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滚你的生活+番外(床玫瑰)上——IAP
IAP  发于:2011年03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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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里我还是惊醒了。我小心打开手机,看看时间又迅速关上,以免接到不该接的电话。才只有四点。翻来覆去许久,我怎么着也睡不着了,就很轻的抱起衣服,打开门,冲到了走廊上的盥洗室里。我光着双腿,在裸露的空气里套上裤子和衣服,冷得发颤。我的感觉很麻木,我已经被自己冻得麻木。蹲在楼梯口,我往下看着黑洞洞的楼梯,仿佛是个无底深渊。掏出口袋里的烟,我点燃,开始一口一口的抽,脑袋是熟悉的眩晕,而身子摇摇欲坠。我扶住墙,稳住身子,心想着你可不能滚下去,一滚下去,没有任何人,可以把你拉上来。
 
我就在盥洗室和楼梯口间来回走动,暖着身子,抽烟麻醉自己,竟然发现这种感觉真的不错。约莫五点的时候,有个男孩儿穿着短裤迷迷糊糊的起来上厕所,被窝着身子的我吓得一声尖叫,连连后退。我不好意思的对他笑笑,指指手里的烟。这个面貌灵秀的孩子惊魂未定,也只是对我勉强弯起嘴角,然后伸出了大拇指。
从四点到七点,我总共在走廊上呆了三小时。抽完了一包烟,想尽了很多事。
 
从北理工出来的时候,我并没有和石头打招呼,就这么走了。在北理工里弯绕了很久,我才找到大门。出来的时候我长舒一口气,大大对着天上迷蒙的太阳张口一笑。我知道自己这一笑一定很灿烂,因为已经有很多男孩儿女孩儿对我侧目了。辗转着回到学校,唐冬他们都已经去上课,查查寝室电话的来电显示,果然有陈老头儿打来的电话。我打开电视,也学着唐冬的模样看起了华娱和东风的娱乐节目,尽量让脑袋里不想任何事。中午的时候,又接到沈峰的一条短信,说是让我去他家楼下一趟,他找我有事。
看在他前一天帮我找到住处的份上,我还是答应了,他找我无非是陪着他散散步,既而吃顿饭而已。这样混日子似乎也挺好,忙碌又有着表面上的平静。
 
19、
 
今天是个大风天,我几乎被吹得无法走动,头发散乱着,围巾也一直挂在身后。读初中时的某一天,老家也刮起了我从未见过的大风,刚巧那天爸爸看错了钟,提前一个小时叫我起了床。我迷迷糊糊穿过家门口那条荒芜的小径,来到车站,却发现周围空无一人。那时的感觉仿佛就是身在梦里,人在狂风中战栗,虽然冷得刺骨,却有一股类似末日来临一般的快意。我很久很久都沉溺在那种感觉中,直到爸爸发现时间还太早,赶来把我接回去。
 
来到沈峰家的楼下,我又打开手机,告诉他我到了。没过几分钟,就接到一个电话,陈老头儿打来的,他说小林、小林?你怎么不说话?我昨天找了你半天,都没见到你人。我合上手机,没有理睬,而他也没有再次打过来。
沈峰也回了短信,说他现在实际上在公司里,他拜托我在楼下多等等,说他的女朋友要让我陪她一起去一趟三里屯,她要去看看自己参加某个歌唱比赛的场地。我看着短信,心想这也是沈峰涮我的手段之一么。他看来可能理所当然,因为我就是一个无所事事可以任人宰割的孩子,尤其是在昨天的事情发生之后。我没有拒绝他,当然也没有回他的短信,只是在楼下静静等着。
望京西园这边似乎正在装修着什么,有些装满了石块的卡车停在沈峰家所在的那栋楼下。几个民工穿着单薄的衣衫,红肿的手里夹着一根烟,就这么坐在乱石堆上抽着,表情沉默而苍凉。我对着他们微笑一下,也拿出烟,但是迎着风,却怎么也点不燃。折腾了很久,终于有个老人看不过去,过来用身体帮我挡了风。我感激的对他笑笑,闻到了老人身上迷乱的烟尘的味道。
 
半个多小时之后,终于有人下楼来了。沈峰的女朋友名叫燕子,身材不怎么好,很矮,又有些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像个球。她迎上来,说你是林墨吧?真不好意思,让你陪我过去……我以前来过几次北京,但是三里屯那边还真没去过。她人很豪爽,有着很浓重的广东口音,说普通话也很不利索,这种感觉又和肖睿做作的口音有些区别。我跟她说其实三里屯那边我也没去过的,两个人一起找就好了。
 
