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岁东风晚 上(出书版)BY 沐雨聆音
  发于:2011年03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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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兰还有什么意义呢!只好语重心长地跟土包子分析其中利害,也算教导给他一些江湖常识吧。
「多心什么?」还是愣头愣脑的。
「......」这样子他到底是怎么坐上北五省盟主宝座的?难道北方武林都是所谓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汉?可是还是

得耐心地替他解释,「多心你是存心想扬北武林之威名,刻意嘲笑江南武林人士功夫低微啊!
与其如此,我等还不如在正月初七那日赶赴奇秀峰群雄大会,以行动表示共同对付雪衣侯的决心,显得北武林是很有诚意与江

南武林合作的。如何?」哼,不能让他跟江南那帮老狐狸私下打交道,武林大会这种公开场合再好不过,都是台面话,且人多

嘴杂,局面混乱,谅也没人能识破我身份!如果能恰巧遇见雪衣侯,挑唆土包子跟他交手......那自己就可以坐收渔人之利啦


谢啸峰只道他一心为自己着想,满眼感激神色:「多亏二弟!」
谭玄望得意,抓起扇子徐徐摇动。
「二弟你......简直就是为兄的七仙女啊!」
描金折扇终于啪地捏断,谭玄望暴起:「你胡说什么!」
谢啸峰无辜地抬头望他。
七仙女等于「女人」加「先行求婚」(主动要求结义)加「为夫婿还债」(付帐掏钱)等于「倒贴」加「冤大头」......
脑子里浮现极度黑线的构图,谭玄望青筋直爆,牙齿咬得格格响。
小芸慢条斯理抿一口茶:「唷,二哥,别这么激动。大哥是个粗人嘛,典故知道得不多,你要海涵。他是想夸你处处为他着想

而巳,哦呵呵呵!要注意风度啊!快坐下来喝茶。」
谭玄望绷着一张乌云密布的俊脸坐下:此人罪状又加一等!他到底哪里像女人了!更遑论倒贴!至于小芸这个死丫头......嘿

,嘿嘿......迟早有一天......
「啃,快别笑了二哥,怪毛骨悚然的。」小芸凉凉地道,随即绽开狡点的笑颜,「说起火,今儿个可是除夕呢。我们接下来还

有什么安排?」
众安桥南羊棚楼前的北瓦子,有演出场十三座。说书、杂技、唱戏、讲史,应有尽有。三人优哉游哉地四处游逛,虽然各有心

思,倒也玩得畅快。入夜时候,小芸拍板敲定--守岁之夜要看傀儡戏,而且要看《粱山伯与祝英台》。
除夕夜里本来并没有愧儡戏演出,偶师艺人都要回家团聚。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谭兄弟随便丢下几块金锭,热热闹闹的傀儡

戏就开演了。
「无兄无弟感孤单,水远山长行路难,如蒙兄长不嫌弃,与君结义订金兰。」
在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吟唱里,女扮男装的俏英台邂逅了呆头鹅梁兄,主动与他结义金兰,共赴书院读书。
小芸侧眼偷看,两个无奈的大男人正在对酌饮酒,以排遣无聊。谭玄望又买了把扇子,不时摇着扇子劝谢啸峰多暍几杯。折扇

后半遮的脸上,露出显然不那么纯良的坏笑。而谢啸峰则是呆呆地洒到杯干,根本不懂得拒绝。小芸不由窃笑不已:呆头鹅梁

兄嘛,非土土的谢大哥莫属。只可惜谭二哥不是女红妆。
傀儡精致,演技生动。渐渐的,小芸沉浸在剧情中。
「三妹,妳在这里看戏。妳大哥喝多了,我扶他出去,找个清静地方休息。」耳畔隐约传来话语,小芸敷衍地点点头。
 
未7染7搬
 
北瓦子是临安府最大的瓦子,自然不会少了供客人休息的房间。小厮也很识相,引他们进来之后就告退出去了,还体贴地替他

们关上了门。
谭玄望费力地把醉得不省人事的谢啸峰放在墙角的床上。
默运内力,指尖停在醉鬼的黑甜穴上,想了想还是没敢动手。土包子那天在西湖边力擒小贼、惊退李思南,显露出来的内力实

