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景生 第四卷(穿越)上——多云
多云  发于:2011年03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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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想着脑海中便如电影回放似的出现了无数的画面,一一审视,景生不由得笑了,心里更是无限感慨,这位老师当真是用心

良苦,自有法度,可惜过去的自己似乎并未领悟。

诚挚的视线投注在老太傅身上,景生坦然而言:“太傅常常教诲,说大夏应以农为本,盘剥土里挣命的农民便是自取血肉,所

以,我朝不管如何开源节流都一定要保护好农业基础,保证全国的粮食供给!”

全朝再次哗然,众臣都纷纷看向王伯庆,第一次对他刮目相看,尊敬有佳。老王一直低着头,不知是在冥思苦想还是大梦未醒

,只有两行热泪滚滚而下,顺着他的三叠下巴,汇入领口,再流进心里。

就在此时,被一挫再挫的礼部尚书陈烁忽然开口:“回禀圣上,前旧蜀残将准备将原大蜀世子卫元嘉进献我朝作为质子,不知

他若到来,该如何安置?”

此言一出,大殿之内立刻陷入沉寂,大家闪烁的视线都向御座后的淡黄纱帘投去,纱帘后的卫太后也是浑身一震,关于此事她

早有耳闻,但却迟疑着并未放在心上,此时竟迫在眉睫了。

景生略一沉吟,立刻想起母后对这位前蜀世子的评介,不知怎么,心中忽然逆向升起一股暖流,和声说道:“此时他已是国破

家亡,走投无路,我大夏为天朝大国,怎能欺辱一位失国之人,他若到来,就先安置在宫中的泽兰驿所,善加照拂,日后再为

其安排府邸。旧蜀残将此时献世子为质,此举恐怕有诈,兵部要密切关注陇中,陇西一带,秘密增调兵力,绝不能掉以轻心,

让人钻了空子。”

成帝此言一出,大殿内静默无声,随即便爆出称许赞叹之声,大家全都忘了此次早朝卫太后竟未发一言,完全由成帝独立主持

!这次早朝持续了快两个时辰,后被《明华史?圣祖本纪》誉为‘开国之晨’。

退朝后,景生跟在卫无暇身边走回咸安殿,一边轻声问:“母后,您今天未发一言,是否嫌我太造次了?”

无暇停下脚步,侧转身,宫装高髻上的金玉步摇微微轻晃,在她秀丽的颊边摇曳出细小的珠影,她的手在广袖中紧紧互握,也

未能止住轻颤,她很想……很想伸手拉住身旁少年的手,却,终于放弃,心中悲喜交加,无法言传,抬眸细细端详身边人,他

……眉目如画……分明便是阿璃……但他的神态安然怡和……生机勃勃……又分明不是阿璃……他……到底是谁?

“母后刚才没说话是因为根本不需我插言皇上便把诸般政务办稳妥了。我说什么都是多余,不如不说。”无暇唇边漾开笑意,

温暖和煦,终于伸手轻轻握住成帝的手,语含深意地说:“皇上如今大好了,但无论如何都是娘的亲儿,娘除了欣喜宽慰,还

盼你能忧国爱民,将大夏视为你毕生的基业和责任。”

景生深深点头,——他今世的这位母亲好像隐含痛楚忧愁,无法排解,但却独立支撑着一个庞大的帝国,殊为不易,“母后放

心吧,我会为大夏鞠躬尽瘁的。”

卫无暇的手一哆嗦,立刻嗔怨地说:“谁让你鞠躬尽瘁了,阿弥陀佛,真是罪过,算娘没说好了。”

就在这时忽见端午迎面走了过来,步履匆匆,到了近前,顾不上给无暇和成帝请安,便开口回禀道:“娘娘,是师兄的飞鹰传

书,好像是南楚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哦?”无暇惊异地愣住,随即便打开端午递过来的小铁筒,从中取出一个纸卷,展开后反复细读,半晌无语。

“母后,出了什么急事?”景生冒然开口,不知为何,心上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卫无暇沉吟了一瞬,轻声转述,语气唏嘘不已:“昨日在南楚台州水师大营,明青鸾新纳的那位后宫承徽被一位谢氏将领射杀

而亡,南楚太子明青鸾当场便悲泣血泪,盲不能视了。”

“——啊!怎么会发生如此惨事?”端午率先惊叹,“没想到这位青鸾殿下倒比他父王有情有义,就是太惨烈了些,唉,可惜

了那个孩子了,好好的,怎么就会被人射杀了呢?”

景生听着无暇和端午的陈述议论,忽觉心悸头晕,脸色变得苍白,他对南楚和这位太子殿下的情史秘闻并无多少感触,他现在

只想能好好坐下,吃点东西,喝点水,——这种头晕恐怕是脑震荡的后期反应,又或是低血糖?景生琢磨着,一边不经意地问

道:“母后,以后能否将早膳安排在早朝前呢?