我们从望京门口上公车,燕子说要到朝阳门去倒车。一路上,燕子跟我唠唠叨叨,仿佛我们之间已经是很熟悉的老友。她告诉我,沈峰说我和他是好朋友,而我平时又没什么事情,所以这次就把我叫了出来。我在心里一笑,想着果然如此。燕子对沈峰的抱怨很多,这也是我意料之中的事,但是她无意间透露的一个事实又让我的心凉了下来。她说沈峰对她很不积极,认识整整三年(居然已经三年了),二十来次的见面百分之九十都是燕子自己从广州来北京。她说还好这次沈峰在十一时乖乖去了广州一趟,不然她真的会和他闹分手。
我问她说,这次十一沈峰真的是去广州看她的么?她看了我一眼,有些迷惑。她说对呀,他就是去广州看我了,车费还是我妈跟他出的……我妈跟他爸妈打了好久电话,一再说路费我们出,他爸妈才答应……他们一家都抠门得要死。
我想起十一结束那天,沈峰告诉我说他和客户谈判得很顺利,要从广东坐飞机回来,心里还嘀咕他怎么会有这样的闲钱,他说这是公费。
原来如此。
 
我在突然之间又沉默下来。沈峰有女朋友,沈峰在追我,我一直都认为这只是他的行事作风而已,光明正大。可是没想到他居然会骗我。这种欺骗在实际上根本没有任何的必要,不是么。燕子在一个多小时的车程里一直絮絮叨叨说着沈峰和她的事情,她说她第一次来北京见到沈峰时,一见他那头乱蓬蓬的头发就呆了,恨不得立马转身就去买火车票,幸而沈峰上前来拉住了她的手。她说沈峰如今的发型、衣服、鞋子,甚至包括三个手机,都是她给他买的。我笑着,称赞她对沈峰真的不错。她表情恨恨的,说这还不只呢,包括他的爸妈,他的三大姑八大姨,什么东西我没买过给他们?他居然还跟我闹分手。我问燕子说闹得凶么?你怎么解决的?燕子看我一眼,苦笑起来。她说她出的是下下策,她跟沈峰算了帐,真真正正的算帐。她把这些年来花的路费以及所有的费用大致跟沈峰算了一下,绝对不下五万。她跟沈峰或假如沈峰能把这笔钱还给她,她绝对就立刻和他分手,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听着她的话,我陡而鄙夷了起来,说不出来为什么。这两个人都这么现实,都这么在逼迫自己,燕子不放手的核心是个“爱”字,而沈峰,则是一个“钱”字。
 
我想起很久以前琴跟我说的有关沈峰的一些传言,就是我一直将信将疑的那些。琴说当时沈峰似乎是受了什么大刺激,三个月内找了不下20个男人跟自己上床,而且每一个都是他的好朋友,他的好哥们儿。我无法想象具体的情形怎样,只知道那景象一定很惨烈。琴说沈峰其实也是个可怜人,许多事情让他变得现实而无法遵从自己真正的情感。我再一次发现我不了解沈峰,真的一点也不了解。
 
我和燕子在大风中走着,问了许多行人和警察,终于找到了那家酒吧的所在,燕子没有进去,只是远远看了一眼,说找到了就好。她说她要谢谢我,想请我去吃饭。在北京的这些日子里我已经彻底明白“吃饭”的确就是大人们交流感情的方式之一的道理,所以没有拒绝。在去某家餐馆的路上,燕子指着街上一个自动贩卖机说,以前她和沈峰出来玩时,沈峰最喜欢在自动贩卖机里买东西。他最喜欢喝的就是咖啡。我走上前去摸摸那个黑色的直直伫立的柜子,燕子拉住了我。她说别碰,这个应该已经坏掉了……坏掉了……
 
吃饭的时候,燕子又跟我讲了许多话。我知道她在北京除了沈峰一家,不认得任何一个人,心里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宣泄。她说自己是广东某音乐院校毕业的,毕业后一直在某家艺术高中教钢琴,工资很优厚。她直觉上感到自己和沈峰的感情快要终结,所以不顾一切辞掉了工作,奔来了北京。她说沈峰的父母很不喜欢她,她做什么都得不他们的赞同,而沈峰也不袒护她。她越讲越有哭出来的趋势,我蓦地有些可怜这个为了感情,什么都可以出卖的女人了。
有些人放弃自尊,只是因为他们不愿意放弃爱情。
伸出手,我擦擦她的泪,她身子一颤,很感激的对我笑了一下。
 
