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意思?”仁的眼神出奇的平静,美丽的面容上却覆盖着一层寒冰。
仁的责问让若允无法像以前一样以嬉笑蒙混过关。况且,看到仁这般阴悒冷骛,若允也没心情跟他继续说说笑笑:“仁,你忍心将一对
好生生的母子拆散吗?”
“拆散?我怎么会拆散它们?”仁的笑容跟他所说的话一样,冷得没有温度,“我不是要将它们一起射死的吗?”
“你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如果我有同情心,那我玟仁早已在战场上死了不下百回了!”在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怎可以存有善心?常年的征战沙场,仁
已经习惯了将每一个目标都当作是假想敌,如果不全力以赴的话,那最后落败的只会是自己!
仁的一句话,堵得若允再也说不出话来。他们想问题的角度截然不同,自己似乎只顾及到同情和怜悯,却忽略了仁的处境和立场。悲天
悯人之心,是绝对不适用于沙场上的。
仁之所以会有赶尽杀绝的想法,完全是平日里所锻造出来的,怪不得他。
沉默!两人都各自满怀心事,继续往前走,逐渐越走越深入树林,天也渐渐暗了下来。见仁没有要回去的意向,若允也只得一路跟着仁
的步子……
“仁,已经很晚了,况且雨似乎越下越大,我们还是回去吧。”若允实在按捺不住,开始委婉地劝说仁。
仁像是没听见似的,继续往前走。
雨势愈加凶猛,虽然有树木的遮挡,但大滴的雨水还是不断砸在两人的衣衫上。片刻工夫,衣服就被浇得水湿,仁却依然执拗地往树林
深处走。由于水流的冲刷,原本长着青苔的山路更滑了,他们每走一步到要小心谨慎,些微的不注意都可能滑倒,从而跌落山崖。
“仁,小心……啊……”全副心思都放在仁的身上,根本无暇顾及自己脚下的路,若允一步没踩实,身体就沿着山坡滑了下去。
就在若允以极快的速度向下滑落的时候,忽然有个冰凉的,类似于蛇身般柔韧的长物缠住了他的腰,然后一点点向上拉自己的身体,若
允猛然抬起脸,正好看到仁微弓着身子,拉拽的有些吃力的表情。难道是自己太重了?若允一边苦恼地思考这个问题,一边暗自催动内
力,然后借着外力的支撑便飞了上来。
看着若允一脸狼狈,仁迅速收起了长软剑,一句话也没说,又继续前行。
呵呵……呵呵……看来仁还不至于完全冷血。若允微微牵动嘴角,却因为嘴角处的伤而快速收敛了笑意。咝……还真不是一般的疼,若
允看着浑身多处擦伤,不禁皱了皱眉头。自己未免也太不小心了,竟然会因为这种事受伤。不过能因此见识到仁的‘爱心’,还是值得
的!
听着身后传来的莫名其妙的笑声,仁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道路越来越崎岖难行,天色也越来越暗。不得已之下,仁才由着若允的拉扯来到一个山洞避雨。全身的衣服
已经湿透,秋天的夜晚寒气很重,两人都忍不住瑟瑟发抖。
好在山洞中有不少可以用做燃料的木头和杂草,若允把它们聚拢在一起,然后点着,跳跃着的火苗虽然不汹涌,但也足够温暖。
靠近火堆,若允支起两个架子。“仁,把衣服脱了吧。”若允一边支应仁,一边毫不吝啬地褪去自己身上的外衣。
“凌若允你……”这个男人,还真是色胆包天又不知廉耻!仁嗔怒地瞪着他,眼帘却在触及到若允那裸露着的精壮胸膛时低垂了下来。
仁感觉脸上似被烈火烤过一般,热得厉害。
“喂,你想到哪儿去了?”仁想的,绝对跟他想的不一样!难道我凌若允就像是个整天就只知道胡思淫欲的轻浮男人?“我的意思是,
你把衣服脱下来,用火烤干。你这样用身子捂着,会感染风寒的。”
“我不脱!”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别扭!?”让他往东他偏要往西,永远没有顺服的时候。
“不许靠近我!”仁抽出腰间的剑对着若允。“离我远点儿!”仁对自己的错误理解又气又恼。为什么一看见凌若允,自己的脑海里就
总会涌出色情画面?为什么凌若允能够轻易洞悉自己的想法?凌若允的敏锐,让仁有种衣不蔽体的错觉,有时候在凌若允面前,仁总觉
得自己是赤裸裸的,任何心思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仁,感染了风寒可就麻烦了。不就是脱件衣服嘛,都是堂堂男儿之身,有什么好害羞的?”
“你给我闭嘴!”凌若允的话虽然在理,可仁并不想趁了他的意,谁知道自己脱了衣服之后,他会不会兽性大发……想着想着,才惊觉
自己又想歪了。仁真的恨不得挖个洞钻下去!
凌若允,难道是我命中注定的克星不成?
