少,我以为可以......但

是......我还记得新婚那天我饮得大醉,迷迷糊糊地进了洞房,第二天起来,一打开门.

.....就看见他......」


他突然下来,在沉默之中,流芳没有再作声,他多少已经明白,东方红日郁积多时,现在,只借

醉,找个机会与人倾谈,他不需要说话,只要静静地听便已足够.

在东方红日的脑海里正浮起朦胧的景象,那年冬天,京城下着大雪,他一打开新房的门,就见到

一道修长纤弱的白色身影倚立在房外红柱.

漫天纷飞白雪,那人不知道已经伫足多久,雪色的貂皮披风的毛已经尽湿,弱不胜衣的身子在寒

冷中不停颤抖,长长的发贴在脸颊,湿润深黑映得那张如月的脸颊更白更白.


他以为自己会听到很多说话,但是,那人竟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不发一言地转身走开,简

直就好像是为了看他一眼,而不惜风雪皑皑而立.

就是那一眼,就是那盛满无尽忧伤的一眼,令他从此不再踏入新房半步.

是不敢?或者不想,不愿?......他根本分不出来.最后,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

「爱人,很痛苦;被爱,也不容易......」

听着他吐出的沙哑嗓音,流芳细细咀嚼,只觉郁闷不已,咬咬唇,问.「那你到底爱不爱他?」

等了很久,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抬头看去,才发觉,东方红日已经醉倒,埋头在石桌上呼噜大

睡,心中既好笑,又无奈.

想到自已竟与一个醉汉平白浪费时光,不免失笑,再次打起纸伞,走进风雨之中,才走了两步,

就听身后传来东方红日的梦呓声.「明月......明月......」


起初,以为他是在梦中叫唤君明月的名字,再听下去才知道他是在吟诵词句.「明月.....

.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吟到一半,却又没了声音,想必是醉得厉害,又再沈睡过去了,流芳张开唇,缓缓接下去.「我

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这亦是东方红日的心意吧?得到一切,才发觉只有最纯真的过去,才值得回味.

世人何苦......流芳叹气.

22

看着灯火阑珊的一楝小院,收起纸伞,拂去肩上细碎雨点,正要抬手叩门,却发觉原来房门并未

关上,轻轻一推便露出门后的真貌.

那天夜里的灵堂摆设已经尽去,房中放着的都是本来有的酸枝家俱.掖起衣走进去,房内正用铜

鼎熏着檀香,散发出令人觉得浑身一暖的浓郁香气.

袅袅烟雾之间,那人一身薄纱青衫,倚坐在窗台下安着的酸枝圈椅内,手托着脸颊,闭着眼睛.

流芳放轻脚步,缓缓走近,但见君明月身旁的木几上放着茶具,棋盘,与几颗散落的玉石棋子,

应该是等得累了,沉睡过去.

不敢随便惊动,流芳顿下来,伫立在他身旁.心中苦恼,应该叫他起来,还是就这样离去呢?

一时拿不定主意,眼神不由自主地向下方的君明月掠去,他用左手托着头,下巴微微垂下,从秀

丽的鼻尖吐出酣睡的细长气息,似是睡得很沉,浓密的睫扇轻轻抖动,在柔嫩的脸颊上落下淡淡

影子,洁白的肌肤在灯光下泛着华光,晶莹剔透.


青丝随意披散在肩际,衬得身子份外纤幼,一身薄纱青衫又轻又薄,衣襟敞开,露出内里的肌肤

致命的诱惑,令流芳的眼神不受控制地沿着襟口滑入,凝视乍现的大片洁白,衣料的影子与柔软

的肌肤,在灯火映照下,黑白分明,诱人得令流芳的心怦怦地跳个不停,


他自幼在少林长大,清心寡欲,这时嗅着满室温香,看着那大片莹莹雪肌,却觉一股心火正缓缓

地烧起来.

海棠春睡的无双丽人地正毫无防范地坐在他面前,从未有过的歪念倏然占据他的身心.

不自觉地弯下腰,凑近头,刚贴近那头柔软青丝,就有淡淡体香传入鼻尖,清新的香味好象盛开

的花香,流芳忍不住将头再俯前一点,近得甚至可以将肌肤上光滑的纹理看得清清楚楚.


流芳觉得很紧张,紧张得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垂在身侧的手指抖动不已,从鼻尖吹喷出的气息沉

重而且炽热,流芳已经凑近得快要用鼻尖碰到君明月的脸蛋了,不过,君明月依然没有醒过来,

他依然睡得很沉.


细细注视他随着呼吸而抖动的睫扇,轻轻起伏的肌肤,在睡梦中娇憨地噘起的唇瓣,嫣然的色泽

就像是覆在水下的红花,引诱过路人采撷.

