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示板——泛音
泛音  发于:2011年03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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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吃饭!”池户吼道。

中川颤抖着拿起筷子,把面前的米饭往嘴里送去。刚吃了一口,他就吐了出来,“好咸……”

池户一把揪住他的头发,中川的头被迫抬了起来,“那是你自己味觉的问题!你不想肚子上再多条伤口就给我乖乖吃饭!”池户拉住中川的头,把它往玻璃桌上撞去,桌子发出巨大的响声。

撕裂般的痛苦从神经末梢传到脑中,灰色和黑色又蔓延起来,害怕被吞噬的中川颤抖着,“救救我。”

“你叫上杉郁来救你啊。”池户笑起来。

中川捂着流血的脑袋蜷缩着身体,他轻声问,“上杉郁,是谁?”

“一个抛弃你的人的名字。现在,你给我记住,你的身边只有我一个人,你逃不了的。当年我以为我那一刀让你死了,结果你竟然还活着,命还真是大啊,也好,我现在多了不少乐趣。”

“上杉郁……上杉郁……”中川没有管池户的话,他一直念着池户提到的那个男人的名字。

“上杉郁,哈,这个有前科的家伙估计是和我一样是装出对你温柔的样子。”池户捏住中川的脸,“告诉我,他是怎么虐待你吗?还是说他抱了你?也对,那家伙的确就长了一张同性恋的脸。”

“我不知道他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他是谁。”

又是一声冲击着脑颅的巨响,中川的头和下颚不断地被迫撞击桌脚,他的头上流出血来,嘴巴里也是,脑袋闹哄哄地响。

面前这个人是池户智一呀,是那个对自己最温柔的人,可是现在怎么会这样呢?

或许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才会遭到这样的对待,的确,是自己的不对。

中川不小心碰翻了碗,白色的碗滚到地上,饭也洒了一地。

他赶紧道歉:“对不起,智一君。”

“看看你干的蠢事,给我好好反省!”池户拉着中川的衣服把他一把甩到墙角,他用窗上的绳子系住中川的双手。

中川跪在窗前,贴着墙壁颤抖。他祈祷新的一个小时快点来到,以忘记现在这种可怕的状况。

紧接着他又被打了几个耳光,嘴里出现了铁锈的味道。

“上杉郁。”倒在地上的中川暗暗默念这个名字,他在脑中搜索着它可能出现的任何位置。疯狂地打开脑海中每一个抽屉,所有都是空的,根本没有“上杉郁”这三个字,他无法想象这个叫上杉郁的男人做过什么:或者是比现在更加可怕的事情,又或者,比现在温暖。

在不断的思考中,他的大脑里出现了金属割裂的声音,尖刀划过他的大脑皮层,像是有血流了出来,或者没有。尖锐的声音撞击着耳膜和大脑,血管膨胀起来,很早之前的记忆重叠了,抑制血管的流动。中川抱住头痛苦地摇晃着,他抵抗着那尖刀划过大脑皮层令全身毛骨悚然的感觉,渐渐地,尖刀换成了搅动着的铁棒,他的整个身体因为这种袭击精神中枢的东西间歇性抽搐起来。

灰色在面前扩散,中川用手按住眼睛,他感到嘴巴里面有血液流了出来。

睁开眼的一瞬间,就意识到全身钝拙的痛感。中川看看手上的绳子,不解地动了动头,他用被绑住的手揉眼睛,接着试图站起来。

脚上的绳子把他绊了一跤,他又坐回到了地上。窝在地板上想了想,他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绳子的长度刚好够他走到电话旁边,他看着似乎从来都没有响过的电话发着愣。

现在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没有办法告诉自己——嘴角有血液,后颈和头部的皮肤泛着被灼烧后的疼痛。他在电话旁坐下,拿起架上的一本记事本,翻开。

整个本子上都是一个不认识的人的名字——“上杉郁”。中川仔细找了找,终于在里面一页发现了一串数字,旁边也写着上杉郁。他拿起电话,照着数字拨了出去。

忙音过后很久都没有人接电话,中川挂了电话。他不死心,又打了一次。

“你好。”那边是一个刚刚睡醒的男声。

“上杉君?”他胆怯地试探。

“中川?现在已经三点了,你还没有睡觉?当时不是告诉过你要在12点之前睡觉吗?我有写在揭示板上啊。难道我忘了?”

“揭示板是什么?”

“在钢琴室里面,写着很多字还贴了很多便条的白板。”

“啊,是那里,看到了……我现在在电话旁边,看不清上面的字。”

“都是些注意事项,比如什么时候必须睡觉。难道池户今天走之前没有提醒你吗?”

“大概是我忘记了……智一君,为什么会来提醒我?”

“现在他在照顾你啊。”

“哦……那揭示板上写了什么呢?”

“会让你过敏的食物、起床和睡觉的事情,很多注意事项,我和池户把需要注意的东西都写在上面了。”

“上杉君。”

“怎么了?”

