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西楼 上卷 回首——今日痴
今日痴  发于:2011年03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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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和元年的宫变,掏空了这个表面好看的国家的国力。就在那一年,他虽以胜者姿态登基,朝中其实分割成了很多派系;他的拥趸者,

一手发展的势力为保皇派;前朝遗老是处于敏感地位的保守派,以皇后为代表的离家,权柄极大的外戚,早由当初的合作者变为朝政上

最大的隐患;还有前朝大皇子一党,在宫变之后逃出,却一直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

李啬挑了一块大石,跳上去躺了下来,手背枕在后脑,舒服地眯了眯眼。

“陛下如果这是在索要赞美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你做得很好。”

李啬颊边一热,他的气息喷了过来。不用睁眼都知道,凰艳以同样的姿势躺了过来。“记得我曾问你,这一生可有什么理想。”

凰艳又用了“我”,一副谈天的架势。尽管吵过,尽管那时双方都很冷硬,可是在这一刻,在这天地辉映即将消逝熔解这一刻,他们都

选择放松了下来。

他定定的眼光落在李啬脸上,在等待回答。李啬却只是淡笑了一声。

当时的他,躊躇满志;当时的他,根本不会有第二条选择。做一个好皇帝,治理好一个国家,在他还没有明白什么是理想,家与国又是

怎么样一个重担与责任时,便给深植在脑迹。

一梦醒来,当时的理想,不适应了。

在它还没有破土而出时,他没守护好,就给小偷偷走了。

凰艳说:“我想肃清海内,我想创造一个盛世。”

“很遗憾,我是你前进路上一个砂砾。”

“你可以不是。”

李啬猝然睁开眼睛,近距离对上他眼中的焦距。勾唇道:“陛下一直在试探我,一直在说服自己。你如今走的,是一条反道而行的逆路

。该怎么处置我最好,陛下不需要谁来提醒。何必呢,是有那么一段旧情,或许令人觉得亏欠,可这犹豫不决,留下余患,不象是陛下

你的作风。”

他又成功挑起了他的怒火。

他一口便咬在他的颈项,锐痛袭来,李啬一掌要推开他,却给他死死摁住。他的唇瓣在伤口处辗转吸吮,竟是生生饮着鲜血,舌尖过处

,又痛又麻。

李啬倒吸了二口冷气,吸入胸中尽是他身上散发的冷香,一时间神经格外敏感了起来,他的唇,他的啃噬,他的舌尖……他不由自主轻

颤,身体躁热。

“味道如何?”他咬牙切齿道。

“想试试?”凰艳抬头,唇边盛开着鲜红艳丽的血花。

李啬给他孤狼一样的眼神刺了一下,一时竟开不了口。此时凰艳略伸了头,便将自己的颈侧对准了他的唇,含住他的耳垂吹气,声音带

着引诱蛊惑:

咬下去,就知道了。

李啬抵挡不住这样致命的邀请,唇一张,便含住了那小片肌肤,手臂缓缓圈紧了他的身躯。

他说,凰艳,不要生气,这是对你对我,最好的选择。

“当年,我知道你给伤了心,你选择离开,我亦不敢拦你。离开之后,你处处躲避,知道你的决心,我不敢过份进迫。我一直在等你回

头,等你回来,就算,恨我也好。可为什么,你最终的选择是这样?我以为,你是想通了想与我和好,却原来,你是存心来送死的。你

要以这样的方式惩罚我吗?”

李啬将手指插入他的发间,捧正他的脸,吐呐气息与他纠缠在一起。

“陛下,你的要求很多,欲望很大,所以,有些事情,注定了失望。”

凰艳的眼圈忽然红了。

“这些年来你走遍了大江南北,我知道你仍心怀天下。西域诸国黄沙漫天,天时地理诡异莫测,关于那边的记录一直是我朝空白。你花

费了整整四年的时间,整理西域述志,记载了那里大小五百有余的国家;滇南极深的地方障气横生,丛林密布,那里盛传着食人族,噬

血妖花,这些年渐有往外为患的趋势,你孤身入内,最终勘破了那里十一部落的秘密……你知道当我收到你的第一份手稿时有多高兴?

