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野狐之黑白之际 第五卷 应天长 上——醉里挑灯
醉里挑灯  发于:2011年03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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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的多了,随手的坏毛病也就来了……”

絮絮叨叨了很久很久,对面的三个人,一直用心的在听。没有人嫌弃他罗嗦。即使其中有些话,他翻来覆去的讲了不下三遍。

然而,即使这样,很快,夏子常也再也找不到想要念叨的事项了。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一笑,背起行囊。

笑着向三个师弟挥挥手,他转身,大踏步的走向太阳升起的方向。越走越远,越走越远,虽然频频回头招手,最终,还是消失在了一片

阳光之海……

他的身后,有三个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目送他的身影远去,变小,最终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消失在了阳光里。

有好一阵子,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站着。

……

……

……

“王师兄,罗师兄,我终于知道以后下不动棋以后,我该干什么了。”最先打破沉默的,是曾弦翔。他用一种谁也无法模拟的淡漠的口

吻说着似乎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

“哦?”回答他的,是不怎么感兴趣的罗卿郁。

“我是很喜欢下棋没错。但是我想,我大概是做不到像常哥那样,被人怎么踩还是要坚持着爱棋,坚持着要下棋的吧?所以,等我对棋

院没什么用了,我就去三里屯那里开个围棋酒吧好了!只要能下棋,国际大赛或者是酒吧业余,也没什么不同吧?”

我才不要被人拿着所爱要挟,侮辱,欺凌!我要掌握着自己的命运,谁也不要想来命令我!

王立浚和罗卿郁看着他,一时无言。

最终,罗卿郁轻轻的笑了起来:“了不起,小曾!有追求!到时候我去投奔你好了,下一局一百块,你抽三成!”

“罗师兄你真没经济头脑,你是世界冠军啊,怎么也要1000块一局才好!”

王立浚“呵呵”笑着表示赞成,随即提出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小曾,那你要有很多钱才行!”

于是,三个小坏蛋蹲了下来,开始认真的计算需要的资金,并且绞尽脑汁的思索筹措的方法……

韩国,汉城

一回国,李诚熏就病倒了。

这一场病,来势汹汹。

因为年轻好胜,也因为经济原因,李诚熏所参加的比赛和各类活动的强度和密度几乎是前无古人。平日里仗着年轻,身体底子好,无所

顾忌不知保养,所积累下来的恶果终于以这一次的富士通杯的惨败为诱因,猛烈的爆发出来。

苍白面孔的青年,先是出现了严重的胃溃疡,反复的呕吐,身体几乎脱水。然后,各类并发症出现了。几乎是世界末日一般,身体上所

有的零件都出现了这样那样的病痛。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李诚熏浑浑噩噩的躺在病床上,看着日影流逝。连时间的概念,几乎也已经泯然成了一个模糊的概念。

看着病床变哭红眼睛的妹妹,他甚至连伸出手去安慰的力气都已经没有。

……

……

当李诚熏再次能从床上坐起来,能够清楚的思考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半个月后了。他瘦成了一把柴。伸出手来,病号服的衣袖空空荡荡

的,挂在他皮包骨头的瘦弱胳膊上。看起来无比惨淡。

对着洗手间镜子里的自己,李诚熏苦笑。

容颜枯槁,发色枯黄,长长的乱蓬蓬的头发已经遮住了眼睛。镜子里的人,简直像是从非洲逃难出来的灾民。

还好,没让前辈看见这样的自己,他想。

自打他住院以后,李秀哉曾经来探望过几次,但是都被他拜托妹妹给挡了驾。不想让喜欢的人,看见这样没用的自己。

所以,几次之后,李秀哉大概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后来的日子里,只是拜托朴立恒老师来探病的时候转赠一些探病的礼物。李秀哉本人

,倒是再也没有出现过。

总算能站起来了,李诚熏暗暗的给自己打气,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快点像个人样啊!这个样子怎么行呢?

当时,还说过要保护前辈这样的大话来着……

等等,保护?

因为长期的病痛折磨,在他脑海里被模糊掉的那种不明不安,突然一下子卸掉了面纱,活灵活现的跳到了眼前。

他一惊!

跌跌撞撞的跑出洗手间,喊着自己的有些惊慌的妹妹:“美妍,去!赶紧去给我买这两周以来所有的《朝鲜日报》!特别要体育版!”

第04章:沉沦

最后一缕阳光终于消逝在了密密麻麻的楼群之中。上一刻还灿烂妖娆的漫天彩霞,颜色快速的流失了。光线越来越暗,黑夜很快就要降

临。

在这黄昏的最后时刻,李秀哉站在自己公寓的百叶窗后,凝神看着天边那最后一丝凝固而晦暗的色彩。暗红色的天光被百叶窗的窗格分

割成了一条一条,在屋子里流淌。

靠窗的大桌子上摆放着棋枰。密密麻麻的云子在这一刻,冷冷的反射出血腥而妖艳的光彩。这光彩染红了旁边乱七八糟堆放着的报纸。

在这血迹一样亮色映照下,报纸上面黑色的大大的字体触目惊心,似乎每个字都开始缓缓爬行。

嚣张的,恶毒的,肆无忌惮的……

“仁者无敌”

“李秀哉九段的棋似乎走入新的境界,希望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呢!”