“上杉君,这么晚对不起,打扰你休息。”

“不论几点只要有事情都可以打给我,池户不在的话,你一个人呆着觉得无聊也可以打给我,我一直在电话前面。现在快点睡觉去吧,晚安。”

眼泪顺着中川的脸颊流了下来。

“晚安。”被捆在一起的两只手放下电话。

中川慢慢走到揭示板的旁边,他的眼睛被干了的血液弄得睁不开,他揉了揉眼角,又仔细看着揭示板。可是像他第一眼看到的那样,揭示板上什么也没有写——和他的大脑一样,都是空白一片。

中川慢慢地走回电话旁边,坐在地上。

脑海中都是铁锈的味道,痛苦不堪的他把脑袋往电话架上撞去。一下又一下,就这样,血液又流了出来。红色的液体让他非常害怕,中川捂住眼睛。

在寒冷的夜晚里,被捆起来的他没有办法回到床上去,他倚着电话架蜷缩起身体,眼泪和血液在脸上恶心地共存。

他想见到那个叫做上杉郁的人——中川从来没有这么想念过一个人。

他想告诉他自己并不是故意打扰他休息的,也想告诉他自己从来都非常讨厌睡在冰凉地板上的感觉。他更想知道那个不曾见过面的“上杉郁”,会不会帮他解开手上的绳索。

或许那个人真的能减轻他现在的痛苦——用不带感情的手臂拥抱住蹲在地上流泪的自己。

血液和眼泪模糊了中川的眼睛。

“上杉郁……”他喃喃地念着这三个字,打开大脑的抽屉,把它放进去。

31(SS君是江湖湖绿高手)

拿在手上的是上杉并不愿意翻开却控制不住要去翻开的便条本,上面用扭曲而愚蠢的字体写着看起来普通实际上非常血腥的内容。

刚认识中川的第三个星期,上杉将他的这本便条本从窗户丢了下去。

在这之前他打了中川几个耳光,男人迷茫地露出了死狗般呆滞的眼神。上杉将他当动物一样耍着,让他从房间的一边跑向另外一边。玩够了之后,上杉把便条纸扔去窗外。“跳下去”上杉这么诱惑中川去死。犹豫了一下的中川开始用愚蠢的姿势往窗上爬去,上杉把他甩到地板上又一次殴打了他。

便条本上,写的全部都是上杉假扮的角色。半年前他每天换一个角色欺骗中川,每一行字,都牵出一段可怕的记忆。

“我弄丢了储蓄罐。”这一页尚存血液,已经干成了接近黑的色彩。

天气还算良好,上杉穿着简单的便服闯进中川的房间里面——连鞋也没有脱。

当时的房间里面,中川记录的朋友们的便条,还没有被上杉撕掉。中川正坐在面对“朋友墙”的钢琴上弹着曲子。

上杉走进钢琴室,叫了中川的名字之后开始说着今天的谎言:“我是上杉郁,这栋房子的房东。租房的合同已经过期,不付出定金的话,我就会收回这栋房子。”

中川立马紧张地站起来:“对不起,我不知道……可以再过一段时间吗?今天姐姐不在,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今天不付钱我就把你赶出去。”上杉的谎话非常拙劣,但对于中川来说已经绰绰有余了。

“我知道了……”中川慢吞吞走进卧室,他从架子上拿下一个东西,走出房间。看见他的蠢样子,上杉一下子笑了起来——他的手上正紧紧抱着一个十多年前样式的储蓄罐。

“我只有这么一点。”

“有就先给我。”上杉夺过中川手上的老旧储蓄罐,因为年岁已久,储蓄罐的很多地方彩漆已经磕掉了。

“可以把它先还给我吗?我想从放钱进去的地方慢慢把钱拿出来……妈妈留下来的东西,没有几样……”

正在中川说话的阶段,上杉举起储蓄罐用力扔到了地上。清脆的一声之后,是钱币滚落的声响。地面上,瓷质的储蓄罐碎成了小块,硬币也洒了一地都是。

中川愣了几秒,突然又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他发出轻微的呜咽声,像是不明白东西碎了就拼不回来的道理般用手捋着地上,努力地把碎片收集起来。他认真地捡着碎片,把它们放在手心里。他的手上很快沾满了鲜血,混合着鲜血的白色碎片看上去非常刺眼,上杉抬脚狠狠踢了中川的手腕,随着身体的倾斜,他手上的瓷片也同时掉落在硬币之间。

中川从地上爬起来,继续捡着地面上的碎片,低着头似乎是在哭的样子,上杉走上去捏住他的下颚,抬起他的头。面对惊恐而木讷的充满泪水的眼睛,上杉不由得吼道:“你哭什么?”

男人躲避着上杉,又一次弯起身体跪在地板上。从他肩膀抖动的样子就知道他在啜泣,心烦意乱的上杉捏住他的脖子,把他扔到卧室里去,从外面锁上门。

刚开始有细碎的挠着门的声音,渐渐地一切都安静了。

上杉收拾了碎片和硬币,这费了他不少工夫。估摸着怕是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他打开门,中川正坐在卧室里面的地上玩着自己的手指,指甲缝里藏着血液凝固之后的污垢。

看起来像是低智商的孩子般的中川没有意识到上杉的存在,直到上杉走到他的面前,他才抬起头,“你看到架子上的储蓄罐了吗?”