我居然以为,你可能原谅我了。”

他的脸埋入他的颈侧,冰凉的水滴滑过了颈项肌肤,李啬猛然闭上眼睛,神色复杂。

“李啬,给我一个机会。我们一起携手并肩,守护这个江山,开创盛世。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做什么,都可以?

“陛下,我不会要让做多难的事情。我的要求,你一直是知道的。”他微笑,“我们二个谁都不能承诺未来。但相信我,你放了清秋他

们,我们或许还有一段,非常愉悦的时光。”

凰艳的身体,慢慢僵住。

“除了这一件。”

李啬心中升起的那一点温存,碎冰般散去。

“陛下,你一直都在欺骗我。”

当时的誓言,只是一个欺骗。

现在的,也一样。

第七章

铁甲骁卫营是皇宫精锐,五百名守护的阵势,那已经是铁桶一般坚强堡垒。

所以,当面色泛灰的骁卫营校尉禀报铁桶防卫给硬生生破开大洞时,连凰艳都感觉意外。

接过一番激烈的短兵交接,清秋与碧棠二人给一伙黑衣人救了出去。凰艳增派了小部分人马去截赶,并没有出动麒麟暗卫,脸上自始至

终都带着极平静的表情。

校尉再一次来报时,人已被救走。逆党不是被击毙便是咬舌自尽,竟无一生还。看来是一批驯养有素的死士。

最让凰艳窝火的是,不过一百名死士,却在他五百铁甲骁卫营包围圈中救出了人,无疑是在他脸上打了一巴掌。

打斗的现场异常凌乱,囚车给砍得四分五裂。十具黑衣死士的尸体一字形摆在地下,凰艳面人逐个揭去他们面上的黑布,查看了一阵,

回头望了一并察看的李啬一眼,面色阴晴不定。

皇后受了惊,凰艳命太医过去查看,回到龙辇,一声令下,行辕继续前进。

李啬的心思纷乱,脑里不断地回转那死士尸体的样子,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迟疑了一下,轻声问道:“陛下不遣人追截么?”

“这不是称你的心意么?”

李啬皱眉,种几乎是放纵的做法,实在不是凰艳的风格。

无论如何,心中是松了口气的。李啬压下心中猜忌,伸手端起案几的茶,半伏着身,含笑捧到他的面前,是讨好的姿态。“那我就替清

秋谢谢陛下了。”

凰艳一脸意外,怔了一下,眼里的墨色沉了下去。就在李啬以为他会将茶盏打飞到纱橱窗外时,他伸手,稳稳地接过了茶。

凰艳轻呷了一口,突地俯下身体,伸手压住他的后脑,将那口茶压向他的口腔,以令人窒息的力道缠绵共哺,碧螺春的清香一时令人沉

醉。

“我是想开了,与其跟你围着这个问题这般争执下去,不如证明给你看。”凰艳的手臂收紧,磨擦着他的面颊,湿热气息喷在耳畔,李

啬几乎能感觉到,肌肤一颗颗小小的颤栗。

“什么?”

“我要让你后悔今天的决定。假如有一天,边境重燃战火,那狼烟是因你而点燃的,李啬。”

这一句听得明白,李啬心一颤,方想推开他问清楚是怎么回事。身体一沉,已被他按倒。凰艳重重压了过来,动作粗野地扯他的裤子。

“你……”李啬话还没有出口,便给他死死压住。

凰艳眼神灼灼,跳闪着二簇晶亮的火苗,用不带半点温存的吻,沿着他的唇线吸吮啃咬了一圈,舌尖一挺撬开了我的牙齿,唇舌相交。

李啬呼吸有些凌乱,合上眼睑,感觉这个吻背后的炽热怒焰。

身体在发热,血液开始奔腾。他很快突破了衣物上的梏桎,手掌探进亵裤一握,李啬便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气,注意力一下子给转移了。

