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绝(出书版)上 BY 冷音
  发于:2011年03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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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邵璇从生下来,就注定是帝王命格。

破格被拔升为太子,他的表现及才华再再突显他的能力,

可一次错判,却让他陷入死境!?

不……他怎可就此认命?

他一定要回到皇宫,然后一一回敬那些阴谋者……

凝视着榻上脸色苍白的少年,上官鎏一双剑眉不由得紧紧蹙起。

他奉父亲之命出去采买,却不意地救回这个美貌的少年,

而这少年醒来时那犀利的眼神,

更提醒他邵璇的身分可能比他想的……不简单。

楔子

秋雨潇潇,绵绵细细,而随着那阵阵夜风飘散入半敞的大殿里、于昏黄灯火中无声无息的落了地。火光摇曳中,偌大而空旷的殿里,只有一道颀长伟岸的身影,以及长而朦胧的影子。

然而,却有两道呼吸声,回荡在静谧的宫殿之中。

一道,来自于身着玄色金纹龙袍的男子,另一道,却是来自于男子正以双臂环抱于怀中的幼小生命。

凝视着的目光,流露出难以掩藏的怜爱——如那迥异于平时的、过于温柔的举措。

明明只是那么个柔弱无助的婴儿,可那细弱却无比规律平稳的吐息却仿佛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而连同那静谧宁适的睡容,让他向来冷硬的心防都不由得为之软化松懈。

而这,是他邵翼昂——邵氏皇朝的第三代君主——即便在初次喜获麟儿之时都未曾有过的、足称陌生的情绪。

作为一个绝对当得上「雄才大略」四字的皇帝,邵翼昂的行事作风向来与「铁血冷厉」这个形容词脱不了关系。正因为以天下、以皇权为重,一心励精图治的他自然不可能不清楚感情对理智与判断的影响力。也因此,尽管后宫佳丽无数、膝下亦已育有两名嫡子,可他却始终对自己的「家人」保持着相当的距离,从未对任何一名妃嫔有过专宠、更不曾和自己的孩子有太多的接触。

最是无情帝王家。要想稳稳的守住这天下大业,就必然得割舍某些事物……邵翼昂很清楚这点。也因此,与其日后因一时心软而懊悔不及,他宁愿从一开始便将所有的可能尽数斩断。

只是,这样的坚持,却在三子的诞生后化为了乌有。

三子出生至今仍末足月,可他却已无数次像现下这般呵护而怜惜地将其轻搂入怀……如此情状与他往日一个月都难得有一次闲情逸致去看看长子和次子的作风相比,自可说是有着天壤之别了。

望着婴孩那清秀可人、一瞧便知其日后俊美的稚嫩童颜,即便宠爱之情全是对着这三子而起,邵翼昂心底却仍难得地对孩儿的母亲有了那么一丝欣赏之意。

一如前两个嫡子的母妃,这孩子的母亲同样出身显贵,其容貌才智在后宫无数佳丽中更可说是首屈一指……可即便是这样一个出色的女子,在他心底也不过就是个用来平衡朝中势力的工具,自然难以在他心底留下分毫印记。他对她的临幸更多只是一种例行公事,却未曾想过正是这么个他连一丝怜惜都未曾有过的女子,竟会生出了这么个令他万般怜爱的儿。

直至今时,他都仍记得初见这三子那日的震撼。

那一日,他虽早早便得知了三子诞生的消息,却仍是到忙完了一应正事后才义务性的拨冗前去探望一番。可本该只是走个过场的探视,却在望见那已洗尽了一身血污、正安稳地躺在小榻上安睡的婴孩后有了改变。

孩子的睡脸很安详,安详得让他本欲离去的步伐不由自主地停滞了下,甚至是伸手主动将孩子抱入了怀里。这反常的举动让深知帝王脾性的乳母和宫女一时都有些傻了,就怕这刚出生不久的三皇子会因此给惊醒哭闹,从而令君王龙颜大怒降罪于她们。

