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荣递给皇帝一封密函,道:“陛下请过目,这是于海刚刚截获的。”
皇帝快速展开密函匆匆看了,一掌拍在龙案上,咬牙道:“杨林这老狐狸,连一个新年,都不想朕过踏实了!”
安荣道:“陛下,要不要把韩朝辉调回来?”
皇帝围着龙案边走便思考,道:“杨林精打细算,不会轻易落人把柄,就凭着密函想扳倒他,不可能。他在宫里安排人接近贺兰,另一边又和翼王勾结,想双管齐下,最后得手了,再把翼王灭了,哼,够歹毒。朕故意让贺兰在辞岁宴上露面,就真把这老狐狸诈了出来。好,朕和你周旋到底,看谁笑到最后。”
安荣道:“陛下,眼下怎么办?”
皇帝大喇喇往龙椅上一靠,道:“韩朝辉剿匪不利,罚奉半年,调回京闭门思过。杨林那边,继续秘密监视,至于宫里嘛?”皇帝狡猾地一笑,“贺兰公子一直希望朕放他回故里,不过话说回来,他只是想回故里这么简单么?怕他天天惦记如何取了朕的性命才对呢。他属于朕的后宫,就永远是朕的后宫之人,回故里是不行了,把昭凰阁和永寿宫的暗卫撤了吧。允许贺兰出昭凰阁走动,他们姐弟要走动,你心里有数即可。”
安荣躬身,“奴才明白了,遵旨。”
萦山,干戈带着人,在韩朝辉撤离时留下的大营里仔细搜索。
“都搜仔细了,谨防有诈!”干戈沉着脸,不怒自威,旁边翼王手下也不敢多问,接了命令,只管立即执行。
很快,有亲兵过来回报,所有营帐都搜过了,空无一人,除了简单灶具、桌案,再无一物。
干戈在辕门口踱步,实在想不出,这北苍人马雷声大雨点小的折腾了这些日子,所为何来?如今说撤就撤了,纵是沙场摸爬滚打多年的干戈,也觉得太过诡异。
留了人继续盯着动静,防止韩朝辉杀个回马枪,干戈这才返回翼王在萦山腹地的营地。
翼王听了干戈的回报,也是没有头绪,“将军怎么看待韩朝辉撤兵?”
干戈道:“胶着这么久,也没有大伤亡,突然就撤兵,除非是北苍国要出大事,皇帝调人回去,暗中部署保卫京畿。”
翼王猛然醒悟,叫来王华,道:“给杨林发信,就说韩朝辉已经撤兵,让他在京城那边多留心,需防形势有变。”
王华领命正要出去,干戈道:“等等,最近可有我大哥的消息。”
王华看了翼王一眼,道:“暂时没有,干将军。”
灰色人影一闪,干戈已经欺身到王华面前,大手卡着他的喉咙,道:“王华,我知道你没说实话,不过现在要不要说,你自己选。”
王华大惊,看看翼王,又看看干戈,道:“将军,手下留情,属下……”
翼王过来,握住干戈的手腕,道:“放开他,他也是听命行事,如果你想知道什么,本王告诉你。”
干戈斜了翼王一眼,慢慢放开王华,就听翼王道:“还不快去办你的事。”
惊魂未定的王华,摸着自己的脖子,逃也似地离开翼王的议事厅。
“王爷。”干戈转过身来,道:“你终于肯说实话了么?”
翼王道:“干戈,你听本王说,本王也是为你好。你这性子,若是知道了延平侯的消息,一定会不顾一切跑去北苍京城,那样不但贺兰骢救不出来,还会把你搭进去。”
“什么?”干戈紧张起来,“是不是我大哥出事了,他落在北苍人手里,是不是他们把他折磨得生不如死?王爷,告诉我,他们对他做了什么?”
