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风残月 卷二 晓风+番外——小茄子
小茄子  发于:2011年0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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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捡了块安静地儿,拿出那混蛋男人给的东西,细瞧来——

林林总总就二十大字儿——我欲与苏老大定下这门亲事,愿亲上加亲。玄夸字。

得——玄某人被其父定下的娃娃亲,道要我给他收拾烂摊子!这人打得个如意算盘呱呱响!

就客栈的伙计说,苏家共育三子,二儿一女,三女儿苏茜今二八,窈窕淑女一个,花容玉貌一只,端得是大家闺秀,脾气温和,待人友

善。整个江州,凡是青年男子无不动心的!连有糟糠之妻的有妇之夫都欲弃妻重娶!

夸是夸张了点,但有一点是很明白的——人家苏三小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而他玄某人却是弃之如敝屐,实在是违背常理!但也只能说

玄某人性格古怪,或者……

我不禁抖了抖,在玄机楼我还真没见着一个雌性动物,难道……玄某人只爱美男不爱美人?

正胡思乱想间,花坛后逛出三名女子,各个花容之姿,巧笑连连。

带头的绿衣女子回头对后面二位女子道:“妹妹马上要出嫁了,姐姐我真不知该做什么好?”

“姐姐你这是……”

“别人或许不知,但姐姐我可是知道的很——听说那玄公子年过三十已有老态,体貌丑陋,更有恶习,日夜只知玩弄娈童少年。姐姐那

是为你可惜啊!”

那粉衣女子脸若冰霜,抿嘴不语。

说笑的气氛一下子凝固,唯有白衣女子出来打趣,“别说这些了,我们三姐妹好久没聚在一起,机会难得。听说茜妹妹刚得了只巧嘴的

鹦哥,何不过去看看?”

三人渐渐走远,直到人影儿消失,我从树后跳出。

一切明了了,咱们可人的苏三小姐对她未来的相公玄某人了解有误,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可违抗,委曲求全等着好日子来到,而那与

外界传言相去甚远的玄某人却首先不答应了。

他一玄机楼楼主,这么大的门派,却良心丧尽耍心机比手段,直接扔了我来江州,替他收拾他爹留下的烂摊子。

传言既然如此,苏三小姐也不反驳,由此可见苏老爷也是被蒙在了鼓里。想想苏老爷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怎么舍得将她嫁给这么一个

体态丑陋名声不堪的男人?若不是因为小时候定下的娃娃亲,苏三小姐的未来相公一定是皇亲国戚、贵族富商。而苏三小姐对她这个未

来的相公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定是没什么好印象!

如此这般,一切就好办了!

捡了个大雨磅礴的午后,我一身道袍银须,手持千年榆木法杖,杖头一只仰头长啸的龙,身体缠绕杖身,尾部银光烁烁。敲开苏家红木

大门,对苏家家丁道明来意,盏茶的功夫,被直接迎进了苏老爷的卧房。

我抚抚长须,从龙嘴里取出一颗眼珠大的药丸,挥袖熄灭烛灯,药丸在黑暗中发出淡淡的金光。窗外雷声轰隆,一道闪电哗啦劈下,药

丸金光更甚,龙头发出炫目的银光。

这时候,苏老爷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大念,“老天不长眼啊!我苏老大一生行善积德,为何要有这般的厄运降至我苏家头上?”

我扶起苏老爷,慈眉善目,道:“苏施主,天有天命,人有人命,各人之命在天,但运势在手。若要人力定天,需……”

我稍一顿,苏老爷立刻跟上来,“请道长指点,在下一定做到!不管要花多大的财力人力!我苏家都会遵照道长的指点!”

我心里窃笑不已,但面上不动声色,甚至可以说是尊长之姿,“苏施主请跟贫道来。”

接下来三天,我日日给苏老爷讲解如何化解这场对苏家而言可以说是灭顶之灾的灾难。

到第四天,离苏三小姐的出嫁日子还剩五日,日子在逼近,我却悠哉悠哉,想着玄混蛋那张尖利的嘴脸因为这婚事的临近而皱紧眉头时

,总会无缘无故笑出来。

苏老爷问:“道长可有解决之法?”