可出人意料的是:婴孩确实因这突来的惊扰而醒了过来,却未曾因此哭闹,而是睁着一双清澈的眸子好奇地凝视着君王怎么瞧都与「慈祥」无缘的面孔,全无惧色的小脸带着一股讨喜地皓然灵秀之气……这样不寻常的反应再一次震惊了乳母和宫女,也同样震撼了邵翼昂。即便向来秉持着原则让他面上未曾流露出分毫动摇,可往日坚若盘石的心,却已因此而有了转变。

那是邵翼昂第一次明白人的心为何是偏的,也是第一次对这个王朝的将来与归属有了明确的答案。

这个孩子,必然就是他所一直期盼着的、最有资格继承大统的人选。

所以他替他取名为「璇」——美玉之意。

充其量只是种直觉的想法,说什么也与他惯常的理智搭不上边,可邵翼昂心底对此却连半点挣扎都未曾有过,就好像一切本是天定一般地顺理成章。

「天定……吗?」

思及这似有些虚无飘渺的二字,邵翼昂容色微沉,原仍停驻在三子身上的目光抬起,望向的,却是大殿外那仿佛无边无际的幽沉夜色。

他在等。

等那个……有可能替他的疑惑做出解答的人。

虽说他并不是那等会因他人的三言两语便改变心意的优柔寡断之人,可对于自个儿难得的反常,向来极为自负的他终究还是盼着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也因此,尽管他并不迷信,更不崇尚什么「天命」、「气数」之说,却仍在思量多时后让人连夜召来了一名据说对相术颇有专精的钦天监官员。

——当然,出于谨慎,所有的一切全是在暗中进行的。前去「请」人的是他最为倚重的贴身侍卫,而不论答案为何,今晚的答案,也永远不会再有第三人知晓。

感觉到心绪一瞬间升起的几分紊乱,邵翼昂双眉微拧,却旋又在听得外头由远而近的足音后一个敛容,将心境与神态恢复成了惯有的肃穆冷峻,同时一个抬手示意候在殿外的宫女接过了怀中的婴孩。

便也在幼子离怀的当儿,那名让他等候多时的小官也在他的心腹——大内侍卫樊承恩的带领下进到了殿中。

「微臣参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方入大殿、见着殿上那不怒自威的玄色身影,那名钦天监的小官连忙面带惶恐地下跪拜倒称颂;一旁的樊承恩却没有多言,仅是一个躬身行礼后径自闪到了帝王身后。

瞥了眼又开始忠实履行护卫职责的樊成恩后,邵翼昂将目光对向了殿下仍旧诚惶诚恐地俯首跪拜的中年男子。

本以为一个以相术闻名之人,怎么说都该有些世外高人的风仪才是……可眼前男子的神态模样瞧来倒更像是一个平凡儒生,而连一丝「大师」的气度都难以见着分毫。

好在他对此本就没有过多的期望。眼见堂下的相士已经惶恐到身子都开始发颤了,他才缓缓道出了对方期盼已久的二字:

「平身。」

「谢……谢皇上。」

听得君王出声,男子这才在谢恩后战战兢兢地站起了身,眉宇间的惶惶之色却仍无半分削减。瞧着如此,邵翼昂双眉微蹙,一个手势命令樊承恩退下后,沉声道:「你可知朕深夜召你前来的用意?」

「臣明白,皇上是要臣替三殿下看相。」

男子恭声应答,周身却已是冷汗涔涔——瞧着如此,邵翼昂心下厌烦之情更盛,却终还是将之压抑了,不带分毫情绪地开了口:「既然如此,希望你不要辜负朕的期望才好……只要这事儿办得顺当,区区富贵荣华自是信手可得。」

言罢,也不等男子回应,他已然示意一旁抱着三子的宫女上前,让男子看看这身系着他下半辈子命运的婴孩究竟是何模样。

不得不说,这男子虽一见着帝王就给天子威势吓得腿软,却毕竟还是有些真才实学的。见正事来了,神情间的惊惶立时转为专注,开始细细打量起那张深蕴灵秀、让人一瞧便不禁心生怜爱的小巧面庞。

