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品男后(生子)下+番外——绯叶
绯叶  发于:2011年03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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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骢每日必服一碗药,从未间断过,至于效果如何,外人看不出来,不过皇帝还是有感觉。他白日里,变化不大,偶尔会莫名紧张,焦虑不安,但入夜后,症状却很明显。皇帝发现他隔三差五,便会噩梦萦绕,从断断续续的呓语中判断,梦中该是过去发生的事情。为此,皇帝曾问过元常,元常给他解释,其实,过去的事情,贺兰骢未必就真忘记,不过是那次死里逃生,毒素侵脑后,对他脑子损伤太大,令他健忘而已。也就是说,他可能才想起什么,因为无人帮他巩固这段记忆,他很快就会忘记。如今他能记住的东西,是因为时时有人提醒他,令他强行记住。但是梦境,是任何人无法控制的,但他醒来后,他自己可能拥有的是零碎的画面,再无人提及,也就很快忘了。最后,元常确定,他服的那个药,尽管恢复起来很慢,还是起了一定作用。

为他拭去汗水,又帮他换了干净的里衣,皇帝把人轻揽入怀。一面像哄孩子那般轻抚着,一面小声安慰。很快,怀中的人安静了,还拿脑袋在他怀中拱了拱,寻个舒服的姿势,踏实地睡去。

听着怀中人呼吸趋于平缓,皇帝略松口气,数不清多少个夜晚是这么过的了。问自己,累吗,皇帝苦笑摇头。这是朕欠下的,就该朕来偿。

唉,皇帝叹息一声。十岁那年的一场邂逅,无知懵懂了那么多年,到头来,才发现,原来,是自己先陷了进去,赔尽了感情。因为所谓的恨,以至朝思暮想,时刻牵挂于心。雄心抱负、为自己出气,这样幼稚的理由,如今想来是多么可笑。将他伤害至深,如今真正拥有此人,却无论也没有拥有的喜悦。俊逸超然的贺兰骢、心思缜密的贺兰骢、武艺高强的贺兰骢,统统不在了。这,大概就是上天对朕最大的惩罚,人世间,无论何人,有一得,必有一失。

贺兰骢的身体经过仔细调理,恢复很快,人也比未有孕时精神许多,反观北苍国天子,倒显得有些憔悴。金殿之上,天子显不出什么,然早朝一退,皇帝面上倦容立显。安荣担心其身体,找来元常把脉后,得出的结论是操劳过度。至于为何操劳,他二人比任何人都清楚。劝了几次,让皇帝与贺兰骢分开一段时日,偏皇帝一想那人时常噩梦,不得好眠,这心里便不忍,把元常与安荣的好意一次次拒绝。

“陛下,如此下去,龙体如何受得了。陛下若是病了,岂不是动摇北苍社稷么!臣恳请陛下,以龙体为重。”元常今日诊脉后,再次老话重提。

皇帝依然摇头,还是常挂嘴边的两个字,不舍。

很快,想南公主满月的日子来临。皇帝龙颜大悦,不但普天同庆,并大赦天下。

满月宴很热闹,帝后领着小太子,抱着小公主盛装出席。一时间,大臣的道贺,邻国使节、番族首领奉上自己的礼物,令贺兰骢一阵眼花缭乱。似曾相识的感觉再次出现眼前,他轻拍拍额头,又揉揉太阳穴,发现什么也想不起来。歌舞表演开始,众人目光集中在妖艳的舞姬身上,没人注意皇后的变化。

皇帝不时逗逗贺兰骢怀中的孩子,也没太注意他的变化,继续与赴宴的群臣及各个使者开怀畅饮。这酒喝着喝着,皇帝就觉眼前开始模糊,努力睁了睁眼,缓解片刻,却感觉头晕加重,很快,皇帝在宴会上晕倒。

“陛下!”元常直接冲了过去,抓起皇帝的手腕开始把脉。

皇帝晕倒,宴会立刻中断,一阵乱糟糟后,元常确定是皇帝劳累过度,皇帝便被送回寝宫休息。宴会就这么结束,宫人开始收拾,大臣和众使者也陆续离开,只没人注意到,皇后缩在一个角落,抱着想南,无助地看着不远处走来走去的宫人。没人理他,平日那些见了他毕恭毕敬的宫女太监,此刻不知在做什么,一个也没见到。姐姐没有赴宴,刚才太乱,好像是安荣把念北抱走,没人管自己,把自己孤零零扔在这里。

