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雪，天地合，乃敢……”念诗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已经听不到卫灵惜的声音了。
“灵惜，还没念完呢！快念啊！灵惜……”
戚戚夜色中，马儿走在草天相接的地方，依稀可听它背上男人的轻喃：“上邪，我欲与君相知……”
第40节
走到军营前，茫茫夜色中，只见一白衣人伫立等候。
白玉见俩人骑着马回来，不禁喜上眉梢，“太好了，解药果然有效，萧烈没有骗我们。”
赵翊不明声音，“白玉，你在说什么？什么解药？”
这时，像是在回应赵翊的疑惑一样，他怀里的卫灵惜扭了下身子，染上月华的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这两个动作皆不大，但足以叫赵翊诧异不已。
“卫灵惜？”赵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前两天萧烈特地来此，将灵王约了出去，我怕萧烈对灵王不利，所以紧随其后，没想到萧烈是来给卫灵惜送解药的，主子不
知道……”看那铁青的脸肯定是不知道了。
卫灵惜摸摸湿凉的脸，“你该不会是哭了吧？哈哈！”从不知道自己原来在赵翊心目中的分量是这么重，卫灵惜不禁喜形于色
。
“卫灵惜，我要杀了你！”赵翊这回可说是怒发冲冠。
害得他肝肠寸断、五脏俱焚的人居然还有心在这里事不关己般地说笑！
“对不起嘛！”卫灵惜耷拉着脑袋认错，“我只是一时忘了……”
“这种事也能忘？”赵翊咬牙道，“难道是我高估了灵王？”
“唉！你也知道我这阵子被毒得晕晕乎乎的，脑子不似先前那么好使了。”
听他这么说，赵翊也不禁想起这段时间卫灵惜的确吃了不少苦头，火气也消了些，“萧烈怎么会送解药给你？是念了旧情不成
？”
“当然不是。”跟他匹狼谈什么感情？卫灵惜嗤之以鼻。
“那是为什么？”
知道赵翊已经不跟他计较，卫灵惜一下子又来了精神。
“想知道啊？”分明矮人家一大截，卫灵惜硬是挑起赵翊的下巴，“今晚你好生侍侯，本王高兴了，自然什么都告诉你。”
听见灵王如此“调戏”他家主子，一队巡夜路过的小兵全都前脚踩了后就脚，乱作一团，全靠平时训练有素和在赵翊要杀人的
目光中才很快恢复过来，若无其事地继续巡逻。
“卫、灵、惜！”
“我说！”赶在老虎真的发火之前帮他把理顺才是明智之举，“因为萧烈也无法解我的毒，所以不得已才来和我交换。”
“灵王到底给他喂了什么毒这么厉害？”白玉很好奇。
要知道萧烈也是一条铁铮铮的汉子，就算是死也没那么容易让他屈服的。
“哈哈哈！”说起他的得意之作，卫灵惜就不由得得意洋洋起来，“我给萧烈下的毒叫‘折腰’。是我在上次中的毒中得到的
启发研制的新药，凡吃了它……嘿嘿！”说到这里，卫灵惜阴笑两声。
“吃了它……怎样？”白玉问。
“凡吃了它的人，倒是不会怎样，就是一辈子都将不得展示‘雄风’而已。”他给下这药，一开始只是为了小乔想。
卫灵惜说得轻松，可听到这话的在场另外两人都是一怔，这也才深刻体会到毒门中的阴险毒辣。
趁卫灵惜不注意，白玉偷偷转到赵翊身后，小声道：“王爷，幸亏灵王没想过把药用在您身上，不然您可就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了！”
白玉一句话说得赵翊汗毛直竖，手脚冰凉，先前被卫灵惜激起的怒气早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玩了一天，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吩咐下去。还有，夜深露重，你身体还没恢复，我们进去吧！”从小到大，
赵翊恐怕还没对什么人这么温柔过，但，能屈能伸的才是“大丈夫”。
“好……”卫灵惜不明其中讨好之意，只觉得赵翊和颜悦色的样子实在秀色可餐，吸了吸口水，“我吃完东西可以吃你吗？”
“……当然可以。”
两人已渐行渐远，白玉被落下，独自一人站在原地，抬头望时，一轮明月高高挂着。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尾声
“曾与‘灵惜’府上别，恨无消息到今朝。”吟诗声嘎然而止，房间内便一片寂静无声。
卫夫人长叹一声。
自灵惜走后，这偌大的卫府便如死水般沉寂。
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那身细皮嫩肉怎禁得住塞外狂暴的霜雪？
“我的儿啊……”卫夫人无处排遣连日来的郁闷，忍不住长叹一声。
“夫人、夫人……”福伯的声音由远至近，叫得急切。
卫夫人霍的一声站起身来，“是不是边关来消息了？”
“是……是！”跑得太急，福伯有些上气不接下气，颤着手将刚收到的信函交给卫夫人。
卫夫人一接过信就手忙脚乱地开封。
福伯盯着卫夫人聚精会神读信的样子，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夫人，战况激烈吗？二少爷可安好？”
没想到卫夫人读完信便“扑哧”一笑，全没了先前的紧张。
“夫人？”福伯懵了。
“根本就没开战过。”