翼王叹气,道:“随本王来。”
干戈跟在翼王身后,来的翼王的住处,翼王从自己的一个放密函的漆匣中,取出一个字条,递给干戈。
“你自己看看。”翼王背过身,不去看他。
干戈接过字条草草一扫,顿时气得浑身发抖,把字条攥在手心里,顷刻,碎屑飘落。
翼王这时道:“你们兄弟,是东林的贤臣良将,延平侯出了这等事,本王也跟着痛心。你跟随本王多年,本王又岂会让你以身犯险。如今高英已在京城,和北苍丞相联络上,皇宫里也和你大哥打了招呼,想来,很快就有好消息传来。”
干戈道:“属下还是想亲自去。”
翼王心里一沉,表面不露声色,轻笑:“也好,反正高英一人在那边,确实势弱了些。你去了,多个照应也好。”
干戈没料到翼王这次如此痛快,心里一宽,拱手道:“多谢王爷成全。”
翼王呵呵笑了,道:“延平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营救他本王自是愿意出力,干戈,你还要和本王客气么?”
干戈一扫当初翼王不肯发兵的阴霾,摇头而笑。
当晚,翼王单独设酒筵为干戈践行,干戈一想自己即将离开,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也乐得和旧主痛快豪饮。二人推杯换盏,一喝就是大半夜。
干戈抚额,舌头有些发直,晃晃犯晕乎的头,道:“王爷,不早了,干戈明日要赶路,这就回去安歇了。”
翼王点头,道:“好,本王送你回去。明早本王有事,就不单为你送行了。”
“多谢王爷。”
二人在月下走的很急,只留下长长的倒影,紧紧跟随。
到了干戈的住处,干戈正要请翼王回去,却发现翼王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
“王爷,时候不早了,请回。”
“的确不早了。”
翼王应了声,下一刻,一把抱住刚松口气的干戈。
“王爷,你做什么……”
翼王不给干戈说话的机会,直接覆上自己的唇,去吻他,两手也在他后背上下摩挲。
干戈脑中嗡的一声,顿时醉意全无,想推开翼王,却觉得浑身酥酥麻麻的,暗叫一声不好。运足了劲力,才推开翼王,抹了抹嘴巴,怒道:“王爷,请自重!”
翼王道:“干戈,本王的心思难道你真的不知?而你的心思,本王可一清二楚,他是你哥哥,你们若是那样,有悖伦常。”
干戈被翼王说中心事,暗暗心惊,不过这还好办,翼王说他的心思,顿时恍然,难怪过去翼王看自己的眼神总是怪怪的,莫非,当初翼王不发兵解樊城之急,也是这个原因?
翼王见他不说话,柔声道:“干戈,跟着本王,本王会非常宠你。贺兰骢已经被北苍皇帝强辱,此仇必报,待本王夺回东林江山,定凌迟了元文敬,为延平侯雪耻可好?”
干戈摇头,翼王疯了。他不愿再理会翼王,拿起金刀,便往外走,道:“干戈怕是等不及明早了,这就告辞。”
翼王一阵挫败感袭来,“你,你!”
干戈不理翼王,继续向外走,却没料到翼王在背后偷袭。干戈一直都知道,翼王也是顶尖高手。
翼王把软倒的干戈扶到床榻上,不顾他一脸愤怒,道:“干戈,既然本王好言说不通,那就别怨本王用强。”
干戈心中怒极,此刻浑身绵软,口不能言,无奈,只好暗暗运力,试图冲开被封住的穴道。
翼王拿出一颗药丸,道:“干戈,第一次,本王希望和你美好些,这药,可是好东西,他能让你非常快乐。”
干戈喉结动了动,眼睁睁看着药丸递到嘴边,被翼王强纳进自己口中,又被迫吞咽。翼王开始解他的衣服,干戈知道一旦那种药药效发作起来,自己就不能控制自己了。当下舌顶上膛,一口气自丹田骤然冲出,干戈爆吼一声,四肢顿时可以活动。
翼王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干戈已经一跃而起。金刀出鞘,架在翼王颈上。
“王爷,别逼我出手,干戈来萦山的使命已完,就此告辞,日后,后会无期,王爷自己保重吧。”
干戈走了,翼王呆呆地望着干戈决绝的背影,喃喃地道:“还是留不住你。”
翼王倒在干戈的床榻上,吸吮着他留下的男性气息,两眼慢慢合上。
干戈急匆匆出来,到马厩牵了自己的乌骓马,便向营门而去。
王华此时正在找翼王,听说翼王送干戈回住处,便向这边走。忽然见干戈头发有些散乱,衣扣也系歪了,便问道:“干将军,出了何事,你这是要去哪?”