在深厚无比。如果自己主动点他睡穴,难保不会弄巧成拙把他惊醒,到时候就不好解释了。
何况要利用他做的事情还没做,也不能谷他灭口。
谭玄望轻轻把手中的折扇放在一边,冷冷睇视着被自己灌醉的结义大哥。
北五省绿林盟主......大侠谢晋的独子......
甚至还身怀道门奇功--太清真气。
听说汉人都喜欢把秘籍啊、密信啊、令牌啊之类珍贵的东西随身携带,也不知是真是假。昨夜!包子和小芸都宿在画舫上,他

也曾吩咐碧淇留意。结果那家伙就把随身携带的小包裹随随便便地丢在房间的桌上,反倒叫人不好下手。今天早上出来,他甚

至没带那包裹,显然里面没什么重要东西。当然为了以防万一,他也吩咐碧淇去搜查了。
--不过,只怕还是在他本人身上的可能性更高。
......无论是盟主令牌,还是太清真气的秘籍!
要不,就趁他醉倒来搜一搜?
谭玄望,不,应该是--
檀玄望的脸上露出了冷锐如刀的微笑。
--不错,他不姓谭。他的姓,乃是当今大金外戚贵族的大姓--檀。金国世代皇族以完颜为姓,而皇后,则多半出自檀氏家族。
他的父亲,正是当今大金皇帝完颜亮的左膀右臂--御林军统领檀世斌!不仅如此,檀世斌的正室妻子还是今上御妹完颜芷,檀

家可说是名副其实的皇亲国戚!檀玄望虽是庶出,也是不折不扣的济王府世子,全国的小王爷。而宋人谈虎色变的金国第一高

手,天骄贝子雪衣侯,则是他的堂兄!
此时距离岳飞被害已经过了十六年,南宋抗金将领在朝中屡受贬谪,所剩寥寥无几。然而,赵宋武林向来能人辈出,且一直坚

持抗金。虽然他们人数稀少,但是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的能耐还是令人望而生畏。金国皇帝完颜亮欲图南下用兵,对南宋的民

间高手极为头疼,于是颁下密旨,务必要在他出兵之前,尽可能让赵宋武林元气大伤。
然而,他,尚且没有爵位封号的世子檀玄望,本不是此项任务的主事者。真正被皇帝寄予厚望的,是他的堂兄雪衣侯檀皓清。
檀皓清极具武学天赋,自小就备得宠爱。加上本人也痴迷武学,成年后一身功夫登峰造极,成为当之无愧的金国第一高于。他

渡江南下之后,一路白衣独剑,挑战赵宋群豪,战无不胜,当者披靡,又得了个「雪衣侯」的绰号。
「哼,只可借,光凭武功高强是没用的。很多时候,决定胜负的还是脑子!」
雪衣侯南来击败无数名宿高手,终于在临安翻了船。江南前武林盟主,落梅山庄的庄主刘世义老当益壮,在落梅山巅与他斗了

个两败俱伤。雪衣侯负伤远遁,刘世义将养一段时间又已经恢复,并成为江南群雄众望所归的又一任盟土,初七就要在奇秀峰

灵隐寺誓师会盟,对抗金国。
「没脑子的武夫,这下子局势反而更麻烦了!
檀玄望不满地皱眉。
更何况,堂兄雪衣侯不仅妄逞匹夫之勇,还妇人之仁,那日决斗归来,竟然还收留了刘世义之子小踱头。那个呆头呆脑的小白

痴,却生了一张倾国倾城的睑--
跟二十年前在江湖上叱咤一时的女魔头奼女宫主一模一样!
很显然,刘世义自命正道大侠,却私下藏起身为江湖公敌本应处决的魔女,还和她生了个孽种。这个把柄来得太及时,只要利

用得当,刘世义必将身败名裂,江南武林刚刚聚起的人心也会遭到沉重打击,士气低落,将不足为惧!
这个计划如此绝妙,却被堂兄截然拒绝,说什么胜之不武,不够光明磊落。
呸呸呸!兵家战场要的是胜负结果,谁去管它手段。堂兄枉费一张聪明面孔,思想如此迂腐。后来,他更在自己面前大放厌词

,攻击皇上穷兵黩武的不是......
嘿嘿,想到那天的情形,檀玄望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因为堂兄诋毁当今皇上,他又是积怨巳久,当然要借机报复。于是他召来风花雪月四大御前侍卫,半道埋代,内奸下毒,背后