贺兰骢委屈着撇着嘴,他不知缩在那里有多久,闷头已经睡了一觉,醒来时,发现大殿只燃着两碗铜灯,光线微弱。有点害怕,抱着和他一起睡的女儿,向大殿外走去。

皇帝被送给寝宫后,安荣命人准备了药,又施以针灸,见皇帝睡的平稳,便也没去叫。心里想着,是该让他好好睡一觉才是。

“殿下,可看到皇后?”安荣把小太子送回永寿宫,轻轻问元常。

嗯,元常扭头,满面狐疑,“没和你一起吗?”

安荣摇头,“老奴直接送太子回去,没看到皇后。”

“糟了。”元常低低惊呼一声,“刚才太乱,把他忘了,哎呦,公主好像在他那呢。糟糕,这么晚了,人不见了,快找,大人还好,公主那么小,饿了怎么办?”

安荣这下心里也跟着慌起来,冷汗涔涔而下,怎么又把皇后丢了,这回可好,还饶上一个才满月的公主。

元常心里叫苦不迭,虽说皇后不可能离开皇宫,可宫院如此大,找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这次,轮着元常想撞墙。那傻皇后,他会照顾孩子么?越想心里越是后怕,元常开始呼唤皇帝。

“陛下,醒醒,臣有事禀奏。”

皇帝难得睡得这般香甜,迷迷糊糊听着有人叫自己,也不想理,吧唧下嘴,继续睡过去。

元常一看这样不行,于是稍稍大了点声,道:“陛下,醒醒,皇后不见啦!”

“什么?”皇帝眼睛没睁,就坐了起来,待眯开一条缝看清是元常后,以为堂兄又与自己开玩笑,咕哝一声,复又躺下。神智略恢复,皇帝想想不对,于是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元常急急地道:“陛下,皇后和公主不见啦。”

这次,皇帝一个激灵,再无睡意,直接蹦下地,“怎么回事?”

元常正要解释,皇帝无暇去听,只快速穿好衣服,叫了元常,跟着一起去找人。皇后重要,和他一起的公主同样重要。很快,皇帝和已经带人找了大半个皇宫的安荣碰上。

“继续找,把皇宫翻过来,也要找到皇后和公主。”皇帝是这样说的,尽管语气还算温和,却无法掩饰言语中的焦急。

仍是兵分两路,安荣带一队人,皇帝自己带一队人。偌大的皇宫,这一大一小,去了哪里呢?

天快亮时,安荣的心腹小路上气不接下气地赶来禀告,请皇帝移驾怀思堂,在那里发现了皇后与公主。

皇帝皱眉,他们怎么去了哪里?

贺兰骢静静倚着怀思堂里的大供桌已经昏迷,想南被安荣抱在怀中,可能是饿了,小家伙小声地抽噎着,很是烦躁。

“贺兰。”皇帝声道人到,见到人不由一愣,“他怎么了?”

元常没等叫,直接过去把脉,扭头看看周围,皱眉道:“陛下,先带皇后回寝宫,皇后该是受了惊吓。”

皇帝看看地上的人,又看看供桌,发现遮盖两个灵牌的黑幔被揭开,心里隐隐明白发生什么,上前把人抱起。

元常这时又过来,给小小的想南请了平安脉,确定小家伙除了饿过头,没有大碍,这才让人把她送到奶娘处。

“唉。”元常叹气。

安荣无言。

被带回寝宫的贺兰骢,马上给收拾一番,皇子自己动手,给他擦洗了,换了衣服,这时元常也把安神补脑的药端来。见他无意识仍知道吞咽,皇帝这才放心。

“他没大碍,陛下放心。”

“朕知道了,是那两个灵位吓到他。”

“陛下,还要坚持吗?”元常担忧地问皇帝。

皇帝把人抱住怀中,喃喃地道:“再辛苦,朕也要坚持。”

“坚持到最后,如果失去他,陛下会如何?”