干戈一把推开王华,道:“不用你管。”
王华纳闷,这是怎么了?
出了大营,干戈翻身上马,夜里凉风一吹,头脑又清醒几分,根据天上星斗判断了下方向,便策马疾行。
乌骓马是千里良驹,跑了一小会,干戈回头,已经看不到翼王的营门篝火。
这时,就觉身上哪里不对劲,忽然想起翼王给他强吞下的那药,冷汗顿时涔涔而出。
这可如何是好,干戈心里多少有点恐慌。
又走了一会,那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先是觉得身上一阵阵发热,后又觉得好像很多蚂蚁在身上爬,又痛又痒,抓了挠了都不管用。
感觉越来越强烈,这时,他发现小腹也起了变化,如同燃起熊熊大火,炙热异常。
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干戈狠狠咬了下嘴唇,借着疼痛,环顾四周,发现远处有片树林,林中似有火光。
努力维持一线清明,干戈策马进入树林,直奔那点火光。
到了近前,可能是没料到会来人,火堆旁的人警惕地问:“什么人?”
干戈滚落马下,舔着发干的嘴唇,向那人伸手,“救,救我……”
那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跑过来扶住摇摇欲坠的人,却发觉干戈浑身滚烫。扶他靠着大树坐下,那人快速抓住干戈手腕搭上两指。
一探脉,那人大吃一惊,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人赶夜路中了这种烈性媚药呢?
又把干戈仔细打量一番,见他衣着狼狈,心里更是起疑。
这时,干戈已经开始神志不清,那人暗道糟糕,如不及时解了药性,怕是要出大事。
见干戈还在喃喃自语着喊救他,那人叹道:“医者父母心,我马上找药救你,再坚持下。”
那人开始翻自己的包裹,却没发现,身后的人忽然睁开通红的双目。
“黄文啊黄文,你把脑袋又扔在家里了么,东西放哪了呢?”
那人骚着头,正在发闷,却被身后的人突然扑到。
“喂,你干什么?”那人大惊,似乎知道会发生什么,开始恐惧,奋力想推开干戈。
“大哥,大哥,我好想你。”
干戈彻底神智不清,他疯狂地啃咬着那人的嘴唇,胡乱撕扯着他的衣服。
不顾他的挣扎,干戈把自己烫硬的欲望直接塞入对方体内。
“啊……”那人发出一串惨叫,不及干戈动作,便晕厥过去。
……
第三十四章:难测是人心
早间的薄雾慢慢散去,阳光穿过未及散尽的雾霭,暖融融地照在犹自沉睡的人身上。
干戈一脸笑意,轻哼了声,眼睛眨动,慢慢恢复神智。拍了拍脑门,干戈坐起身,发现一件棉布衫自身上滑落。
嗯?这是怎么回事?左右看看,旁边除了一堆燃尽的炭木和自己的乌骓马,不见任何人影。
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干戈冥想苦思,昨夜与翼王种种立时重现脑中,顿时怔住。翼王强迫自己吃了媚药,自己跑了出来,那药发作,然后自己进入树林,见到有人便求救。再然后,发生了什么?