我忙抚须大叹,“不妙不妙!”

苏老爷又慌又急,“道长,您可一定要帮帮我苏家啊!”

我脑子乱转,望着院子里喜气的摆设和人来人往的笑脸,心思翻转,道:“苏施主可知……”

“愿听道长之言。”

好家伙!还真把我当神仙了!

“贵小姐这门婚事不妥,大不妥。”

可能说中了苏老爷的心事,苏老爷立刻道:“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实在难以推脱。玄老哥唯一的儿子,在下实在不想让玄老哥九泉

之下也不瞑目啊!”

他一声长叹,做尽了好人。

我紧追而上,“苏施主尽可放心,贫道有一法可以化解。”说着,法杖往天上一个画圈,嘴里乱念道——叽里呱啦叽里呱啦,急急如律

令!

只见得晴天一声霹雳,苏老爷露出满脸的崇拜,直朝我叩拜喊神仙。

得——我因此还成了个神棍!

八十九:步步维艰

苏家向天下广布消息,说爱女体弱,终日郁郁寡欢,敌不过疾病缠身,最后撒手人间。说得那是凄厉,感人肺腑。

玄某人轻弹桌面,表面功夫甚好!“区区就知葵百有办法。”

我侧身,理都懒得理他。这种人,你只要一有松懈,他就逮准时机欺身而上。

玄某人耍玩着手里的碧玉发簪,手腕一转,往发髻上一插,道:“区区戴,可好看?”

“好看好看!楼主风流倜傥,一表人才,戴什么都好看!”

“葵百似乎对区区多有不满?”

我忙摆手道:“哪敢哪敢,在下有求于楼主,岂敢不满。”

这人的个性有够恶劣!本来以为取消婚事已算麻烦,岂料到更麻烦的事情还在后面。

这雨花门是南湘国最大的邪派,门派弟子广布天下,上有五大当家,下有万千弟子。五位当家性情各异,而数三当家行踪最为诡异。玄

某人的要求竟然是让我取三当家头上的发簪,且不说这个无理取闹的要求,光确定三当家的行踪就是一大难题了。

但我人既然已在南湘边境,便跑此一趟,花尽平生所习各种手段和技艺,才偷得那碧玉发簪。而我与雨花门的梁子算是结定了!

等我赶回玄机楼,已是四月底。

玄某人笑逐颜开,秀气的眉毛一挑,大手一挥,两个侍童和一个黑衣男人自动下去。他从袖中取出那只花绿的玉质瓷瓶,又在桌面上摊

开一块白绢。左手握瓷瓶,右手敲敲弹弹。

右手往空中一响指,房间内立刻漆黑一片。只见得白绢之上,银光闪闪点点。

玄某人道:“葵百看,当日验尸体和食物,得出的结果就是曲城主所中之毒为鹤顶红。而楼里的孩子们所得的瓷瓶内却是这等东西,葵

百可看出此为何物?”

我眉头紧锁,伸手要去碰触,被玄某人一手拍掉,讪讪笑答:“光是看可看不出什么来。”

玄某人忙道:“楼里的孩子死了好几个,都是因为身体接触了这东西。”

我心头一惊,知道此毒厉害,光是接触就可致死,用此毒杀人实在轻松。

“若是没错,此毒出自北岛国药堂。”

“有何凭证?”

玄某人又朝空中打个响指,房间恢复光亮。“十几个孩子用生命换来的线索岂会是儿戏?”