偷袭,能用的阴谋手段全部使上,誓要把檀皓清问罪拿下。没想别,先中毒楼重伤,仍未能当场要得了天骄贝子的命,风花雪

月叫人全部在那一战丧生,他也被堂兄打中一掌负伤而遁。
--从此后,他只要一听到雪衣侯的名号就会如惊弓之鸟,十分恐惧,也算是当时留下的后遗症吧......
不过,细细想来,那日他还是做得不妥。受伤之后,他其实仍有余力再战,如果那时候和风花雪月合围,有可能把堂兄当场格

杀。可惜他个性小心谨慎,说的难听一点就是胆小慎微,顾惜自己的生命,率先逃离。堂兄虽然受了重伤却未死,照那天来偷

袭的黑衣人李思南的话说,只怕不日就要伤势痊愈来找自己报仇!
闪烁不定的目光投向了床上呼呼酣睡的谢啸峰,檀玄望不由勾起桃花眼,得意一笑。
本来他一直在担心堂兄雪衣侯什么时候会回来找自己报仇,连躲在碧淇的画舫上养伤的时候也天天烦恼着,夜不能寐。可现在

,总算找到替死鬼、挡箭牌啦!
幸亏自己机缘巧合遇见了这个武功高强的土包子,还骗得他结义金兰,发誓同生共死。嘿嘿,这家伙不但功夫高强。对自己也

言听计从,毫不怀疑,ι用他来帮自己抵挡堂兄的报复再方便也没有啦。可惜他也是个执意抗金的「义上」,一旦知道自己的

真实身份定会翻脸。说不得,只好在利用完之后把他杀了灭口了!嘿嘿,土包子的武功比起堂兄虽逊色三分,但堂兄受伤中毒

在先,两人只需拚个两败俱伤,最后渔翁得利的就是自己了。
......可恨自己的武功还是太弱了。以前在中都妄自尊大,没想到真正动起手来,和堂兄差得太远,比起这土包子也大为不如


从小堂兄檀皓清就天资过人,倍受长辈宠爱。先皇更是恩赐内廷行走,连劫掠自北宋皇室的异宝--穴道铜人和水晶灯残本,都

慷慨赐予他修习。而对比之下,身为堂弟的他却从没获得过任何恩宠眷顾。
......先天资质本就不如,加上后天待遇的差异,这一生,都要生活在堂兄的阴影之下了么?
可是,檀玄望不是乖乖认命的人!他自问,如果同样能修习上乘武功秘籍,就算天赋不如堂兄,拼上他刻苦修炼的劲头,也绝

不会败得如此之惨!
--如果能得到堂兄手上的水晶灯残本,亦或土包子所练的道门奇功太清真气......
檀玄望不信自己会输给任何人!
若是没人能赐给我那些想要的......
--我就自己去夺取!
一念至此,檀玄望眼中射出冰冷的寒光。
他走到床边,轻轻唤道:「大哥,大哥......」
见谢啸峰仍然昏睡未醒,他放心地探出手去,扯开他胸前衣结,轻轻在他怀中摸索。只是搜索了一遍却一无所得,并没什么像

书册或是令牌的东西。
他不由叹了口气,想道:果然说书先生都是骗人的,没哪个呆子会把秘籍带在身上到处跑。只是为何也不见盟主令牌或是信物

之类?
这时指尖似乎触到一个硬物,他大喜,掏出来一瞧,原来是个玉佩。成色纯净,竟然是上好的和阗美玉。玉佩上镌刻的却是辽

金游牧民族特有的春水图案:接天荷叶间,一只天鹅颈钻于水草之下,一只小如鹦鹉的海东青飞扑而下,欲吃鹅脑。
檀玄望不由满腹狐疑:海东青是北方特有的鹰隼类,向来为他们金人所喜。汉人盟士谢啸峰贴身的玉佩,如何会是这个图案呢


这时,床上的谢啸峰忽然翻了个身。檀玄望本来就做贼心虚,又是在沉思,冷不防被吓了一跳,手一滑,玉佩「啪」地一声就

落回谢啸峰胸前,动静不小。
檀玄望这一惊非同小可,见谢啸峰还未完全清醒,赶紧手忙脚乱地把玉佩塞回他怀中。突然谢啸峰一声惊叫,身体弹起,「啪

」地一下,按住了他的手!
檀玄望慌乱之中根本没料到这招,吓得身体一抖,竟然差点被拽进他怀里。尴尬地伸左手撑住床板,他低下头,正迎上谢啸峰

近在咫尺的迷惑眼神,两人不由都怔住了。
原来,就是醉去的那段时间,谢啸峰做了个五光十色的迷梦。
梦里,东风终于吹遍大地,季节递嬗,江南一派桃红柳绿大好春光。他与二弟玄望结伴而行,一路谈笑闲话,不知不觉就在晴