……
“仁,仁你怎么了?”半夜看到仁双手抱膝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若允迅速扑过去,把仁抱进怀里,轻抚仁的额头,烫得吓人,果然
还是发烧了。
“别碰我……走开!”仁防备地推搡着若允,他讨厌别人看到自己弱势的样子。
“你别固执了,给我老实点儿!”面对一个正在生病的人,若允实在不想恶言相向,可是仁的顽固,又不得不让他硬下心肠狠狠地斥责
。都什么时候了,还强撑着,一点都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体。
仁抬头瞪着若允,眼中满是不服和倔强,可惜嚣张的气势并未维持多久,那颗骄傲的头便低垂了下去,身体也抖得更厉害了。若允再也
摆不起强硬的态度,于是只好放低了声调,细语道:“仁,哪里不舒服?”
眼前若允一张满是担忧的脸越来越模糊,仁的脑袋也越来越昏沉,他轻微蠕动嘴角,声音全然失了霸气,取而代之的,是绵软无力的柔
弱,“冷……冷……”
若允努力把火生得更旺,然后扒下仁暖得半干的衣服抛在一边,将自己的衣服平铺在靠近火堆的地上,将仁的身体平置其上,然后合身
压了下来。
身上突然增加的重量惹得仁轻微地挣扎起来,身体与身体的接触嘶磨,这种举动恰是对于若允最致命的挑逗。体内的欲火烧得正旺,若
允却只得忍耐着劝仁不要再摆动身体,否则后果自负。
仁似懂非懂地静了下来。从皮肤相接触的地方,源源不断传递来的热度,暖暖地笼罩着仁,体内的寒冷逐步被驱散,若允身上的味道让
他觉得甚是安心,疲惫中,仁睡了过去……
早晨醒来的时候,仁并不是太震惊。昨晚的事他依稀还是记得的,若允为了帮他暖身,迫不得已才用他的身体为自己取暖。只是看到自
己身上未着寸缕,身边的若允也……
仁匆忙起身,伸手去抓丢弃在不远处的衣服。若允却一个揽臂,把仁拽回自己的怀抱。刚睁开的眸子还蒙着一层模糊的水气,若允半梦
半醒地探出手覆在仁的额头上,摸了半晌,然后笑道:“总算退烧了。”
“……谢谢。”自己是怎么了?竟然会对凌若允毫不设防的笑容有一丝心动!仁尴尬地逃开若允身边,捡起衣服,穿好。深呼吸了几口
,以平复心中的悸动。
“夫妻之间何必这么见外呢?仁你平安无事的话,我就放心了。不过,昨晚那么美好的机会,竟然没有要了你,真是……哎,为夫亏大
了。仁儿回宫后,可要好好补偿给我哦!”
凌若允你……
08
“皇上,您和皇后昨天整夜未归,可否告诉臣,您二位昨夜的去向?”若允和仁刚回宫,就受到了在大殿上等候的六皇叔的质问。皇叔
的语气异常严厉苛刻,似乎他责问的,不是当今的九五之尊,而是平常人家犯了错的孩童。
这样高姿态的逼问,让仁听着甚是不惯,以至于若允还未开口,仁便率先发话了,“这是臣子对皇上该有的口气?玟仁倒是不知道,堂
堂真囹礼仪之邦,竟然连尊卑都不分?还是只有皇叔您……倚老卖老地撑着长辈的架势,不把当朝的天子放在眼里呢?”
“你……”六皇叔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晴不定,一向奸诈的老狐狸在听到这翻讽刺之后,竟也有些沉不住气了。“这是我们叔侄间的对话
,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干涉!”好一个牙尖嘴利的皇后!哼,我还没对付你,你到是先跟我杠上了!
“作为若允的妻子,怎会是外人?”
“虽然你贵为皇后,但也不要太狂傲!”六皇叔的嘴角微微抽动,牵带着脸颊上略显松弛的肉皮也抖了起来。他虽然极力保养,但毕竟
是五十多岁的年纪,沧桑的脸上还是难免留下岁月的痕迹。
“皇叔您别生仁儿的气,仁儿这不是不懂事嘛。”抢在仁开口辩驳之前,若允一把搂住仁的腰,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其实也没什么。
仁儿昨天早上抱怨总在一个地方嘿咻嘿咻太没情趣,所以朕就带他出宫,找了个新奇的地方寻求刺激……谁知道朕做的过火了,弄得仁
儿疼得下不了床,所以才延误了回宫的时间……”若允一边说一边看着仁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心里不由的大好起来。逗弄仁,果然是世
界上最愉悦的事情。
仁用力一脚跺在若允脚上,若允强忍着笑意,正色呵哄道:“好好,仁儿既然觉得害羞,那朕就不说了。那些甜腻的蜜话,还是留到床
上说好了……”
“皇上夫妻间的事,臣管不了。但是,皇上您也不小了,该以国家安危社稷为重,不该只沉迷于享乐……”
皇叔其实巴不得我沉浸在酒色中,溺死算了吧!干吗还摆出一副虚伪的嘴脸,说得慷慨激昂呢?
