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景生 第二卷(穿越)——多云
多云  发于:2011年03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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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看他与那跌落苍水的少年可是一人?”武王沉声问道。

双寿摇摇头,没有说话。他的意思是他不知道,还是认为那不是一个人呢?

“为什么?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不是一人?”武王并不放过他,继续追问。

“奴婢眼拙心钝,看不出哪里不一样。”双寿垂下头,却见明涧意的脚一步步走近,直到紧挨着他停在他的面前,强大的威压

气势令双寿一下子感觉窒息,他艰难地吞了一下口水,心,砰砰砰地就要跳出胸腔。

“那你就说说你的画和青鸾的哪个更好?”武王的声音近在咫尺,字字句句都敲在双寿的心上。

“殿下的画更好。”双寿想也不想就答话。

“为什么呢?”武王打算穷追到底。

“殿下所绘之人活灵活现,好似招招手就能从画上走下来一般。”双寿据实以答,声音恢复了平静。

“你是说他那绢帕上之人……似有灵魂,有生命一般?”武王喃喃地说着,倒不像是在问话而只是在自言自语。

双寿浑身巨震,——是,就是这种感觉!他想说却总也说不上来的可怕感觉:那少帝华璃明明就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他却

总觉得他稀薄如空气,好像随时都会消失;而殿下帕上之人,明明只是一副逝者的绣像,他却觉得那个少年生机盎然,好似活

生生的一般。

“——正是如此!正如王上所说,殿下画技着实高超,双寿多有不及。”

“是青鸾的画技高超,还是他所绘之人高超?”武王的话轻不可闻,双寿却额上冒汗,背上已沁凉一片。

“王上,殿下所绘之人已死。”双寿的声音干巴巴的,却像一滴溅入滚油的水,滋啦啦地激起一阵热烟,看不见摸不到,但武

王和双寿都被呛得鼻腔激辣。

“王上,当日曾有人为此来探我的口风,我只说是曾见过大夏醒颜斋所绘的绣像,幸亏提前预备下了一本三美图册,除了成帝

,其他两美均为双寿的杜撰,如此真真折辱了太子殿下,双寿惶恐。”双寿说着又低下头去。武王却眯起眼睛紧盯着案子上的

画像,怪不得那日看到山童绣像时会感觉与无暇想像呢。

“查!坚查到底!孤就不信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是……”

双寿的‘是’字刚刚出口,就听门外传来双泰轻声的通报,“王上,太子殿下驾到。”

不等明涧意吩咐,双寿就利索地卷起画轴,收入锦盒之中,武王轻咳一声,踱回桌后坐下,

“请太子进来。”

门从外面轻轻推开,明霄快步走了进来,倒身要跪,明涧意给双寿使了个眼色,和声说:“鸾哥儿,免跪,坐下说话。”

明霄还是恭敬地俯身叩拜,身上雪貂滚边的锦袍在灯火映照下闪现点点微光,那是落雪融化后的水光,武王一看就微微皱眉,

“双福也太大意了,这么大雪,怎么不给你披件斗篷?”

“雪已经停了,儿臣是来给父王送鹿肉的,李夫人的内兄给儿臣和浩弟都送了许多,儿臣体质偏热,消受不了如此大热之物,

就送来孝敬父王了。”明霄说得轻描淡写,武王和双寿都觉意味深长。

“你让双福派个人送过来就得了,何必亲自跑一趟。再说那鹿肉燥热,孤也消受不起呢。”武王笑着说,眼中却毫无笑意,只

捎带赞许。

明霄松口气,唇角也漾起笑容,“儿臣是听说双寿回来了,特意跑来听他讲讲行使大夏的见闻。”

“哦?你的消息倒是灵通。”武王眼角扫过双寿,双寿微低下头。

“是许君翔进宫值夜时说在德宣门遇到双寿总管的,儿臣前来太冒昧了。”明霄不紧不慢地回话,面容沉静,似乎根本没听出

他爹话里的意味。

武王侧头看了双寿一眼,双寿微不可察地点点头,明涧意的眉头展开,唇边的笑慢慢浮上眼帘,“双寿赶路也累了,现在只捡

紧要的说说吧,过几天我让他到东宫去讲给你听。”

“——谢父王。”

双寿转身紧走两步转到桌前,面朝着那父子两人,躬身行礼后郑重地说:“最紧要的事就是大夏少帝特请青鸾殿下参加明春在

东林苑围场举行的春狩。”

“——嗯?”