20、
 
这天我陪着燕子又逛了一会儿,她说她过几天就要比赛了,想去做个头发,让我跟她一起去。我们在三里屯周围问了很久,想知道哪一家的价格比较便宜,结果所有人都说这里的发型店不论哪一家,价格都是贵得要死的。燕子也顾不得这许多了,拉着我随便找了一家就进去了。在我看来,她和小貂还有祁境比一比,品位上自然是差了许多的。发型师在她头上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弄成一个类似新娘的发型,把她圆鼓鼓的脸显得更加突出了。我没有提意见,她觉得好,那就是好吧。
 
晚上,燕子要我一起跟她回望京,说沈峰已经发短信告诉她,他会在一家餐馆里等着我们,我们一起吃馆子。我心里有些惊讶,心想沈峰还真成,这样的饭他也敢请?不过燕子现在似乎真的已经把我当成莫逆之交了,不想扫她的兴,所以就跟她一起坐上了城铁。她说她其实经常和沈峰一起吃馆子的,因为家里他父母做的饭实在不好吃,而且分量也不足,她自己也不敢吃得太多。她说每次沈峰的母亲在吃完一盘菜之后都会伸出舌头,把盘子上的酱油和醋之类的调味料舔干净,说这样才不会浪费。
我很想跟她说,这些都是你们家的私事,告诉我干什么?如果沈峰知道了,肯定会很不高兴。但燕子仿佛就是一个毫无心机的小女孩,不断不断的曝露着自己和沈峰一家的隐私。
其实这个时候我也是想见见沈峰的,想知道自己在又进一步知道他这么多事情之后,再看见他,会不会有什么别的感觉。
 
坐到芍药居下了城铁,我们又坐了个三轮,直到餐馆门口。燕子一下车就往立在门口的沈峰身上扑去,狠狠亲了他一口,我看得很呆。沈峰转头看了看我,并没有在我的眼睛上停留太久。他说你们都快进来吧,风太大了,今天都冻坏了吧?
 
坐在桌子边,沈峰夸起了燕子的发型,说她这样很漂亮,在参加比赛的时候肯定能震住那些评委的。我简直无法分辨他此时的柔情究竟几分是真、几分是假。燕子十分喜不自禁,她转头跟我说,这家店很有老北京风味的,以前的伙计里有个大帅哥,今天好象没看见。她顺手拉住一个男孩儿,问起了那个帅哥伙计。被拉住的男孩儿很尴尬,问她她说的到底是哪一个。燕子形容半晌,也没有得到满意的回答,只得悻悻了事。
点了几个菜,我们边说话边等待。其实说到聊天,基本上都是他们两个在讲话,根本无暇顾及到我。我出神的看着沈峰的动作,他不时的、很宠溺捏捏燕子的脸,显得很亲热,仿佛我并不存在,仿佛他根本没跟我说过那些甜言蜜语。我自己倒不觉得吃亏,只是为燕子感到不值得,这个女孩儿什么都蒙在鼓里,甚至还搞不清楚沈峰真正的性向。等了半天,菠菜还没有上来,燕子等不急了,用她粗粗的嗓子大声叫着,说怎么事儿啊?你们是不是正在洒土种菜啊,还要浇浇六六六让它们长大先?她显然很得意自己吐出的实际上已经很老土的玩笑话,对着我和沈峰一咧嘴巴。沈峰看了我一眼,果然有些尴尬了,对着燕子说:不是在所有场合都可以乱开玩笑的,你得学会尊重人。燕子听了之后脸色黯了下来,很不高兴。
对比一下小貂和燕子,小貂虽然刁蛮任性而且热情十足,却真的要比燕子懂得人情事故得多。譬如在感情方面,她比燕子更知道知进知退,而不会一味勉强。
 