“知道了,知道了。皇叔的劝导侄儿定会铭记于心,您先退下吧,朕要跟仁儿继续昨天未做完的……”若允突然凑近仁的嘴边烙下一吻
,仁要反抗,却被若允抱得更紧。
……
“仁儿你真厉害!看刚才你把那老家伙气得,脸都变绿了!”六皇叔刚退下去,若允就兴高采烈地拍着手掌,一脸崇拜地看着仁。
“凌若允,你这是玩儿的什么把戏?”仁一把推开若允的怀抱,躲得远远的。
“当然是做给皇叔看的把戏了。”若允交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笑着。“我啊,可是个昏庸无能的皇帝呢。”
如果凌若允的眼里少些戏谑,口气不那么揶揄,可能说出的话会比较有说服力。
“我早问过你,何必装出一副傀儡皇帝的样子,你根本不会甘心受人摆布,还是……你有不得已的苦衷,目前必须要委曲求全呢?”
“仁儿果然冰雪聪明!”若允由衷赞叹道,他一向最喜欢的就是仁这样机敏聪慧之人,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自己。
“你不必对我逢迎拍马,我只想知道,你这样做究竟是何用意?”
“因为他手中握有重权啊。”若允到也不在拐弯抹角,相信自己轻轻点拨一下,仁自然会明白。
“现在的你,羽翼未丰,还没能力与他展开正面冲突,所以就摆出一副酒囊饭袋的姿态,让他对你放松警惕,你好养精蓄锐,等待时机
将他扳倒。”
“嗯。六皇叔依仗自己的权势结党营私,残害忠良,甚至有反叛之心,只可惜他在朝中的党羽众多,我又刚刚即位,所以只得表面顺从
于他,而暗地里一边搜寻他的罪证,一边培植自己的心腹,然后等时机成熟……”
“凌若允,成为你的敌人,真可悲!”
“呵呵,我可以当做是仁儿在夸奖为夫么?”
“哼!”
“那既然为夫都把原委告诉仁儿了,仁儿愿不愿意协助为夫继续演下去呢?”虽然他也可以找别的男女玩这种暧昧游戏,可是自从娶了
仁以后,他就再也不想碰别人了。
“……”这种游戏,本来不干他事,他也不屑去玩儿,可是仁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说不出拒绝的话。
“你不回答的话,我就当你默许了。那仁儿可不可以和为夫继续昨天未完成的事情……”
“凌若允,你找死!”又一次,仁在若允面前,失控了……
09
人与人都是在相互磨合中探索相处融洽的模式,若允和仁亦不例外。仁开始很是看不惯若允那副不正经的样子,毕竟在他二十二年的生
命中,没有任何人敢轻薄他,可遇见若允之后,仁才知道了何谓英雄无用武之地。面对他的嬉笑,仁越生气,若允反而越开心,所以渐
渐地,仁也麻木了,任凭若允怎样说笑戏弄,他也不会大动肝火,兴致来的时候,甚至随他附和两句。这样一来,两人原本剑弩跋张的
气氛就缓和了很多。
对于若允的亲密举动,仁也不在拒绝,毕竟自己在情事中也得到了充分的满足。爱或不爱,暂且抛在一边,只有身体的感受是最真实的
,而所谓的爱情---这种虚幻的奢侈品,对自己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就像每次做爱的时候,若允总是含情脉脉地对他说“我爱你”。这句话,如果仅是为了催动情欲而说,那也未免太矫情了些,虽然若允
盛满爱意和眷恋的眸子是那样真挚,但那种灼人的目光,逼得仁,想逃。仁不知道自己对若允抱有的是一种怎样的情感,可能已经习惯
了他的主动,习惯了他不断给予的爱。对,那只是习惯,而不是爱。
面对若允的告白,仁从未响应过,只是冷着脸,平静地听他在耳边低语。仁不主动吻他,也不主动向他索取,更不会像他那样,把“我
爱你”三个字随时挂在嘴边,充当调动情绪的兴奋剂。若允总是一脸无奈地说仁太过冷血,在床第之间竟还能这般冷静,但他亦知道,
高潮时,仁会弃掉所有的矜持,那意乱情迷的样子,着实让人为之疯狂。
仁,你的身体已经爱上我了,相信不须多时,你的心也会彻底为我所折服!
……
“仁,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若允刚进倾华宫的大门,就看到仁披了件白狐皮裘衣,急匆匆地牵了马往外走。天色已晚,难道仁要
出宫不成?
“走开,别妨碍我!”仁的口气甚是急躁,一手推开拦路的若允,轻盈地骑上马背。
“你这是怎么了?”仁今天晚上有些怪怪的,那一脸焦急的神情,似乎是出了什么急事。
“你别问了,先让我走。”没有过多的时间解释,仁此刻心急如焚。
“有什么事,你给我说清楚,否则别想出宫!”若允一把拉住缰绳,死死攥在手里。太过分了!又没招他惹他,好端端地干嘛冲自己发
脾气?有什么事这么重要,连跟自己解释一下的时间都没有吗?
仁一时情急,扬起马鞭朝若允身上甩了过去。未来得及躲闪,若允的肩膀上重重挨了一鞭。
仁本以为若允会躲开的,所以他下手的力道很重,却没想到……仁突然有一丝愧疚心理,觉得自己做得实在是过分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