我不语,心思却如江涛翻转,无法平息。若说是北岛国,脑子闪过的人便是那北岛国帝夜军四使的花使了。可是此人与我只就几次碰面

,论交情可实在说不好。

却也是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

连夜赶回曾就住过的客栈,打听后才知花使在半个月前就离开了,去向不明。我早有准备,趁着月色跃入将军府苏葵公子的住处。

没想到灯火通明,窗纸上人影错错。

在墙角偷听片刻,屋内只有绵长的呼吸声,和杯盏清脆。

拿指捅破窗纸,见牙晓一人举杯独饮,不敢做多停留,脚下运气,踏着清风离开。

才翻出将军府围墙,落地,角落里走出一个修长的人影。此人乌发如瀑,眼若春花,眉角描红梅,妖冶异常。

一双狐媚似的眼含情脉脉,“小风风,又要扔下爷不管了吗?”

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稳住稳住,平心静气,和这种人计较,太伤神智体。“花,别来无恙。”

“恙?爷可想你想得紧,怎么会无恙?”

得——又是一个死缠烂打的人!

“花若有空,可随我走一趟。”

花使猛点头,“好好好!小风风去哪里,爷也去哪里!”

我们没有回玄机楼,而是和玄某人约好的那样,进了一座民宅。老旧的房子,狭小的院子,院内大橘树摇着枝干伸出院墙。月光下,一

玄衣男子摇扇饮茶,闲情逸致。

脱漆的大门吱嘎打开,侍童将二人迎进宅子。

花使一见玄某人眉头就皱起,但还是扬着妩媚的笑问:“这位是……”

“这位是玄,玄……”玄什么来着?

幸好玄某人自己出来救场,不然我这脸算丢大了。

“区区玄缪,有礼了。”

花使也很礼貌的回礼,道:“楼主大名,早有耳闻。”

原来各个都是高手,深藏不漏,就我一傻帽!

坐下来谈正事,玄缪将绢布包裹的药粉给花使看。旁边站立四名侍童,手持宫灯,将周围点亮。

花使只瞄了一眼,脸就黑了下来,沉声问道:“你们,从哪里搞来的这东西?”

“有人用它害人,被区区发现了。”玄缪简单避过曲诚的事,半真半假地说。

花使伸手就要去触,我立马制止,重复玄缪的话,“此毒一触即死。”

或是话中的沉重感染了花使,俏人儿眉头皱得死紧,道:“待爷招来一人,便可得知此毒。”

耐心等待,也不过一夜一日,来了个五官精致,四肢瘦长的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一头耀眼的金色卷发和白皙透明的肌肤,特别

招摇!

此人表情冷淡,眼神犀利,瞧谁都没好脸色。

花使朝他招招手,“月,过来,你瞧瞧这个玩意儿。”

原来这人就是那个说话狠毒,多次想要置我于死地的月使。

月使半眯着眼,淡淡扫了一眼石桌上的东西,又倾身一探,大袖一挥。我们来不及阻止,就让突如其来的风将白绢扫在地上。

愕然看向这个皙白如玉的少年,对方却冷着眼,缓缓开口道:“西金堂最爱用的把戏。”

我忙追问,“可有解法?”

月使如芒刺似的眼神扎了我一下,不屑道:“这么不入流的东西,西金堂也不怕丢人现眼。”

花使帮我道:“月若知道,便说来听听。”

月使小细腰肢一扭,道:“不知,问那西夫子去。”身影一闪,跳出了院墙。花使在后头紧追而去,还不忘回头对我呼喊,“小风风,

你且等爷办完正事回来!”

玄缪吩咐下去,彻查西夫子这个人。而我就住进了玄机楼,等待消息。

连日来一直做梦。梦中曲诚深情望着我,唤——残风,等开春,我必奉四河的菡萏迎你入门。

春是开了,但李残风未回四河城,你曲诚却撒手离去,从此阴阳相隔,夏日却在人仰马翻中到来。而我还是没有回去四河城,就是那十

里荷塘也不曾去看过一眼。

曲诚,你可有恨我?