“帮我……”他湿濡的唇开始沿着耳垂与颈侧游走,声音粗嘎,明亮的眼睛也蒙上一层氤氲簿雾,一手牵引着李啬的手搭上他的腰间。

“帮我将衣服除了。”

他们的身体仍记着对方,知道怎么样,轻易能挑起对方的情欲。

李啬的手指握着腰带绳结,关节隐隐泛白,脑间残存一些理智让他犹豫该不该撕开这一层衣衫。他下面的手此时加大了动作,强烈的刺

激冲向四肢百骸,李啬紧咬下唇,硬生生吞下第一个呻吟。

“陛下,后面是你的皇后,旁边是你的臣下,不远处你的百姓还在一旁暗暗窥视着,龙辇上的珠帘布幔形同虚设,你要全天下人都来看

你笑话么?”

“我偏要在这里!”他眯眼勾起一个摄人魂魄的笑,唇瓣带着妖异的红艳。手一伸,小半幅布幔便给他撕了下来。裂帛的声音滑蛇一样

绕进心底,微凉的风自那道小小缝隙吹了进来,挑逗着每一片肌肤急不可耐地要寻一处灼热厮磨,寻一处冰凉慰贴,李啬悲哀地发现自

己越发兴奋了。

“在你心里,左一个清秋,右一个玉楼,可还有我的位置?你与朱清秋可以做得那么淫荡,在我面前偏偏装什么君子?我偏要在这里恶

心你,偏要在这里。”他辗转吸吮在颈侧的齿伤那里,好不容易止了血的伤口又有鲜红色液体流出,就如同,心中汩汩不断,窒息的痛

他的手又扯向另一块布,李啬抱着他滚了一圈,挽救下那几块可怜的遮羞布。

“你不介意,我也不介意。”他顾及他的脸面,如果他不介意,那他还怕什么?

李啬微醺一笑,释放压抑的呻吟。

手不再迟疑,他以势均力敌的力量反噬,野兽一样的啃咬,用毁灭的方式,燃烧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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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情绪,叫近乡情怯。

当那片熟悉的巍峨宫殿出现在视野之中,李啬象给一双无形的手扼着颈项,呼吸不畅。

这个地方,是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他的父皇,他的母后,他所熟悉的一切,他的记忆。这个地方,埋葬着亲人,埋葬着另一个李啬。

李啬以为,自己以磨历得够坚强了,如今才知道,坚强的不过是一层外壳,剥开,是依旧脆弱的内心。

凰艳本是秘密外出,离琉心却将声势造大,变成了正儿八经的出巡。辇驾始进入南天门,长长琉璃砖砌白玉雕栏的逻沙大街,文武百官

跪伏一旁,恭迎消失十几天的帝后。

回程时凰艳对州郡主要枢纽的行政各方面都略作了考察,等到了京都,手头上已摞积了长长各类奏章,再加上这十几天来落下的政事,

他接下来会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好忙。

大概是看出李啬面色淡漠,临别时他低头审视了他一眼,眉头紧锁。李啬周身疲惫,连掩饰的力气都没有。

李啬冲他笑了一下。“你何时有空,陪我喝一杯。”

他眼睛亮了一亮,紧紧抓住他的手,毫不迟疑地回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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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宫禁极严,几乎是十步一哨。李啬随着皇后的鸾驾进了五大门,再过去,便是皇宫内苑了。

他远远便望见横跨朱墙殿阁间的浣河,河湾曲岸,绿水猗猗,江畔垂柳溺风,倒映在这一派繁华间,清澈无尘,静好如画。

甫入内苑,背侧之间多了许多窥探的眼光。鸾驾忽然停了下来,内侍伏腰过来打千应答。李啬自怔忪中回神,看到前方分开站了二群人

,宫娥丽人与华服锦裘少年,见鸾驾到,哗喇喇跪了一地。

旁边的莺九似乎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离琉心下了鸾驾,眼光在人群间梭巡,紧盯了李啬一眼。似笑非笑:“本宫真有些受宠若惊,绿

姬夫人与诸位姐妹,还有绮陌曲水里各位贵人,居然齐齐跑到这外苑迎接本宫了。都免礼吧。”