“——啊?”

武王和明霄同时惊噫出声,这个消息太突然也太意外,父子俩都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成帝华璃亲口所说,当时临朝辅政的卫太后也在场,并没有反对。”

武王的手攥住椅子扶手,更觉惊异,不知大夏那母子俩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他们不会是……是要做什么事不利于我儿?”武王重又锁紧眉头,肋下的隐痛再次如幽灵般缠上来。

双寿张张嘴,想插言解释,终究不敢,只将目光瞄向明霄,明霄眸光微睐,淡淡地笑了,

“父王,我看是那华璃少年心性,只想着在儿臣面前炫耀武力罢了,他对咱们攻下大蜀到底心中不忿,心有不甘,于是冒失地

出此下策,卫太后就是想阻止,当着双寿的面也难以开口,只好勉强咽下他儿子的许诺,心里恐怕也很不以为然,真不知这华

璃是太骄傲还是太鲁莽?”

明霄娓娓道来,说完才看了双寿一眼,

“两者兼而有之,成帝华璃既骄傲也鲁莽,卫太后又……极其纵容他……”双寿终于斗胆插言,心里却对明霄暗赞不已,他对

华璃的分析丝丝入扣,好像当时他也在场似的,而之前那李普送鹿肉之事,青鸾更是处理得当,足见其明敏审慎。

“若果真如此,那倒真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不但能得见大夏各政务军务要员,更能探查他们的军力实情,鸾哥儿,你可愿

前往?”明涧意欣然开口,开口之际才猛然想起长案上的那个锦盒,心里泛起一丝担忧,但转念一想,这难道不是另一个了解

真相的大好时机吗?只是又要以亲子为饵!

明霄听言就从椅上站起身,俯身下拜,“谢父王信重,儿臣愿往!”

双寿听了心里滑过阵阵战栗,根本无法预测即将发生什么,——明春,在大夏东林苑围场,当成帝华璃和南楚王太子青鸾面对

面时,究竟将会发生什么呢?为了了解华璃的身世奥秘,武王竟不惜再次将亲子推上前沿。

“——好!好!到时孤一定亲送你到宝丰渡!”武王击节朗笑,忽又想起什么,特意嘱咐着:“鸾哥儿,后天就是腊八了,你

代孤亲去家庙行蜡祭,再往宝宁寺参加法会领取佛粥,并将宫中所制御粥回赠给僧人和礼佛的信徒们。”

此言一出,阁中一下子陷入寂静,几乎落针可闻,转瞬后,明霄已经跪倒在地,俯首叩拜,“父王,儿臣……儿臣年纪稚幼…

…恐……恐难当大任……”

南楚古来便是富饶的鱼米之乡,一向重视农业。远古时,每当农业生产获得丰收时,先楚人便认为是天地万物诸神助佑的结果

,要举行庆祝丰收的盛大报谢典礼,称为大蜡。《吴楚岁时记》之中记载说:“蜡也者,索也,岁十二月,合祭万物而索乡之

也。”蜡祭仪式结束以后,先楚人要进行宴乡活动,用新产的黍糜作粥,大伙儿聚餐,欢度佳节。后习俗渐渐变更,大蜡改为

蜡祭,以祭祀祖先为主,蜡者,猎也,田猎取兽祭先祖也。

每年腊八,南楚王必亲往家庙祭祀,并往宝宁寺礼佛听经,领取佛粥,而每次最终确定王储承继时则由王太子待行蜡祭,以此

告示天下南楚未来政权将如何传承。

“——鸾哥儿,”武王凝目注视着伏地而跪的明霄,他未冠的浓黑长发披泻在肩背上,一练乌瀑般引人注目,“你虽年仅十四

,但为人端稳谨慧,足当大任,以后要多替孤分忧,”武王说完就转头吩咐双寿:“双寿,以后的奏折都先送去东宫,太子批

注完再拿回来给我过目。”

“——是,王上。”

“父王——!”