“呃?”无暇立刻扭头关切地看着成帝,“怎么?皇上饿了吗?也是呀,这脸儿都煞白的了,今天的早朝拖延了时间,端午呀

,快给皇上去拿点现成的垫垫,然后立刻传膳。”

一行人簇拥着明辉照人的少年成帝走向咸安殿,宫道幽寂逶迤,阳光将踏越而过的人们拉成长长的黑影,那个飞鹰传来的血泪

故事,转瞬便被遗忘在萧瑟的暗影中了。

第八十八章

大夏历六月二十六日,还有一个多月便是合家团圆的中秋节了,往年此时,南楚大兴宫中早已开始制备各种节庆之物,素纱灯

全部换为亮绸彩灯,内膳处也会赶制各种应节糕饼什果。而此时,大兴宫中却是一片愁云惨雾,内侍宫女们连行路摆物都是小

心翼翼,摒声静气,平时无事更是三缄其口,全变成了没嘴儿的葫芦,只有闪烁的眼神彼此传递着忧愁和惶惧。

东宫翔鸾殿中,一片缟素,明霄平日便喜肃静,殿室中本就没有多少花俏颜色,此时更是雪洞儿般荒芜。

“小怡姑娘,你再帮我去劝劝鸾哥儿吧,好歹喝了这碗粥。”双福猫着腰,脸皱成个核桃,一下子老了十年,他眼巴巴地望着

唐怡,干涸的眼眶里早已没有了泪意。

唐怡身着银莲滚绣的素白纱裙,叹息着接过了双福手中捧着的乌木托盘。自从景生在华青号上中枪消亡,魂飞魄散后,她就一

路护送明霄回到了大兴宫,并暂居此处为明霄延医用药,时间像被一张魔掌控制,胶着地停在永恒的凝固状态,她在翔鸾殿中

已感觉不到任何时间的流动,所有的人,全部的思虑,都停留在青鸾与景生出发去台州前的那一刻,荒诞而悲凉。

“双福总管,我去试试,但真的把握不大,他……”唐怡侧眸望着内寝中纱幔低垂的床榻,声音轻缓,“他是存心不想活了,

因为眼盲,他找不到旁的死路,于是便不吃不喝,存心饿死。”唐怡的双手稳稳地抓着托盘,她已悲伤得麻木,像一个没有感

觉的人偶,灵魂早不知跑去何处痛哭,此时她不管是说话办事都是机械使然罢了。

双福喉咙里咕噜一声,像是濒死的人在最后挣扎,“小怡呀,就算公公求你了,好歹救救鸾哥儿,救救他,不然,大家都是一

个死。”双福不怕死,自从进了这座大兴宫,他就再不怕死了,但他怕青鸾凋亡,那孩子,是他一手抱大的,仪美若青凤,南

楚……不能没有青鸾……!