“即使你是刚入段的少年,只要你能坚持到最后,你总能等来李秀哉九段的昏招。”

“李秀哉九段的官子,终于成为了他最薄弱的一环”

李秀哉,再不是媒体的宠儿。

一统天下的围棋帝王,了不起的国家文化使节,在一瞬间变成了民族罪人。

连篇累牍的恶毒报道,在这半个月内已经是司空见惯。好像是很多年积攒下来的恶意,终于有了一个突破口。关在笼子里的野兽就这样

被放了出来。它的能量大到了惊心动魄!

一时之间,口诛笔伐不绝于耳。

李秀哉平静的面对这一切。他保持了自己一贯的绅士风度,丝毫没有失态。

不论面对多么恶意的提问,他始终心平气和的阐述着自己的看法。语调平和,态度沉稳。他直视提问者的眼睛,既不畏缩,也不咄咄逼

人。

一如既往的不动如山。

这显然让媒体和公众十分不满。

他们期待看到的是,一向平静的李秀哉九段痛哭流涕的认错,或者愤愤不平的申辩,或者失去理智的怒骂……

然而,都没有。

李秀哉九段恒定如常,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样的厚脸皮,让得不到满足的媒体和公众一起愤怒了!

于是,攻击升级了。

从最开始的指桑骂槐样的鄙视——“这真的是曾经的围棋第一人吗?”,“在国际大赛上频频失手,甚至连四强都没有进入的李秀哉九

段,就不能抽出一点评点别人的时间来检讨一下自己吗?”

迅速进化到了激烈得类似人身攻击的怒骂——“李秀哉杀死了韩国围棋”、“韩国围棋从这一刻开始沈没”、“李秀哉为什么不能保持

一种尊严的态度去死呢!”、“这根本是韩奸,他根本不配做一个韩国人!”

甚至,连他的家人也被波及到了。

某一个早晨,秀哉家里经营的珠宝店,被人砸坏了所有的玻璃。而在很近的街口巡逻的警察宣布,没有发现肇事者。

由于这最后一件事性质过于恶劣,在朴立恒老师和李家家人的强烈抗议并提交诉讼的威胁下,新闻界终于稍稍做了收敛。

在一片阴阳怪气的评论声中,韩国围棋最繁忙的赛季开始了。

紧锣密鼓的种种头衔战和联赛轮番上演。

然后,李秀哉跌入了地狱一样的连败之旅!

他输掉了一场又一场。在半个月之内,几乎没有赢一场棋。

仿佛是某种魔咒的开启,秀哉在一地的沉寂里平静的发现,他的内心,出现了缝隙。

小的,谁也看不见的缝隙。

然而,他就是知道,它们在那里。

在曾经无比强大毫不动摇的明镜台上,有了瑕疵。

于是,小小的动摇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的趁虚而入了。在外表,并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他依然是强大而淡定的神佛一样的存在。

他的序盘他的中盘,朴实无华却滴水不漏。

然而,在决定胜负的时刻,往往会有一个瞬间,他再也掌控不了自己的身心。他发现他无法找回过去明镜止水的心境。

他看不清楚。

他开始急切。

他会犹疑。

于是,昏招。

然后是,败亡。

一次,两次,三次……

渐渐的,他开始怀疑。

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之后,他看着自己的手,悄悄的问自己:我真的能行吗?我真的可以下出最强的棋吗?

我,老了吗?

当他不再相信自己,他便再也无法下出李秀哉式的平静无波的棋了。

从一道不起眼的裂缝开始,原本看似坚如磐石的黑白之际的高塔,终于崩溃,支离破碎,再不见当年的辉煌灿烂。

李秀哉将近十年来的丰功伟绩,在一个瞬间化为尘土。

他淡淡的站在一地断壁残垣里,向自己辉煌的过去告别。

然后,转身迎向下一次的失败,再不回头。

他开始比往常更加勤奋的复盘打谱。原本不爱出门的人,现在更是在没有比赛的时候连楼都不肯下。

一天,两天,三天……

他以一种疯狂的态度平静的摆出一局又一局的败亡之局,急切的想要找出破解的方法。他想要改变自己,改变自己的棋风。

如果真的过时了,那就改变自己从头再来。

如果过去的一切已经失去,那么就再凭自己的双手赢回来。

他这样告诉自己。

只是,没有用。

他依然持续的输下去。

也许是因为不适应新的棋风,也许是因为对自己的不自信。

十年以来,第一次,李秀哉的成绩差到了惨不忍睹的地步。

随着他的连续失败,媒体们似乎终于感觉到了“天理昭昭,报应不爽”的满意,于是可以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宽容的,悲悯的姿态开始

嘲笑他。

“李秀哉九段的棋似乎走入新的境界,希望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呢!”

“这就是所谓的仁者无敌吗?”