“啊？！这、这怎么可能呢？”他作为老百姓当然是希望“西线无战事”啦，可现在对峙的双方军队的将领可是两国数一数二
的勇将啊！上到战场不拼个你死我活，争个雌雄高低，他们会甘心吗？
“有可能，”知道儿子安然无恙，卫夫人已倍觉神清气爽了，“只要有浣奴——哦，他现在是萧乔，和灵惜在，就绝对有可能
。”
福伯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现在双方大概头疼各自的那个活宝都已经够受的了。
在家思念期盼的人们一颗心终于定了下来，并不知道是在外的人为了不让他们担心而报喜不报忧。
外面的仆人忽来报有客人到府上却不报知姓名。
卫夫人不禁眉头轻皱，“哪里有人这般无礼？”
“会不会是二少爷啊？”福伯猜测道，“他是想给夫人给惊喜也说不定。”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咦？！夫人呢？夫人！”
卫夫人一想到有可能是爱子归来，早已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外面去了。
可万万想不到的是，这次来的竟是微服出巡的当今圣上。
“夫人的卫府好雅致啊！”皇帝穿着平常人的衣服还真看不出他是皇帝。
“哪里？区区寒舍，让皇上见笑了。”卫夫人赔笑道。
“这丰水真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啊！不然也就不会出现像卫将军的人才和灵王这样的美少年了。”
在一旁侍侯的福伯一听到“美少年”三个字，心里登时“咯噔”一下。
奇怪了，大白天他平白无故地发冷。
“呵呵！二子皆只不过乡村愚夫，蒙皇上错爱，如沐春风，才有今天的一切。”卫夫人满是恭敬和谦虚。
“夫人不必过谦。”皇上端坐在上座，对卫夫人明显和现实不符的恭维很是受用——他当然明白如果不是这位夫人的两个儿子
，懦弱无能的自己要在内有十一皇叔外有契丹和西夏的情形下还想稳住自己的江山是不可能的——但恭维的话是谁都爱听的。
“对了，”皇上的眼珠子忽地转了两转，“说到这人杰地灵，朕想起丰水镇除了夫人二位公子之外，还有一位风流人物。”呵
呵，他怎么会忘记此行最主要的目的呢？
自从灵皇叔牵制住了十一皇叔同时也被十一皇叔牵制之后，他也终于可以出来风流快活了。
虽然危机感比福伯的差了些，但卫夫人此时也嗅出不对劲的气息。她小心翼翼地问：“不知皇上说的是哪位‘风流人物’？”
“夫人怎么会不知道呢？就是那天下第一楼望月楼的当家浣奴姑娘。”
卫夫人和福伯的心跳登时都停了那么一下，两张脸不约而同地刷了一层藏青色。幸好早有心理准备，不然这会肯定跌到地上。
饱暖思淫欲的皇上一心在即将要见的浣奴姑娘身上，没发觉主仆二人的“变脸”，边品着卫府独有的香茶边说道：“自从灵王
拿了美人的丹青给朕看了之后……”
这时远在塞外的萧乔打了个喷嚏。
“朕就觉得朕那后宫三千佳丽全都黯然失色了……”
福伯的嘴角抽动了下。
一听就是亡国昏君的台词。浣奴姑娘你走的好走的妙走的呱呱叫，不然可就要重演“从此君王不早朝”了，不过……当下可是
处境堪忧的可怜的福伯他啊！
“今日来到，一则是体恤卿为国为民的辛苦，二则也是为了一睹名满天下的蜀地第一美人的风采。”
“这……呵呵！”卫夫人牵动全身的力气，拉起脸上的肌肉，“皇上长途跋涉地来到丰水镇，想必也累了，不如先到上房歇息
吧！”
“呵呵！”
福伯想学卫夫人的模样，可惜学不透，只提动了一边嘴角，成了一幅可怖的画面。皇上不经意间眼角扫了他一眼，心里忍不住
一阵发毛。
“好……好吧！”
皇上一转身，福伯就拉住了卫夫人，“夫人，这‘浣奴姑娘’人早就在塞外了，皇上没收到消息吗？”
“我听说这皇上不大关心国家大事的，”平时只顾着享乐，幸亏这国家还有她的两个儿子和北静王爷这样的能臣挺着，不然的
话，大宋可就堪忧了。
“可是，”福伯说，“夫人，无论如何也得告诉皇上实情啊！卫家可再也担当不起一次‘欺君之罪’了。”
卫夫人沉思半晌，也觉得有理，“我知道了。那就福伯你……”
可还没等卫夫人开口，福伯就展现和他年龄完全不符的敏捷身手，连滚带爬地躲到桌子底下，抱住桌腿说什么也不松手，“不
、不，这回老奴打死也不去！”
“打死也不去？”卫夫人睁大了眼睛，诧异不已。
“打死了至少还能留个全尸吧？我要是去了，皇上说不定一怒之下就让老奴的脑袋搬家了，”触犯天威那天的情景至今还历历
在目，那时还好有二少爷一人扛了下来，不然的话，北静王爷一怒之下真的灭了他们卫府也不是不可能。而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他想看着他儿子娶媳妇呢！
见福伯抖得像风中落叶般，卫夫人也不忍心再为难这个为卫府尽心尽力了几十年的忠仆，无奈之下决定亲自出马。在心里也不
知怨了卫灵惜多少遍了。
这小子自己倒好，跑到天涯海角去追他的劳什子前世冤家，丢了这么大个难题给她，存心不让她闲着。
待卫夫人走后，福伯老半天才站起身，前脚刚跨进门槛想探下情况，就听里边一阵骚动，吓得他又赶忙缩回桌子底下去。只听
见卫夫人急喊：“快！快叫大夫来啊！皇上晕了！”
在一片乱声中，依稀可听到皇上游魂似的的呼喊：“美人啊！我的美人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