双寿风雨不惊地回话,好似早已料到;明霄则声音微抖,好似不堪重负,脑子飞速地运转,却难以理清头绪,他今晚冒雪赶来

谨政殿送鹿肉以表明自己对李普的态度,却万没料到这么快就被赋予如此重大的责任。

“你们都退下吧,孤累了,叫双泰进来伺候。双寿你今天就别在这里守着了,赶了这么多天的路早就乏透了吧?鸾哥儿也快回

宫,孤就不留你了。”

明涧意摆摆手,好像忽然觉得意兴阑珊,窗外风雪已住,皓月如霜,静夜如水,他的枕畔,那个锦盒,正在等着伴他入梦。

第四十三章

夏历十二月初七,正是腊八的前一天,大雪下了整整一夜,繁华都丽的临州已化身为琼楼玉宇的广寒宫一般。辰时未到天光竟

已大亮,雪后的阳光格外倔强,紧紧纠缠追随着雪光嬉戏玩耍,莽撞调皮地穿透双层暖棉窗纸,千丝万缕地映进窗棂,将房间

里照得明灿灿的亮如雪洞。

砰砰……砰砰,门上传来礼貌的轻敲声,

“请进。”小花儿早已洗漱妥当,正在桌前勾划着购物清单。

房门开启,唐窦和唐怡父女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唐窦身着湖色蜀锦厚棉袍,圆滚滚地倒像一只胖树熊;唐怡身上是永恒的

绯色裙衫,镶着雪狐毛边,更衬得她明眸皓齿,人如霞霭。

小花儿一见就站起身,笑望着他们,问道:“我们几时回岛?”他身着墨色滚玄狐饰边锦袍,袖子却像胡服般紧窄,虽有些不

伦不类,但却令他整个人显得极其秀逸峻拔。

唐窦乐呵呵地笑着,不紧不慢地在桌边坐下,一边抬头暗中打量着他,“花儿呀,你这身量怎么窜得如此之快,才十三,倒快

和我齐平了,呵呵呵……再过两年就赶上你爹了。”

“唐大先生,我是问你我们几时回岛?你倒在此量起身高来了。”小花儿微缩肩膀,双手抱臂,他的体质偏凉,一向不惯这种

内陆的寒冷气候,原来在坤忘山时就最怕过冬,好在红河谷四面环山,就是在冬季气候也比较温和。

唐怡见他畏寒的模样,不禁好笑,黑葡萄似的乌眸亮闪闪的,偏着头取笑他:“哎,小花儿,我还以为你已练就金刚不坏之身

,不畏酷暑和严寒,却原来也是只纸老虎,”说着好像想起什么,黑亮的眼珠一转,“你还是既来之则安之吧,明天就是腊八

了,我们过了腊八再回去,你明早陪我去宝宁寺领佛粥,看法会,我保你不虚此行。”

小花儿一听就垮下脸,看着被雪光映得透亮的窗子,想来想去不知如何开口拒绝,唐窦瞄着他脸上既向往又踌躇的表情,嘿嘿

一笑,从怀中摸出个锦囊,打开取出一个薄如蝉翼的面膜,轻轻地在小花儿眼前抖一抖,

“花儿呀,有了这个你就无需担忧了,明天开开心心地跟着唐怡去逛庙会哈。”

小花儿眼睛一亮,随即又微微眯起,审视着唐窦,迟疑着问:“这个……这个难道就是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你也知道画皮堂所制之人皮面具?”唐窦惊问,眼睛瞪得溜圆,惊诧中隐隐带着狠厉,“不过说起这画皮

堂,最近可遭了秧,竟被连根铲除,除了妇孺,一律毒弊!”