“即使你是刚入段的少年,只要你能坚持到最后,你总能等来李秀哉九段的昏招。”

“李秀哉九段的官子,终于成为了他最薄弱的一环”

……

……

……

对着满纸的刻薄,李秀哉并没有心思去理会。

只是,他淡淡的想,大概,我只能到这里了吧?

子常,对不起,我到底还是要失约了。我努力过。但是,还是,不行!辜负了你的一半运气……

他无心的摆弄着手里老旧的钢笔,茫然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内心世界。

在那里,黑白之际的高塔刚刚崩溃,而李秀哉正向无边的黑暗里不停的下沈……

第05章:混淆

纷乱的开幕式现场,所有的长枪短炮都对准了正在风口浪尖上的那个人。

闪烁的镁光灯伴随着尖锐的提问,背后隐藏的是无穷无尽的恶意。

透过人群的间隙看着那个人,李诚熏紧紧的咬着自己的下嘴唇,他怕一个不注意,自己也许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

为什么,你会这么的平静呢?

从你的棋里,我分明已经看见了一个崩坏到四分五裂的世界。

可是你,只是这样安静的坐在这里。

拒绝抱怨,拒绝投降,拒绝求助。

就这样镇定的,尊严的,沉默的迎接一个灭亡,就好像正正站在雪夜的荒原上,迎接世界末日的神祗。

之前,李诚熏曾经私下拜访过李秀哉。

然而,所有准备好的安慰之词,在见到本人后,却统统只能悄悄咽了下去,再也说不出口。

李秀哉平静的接待了他,甚至微笑着和他谈及报纸上的是非,连眼神都没有变一下。

李诚熏于是知道,李秀哉,拒绝同情。

即使在这样一个崩坏的世界里,他骄傲的拒绝了他人的走近。这,也许是他最后的尊严。小的,几乎有点可笑的尊严。

然而,李诚熏只能撤退。

他不是被选中的那个,他走不进李秀哉的世界。

除非,他胆敢冒着毁坏这个世界的危险。而他,不忍心。

所以,他只能撤退了。

只能站在安全范围之外,焦灼的、无力的看着李秀哉在一片恶意之中,挺直了后背,慢慢的走近一片黑暗中,一点一点,化成碎片……

从某种程度上讲,爱上李秀哉,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和他相比,你永远是那么的无力……

“碰”!

所有的人吃了一惊,暂时停下了对李秀哉的围剿追杀,转头看向桌子的另一边。

那里,瘦骨嶙峋的李诚熏冷笑着,把桌面上的东西统统扫到了地下。

“不好意思,正在生病,坐得太久了,手滑了!”

青白的面孔上,有着讥诮的笑意,尖锐的如同杀气的愤怒从他整个人身上传过来,和单薄而萎靡的身体看来颇不相称。

现任的韩国围棋第一人就用着这样的笑意,驱散了人群。

他冷冷的目光注视着,直到最后一个无关的人退场。

然后,弯腰,大咳特咳,好像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一样的剧烈。

脚步声,走近。

随后,一只温暖的手落在了他的背上,轻轻的拍打。

李诚熏微微勾起嘴角。只是,笑意还没有拉开,就被又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

当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李秀哉局促不安的站在他面前。很明显,是拿不定主意先道歉还是还是先致谢。

所以,李诚熏抢在他开口之前忙忙的说着:“真是讨厌啊,这些人!一点都不知道照顾病人……”

李秀哉顿住,定定的看着他。然后,低头,轻轻的致谢。额前的发轻轻的垂下,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睛,猜不出他的表情。

两个人并肩走出会场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了。

这样并肩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头,却丝毫无法融入。外界的热闹,和他们是无关的。

某种程度上说,走入黑白世界的男人是摒弃了现世,同时也被现世抛弃的。

年复一年,他们坐在纵横十九道织就的结界里,忘记了怎么和现世打交道。

能懂他们的,也只有彼此罢了。

只是,李诚熏沮丧的发现,到了这个地步,李秀哉依然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存在。明明伸手就可以触摸到的人,却远的好像在异次元。

真的好想靠你近一点,再近一点。

然而……

在再一次被李秀哉落在后面,而李秀哉本人却茫然无觉后,李诚熏定定的看着前面那个孤寂的身影,咬咬下嘴唇,他做出了一个重大的

决定。

一个几乎不像李诚熏能做出的决定。

他快步跑上前去。

“……北京?”

被从沉思中打断的李秀哉茫然的抬头,看着眼前这张年轻漂亮却稍显萎靡的面孔,一时搞不清他在说什么。

“对啊!就是北京嘛!”李诚熏的口气非常轻松,轻松的非常不真实:“一个企业出资的商业邀请赛,虽然从经济上来看不值得一提,

不过偶尔出国放松一下也是好事吧?前辈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就帮你和我一起报名了?”

“可,可是……”

“哎呀,不要可是啦!我连去哪里玩的计划都列好了,难道前辈不乐意和我一起去吗?一个人出国还是会有点介意啊。前辈就当帮我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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