皇帝略惊讶,转而轻笑一声,“朕仍会坚持,至少那会他完全复原,朕心中无憾。”

“陛下……”元常没有继续说,其实,他也不知该怎么往下说。也许,皇帝如今再辛苦,却也在其中享受着他渴望的甜蜜吧?

北苍皇帝在公主的满月宴上因劳累过度而昏厥,此事没有引起朝臣太大反应,近来皇帝确实国事操劳。正是如此,没人怀疑皇帝劳累另有其因。皇帝次日停朝,大臣也无意外。

只是,皇帝守着他的皇后,直到午时,皇后醒了,竟然横眉立目,直接找尺子。

皇帝不明所以,还没来及问自己罪犯哪条,就挨了一下。

外面备膳的宫人听到皇帝嗷的一声叫,知道皇后这是醒了,开始惩罚皇帝。努力憋着笑意,把午膳快速摆好,急急退出沧澜殿。

“干什么,这么急?”安荣不满地问道,把一个撞到自己怀中的小太监揪到一边。

小贵才退出来,一见安荣,叹笑着指了指寝宫,摇头。

天子的惨叫声再次传出,安荣噗嗤一声,转身离去。

寝宫内,皇帝没有同以往那般,老实地匍匐在床,皇后手执戒尺,动作敏捷地追着抱头鼠窜的皇帝。

“不老实受罚,此为错……”

皇帝逃窜的时候,发现一件令他兴奋不已的事情,贺兰骢在追他的时候,无意间,用的是过去行武的步法。因此,皇帝在寝宫内不停地逃来逃去,引诱贺兰骢慢慢熟悉过去的武艺路数。

第八十八章:邙山遇翼王

五邙山山势陡峭,奇峻无匹。一条玉带,顺着山势,飞流直下,落于山谷间的七彩湖。名曰七彩,是因瀑布下落,溅起水波无数,逢艳阳高照之日,湖面上便会出现晴日霓虹,在山峦叠翠的映衬下,美不胜收。

“真是好景色。”干戈由衷而赞,紧着着,又道:“若是我们避开尘世一切烦扰,在这里就隐姓埋名也好。”

黄文闻言一怔,默默苦笑,他知道干戈口中所说的我们,应该没有自己。此时已是傍晚,山间夜凉,拿过披风为干戈披上,小声道:“殿下的心愿会实现,但目前,殿下要多保重。殿下只有自己保重了,才能把他夺回来。”

“你真的不介意?”

黄文轻笑,“殿下的心本就不在臣身上,臣何来介意一说。令兄那个样子,臣自是不忍。只求殿下全了臣的心愿,臣愿伺候殿下,也愿照顾令兄。”

干戈叹息一声,见黄文瘦弱的身躯迎风而立,反倒把披风给自己披上,心中一暖,披风解下,给他裹了。

“谢殿下。”黄文倒退一步,带着一丝受宠若惊道谢。

“看,夕阳多美。”干戈指着远处,马上隐于山涧后的一轮金黄色。

黄文偎在干戈身旁,顺着干戈所指方向望去,太阳西垂,掩于雾霭之中,片刻不到,天空只剩一片火烧云,绮丽而绚烂。黄文附和,“是,非常美。”

“走吧,大医令,我们出来很久,过了今晚,明日返回京城。”

惊讶之色悄显,黄文道:“还有几处未去,亦是难得的人间佳境,殿下为何改变主意,要提前返京?”

“山河再壮美,若是君主无用,又能守到几时。不如这就回去,想法恢复自己,守得住这万里山河,才能实现心中所愿。”

黄文大喜,“陛下若是听到殿下所言,一定龙颜大悦。”

干戈一笑,暗道,但愿吧。逃不开的责任,那就坦然接受。

晚些时候,干戈一行在山脚下客栈用饭,江玲得知干戈提前返京,也是略作惊讶。女统领临行前还接到女王一道密旨,如今没有收获,这心里不禁七上八下,回去该如何向女王禀告呢?