男子并不是个善于隐藏的人。初见的刹那,惊艳叹服之意便全无掩饰地流露了出,却不到片刻,便又转为了深深的惊疑难定。

因为那小脸之下所蕴藏的……过于匪夷所思的命格。

而这番神色变化,自也分毫不差地落入了殿上的君王眼底。

「瞧出什么了?」

邵翼昂缓声问,音调却已带上了几分属于上位者的迫人气势。听着如此,本还沉浸在孩童特异面格之中的男子立时浑身剧震,这才忆起了自个儿刻下所处之地……思及眼前孩童匪夷所思的命数,多少清楚帝王作风的男子登时明白了自身可能面临的状况,容色亦因而一阵惨白。

但他却还是强逼着自己打起精神,音声微颤,答道;「禀、禀皇上……依臣所见,三殿下乃是帝王之相,将来必能成就大业。」

只是答虽答了,那苍白的面色和似有些欲言又止的神情,却让人一瞧便知他必然对结果有所隐瞒。

瞧着如此,邵翼昂终是有些不耐的沉下了面色,冷声道:「朕说过,有何所见务须照实禀报。」

虽未明言,可这话下所隐蕴的威胁之意,却仍让男子听得又是一颤。

若有隐瞒,死;若有谎言,死。

可若真照实说出了自个儿的判断,这下场恐怕也不会好到那儿去……也许,他的命运,早在奉命进宫的那一瞬间便已注定吧。

明白这点,男子惨然一笑,心头的那点犹豫至此终于再不存分毫、也罢……横竖都脱不了那个命运,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差别?他一生钻研相术,能有幸见到这么个特异的命格,倒也称得上是不枉此生了。

念及此,他一咬牙、把心一横,硬着头皮朝君王道出了未竟之语:「如此,便恕臣直言……三殿下之命格奇特至极。虽有帝王之相,将来必能成大业,却是男身女命,一生情字坎坷……」

饶是邵翼昂自制力如何过人,乍闻此语亦不由得面露惊容,震撼之情溢于言表……不过这份失态并没有持续多久。多年来的习惯让他很快便逼着自己强压下心底的波涛,思绪亦瞬间飞速运转了起来。

隐带冷意的目光扫过堂下男子以及正怀抱着三子的宫女,不消片刻,心下便已有了决断。

径自上前、将三子由那因明白自身处境而惊惧不已的宫女手中夺回后,他看了眼男子,薄唇轻启,淡淡道:「许你的富贵荣华,朕不会食言。」

言罢,他不再多言,抱着孩子离开了大殿。

君无戏言,他所承诺的一切自然还是会照样赐与男子。只是……对方有没有命享用,自然又是另一回事了。

仿佛回应着他的心思一般,便也在君王踏出大殿的那一刻,两声闷哼自殿内传来……半晌后,早前先行退下的樊承恩已然回到他身畔,神情平静依旧,周身却已染上了淡淡的血腥气息。

可邵翼昂却没有多说什么。

他只是沉默地抱着怀中的爱儿,于樊承恩的护送下回到了寝殿……怜爱依旧的目光凝视着那张犹自安详沉睡的小脸,而终在几分挣扎交战之后、昏黄灯影掩映下,名为「决意」的色彩,于君王坚定深沉的眸中浮现……

几许细雨,不着痕迹的随风飘入殿中。

夜色,沉沉。

第一章

狂风骤起,吹翻黄沙滚滚。

漫天沙尘中,以万里无云的蔚蓝苍穹为幕,少许绿意为缀,重重营帐绵延于这关外广袤的大地之上,谈笑饮酒的喧闹声交错其中,为这总难免显得荒凉的土地驱散了几许孤寂的气息。

听着那阵阵因胜利而起的欢腾喧嚣,为无数兵士所拱卫的帅帐内,一名身着玄色长袍的少年单臂掀起了遮挡风沙侵袭的帷幕,而在片刻打量后抽回了手,任由羊皮大帐再次隔绝住外头那尽管热闹、却与他格格不入的欢欣气息。