“公公莫急,我这就去,唉,可是,别说是殿下了,我都吃不下东西。”唐怡边说边端着托盘走进内寝,来到纱幔低垂的床榻

旁,她轻轻撩起水色烟纱用玉勾勾住,一下子便看到榻上形销骨立的那个身影,本已泪绝的眼眸倏地便腾起泪雾,鼻腔酸痛难

耐,只能深吸口气,再吸口气,硬是将惨痛压下心底。

“阿鸾,你……想不想再去大华岛看看……”唐怡轻声问着,好像略高的声浪便能令榻上病骨支离的身体灰飞烟灭,“也许…

…我们可以带着景生回家……回大华岛……”一想起大华岛,唐怡便浑身震颤,她自己都不知该如何面对那里的父老乡亲,如

何能令他们明白,那个灿若星辰的少年再也不会回去了。

“我……想把他留在临州……可以吗?”榻上瘦弱的身影终于有了动静,他转过身来,黄昏残破的微光照在他的脸上,原本玉

白的肤色已近乎透明,双唇干裂,唇角凝着一丝血渍,那双明媚的杏子眼,早已褪色,毫无光彩,在瘦削的脸上显得大而凹陷

,却木然无神,“景生说过……会一直陪着我……而我……你知道……就是死也要被埋进祖坟……所以……小怡……你就答应

我吧……把景生留在临州……可好……”说到此处,明霄早已力竭,他大口喘着气,却无力为继。

“……嗯嗯……”唐怡拼命点头,再点头,热泪滚滚而落,除了口中支吾,她怎么都说不出话,所谓的‘景生’不过就是明霄

当日身上穿的那件纱袍,上面沁满了景生的鲜血,除此之外,他们再找不到景生的任何遗骸。

“小怡,我……就想去问问他……为什么骗了我……说好了要陪我三十年再三十年的……可才过了三天……他就走了……走得

无影无踪……真忍心……”明霄攒足一口气,断续地咕哝着,静静的,像在和好友说个悄悄话。

“阿鸾……阿鸾……花儿也不想的……他……他是走得太急……没……没能和你告别……”唐怡差点失手打翻托盘,她放下托

盘,跪在榻旁,低头默想,——那一刻,枪声大作,小花儿便像朵白浪瞬间化为泡沫,只余血雨香氛,弥天漫地!“阿鸾……

花儿留下了青华号……在他不在的日子里……定能……定能护你周全……”没想到一言成谶,花儿真的有一天不会再回来了。

阿鸾身子猛地一震,欲撑身坐起来,挣扎了几次,终于放弃,黯淡的大眼睛呆望着帐顶,“……他……口没遮拦……总胡说…

…那日他走得急……可为什么这些天都不来看看我……他说过……他明明答应了……再也不离开我了……他说……阿鸾,莫怕

,现在我们在一起了……其利断金……小怡……你……你说……”明霄的手伸出纱衾一把攥住唐怡的衣袖,那瘦骨伶仃的手竟

比唐怡身上的雪色衣衫还要苍白,“……你说……景生他会不会已经喝下了忘魂汤……全忘了我啦……”

唐怡将他的手包在纱袖中,轻轻地捧着,暖着,使劲摇头,不知如何才能令明霄安心,“阿鸾……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别人也许会喝那东西……花儿肯定不会喝的……”

明霄听了,唇角忽然勾起一朵笑,那么脆弱鲜白,仿佛随时都会凋落,“小怡……那我更要快点去找他……在他没有忘记我之

前找到他……”他说得如此心满意足,仿佛他此时就已经与景生再次相遇了。

唐怡只觉心如刀绞,她拍拍明霄的手,突然灵机一动,“阿鸾,你要是不好好治眼睛,就是再见到小花儿,也认不出他呀,对

不对?你乖乖地喝了这碗籼米粥,乖乖地吃药……”

不说还好,一听到‘籼米粥’三个字,明霄就倏地闭上眼睛,点漆般的秀眉浓睫更衬得他的面色白如雪宣 ,——‘我一定努力

争取让殿下天天喝上籼米粥……一直到喝腻为止……’景生的轻柔细语言犹在耳,他的人却已魂飞天外了,“我……还没有吃

腻籼米粥……还没有……景生……你明明答应过的……”明霄喃喃低语,双眼半阖,却再无一丝微光透出。

“……咳咳……”就在此时,一声威严的轻咳忽地在背后响起,唐怡惊异地回头,立刻看到一位高岸清峻的中年男人端立于内

寝的门边,他的脸上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和沉重,仿佛这种倦乏已经渗透到他的每一滴骨血之中了。

“咳咳……你就是……咳咳……杜华的表姐小怡?”武王明涧意打量着跪在床榻前的少女,只见她身着白裙素裳,秀丽的脸上

带着悲戚之态。

唐怡立刻从榻边站起,福身行礼,心中已猜出他是谁,“民女拜见武王陛下,陛下万福。”

“起身吧。”武王淡淡开口,走上前来,床榻上蜷卧着的明霄听到他的声音勉力提气滚摔下榻,趴跪在地,口中却纳纳不能言

武王不理明霄,只转头望着跟上前来的双福,沉声问道:“太子仍是不进食不吃药吗?”

双福点点头,下巴埋在胸口,肩膀抽动,仿佛已无力抬头了。

“鸾哥儿,你就这么急着丢下父王,丢下家国一死了之吗?”武王此时才低头盯视着趴跪在他脚前的明霄,声音低缓。

“他是怎么死的,我要一个公道!”明霄慢慢抬头,盲目的眼眸毫无焦距,只呆定地望着前方。

大殿中立刻陷入死寂,隔窗外暮霭沉沉,最后的日光挣扎着闪人窗棂又匆匆遁去,只余缕缕尘烟在明灭不定的日影中漂浮。

“他是被谢氏子弟谢林所杀害,谢林已当场吞枪自杀,谢氏全族都将因此受到重罚,这个公道够不够?”

明霄浑身哆嗦,双手死死地扣住地面,好像要将地砖击穿,他的唇角扯起一个淡笑,在那惨淡空茫的脸容上显得无比诡异,“

谢氏嘛?他们本来就有罪,但是,此事又与他们何干?”

“难道你……你定要……人伦泯灭……亲族互残才甘心?”武王微微俯身,声若风中的残烛,“在这座大兴宫里,孤能给你的

公道就只有这么多了。”

“人伦……亲族……呵呵呵……父王……”明霄嗬嗬笑着,双福和唐怡却都别开了眼,只恨不得能用双手掩住耳朵,那凄厉的

笑声听起来就像是哀哀痛哭,

“父王,他死了,可逐了好多人的愿吧,不是有什么妖邪只说吗……呵呵呵……这下好了……咱们南楚白得了一个大华岛……

呵呵呵……当真是如意呀……”明霄断续的话语已近乎控诉,明涧意觉得胸中一阵剧痛,眼前立刻浮现出杜华言笑晏晏的绝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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