干戈用力敲自己的脑袋,那时,似乎听到那人说,找药救他,要他坚持一下。突然,脑中劈下一道闪电,他似乎看到夜里自己疯狂在那人身上驰骋、发泄。
干戈汗颜,难道没坚持住,被药物左右了神志?带着一丝侥幸,他低头,这一看吃惊非小。地上一片狼藉,枯草凌乱地趴着,斑驳血迹混着白浊刺目地提醒着,夜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天已经大亮,放眼四眺,树林除了自己孤单单地不见他人身影。
手里还是那件长袍,干戈一阵慌乱。夜里自己状似疯魔,想来那人受伤尤甚。自己做了这等禽兽事,那人就算取了自己性命也不为过,然他却选择悄然离开。
心里一阵歉意油然而生,他跳上马,暗想那人受了伤,应该走不远,此时寻人,应该不会太难。
顺着林中的小路小跑着,没多久,干戈便看到一个纤瘦的人影,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前行。
“朋友,请等下。”干戈策马到那人面前,细看那人面色苍白,心里更是歉疚不已。
那人眼里闪现一丝惊恐,“你?”
干戈跳下马,扶住那人,道:“夜里,在下多有冒犯,还请阁下原谅。”
那人甩了干戈的手,别过头去,“我不知道阁下说什么。”
干戈见那人固执地要自行上路,叹息一声,“对不起,我也是因药物迷失神智,不是有意伤你。”
见那人仍不理,干戈担心那人身体受不了,索性把他抱上马,然后自己也跳了上来。
干戈轻声道:“别乱动,马上颠簸,只会令你更加难受。”
那人被干戈禁锢在怀中,憋了个大红脸,可身上确实痛的厉害,最后只得轻叹一声,“冤孽。”
“对不起。”干戈声音不大,却是带着二十分的诚意。
那人道:“罢了,你也是被药物控制,我也不予你计较。前面二十里有个小镇,你把我放那里,就走吧。”
干戈道:“我得给你找个大夫看看伤势。”
那人道:“算了,我自己就是大夫,我虽看不到,但我有感觉。你给我放镇上就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
……
话说贺兰骢自新年初一醒了过来,便发现,守卫在昭凰阁暗处的暗卫撤了,正奇怪呢,安荣过来传旨,皇帝准许他可以在皇宫里自由活动。
这就是所谓的自由,贺兰骢讥笑出声。
安荣提醒道:“陛下已经退了一步,老奴望公子好自为之。”
贺兰骢不理安荣,叫来小福,帮他穿戴整齐,便迫不及待地走出昭凰阁。
安荣摇头苦笑,公子啊,你这是何苦呢?
踏出昭凰阁,只有留守的侍卫向他行礼。
贺兰骢也不理会,抬手置于眉梢,向天空望望,真是好天气,天空湛蓝,不见一片云朵。
“小福,我哪里也没去过,你带我四处走走。”四处走走,熟悉皇宫布局。
小福以为他和皇帝已经修好,只道他心情好,便道:“是,奴才领着公子去。”
小福在前面带路,贺兰骢跟在后面,走走停停,心里暗暗把走过的每一处殿阁名字默记下来。
贺兰骢看起来像是对北苍皇宫很感兴趣,经常在某处停下,仔细询问该处殿阁或是院落的名字由来,不知不觉,半天已过。
已快午时,贺兰骢行至皇宫东北角,看到前面一处殿堂,显得很肃穆,便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回公子,那是怀思堂,是陛下供奉端慈太后灵位的神堂。”
哦,贺兰骢想起,这小皇帝虽然小心眼,霸道、花样百出,却是个亲力亲为侍奉床前的孝子。忽然来了兴趣,道:“进去看看。”
小福大惊,“公子,怀思堂不可随意进入。”
贺兰骢一怔,把已经迈进去的一条腿又抽了回来,诧异道:“为什么?”
小福道:“陛下怕打扰了太后的清净。”
“这样啊,那就去别处转转吧。”贺兰骢温和地笑着,并不为难小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