即便大军刚获得胜利的当下,那张俊美无双却又隐带三分阴柔的面容却仍瞧不出分毫喜色或得色。有着的,仅是全无一丝波澜的冷静、理智……以及无情。

青年姓邵,单名璇,为邵氏皇朝第三代皇帝邵翼昂三子,自小才华出众、气度过人,十二岁便得其父下诏立为储君。此趟西狄进犯,年仅十七的邵璇奉旨出征,其间虽迭经险阻,却总在他的应变下逐一化险为夷,而终追得西狄人卸甲大败,只能带着所余不到三分之一的兵将逃回了关外。

也正是因为这毫无疑问的一场大胜,才让麾下士兵们还没班师回朝便先行庆祝了起来。

对这些将士来说,眼前的大胜便是他们所盼所求、便足以令他们雀跃万分,可对邵璇来说,这所谓的「功绩」虽非微不足道,却仍不足以让他将目光在此停留太多的时间.他所必须费心的并不是如何庆祝这场胜利,而是该如何善加利用这场胜仗,为接下来的计划做出最好的布局与谋算。

一如父皇一直以来教导的。

「璇」,美玉之意——承受了这份来自父皇的重视与期待,邵璇虽为三子,却从小便接受了迥异于上头两位嫡兄的严苛教导。才识武艺不过是基本,更重要的,却是一名未来的帝王所应具备的眼界心胸,以及权术平衡的能力。

不论外在情绪如何表露,内心的冷静永远是不可失却的,所有的喜怒得失都只是瞬息之事,瞬息之后,所该做的,便是理智地开始衡量怎么处理才能将既有的结果导向最有利于自身的方向。

当其他兄弟们才刚开始学懂帝王家的无情与斗争之时,邵璇便已在父皇的有意安排下开始周旋其间,以那些一个心有所图的「手足」为砥砺磨练心性。父皇的重视让他不需多做什么便迎来兄弟们近乎一致的孤立与仇视,更别提同为嫡子却完全给忽略的两位兄长了……如此敌意环伺下,即便他初始仍有着源自于孩童天性的单纯良善,却也终究在一次次的阴谋构陷中习惯了冷静、习惯了无情。

曾几何时,他已再不曾信过那一张张看似兄友弟恭的亲切笑容。本就过人的才智和父皇的刻意培养让他很快就能以近乎超然的姿态俯瞰着兄弟们的合纵连横、争权夺利,有意无意地操纵着将一切敌意化为自身的助力。

便如这赵西狄进犯。

以大邵的国力与军力,朝中其实是十分看好这场仗的,差别只在于赢的方式与赢的地步而已。在此情况下,随军出征自然成了捞取功劳的大好机会。

名义上作为征西军总节制的征西大元帅,则毫无疑问地成了一众有心「向上」的皇亲国戚们极力争取的目标了。几番明争暗斗之后,角逐元帅大位的几个资格,自还是落在了几名皇子身上。

可这几名皇子里,却未包括身为太子的邵璇在内。

储君地位早已确立的他,也确实是无须这些功劳来锦上添花地——事实上,若真随军出征,便也代表着他必须远离权力中心的京城达数月之久、代表着他的兄弟与政敌们有了诋毁离间的机会。正所谓三人成虎,父皇虽非轻信谗言之人,却仍难保事情不会有所变化。与其冒上这种风险,他还宁愿一开始就不去贪求那可有可无的功续。

只是他虽无意于此,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随着几名皇子的角力斗争,朝中的风向数改,而终在某些人的刻意照拂下吹向了本一直置身事外的邵璇身上。

事情既然闹到了自个儿的头上,早已忘了什么叫心慈手软的他自也不会傻站着等着挨打。不消半日,各方而来的情报便足以让他将事情的梗概经纬摸了个通透,那个以他为最终目标的阴谋,也因此完全浮出水面、就此呈现在他面前。

征西大元帅虽握有调军的虎符,却毕竟只是起着一个监督的动作,真正握有军权的,其实还是枢密院的几名将军。在此情况下,只要让两个与邵璇不对盘的将军随他一同领军出征,自然很容易就能制造出一个「态意妄为导致军机延误」的罪名来——更别提主管兵粮调运的兵部根本就是兄长的势力所及了。

也就是说,一旦他领兵出去,就得面临战事不谐、兵粮不足的困境。诸般掣肘下,要让一场本该大胜的仗转为溃败自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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