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野狐之黑白之际 第五卷 应天长 上——醉里挑灯
醉里挑灯  发于:2011年03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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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吗?

自己,真的说过这样的话吗?

李秀哉陷入了沉思之中。

片刻之后,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一切问题的答案,自己早已知道。身处局外的时候,可以看得多么明澈透析,可是一旦身入局中

,也还是茫然和慌乱。

这就是,所谓的“知易行难”吗?

第09章:待客

浴室里有隐隐的水声传来,夏子常抱着肩膀想了想,掏出了手机。

“小猪,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瞒着常哥什么事情?秀哉是不是出什么事情啦?”

电话这边的罗卿郁揉着鼻子哼哼唧唧:“能有什么事情?就你瞎操心!不相信我,你自己去看嘛,真是!”

“你又不是不知道,杭州修地铁把光缆挖断了,我上哪里看去啊?”

“哼!那你骂我什么?你凭什么说我不给你通风报信啊!”罗小猪很是不满。

夏子常犹豫了一下,终于慢吞吞的回答:“在日本的时候我就在怀疑了,当时还以为是自己多心了……”

他顿了顿,终于很认真的问:“小猪,你们几个,是不是都有点针对李秀哉九段啊?”

“……”

“我和你讲,你这样不对。你看,李秀哉九段呢,是个很好的人,而且又和常哥是朋友。欺负李九段呢,第一,很不友好,第二,常哥

会很难过,第三,……”

“停!”罗卿郁揉着头,苦着一张脸:“我错了,常哥,我真的错了。以后再不敢了。求你再不要念了……”你再念下去,我都有杀人

灭口的冲动了。

“哦,”夏子常很乖的停下来,挠挠头,继续问“那你告诉我,秀哉到底怎么啦?他的样子很不对劲。秀哉一直就是太能忍耐的人,一

般的事情绝对不至于让他这么失态。我其实一直很担心秀哉的个性。小猪,我和你说,李秀哉九段……”

“他就是输了几场国内的头衔战,再没其他的了,我拿师公发誓还不成吗?”奄奄一息的罗小猪同学快哭了——拜托,你这是长途电话

费好不好,我不要在电话里听你把你家李秀哉九段的优点当经文一样反复的念啊……

“头衔战啊~~~~”夏子常挠挠头:“输的很惨吗?”

“惨不过你当年!算什么大事啊!”罗卿郁嗤之以鼻。

“谱呢?”

“你不是吧?你怎么不让我给你背桃花源记啊?还谱!那么多,谁记得住!”罗小猪抓狂。

“小猪……”

“……”

“……”

“好啦!败给你啦!”

和以往任何一次一样,沉默的对决,夏子常完胜。罗卿郁心不甘情不愿的愤愤然:“人就在跟前,还让我给你背谱!不争气,没用,烂

人!”

一边骂一边无比迅速的背出一张谱来,恨不得让夏子常一点都听不清才好。

李秀哉的一个勺子刚刚打出,夏子常立刻打断了罗卿郁的滔滔不绝:“小猪!”

“又干嘛?”

“你不该瞒常哥的,秀哉的情况……”话语里,分明有着极力克制的隐隐怒气。

在北京的罗小猪同学嘴一撇:“你骂我?”

声音轻轻软软,如同撒娇一般。但是仔细听来,分明风雨欲来。

夏子常一惊,忙忙的回答:“没有!绝对没有!小猪别多心……”

“你就有!你就是大偏心!好心帮你看着你还凶我!为一个外人凶我!烂人!你去找你的李秀哉九段当兄弟去!我不要你了!”

分明是无理取闹,说到最后却也已经隐隐带着哭音。

夏子常吓得手足无措,赶紧指天画地的保证,东拉西扯,哄了又哄,把这小祖宗哄得稍微像回事儿了,这才敢挂电话。

北京的四合院里,凉风习习。

月光下的石桌上摆着一盘棋。姚景程和李诚熏正在对弈。一众闲人兴致勃勃的旁观。

只是现在,连下棋的两个人都停下来,所有的人都瞅着抱着手机煲电话粥的罗卿郁。姚景程和王立竣明显是看热闹的,林振玄的表情却

有些难以琢磨。

至于李诚熏,他不懂中文,所以,只好转头悄悄的问曾弦翔:“可以问一下吗?罗卿郁六段在干嘛?为什么……”为什么会显得如此活

力充沛表情丰富,和平常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大相径庭。甚至,有一点点的可爱……

啊呸!李诚熏立刻在心里唾弃自己:鬼上身了吧?那种人?可爱?

在他还在纠结的腹诽进行中时,现任李诚熏短期翻译的曾弦翔同学推了推眼镜,微笑:“在和常哥通电话而已。罗师兄和常哥的感情一

向很好。”

夏子常吗?又是那个男人!