便是能恨我,还是好的。我就怕你这人心软,只知道痴痴等待,等回了一场空,还要强作欢颜,柔情唤我残风。

此生此世,我李残风做过最愧疚的事,便是负了曲诚你。

九十:夫子君佐

得知查到有关于西夫子的消息,已是二日后的事。

五月初五,端午节。本是个喜庆热闹的日子,却因为这些日子的起伏跌宕,就算外头闹成一片,还是传不进玄缪为我独置的小院。

我正坐在小花池边发呆,玄缪就带着这个消息献宝似的在我面前邀功。相处的日子越长久,此人的本性越不堪。我的脾气也越来越暴躁

,挥手道:“我走了!”

玄缪委屈得瞅我一眼,“葵百,区区陪你一起去。”

我疑惑得将他全身上下扫视了一遍,退后两步,道:“你,又有什么目的?”

玄缪头摇得像拨浪鼓,道:“葵百多心了,区区不过是担心葵百,关心葵百。”

最后无法,两人一道飞身去向帝都内城。

那西夫子不是一般人等,当玄缪亲口告知我时,我还真吓了一跳。没想到这次要找的人,竟是西炎国的君佐——西夫子。

一般人要面见君佐自然是没有这个资格了,所以只好深夜探访。

翻上最后一栋城墙的时候,我已经力不从心了。内城防备异常森严,除却密密麻麻来去有序的护卫军左军,还有一道道诡异难解的阵法

。除非是持了谕令,从正门入内城,不然就得避过重重的左军和阵法。

这两日的时间里,我也不算白等,玄缪不仅探得了西夫子此人还将内城地图绘制了出来。

两人商量后决定我垫后,他冲头。我对异术法阵内行,而他,作为识百相、认百事的玄机楼楼主,手脚功夫自是了得!

一对巡逻的左军正好经过这里,为首的是个神情严肃、目光如刀的男人,手按长刀领着十人的左军队伍。

我挪挪身子,极力压低声音,“这人是谁啊?”

月光下,玄缪笑得别提有多狡诈,他咬了我耳朵,回道:“左军长——兰雁。”

脑门一抽,差点一掌劈下去,此人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玄缪不知悔改,舌头狡猾地骚扰我耳廓,咧了嘴笑。

正在这时,墙下一人低喝,“谁?!”空气中齐唰唰响起拔刀的声音。玄缪携了我跃上不远处的屋顶,那人紧追着叫道:“快!速速通

知所有队长!有刺客潜入!”

几个起伏,跳下屋檐,二人躲在暗角处。

弹指的功夫,墙外脚步声呼喊声震天动地!

我狠狠地剔了玄缪一眼,都是这人坏事!而这个混蛋男人不仅不知悔改,还暧昧地在我耳边低语。

“葵百,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全世界就你最奇怪了!”

玄缪摊摊手,不以为然。

我见他这般无赖,却又无法子治他,只得先忍了这气,日后有机会绝不轻饶了他!

院子檐廊下,有人持灯走过,是送宵夜的宫女。我顺势拉了玄缪一把,将二人的身子贴近围墙跟,隐在暗处。

渐渐的,脚步声远去,外头的喧闹似乎一点都不影响这径院子。

许是墙角待得久了,一股冷寒顺着背部的脊梁骨不断游走全身。玄缪紧了紧握住我的手,贴着耳朵道:“你怎么了?”

我也好奇,可压不下这股不明来由的寒意。与玄缪紧挨的肩膀传来玄缪的热气,我知道是他在运功帮我,心里不感动那是说假的。

夜更深了,月落乌啼。

正殿内传出男人柔缓的声音,“来者是客,何不坐下来喝杯淡茶?”

我与玄缪相视一笑,知道大家都是明白人。所谓不请自来,已算失礼,若主人主动邀请还要拒绝,岂非于理不合?

敞开的大门,一男人浅浅含笑,衣袂飘飘,似仙似谪。此人便是西炎国有史以来第一个居住在帝都内城的君佐——西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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