干戈没留意江玲,与黄文正饮酒时,外面进来三人,走在最前面的一见干戈,不禁大惊。几步走到干戈面前,激动却又不太相信,嘴唇颤抖,伸手竟然要去抚干戈的脸颊,“真的是你,你没死?”

干戈突见翼王,不禁也是一惊,“殿下?”

翼王身后两人过来,见到干戈,又惊又喜,“干将军,原来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干戈皱了皱眉,从未想过,会再次与翼王相见。

“什么人?”江玲与几名侍卫拔刀,瞬间移到干戈面前,两眼不离翼王。

“干戈,这是怎么回事?”翼王指了指江玲等人。

江玲低喝,“大胆,我主名讳岂是尔等随意叫的?”

干戈叹气,按下江玲的刀,沉声道:“这是故友,难得见面,你们过那边休息,我与他说几句话。”

江玲见干戈发话,不敢违抗,收了刀,拱手行礼,带人返回原来座位。黄文不知翼王的身份,正要跟着江玲过去,却被干戈拉住,强行令他坐下。

翼王疑惑地看了看黄文,轻笑,“干戈,怎么不请本王坐坐吗?”

干戈伸手,作了个请的手势。翼王无奈,知道他还在为那次的事生气,也不好说什么,撩了衣摆,在他对面落座。把面前人细细打量一番,笑道:“脸上多道疤,不过,看起来更显英雄气概。”

“殿下到西戎国来,难道就是为了说在下有英雄气概?”

见干戈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翼王摇头,“干戈,两年多没有你的消息,世人都以为你已死,本王难过这么久。才见面,能不能别这样。本王一路辛苦,先请本王喝杯酒如何。”

干戈看了黄文一眼,黄文顿时明白,默不作声起身,去找伙计讨了一套新餐具,放于翼王面前。酒斟满,黄文才道:“请。”

翼王这会功夫,把黄文也打量一番,暗自皱眉,“干戈,失踪了这两年多,难道与他在一起么?”

“是。”干戈冷冷地出声,顺手把黄文喝了一半的酒杯夺过,仰头一饮而尽。

黄文大惊,翼王暗暗攥拳,“他是谁?”

“陪伴我的人。”轻描淡写回了一句,干戈夹起一块椒盐鸡翅,放入黄文面前的小碟。见黄文尴尬,又道:“怎么吃都不胖,还是多吃些才好。”

“多、多谢。”黄文如芒在背,低头一口把鸡翅塞进嘴里。

“干将军,你怎可如此对王爷无礼?”逃出江宁的王华,看不过去,上前责问。

“诶。”翼王拦住王华,故作镇定地道:“无妨,干将军心里有气,也是应该。”

看眼左右,见此刻就餐人不多,大多又坐得较远,干戈才道:“王爷如何到西戎国来,难道也是来此看落日么?”

翼王不答,只静静望着干戈,样貌没多大变化,这冷冽的性子也没变,那他哪里变了呢?过去的干戈,即便再孤傲,却不会如此放肆,难道是因为他旁边那人么?

“王爷不必记挂,干戈如今很好。死了的,就是死了。殿下,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

“可你明明就好好在本王面前,你让本王如何再当做你已死。忘了那件事,与本王回去,你若是舍不下他,可以带着他一道,有他陪着你,也省了你寂寞。”自认很大度的翼王,耐心地劝服干戈。

“有些事,可一,可二,不可三。王爷,干戈不会与你回去,这里是西戎国境内,你也不便过多表露身份,速速离去吧。”干戈起身,扯了黄文便走,那边江玲赶忙跟上。

嘎巴,翼王的骨节响了声。

“殿下,那是什么人?”江玲不放心地问。

“东林翼王,行了,不提他也罢,我们现在不便留宿休息,这就速速返京。”

“遵命!”

干戈与黄文上了马车,垂了车帘,晃晃悠悠开始赶路。

黄文悄悄观察干戈脸色,但见他阴沉着脸,似忍着极大的怒气,小声道:“殿下,气大伤身,要保重啊。”

干戈如何不知黄文的担忧,面色稍霁,“大医令,你多虑了。”

黄文摇头,正要说什么,干戈握了他的手,拍了拍,示意他自己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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