李诚熏的眼神不自觉的暗了暗。

说话间,罗卿郁已经挂了电话,嘟着嘴晃悠过来。他瞄了一眼棋盘,然后笑了一下:“那今天就先这样吧!姚老师,您不是说明天要早

起先去安排女队那边的事情吗?李诚熏九段,天也不早了,你们今天也够辛苦的,早早休息吧!”

姚景程瞅了他一眼,笑着摇摇头,起身去了。

李诚熏莫名其妙的看着这盘正正厮杀到最酣畅处的对局,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他在仔细的琢磨昨晚的对局的时候,遇见了曾弦翔,才明白了罗卿郁的意思——

眼看着不相干人物都退场,三个小坏蛋立刻头碰头,开始商量如何做坏事。

“小猪!你说你对那傻缺那好干啥?明明就是他害的常哥,你还不准我去练练手!”王立浚的练手一般范围很广,从打架斗殴到棋盘掐

架再到往茶水里掺醋,都在此列。

罗小猪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翻个白眼:“出息!就那么个傻缺,还值得拿来练手?当没看见不就完了?你很闲吗?很闲陪姚老师熟悉

应氏杯规则去!”

“……才不要!和姚老师下八个小时,你不如让我去死!”

“那你还说什么?我要打外围赛,正烦着呢!小曾自己的事情也一堆。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劳力?”

“……哦。”这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王立浚。

“而且,常哥刚才又罗嗦了五分钟,要好好照顾这一位。下一次电话过来你要是能忍常哥半小时的唠叨,你现在就去揍扁他,我一点意

见没有!”

夏子常半个小时的唠叨?

曾弦翔王立竣脸色发青,一起迅速的摇头。

“所以嘛,”罗小猪心满意足的哼唧着:“我泱泱大国,在不能取得更大利益的前提下,当然是要保持风度了。给那小子看看什么叫中

华文明,哼!省得天天坐井观天都不知道月亮是哪里的圆!”

“小曾。”

指点江山的妖怪猪一挥手,小弟曾弦翔立刻上前一步:“到!”

“你既然拿了那厮的钱,就好好当翻译吧!”

“那钱……”曾弦翔有点犹豫:“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罗卿郁鼻孔朝天:“虽然小王没出钱,但是那机票票面可是足额的。李秀哉九段也就算了,有傻缺愿意充英雄来填档

,为啥不要?不给小王是因为这厮根本存不住钱,你不是要开酒吧吗?拿一毛算一毛!再说了,不是让你给那傻缺做翻译吗?劳动所得

啦!合情合理合法合社会良俗,绝对和谐!”

“那好吧,虽然无聊了一点,不过既然是打工的话……”

“无聊?”罗小猪有些玩味的“哼唧”着笑了:“小曾,你有时候啊……”

他摇摇头,随即走到刚才那盘残局跟前,指点着:“仔细学着点,看姚老师是怎么玩死那个笨蛋的!”

“不,不可能吧!那毕竟是韩国第一人啊!而且几乎是三国间的第一人了。姚老师虽然厉害,但是毕竟……”

毕竟年龄大了,已经过了黄金时期,而且久疏战阵。

罗卿郁轻轻的笑了一下:“规规矩矩下,姚老师当然下不过他。在任何一个局部,算路的深度和计算速度以及攻击的力度,现在的姚老

师都不是李诚熏的对手。”

“那?”王立竣和曾弦翔面面相觑,一时不解。

罗卿郁坏笑了一下,大摇大摆在姚景程刚才的位置坐下:“不过,你们别忘了,姚老师可是出了名的阴险……算了,光说没用。小王,

你模仿一下那傻缺的下法。”

带着满脸的不解,王立竣开始了他狂暴的屠龙之旅。

而罗卿郁,似乎在所有的正面战场溃不成军。

然而,面对着黑棋的全面进攻姿态,白棋似乎在整个棋盘上开始了乱七八糟的游击之旅。时而取地,时而取势。似乎构思混乱,根本没

有完整的作战方向。

接触战,一战则退。

战至不利则脱先。

然而,在一系列眼花缭乱的转换之后,王立竣和曾弦翔愕然的发现,黑棋,再无任何优势可言。

“这是……”曾弦翔有些敬畏的喃喃。

“发现了?”罗卿郁眯着眼睛一笑:“这就是所谓的大局观。不争一城一地的得失,着眼于全盘,绝不以己之短攻人之长。形势不利的

时候,就积极的转换。控制住地与势之间的微妙平衡,几次下来,他一直门儿清,但是你就晕了。姚老师他们那一代,把这种玩法发展

到了炉火纯青。而且,姚老师的这一手,比起林八段来,还是差了不少的。”

王立竣脸色肃然,嗫嚅着:“我以为这种下法……”

“你以为这种下法早就过时了,现在是暴力围棋的时代!”罗卿郁“嗤”的一声笑出来:“真不愧是史上最强业余棋手!你真的以为现

代围棋的中兴之地日本,那里的人都是白痴吗?”