带头一名身姿妖娆,妆扮妩媚梅妆,身着荷绿长裙的女子率先起了身,玉珠落盘一样脆声娇笑了一下。“我们姐妹自杏花天过来,这段

路程差点能磨掉后脚一层皮儿,皇后姐姐敢情还不领这份情,真教人伤了心。”说着,一双骨碌碌的眸子转了一圈,定在鸾驾后面鹤立

鸡群一般明显的李啬身上,一瞬间露出诧异的神色。

“皇后姐姐身后的这位是?”话音一落,数十道异样的眼光齐齐扫了过去。

那些眼光,无论如何不会让人感觉舒服。

“这位是最近陛下身边的红人。”

“哎呀!”绿姬娇呼了一声:“臣妾方才还道是眼花看错了,居然与玉雉宫那位贵人,有五六分相像呢!绿姬有礼了。”说着裣衽一礼

李啬微微侧身避开,淡应:“不敢受礼。”

绿姬面色变了变。离琉心剔玩着玳瑁指套,说得极漫不经心:“听说玉雉宫那位病得起不了身,现在可好了些?”

人群中一名腰别弧月短弓,浓眉大眼,神采奕奕的男子施礼道:“回娘娘,太医今儿又诊过了,并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抑郁伤肝,气机

运行不畅,久积成滞。太医开了方子,早上又听闻陛下的龙辇将到,喝了小碗米粥,精神好了大半了。”

“敢情是害了相思病了啊。”离琉心咭咭笑了一声:“陛下真是爱乌及屋呢!华阳公子庆和七年进宫,三年来,恩宠不绝,堪称绮陌曲

水第一人,连我这皇后,也不太放在眼里。如今多了这么一位主儿,本宫真真是好奇了,谁将会夺得陛下的恩宠多一些?”

莺九上前一步,木着声音道:“娘娘,公子不住在绮陌曲水。”

“何必欲盖弥彰呢。在场的每一位,谁不知道,陛下最近新收了一位贵人,寝食同车,恩爱逾常,麒麟暗卫,总共一十二名,向来只侍

护天子一人,如今倒有六名跟在这位贵人身后,这么明显的事情,谁能看不出来?”她走近了几步,压下了声音,以只有李啬才能听到

的声音说:“啬太子殿下,这里一切你应该都很熟悉吧?这里,本是你的天下,你的皇宫,如今却沦落为一人禁脔,与一班姬妾男宠争

风吃醋,滋味儿不错吧?”

“皇后慎言。”李啬深吸了一口气,眼光投入那波水粼粼的浣河之中,心象给巨石压过。“莺九,前路带路吧。”

莺九应了一声,走在前面。

经过的时候,李啬在离琉心一侧轻轻道:“皇后,你没有覆行约定。不过,人既以给救走,我便不向你索要什么了。你要做什么,只管

放心地去做。”

离琉心瞪着他,李啬却连一个正面的眼光也没有,擦过了她身侧。

心越悲哀,所以举止便越发尖刻。

“这条浣水,每年都会死上好几个人呢,不知道这下一个,会是谁?”

远处响起嘈杂沉重的脚步声,李啬皱眉看了一眼,回头对离琉心道:“皇后保重。”

离琉心想击溃他,却忘了要先护好自己周全。她顺着李啬的眼光看到隔着宫墙急步而来的铁甲骁卫营,聪明如她,脸色变了。

莺九领着李啬穿过了两面朱墙绿瓦、地下铺着青石砖块的甬道,眼前出现大小几条分岔路,他不由停住。

“这里,以前是一大片梧桐林子,不是这样的。”

莺九也随着也停了下来。沉默了一下,开口道:“左边这条路过去,再通过千洞琵琶桥,那边就是杏花天。各宫妃嫔的住处。”

杏花天里,其实半颗杏树也没有。有的是一片,姹紫嫣红花至茶靡的温柔乡。

“右边这一条,通向绮陌曲水。方才那位腰别弧月短弓出声应答的,就是皇廷靖云骑的卫队长陆青空。杏花天外围,以及整个绮陌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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