无法抗拒内心的渴望,流芳将头凑得更近,唇小心翼翼地贴上那两片诱人的柔软.

谁都不会知道,只要轻轻地......轻轻地吻一下......


「明月,我可以进来吗?」东方红日一边叩门,一边抚着额头.昨夜,狂饮几十斤酒,如果不是

四名剑婢做了醒酒汤,硬拉着要他起来,只怕他还在呼呼大睡.

醒虽然是醒了,不过,浑身都懒洋洋的提不起劲,不只是因为宿醉,更主要是经过几天来的不满

烦躁,斗心已失,一会儿在场上对阵只怕真的要败了,唯一希望是败得别太难看,要不是明月又

不知道会怎么想了!


「武林大会快开始了,你怎么还不起来,身子不舒服吗?」叩门多时,依然得不到响应,东方红

日心中奇怪不已,已时将过,依君明月平日的习惯绝不可能尚未起床.沈吟片刻,他停下手,柔

声对着房门说.


「明月,还在气前天的事吗?那天......大哥的语气的确太重,你别放在心上.」

房内仍然沉默,久候不耐,东方红日不客气地推开房门,跨步迈进.但见,房内睡床的纱帐放下

来,内里隐有人影.

走过去就看得更清楚了,在纱帐中坐着的人影的确就是君明月,隔着朦胧的薄纱看去,他正抱着

膝坐在凌乱的被衾中,看情况应该已经醒过来多时了.

「起来了为什么不应我?真的还在生气吗?你知道大哥是一时口不择言而已......乖,别

气了,起来更衣,一起出去吧.」

尽管他的声音温柔如水,坐在床上的人却木无反应,看着那道呆滞的身影,东方红日满腹疑惑更

深.「明月?」

一声低沉的叫唤,终于令纱帐中的君明月动了一动,缓缓抬起头来,彷佛刚刚才发觉东方红日走

进来似的.

「我......不,没事......楼主,你先出去吧......」

与往日平稳动人的嗓音完全不同,从纱帐后透出的嗓音不但断断续续而且充满惶然不安,东方红

日心中存疑,浓眉一压,猛地掀开纱帐.

「啊!」坐在床上的人儿吓得跳了一跳,扯着被衾慌忙退后,如遇猛虎的害怕神色令东方红日好

笑,但当他的眼神再往下扫去,笑意立刻就变成惊愕.

在君明月敝开的衣衫内雪白的肌肤上满布点点刺目红痕,床上除了凌乱的被衾外,还散落着几条

布条.

东方红日惊愕不已,呆呆地问.阜⑸裁词拢俊?

「不......没有......没......」君明月垂着头,不断瑟缩退后,东方红日

不得不抓着他的手将他停下来.

青色的袖子滑下,露出一双藕臂,惊见纤幼的手腕上竟亦有两圈鲜红的绑痕,东方红日立时明白

了七八分,凌厉的鹰目瞬间满布怒火.「是谁?是谁做的?」

「没事.」贝齿紧咬薄唇,君明月满是羞愧的苍白.

「说!是谁做的?」紧紧地抓着他示放,东方红日一副不问清楚,誓不甘休的神色.

在他凌厉的眼神,充满压迫感的声音中,君明月终于屈服了.

「昨夜,我约了人对奕,之后睡着了......四周都黑黑的......手脚都动不了..

....很痛......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他攥着拳头,似乎很努力地要覆述得比较有条理,可惜不成功,由薄唇吐出的嗓音始终是那么地

苍白无力.

东方红日咬牙切齿地追问.「你约的是不是流芳那个王八蛋?」

君明月红肿的唇,张开又合上,合上又张开,却始终没有吐出声音,即使如此,东方红日已自行

从他的神色间,肯定脑海中的念头.

「我要杀了他!」东方红日大感愤恨莫名,斗大的拳头重重擂打床榻,发出轰然巨响.

垂首,君明月正垂着头用抖着的指尖紧紧抓着衣襟,浑身微颤不已,伸出手,小心地托起他的下

巴,拨开贴在脸颊两旁的发丝一看,果见晶莹的水光已经沾湿无暇的双颊,东方红日心中的怜惜

疼爱立时狂飙得无以加复.


健臂一展,将那修长的身子一拥入怀,从怀中传出无声的啜泣,颤抖,带来久违的感觉.

虽然明知道怀中人惊才绝艳,善于阴谋策划,但是此刻东方红日心中再也没有存在半分猜忌不满

无论发生什么事,怀中的始终是初识时那个小小的,惹人怜爱的孩子,明月在天下间已再没有亲

人,朋友,就只有他可以照顾明月保护明月.

他曾经摸着君明月的头,发下豪言要将他带在身边小心保护,亦曾在结义之时,歃血为誓要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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