吃完饭已经十点多,看来我又回不了学校了。我戏谑一般看向了沈峰,等着他如何做出决定。他在我们三人中间,表面上看来应该是最有发言权的那一个。我们三人站在餐馆外,迎着风,他问我我能去哪儿。我知道我肯定不可能住到他们家里去的,就算燕子和沈峰都不介意,我也会觉得可笑得骇人。僵持了一会儿,我也不想再让他为难了,在这个晚上,我是真正怜悯起了这个身不由己、而一切错误似乎都源于他自身的男人了。我说没关系,我去我朋友家。
沈峰问我是哪个朋友,我说小貂家呗。沈峰又说小貂不是已经回上海了么?我说她回上海了,她男朋友还在北京啊。沈峰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看着我,神情略微有那么一点复杂。
 
站在车站里,对沈峰和燕子道了别,我蹲坐在站牌边,想了很久。要麻烦祁境么?有这个必要,或者说有这个立场么?回想一下自己在北京认得的人,似乎除了他那里,也没有别的什么人会笑着很慷慨的跟我提供一个住处了。又犹豫了半天,我给祁境发了个短信,跟他说我今天在外面玩得晚了,可不可以住他们那儿去?大概十一点钟到。祁境什么话都没有多说,只回了五个字:来吧,等你哪。
 
打车坐到祁境家,我的心里开始上下忐忑。遇见有关祁境的事情,哪怕他只跟我笑一下,开个玩笑,我都会觉得紧张。我知道这是面对自己喜欢人时最正常的表现,可是怎样也没法克服。所有的人都知道在感情中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可是两人一旦真正狭路相逢,以前所有的设想过的东西都会烟消云散,只能凭感觉行事。站在祁境家门口,我竟然没了敲门的勇气,只是又发了个短信,告诉他我到了,而且,就站在他家门外。
 
几分钟后,我就听见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我一下子崩紧了神经。门打开时,祁境只穿着一件T恤,下身穿条内裤,对着我就展开一个让我猝不及防的灿烂的笑容。他吹了声口哨,上下打量着我,说进来吧,几天不见,小伙子,又变帅了哈。
我笑了起来,慢慢踱进屋子,换上他们家我已经很熟悉的豹纹拖鞋,跟着他进了卧室。我坐在床上,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认真的看着祁境收拾着家里的东西。我的眼神一定很贪婪,一定已经灼伤了祁境的背,他转过头来看看我,说,怎么啦?几天不见想我想成这样了?
 
21、
 
听他这么一说,我仿佛心情被看透了,但又不愿意示弱,就打蛇随棍上,说是啊,我很想你,真的很想。祁境吃吃一笑,继续看着我,说你好不容易来一次,想干什么?我呆了一下,随即想起祁境他们过的都是晚九朝五的生活,现在是十一点而已,他们的真正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我像迷笛那几天在他们家时一样,爬到了床上,用被子盖住身子,也不说话,只是静静感受着这个“家”给我带来的温暖。在我如今看来,竟然真觉得祁境这里有“家”的感觉。祁境一看我这样就乐了,说你还真挺有主人翁精神的,说吧,想看什么碟?我对他笑笑,爬下床,在他们家塑料地板上匍匐前进,翻了半天,发现其中许多都已经看过,就跟他说你选吧,觉得哪个好看,就放哪个得了。
因为向远飞的关系,我从高中开始就十分爱看电影,尤其是文艺片和一些比较冷门的经典影片,已经看过不下数百部。祁境对电影的喜好跟我不太一样,他比较喜欢看商业片,也包括一些艺术兼商业都大丰收的片子。祁境在迷笛那几天就已经很了解我对电影的喜好,笑称我在看电影方面比他要“摇滚”得多。
 
祁境跪在地上,和我一起翻起了片子。他的脊背线条很好看,虽然套着一件T恤,但仍旧修长而优美。他在我进屋的时候已经胡乱套上一条齐膝的短裤,看着他腿上并不嫌多的绒毛,我居然有些蠢蠢欲动。祁境的身上总是很香,我后来才知道那并不是沐浴乳的味道,而是他的体香,淡淡的,总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感觉。他低头在我身边胡乱翻着,我定定看着他脖子上的纹身以及左耳上闪亮的耳环,忽然很想问他一句,你到底喜不喜欢男人?正在发呆的当口儿,他一下子抬起了头,头顶直直撞在我的鼻尖上,我往后一倒。他哈哈笑着,伸出手捏捏我的鼻子,说你怎么每次跟我在一起时都这么背?我的鼻子一酸,闻到了他手指上萦萦绕绕的烟草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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