“可,常哥的确……”

以日式大局观式的围棋打底的夏子常,的确很少能下赢暴力围棋的代表者。

罗卿郁的脸色阴了阴,他缓缓的吐了口气,半晌才笑笑:“如果我说,常哥的棋力,在大赛的赛场上从来没有发挥到超过自身的七成实

力,你信不信?”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他是个滥好人,从来没有相信过自己有了不起的实力吧!”

一时之间,三个人都沉默了。

良久,曾弦翔终于回过神来:“那,罗师兄你干嘛不让姚老师和李诚熏九段下完?”

杀杀现任第一人的锐气,多好?

罗卿郁瞥了他一眼:“干嘛要下完?留着那傻缺自己乐去!我才没好心到给他指点迷津呢。要是应氏杯上,和姚老师还是这么下,嘿嘿

……”

“这样吗……”曾弦翔托着下巴沉思:“应该还有更好的利用的办法吧……”

“小曾……”

“什么?”

“求全则辱,凡事留点想象余地吧!”

“才不要!除恶务尽!”

罗卿郁有着瞬间的无语,随后有气无力的挥挥手,表示随便他处理了。

王立浚于是“嘿嘿”一笑:“猪哥,常哥刚电话里除了念要照顾那个傻缺外,还说啥了?他和李秀哉九段到了几垒?”

“这个嘛……”罗卿郁抱着肩膀冥思苦想:“他肯定不会和我说到了几垒啦!不过呢……”

“不过什么?”两双八卦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

罗卿郁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打电话的时候,常哥在房间里,而李秀哉九段在洗澡……”

曾弦翔和王立浚意义深刻的对视一眼。

王立浚摸着下巴邪魅一笑:“有浴室的房间,必然是宾馆……”

罗卿郁接一句:“现在是晚上。”

曾弦翔推了推眼镜,笑得老实诚恳:“所以,到底是事前还是事后呢?”

……

……

……

“小曾……”

“什么?”

“不要用那么老实的表情笑出这么猥琐的笑来,效果很可怕……”

第10章:迷津

随着曾弦翔的最后一手摆出,李诚熏的双唇抿出了一个极端严厉的弧度。他的双手握紧,手背上,青筋冒了出来。

有那么一个瞬间,曾弦翔甚至怀疑,他似乎看见了眼前人在发抖。

然而揉揉眼睛再看时,却只看见了那个一动不动的冷冰冰的青年。他受伤的独狼一样,锐利的目光狠毒的死盯着棋盘。

推了推眼镜,曾弦翔不动声色的站了起来:“那么,李诚熏九段,我就在院子里打谱,要是有什么事找我的话,出声就行了。”

迈着几乎可以说是欢快的步子,他推门离开了。

他的背后,李诚熏定定的坐着,不停的摆弄着云子,甚至没有抬头。

一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房间里都没有丝毫的动静。安静的,好像没有任何生物的存在。

看着围着餐桌虎视眈眈的三人,再看看那把空空的椅子,林振玄挑挑眉毛,不过什么话都没有说。

姚景程却没那么客气,他咳嗽一声,强自压下笑意:“靠克扣午餐来虐待客人?中国棋院可没这个礼数……”

沉默

……

……

……

五分钟后,在四道几乎要杀人的目光的胁迫下,曾弦翔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来,朝屋子里走去。

李诚熏,还和曾弦翔离开的时候一样,就那样低着头,不停的摆着。似乎过去的几个小时只是一个短的不能再短的时间,他连移动一下

都没有。手边,摆着一杯茶,早已冷透。

面对这样的李诚熏,曾弦翔一时有点无措。

踌躇半晌之后,他终于哼哼唧唧的叫了一声:“李诚熏九段……”

没有得到任何回答,李诚熏依旧快捷无伦的落子提子,充耳不闻,连落子的手都不曾顿一下。

若有若无的歉意,瞬间被蒸发到了异次元,曾弦翔内心愤愤然,刻意提高了声音:“李诚熏九段!”

李诚熏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停下了手里的工作,茫茫然的抬起头来,满脸的迷惑,似乎一时有些搞不清状况。

曾弦翔有着片刻的无语,以及,绝对不肯承认的淡淡懊悔。

于是,他扳着脸,竭力礼貌而冷淡的开口:“大家都在等你,一起吃中饭!”

李诚熏的脸红了一下,随即迅速恢复成平静无波的冰冷的样子。他点点头,站起来:“不好意思,久等了!”

嘴上说是不好意思,话音却平板,竭尽全力不让眼前的人感受到有丝毫的歉意在。他就这样大踏步的走出门去,留下曾弦翔一个人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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