“储蓄罐是被你自己弄丢的。”

中川惊讶地歪着头,他掏出笔和便条本,“储蓄罐是妈妈买的,以前我从来不存钱。后来爸爸和妈妈出了车祸,我和姐姐两个人的钱加起来不够救他们。我就开始存钱了。”他想了想又说道,“要是早点存钱就好了。”

中川吃力地拿起笔在纸上写着上杉的话,他的白色衬衫上血迹突兀地张扬着色彩。

黑色的笔歪歪扭扭地写着“我弄丢了储蓄罐”,纸上有着大块的血迹,是当时伤口没有愈合的中川拿起笔写字导致伤口重新破裂留下的痕迹。

上杉并不能说自己后来牵住男人的手就可以弥补以前的所有过错。

“你这么容易忘掉痛苦真是幸运啊!”他曾经这么骂过男人,但现在,用颤抖的手拿着便条本的他无比地希望忘掉,或者说,他期待的更多是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些事情。

这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上杉接起电话,那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是上杉君吗?我在本子上看到了你的号码。”

“是的。”上杉的声音轻微地颤抖。

“还看到了很多,上杉君帮我买便当,送我回家,给我橙色的糖果,上杉君,谢谢你。”中川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疲惫,他正用力发着每一个字的音。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吗?”

“我待会就睡,有点冷,睡不着。”

“橱子里面有被褥,冷的话再加一层,现在天气转凉小心不要感冒,快点回到卧室去睡觉,钢琴室可是很冷的。”

“上杉君,再陪我说一会话吧。”

“我就在电话旁边,不用担心。”

“上杉君是怎样的人呢?长什么样子?家人呢?”

“我很早之前就自己一个人住了,因为爸爸妈妈离婚了。我有的朋友不太多,大部分是以为我脾气差的原因。我实在算不上什么优秀的人,只有高中毕业,到现在还没有去找工作……以前还做过伤害你的事情,只是你不记得了。”

“……是吗。现在不会了吧。”

“现在不会了。”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上杉尽量轻松地说着,他的鼻腔中沁出了莫名的酸楚,“以前我对你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一直在伤害你,但现在不会了。”

“上杉君,我死掉了,你会来参加我的葬礼吗?”

“你会活下去的,也许还是不记得事情,但是会好好的活着。”

“希望是这样。”中川的声音听起来更加疲惫。

“快点去睡觉吧,已经不早了,盖好被子不要着凉。”

“……晚安,上杉君。”

“晚安。”

中川那边挂了电话,上杉没有放下听筒,他的耳畔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忙音。

32(渣攻和渣攻默默聊天)

“你怎么不去死?”

依旧拿着电话的上杉脑中恍惚地浮现起这句话。初中的时候,他被人殴打,那些所谓的优秀生们这样大吼着踢着他的背,上杉捂住鼻子,血还是不断地涌出。

几个月前,上杉揪住中川的头发抬起他的脸也这么质问过他。男人一脸茫然地看着上杉,对于这种智力维持在16岁的男人,上杉不期待他能够想清楚这个问题。

“为什么要去死?”中川问。

“你给别人惹了太多麻烦,还是去死吧,你活着只能给别人带来麻烦。”上杉面无表情地说道。

在医院养病没有人关心他的时候,上杉也这么对自己说过。

将发生过的事情和那些恶毒的情绪全部演绎在中川身上,上杉曾经乐此不疲地这样做,他通过殴打中川来肯定当年的自己。

“我不想死。”

男人的话语传入上杉的耳朵,上杉并不敢相信中川会有这样的自信。

中川指着白色墙上贴着的朋友的名字和简介,“这之中,有人希望我活下去。”

“没人有希望你活下去。”像是对自己吼叫般,上杉歇斯底里咆哮。他说完便喘着粗气看着中川。

男人没有理睬上杉,他竟然安静地弹起了钢琴。静谧的旋律随着中川手指的动作传了出来,弹完了这一曲,中川又说道,“我想活下去。”

上杉一把拉住中川,他开始殴打男人。

中川动物一样的身体颤抖着,上杉的摧毁欲随着殴打的进行不断上升。

这可怕的事情,其实就发生在几个月前。

上杉靠着沙发坐着,他抱住自己的头。初中的时候,没有人可怜过他,他跪在地上恳求那些施暴的人,但还是没有人放过他。内脏出血,耳膜损伤,视网膜也险些脱落,脖子上1厘米深的刀口近乎致命,在接近死亡的感觉中,上杉体会到窒息的痛苦,他无论如何都想死去。

而现在,中川任何时候都可能死去。

前段时间在医院检查完毕之后,医生表示情势非常不乐观,中川脑内的淤血随时可能阻塞本来就不通畅的血管,大脑一旦严重缺氧,其结果很可能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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