小花儿无奈地叹气,——看来唐四丫头打岔的习惯传承自她爹,她爹唐窦才是打岔的鼻祖,“大先生,我是问你这个面膜是不

是人皮所制?”小花儿越看越觉得可疑。

唐窦委屈地摸摸髯须,又将那奇巧的薄膜往小花儿眼前递去,“少主,你倒是仔细瞅瞅,这哪里是什么人皮?这明明是咱们花

颜斋特制的纸膜,可惜只能用一次。”

小花儿接在手中小心地查看着,也不禁惊叹它精巧的制作工艺。

“老大,你刚才说画皮堂被灭了,谁干的,真是大快人心!”唐怡高兴地直跺脚。

唐窦却哭笑不得,小胖脸儿皱成个小苦瓜,“好消息是:画皮堂被灭了,坏消息是:它是被咱们唐门灭的。”

“啊?!”

“啊!”

小花儿和唐怡同时惊叫,前者是不明所以,后者是惊诧不已。

“老大,这怎么可能,你就是因忌惮他家曾祖和噬骨仙的交情才迟迟没有动手,怎么……怎么……”

“——唉!”唐窦长出口气,眼睛却偷偷瞄着小花儿,“最近这一个月在楚蜀两地已连出三起大案,第一便是这画皮堂,还有

蜀南专门贩卖人口的连山寨和楚西的彩花宫,当年你大姐二姐还差点着了他们的道儿,这三个臭名昭着的门派都先后被全歼毒

弊,而且还都是打着咱们唐门的旗号干的!”

“老大,这到底是谁干的呀?他倒是为民除害了,可把我们也装进去了。”唐怡也觉得哭笑不得,本来都是好事,可偏偏唐门

被人假扮为好汉了。

小花儿低垂着眼帘,心里却越揪越紧,五脏六腑都似被搅成一团,唐怡扭头一看小花儿,心里微动,“老大,莫不是那青鸾殿

下?”

此言一出,小花儿和唐窦都眼神闪烁,不知该看向何处,唐窦暗赞女儿心思灵通,小花儿只觉胸腹间乍冷还暖,说不清是何滋

味。

“这位青鸾殿下当真手段狠辣,他是想让黑道群起而攻将咱们唐门扯碎撕烂,唉,可惜找错了人呀。”唐窦边说边摇头,简直

是一摇三叹。

“老大,你今儿的话怎么这么多呀,啰嗦!”唐怡嗔怪地睃了她爹一眼,就转头试探着问小花儿:“花儿,我们去平湖玩玩吧

,平湖雪景一定很美,咱们戴上有遮幕的斗笠即可。”

“好!就去平湖看看。”小花儿急步向屋外走去,再呆下去,他觉得自己就快要窒息了。

唐怡又回头看了她爹一眼,唐窦端坐在椅上,稳如泰山,眼中神色也是波澜不惊,唐怡暗松口气,追着小花儿跑了出去。

平湖位于吴山脚下,不大,却有一小闸与南楚第一大湖临湖相连,平湖虽小却因湖底盛产园林奇石洞石而闻名天下。此时,狂

雪初晴,万道金阳如赤蟒般在冻得冰硬的湖面上游移潜行,带起一脉脉璀璨的晶光。

“哥,你走那么快干吗?等等我呀!”

平湖北岸的雪林里响起清脆的叫声,不一会儿就有十几个人从林中走了出来,走在最前面的正是那南楚太子明青鸾,他身上裹

着雪缎紫貂袍,腰束青玉带,面色如冰,袍色如雪,更显得他眉目如画,走在雪上真如雪国仙灵。

青鸾的身侧一左一右紧紧跟着许君翔和明浩,身后是翔鸾殿中的几个小内侍和十几名禁军侍卫。

“哥,我瞧这平湖雪景也不疏于临湖晴雪,那个名列三十六盛景不过是仗着临湖的盛名罢了,我看也不过如此。”明浩喋喋不

休地说着,千方百计地想引起明霄的兴趣,他一向服色鲜明,此时更身着玫瑰紫缎袍,腰束金玉带,容颜极之明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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