好的阳光下走出三、四里的路途。
穿过林地。流水潺潺,一弯清澈的溪流出现在眼前。风乍起,吹皱一溪春水。小溪平静的水面上泛起细密的涟漪。
恍惚间有优伶曼妙的吟唱传人耳巾。
「微风吹动水荡漾,漂来一对美鸳鸯。」
「形影不离同来往,两两相依情意长,粱兄啊,英台若是女红妆,粱兄愿不愿配鸳鸯?」
他心头一荡,忍不住侧头去看身畔同伴。微风吹拂中,谭玄望宽大的袍袖轻扬,衣袂临风欲举。他不觉停住脚步,怔怔地睇视

着。
阳光透过疏密有间的树荫投射下来,把斑驳的光影打在那张轮廓秀逸的面庞上。其实并不能很细致地看清他的眉眼,然则,清

贵儒雅、翩然出尘,仅是此等风华气度就足以令人心折。谢啸峰心口发热,百念杂生。
然后他就问了一句清醒时绝不会问的话:「二弟,莫非,你跟祝英台一样,是......女扮男装?」
可是即使是在梦中,他也知道绝不可能。那张脸庞固然清秀儒雅,轮廓却刚毅英挺,所谓名士才子,贵气天成,男性特霉极为

明显。
话问出口就后悔了,他懊恼地叹了口气。忽然胸口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姿态高贵端庄的某人用力揪着他的领口把他扯到身

前。
他慌乱地摆手:「哎呀,我知错了知错了,不该胡说八道。二弟你别生气!」
薄怒微嗔的桃花眼忽然瞇了起来,浅浅一笑:「诶,你没胡说八道!」
「咦?」
「区区当然不会是女的,可是--」眼眸里透出狡黠的笑意,「你是喔!」
「啥?」谢啸峰傻了眼。
「我、说、你、其、实、是、女、的!」他一字一顿地说,手上动作也不慢,两下就解开他胸口的衣结,「验明正身吧!」
谢啸峰满脸通红,立刻「啪」地一下按住他的手,人随即惊醒。
「二弟,你、你你......」首先映入视野的果然是那张秀逸儒雅的脸庞,只是距离极近,甚至到了吐息相闻的地步。他一惊,

这才明白刚才是黄粱一梦,不由涨红了脸。
檀玄望被人赃并获,心头噗噗直跳,勉强挤了个干巴巴的笑容,道:「诶,你、你怎么了?」
谢啸峰尴尬道:「没什么,就是做了个......呃,奇怪的梦。」他这时低头看去,忽然发现自己还紧紧按着檀玄望的右手,他

的手就停在自己胸前,而自己胸前的衣结竟然真的被解开了,不由心头噗噗乱跳。
「诶,是做梦啊。」檀玄望飞快地转动眼珠,盘算说辞,「区区看到大哥呼吸急促,怕你魇住了,不敢唤你,所以解开你的衣

结,想让你舒服一点。」
他也喝了个少酒,清润嗓音略带了点沙哑,加上他很喜欢用的那个语气词「诶」,听来格外甘甜糯软。谢啸峰忽然有种被催眠

的错觉。
「二弟,这......麻烦你照顾我了......」他大感丢脸,隔半晌,才发现自己竟然下意识地还抓着他的手腕,又是慌乱又是迷

惘,却又莫名地不愿放于,忍不住偷眼去觑上方的檀玄望。
檀玄望没料到自己的说辞这么简单就能过关,半信半疑。下意识低头看来,却见谢啸峰沉吟不语,手仍然紧紧扣住自己的腕脉

不放。他心中有鬼,生怕自己的诡计被拆穿了,吓得一动不动。
这时两人脸庞近在咫尺,吐息相闻间,淡淡的酒气氤氲在两人之间,气氛变得暧昧起来。谢啸峰抬眼见到檀玄望愣在那里,徘

色薄唇微微翕开,眉眼问的神气又是恍惚又是怔忡,懵懂诱人。他脑子里轰地一声,一时不假思索,手一用力,就把上方的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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